只見笑著說，“洗機是我爸媽為了彌補這麼多年的虧欠，送我的，就當陪嫁，這事說來話長……但，我想不通的就是，明明是父母給的陪嫁，怎麼到了鄰居里就是我藏了個野男人？”

　那天大鬧婚禮現場的事，圍觀的人多知道點，就是不知道的，也無話可說。娘家父母給的陪嫁，這有啥好眼紅的，有本事你再投一次胎，回爐重造去。

　侯琴眸了，那一對親家什麼德行知道，婚禮當天就溜之大吉了，怎麼可能補償小衛？

　怕就是賣快餐和鹵掙的，路過幾次，知道小攤生意確實不錯。

　侯琴是從苦日子里過來的，對于靠自己辛勤勞而致富的正面例子，是發自心的欣賞和佩服。做小吃雖然看著賺錢，但其中的辛苦是誰做誰知道，尤其是小衛這種干凈的人，私底下要比別人付出的更多。

　再加上現在做小吃，名聲也不好聽，多煤嫂寧愿就在家里閑著吃男人也不愿去干，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既然小衛不愿承認這是賣小吃掙的錢，那也不說破，“李秀珍呢，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秀珍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仿佛打翻調盤。

　所有人都在看著，剛才還說“不記得聽誰說的”，明明謠言的源頭就在這兒。

　劉桂花也不忘加把火，“李秀珍，剛才你怎麼說來著？如果是你冤枉了小衛，你就怎麼來著？”

　李秀珍低著頭，黃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可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群眾，“你不是親口說要去后門跪著舉牌子道歉嘛？咱們大家伙可都是聽見了。”

　“就是，這麼別出心裁的道歉方式我活了四十年還沒見過呢。”

　“那你快去吧，晚了要下雨了。”

　李秀珍心如死灰，心里把這些瞎起哄的人恨個半死，卻沒想過剛才被起哄的對象不是時，心里有多激這群“熱心”群眾。

　侯琴也煩了這副小媳婦的樣子，看見就跟看見自己那不省心的兒媳婦一樣，糟心。

　“既然敢冤枉別人，就要付出代價，如果造謠不需要付出代價，那以后是不是誰都可以說別人壞話，把莫須有的帽子戴別人頭上？”

　是當領導的，幾句話說的十分有氣勢。

　原本還鬧哄哄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就這麼拿眼睛瞪著李秀珍。

　要是不去道歉，以后這礦區還不得套？比前面幾年還沒規矩，反正造謠污蔑誰也就上下皮子一的事兒，完了別人要是被死了，死了也“活該”，要是沒死，忍辱負重活下來了，可臭名聲卻要背負一輩子，連他們的子兒孫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侯琴雖然沒被整得太慘，但見過這樣的例子，造反派舉著大旗，用謠言就能殺死一個人。

　恨了這樣的“人”，這就是畜生！

　對畜生，需要客氣嗎？“李秀珍同志，你要是今天不想去的話，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在后門等你，你要是不來，我就去找張毅，夫妻一，我不信你造謠他不知道，那就你們兩口子一起去道歉，怎麼樣？”

　李秀珍搖搖墜，可是劉桂花早過來“攙扶”著，想暈也來不及了。

　是真怕啊，劉桂花這潑婦，要是“暈倒”了，會搞出什麼事來。

　“道歉吧。”

　“就是，你要不道歉，你男人工作也保不住。”

　李秀珍覺著，自己今天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失誤的點太多了：一是沒料到會有人去告狀，二是沒料到衛孟喜會殺出來，三是被狗蛋被刺一刀，四沒料到劉紅那慫貨認慫那麼快，更沒料到侯琴會出來多管閑事，明明聽說衛孟喜攪黃了兒子的婚禮，倆人可是大仇人吶！

　當然，最沒料到的是衛孟喜，一般人遇到這種流言都是忍氣吞聲，期待冷理后事慢慢平息淡忘，可卻大張旗鼓的，生怕別人不知道的丑事，一定要掰扯個清楚。

　這種人，真的完全超出的想象。

　李秀珍回頭，想在人群里找閨，是小秋芳告訴，只要搞壞了衛孟喜的名聲，就能打擊到陸廣全，這樣他就上不了礦業中專，陸家一家子就都完蛋！

　當時被“把衛孟喜踩在腳下一輩子”的念頭給洗腦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人呢？

　張秋芳自然是來看熱鬧了，但看了一會兒，知道只要找出那個壞男人，雖然也不知道壞男人躲在衛阿姨家里干啥，但只要衛阿姨能被媽媽踩死，的好日子就會來咯，所以就樂悠悠的回家睡覺去啦。

　畢竟只是兩三歲的小孩，力有限，反正只要自己說對了，幫了媽媽的忙，就不會再打了吧？

　是的，所有人都只知道張老太太重男輕，眼里只有倆寶貝孫子，可沒人知道李秀珍也是喜歡兒子的。

　每次兩口子一干架，就會懷疑是自己生了閨丈夫不滿意，要是當初生的是兒子，是個帶把兒的，該多好啊？

　剛懷上就悄悄找神婆看過，人說懷的鐵定是兒子。可誰知八個月后生出來的卻是個閨，當時雖然失，但看在閨還算白胖有福氣的份上，忍忍也就罷了。

　可日子不好過啊，婆婆看不順眼，就因為生不出兒子，男人也不回家，就因為生的不是兒子，就連村里人看也跟看不會下蛋的母似的，干再多農活，再會八面玲瓏也沒用。

　于是，這種憾和怨恨慢慢的就轉移到小秋芳上，即使閨長得再好看，即使日子在一天天好起來，可終究是意難平。

　沒有兒子撐腰，以后靠什麼跟婆婆丈夫板？

　沒有兒子孝順，以后誰給養老送終？

　沒想到，的閨不僅沒能給撐腰，還挖坑讓跳。

　劉桂花生怕耍賴，“聽見沒，你到底是道歉還是不道歉？爽爽快快一句話，別浪費大家伙時間。”

　有帶頭，其他人的耐心也到了極點，一個勁的催。

　終于，李秀珍在所有人的力之下，低下了頭：“對不起衛孟喜同志，我以后再也不說你的壞話了……”

　“不是說后門舉著牌子跪三天嗎？”

　李秀珍憤死，哭著跑了。

　都到這份上，證明謠言是假的，衛孟喜就知道，不用，只要晚上張毅知道這事，自然有的是辦法讓當眾道歉。

　衛孟喜不缺膝蓋，不是一定非要下跪，只是想讓所有人知道，造謠，尤其是對一名造黃謠，是要付出代價的。

　“對了，李秀珍同志你記住，以后礦區但凡是再傳出任何一點我的謠言，我就只管找你——誰讓你帶這個頭呢？”

　李秀珍腳步踉蹌，這……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李秀珍跑了，以劉紅為首的幾名煤嫂也準備腳底抹油，衛孟喜一指：“劉紅同志，請等一下。”

　劉紅雙發：不會是也要去后門舉牌子跪三天吧？

　家男人最好面子，要是知道要去眾目睽睽之下跪著道歉，讓他面子上難看，那他一定會捶死的！

　說不定還會離婚，別以為不知道狗男人打啥主意，不就是現在手里有幾個臭錢，自己又有份正式工作，心里開始想別的事，嫌在跟前礙眼了唄。

　衛孟喜知道，這劉紅就是個徹頭徹腦的慫貨，得最兇，其實認慫最快，更不需要的膝蓋。

　“我就告訴幾位嫂子一聲，我衛孟喜的孩子，要是哪里做得不對說錯了啥，你們可以跟我說，回家核實況后我會教育，不需要任何人打著替我‘教孩子’的名號，我孩子一汗。”

　寶的膛，得越來越高，他就知道，他媽媽可不是一般的媽媽！

　的聲音沒有特意拔高，可說出來的話，就是讓人不敢輕視。

　經過今天這一遭，在場的人都相信，誰要是孩子一手指頭，真的會跟誰拼命。

　有這個決心，也有這個實力。

　劉紅張的咽了口唾沫，“我……我……哎呀，大不了以后我繞著他走還不行嗎？”

　“對對對，是我們錯了，不該跟一小孩見識。”

　“咱們以后都繞著他就就行了。”

　幾個煤嫂面對著這麼多人的矚目，承著來自瘋子衛孟喜的力，哪還有一開始的振振有詞？

　誰知衛孟喜卻輕輕搖頭：“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以后我衛孟喜的孩子，但凡是在窩棚區被人罵了還是打了，甭管是誰干的，我只找你們。”

　“啥？！”幾人差點跳起來，這不是狗皮膏藥賴上們了嗎？別人打的關們啥事兒！

　再說了，就衛東那小刺頭，想收拾他的人多了去，怎麼也能賴們頭上！

　衛孟喜靜靜地看著們眼睛：“你們沒聽錯，這是，是犯法的，但我怕公安來了會影響你們男人的工作，所以這賬就算了……但你們今天開了這個大人打孩子的頭，以后我家孩子有什麼事我只找第一個這麼干的。”

　劉紅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是條瘋狗！明明是坑蒙拐騙還說得跟替們著想，為們好似的！

　這瘋狗的強盜邏輯，就小衛東那人嫌狗厭的，一天至要挨十次打，那還用不用活了，整天幫這小崽子屁都忙不過來了好嗎？

　還想說啥，侯琴卻不耐煩，“都幾點了還嗶嗶，家里孩子不用吃飯的嗎？衛生不用搞的嗎？看看你們那家里，再看看人小衛家，都啥樣了，趕滾回家干活去！”

　“再看看你，劉紅是吧，大人打孩子，人才四五歲的孩子，即使有不對也不著你個外人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這樣的也能教別人孩子？”

　“還有你，啥名兒來著，你自家孩子服都臟啥樣了，你是眼瞎還是手瘸，不會洗洗嗎？”

　侯琴早看這幾個人不順眼了，只是一直找不著機會教訓，也怕別人說看不起煤嫂啥的。

　是看不起們窮，看不起們沒文化嗎？

　那同樣是又窮又沒文化的煤嫂，別人怎麼就知道靠自己勞創造好生活？怎麼就知道安分守己不造謠？

　“我看你們一個個就是閑的，還來找我要救助，先救助救助你們自己的思想吧。”頓了頓，惡狠狠地瞪著所有人，“思想懶惰，就是給你發金山銀山也富不了！”

　“相反，只要是勤勞的，像人家小衛，一開始跟你們一樣拖家帶口沒文化，可人現在憑借自己的雙手給孩子創造這麼一個干凈舒適的生活環境，你們不僅不向優秀榜樣學習，還盡給人扯后，是不得別人都過得不如你們，你們才開心是吧？”

　侯琴本來就是基層泥子出來的，說話也文雅不到哪兒去，罵起人來那一個麻溜，“以后再給我嗶嗶，我見一次批評一次，要是代價還不夠，那就把你們男人通通拎上，我的辦公室永遠歡迎你們。”

　嚯，那還得了？

　劉紅等人點頭如搗蒜，跑得比兔子還快。

　“等等，那你們打了別人孩子，就不吭不聲？”侯琴讓們帶寶衛東上醫院去，“孩子哪兒疼，你們都得負責。”

　劉紅一，差點給跪了。

　得吧，領導發話，看熱鬧的只能強行散場，有的還心的寬衛孟喜幾句，有的則是打了場勝仗似的，歡天喜地。

　劉桂花就是后者，現在都快樂瘋了，恨不得買串鞭炮來慶祝一下。

　走之前，侯琴深深地看了衛孟喜一眼。有預，這個同志不一般，今天做的事，或許只是未來幾十年的一個小小的開端。

　鬧了一出，衛孟喜也累了，就在家等著，看始作俑者能憋到哪天，不用著急，現在整個礦區最著急的是張毅和李秀珍。

　不過，在等到他們“別一格”的道歉之前，衛孟喜先等到了一封老家的來信。

　當天晚上，花拿回一封四姑陸廣梅寫來的信。

　信里，先是把父母害得三嫂不得不帶一群孩子遠走他鄉的事數落一遍，深知老兩口做的不對，向三嫂道歉。但更重要的是，極力勸說三哥今年一定要參加高考，從父母那兒聽說他快下崗了，怕他們一家子在礦區生活困難，還自掏腰包隨信寄來六十塊錢。

　并再三代，這筆錢不能讓老頭老太知道，更不能讓大哥二哥知道。

　這小姑子，真是歹竹堆里出了一好筍。

　最重要的是，還說了，等寒假要來礦區看看他們，預計正月初三或者初四腳。

　信是寄到好幾天的，們今天才收到，按預計的時間出發的話……豈不是今天或者明天就要到金水煤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