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負責接待衛孟喜的公安姓龍, 此時聽了的報案也很上心，一再確認說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時間地點相關的, 認真做好記錄, 最后也有點生氣：“你這個當媽的是咋回事，孩子失蹤兩天了也不找的嗎？”

　小呦呦摟著媽媽, “我媽媽才，才不是……”

　話未說完，衛孟喜拍拍，低頭認錯, 沒否認自己不是狗蛋媽媽的話。

　來報案的路上, 就在猶豫自己要以什麼樣的份報案。如果說是們家鄰居，公安就不會重視，搞不好還以為是鄰里糾紛報假警呢！

　即使沒有報假警的嫌疑, 萬一公安去找李秀珍核實況，李秀珍矢口否認孩子失蹤呢？為了省麻煩也會找個借口, 到時候公安還怎麼管？人監護人都說孩子沒事, 怎麼可能聽信一個鄰居的話？

　為了盡快得到公安力量的介, 電火石間, 衛孟喜就也沒否認,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先找吧, 找到了到時候再解釋。

　“況我們已經了解了, 你有孩子照片嗎？”

　衛孟喜怎麼可能有狗蛋的照片, 就是李秀珍一家也沒有，這孩子來了以后過的都是啥日子, 怎麼可能照相嘛。

　龍公安心里愈發不爽了, 當媽的穿這麼面, 孩子卻連張照片也沒有，“衛孟喜同志，現在咱們第一要務是找孩子，以后你必須好好反省，自己是怎麼當媽的……”拉拉，說教了三分鐘。

　衛孟喜只能著頭皮聽著，直到出了派出所，臉上還有點臊，自從離開菜花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指著鼻子說呢。

　“你說咱們應該去哪兒找狗蛋哥哥啊？”發愁啊。

　小呦呦在懷里，晃著小短，“外面。”

　衛孟喜放眼去，凡是金水礦區以外的地方都“外面”，這去哪里找啊？要是能找到最后一個見到他的人就好了。

　正想著，前面忽然走來一個眼的孩，只見子上有一塊未干的尿漬，一服也是黃的黃，皺的皺，就像在尿過的炕上睡過一個月似的，哪怕是以前的花寶，也沒這麼磕磣過。

　孩也看見，原本還有點擔心的眼神立馬就亮了，“阿姨你好。”

　下一秒，低頭看見自己上的尿漬，又窘迫的往后退了兩步，仿佛遠一點上的尿臊氣就熏不到別人似的。

　衛孟喜也有點頭大，莫非還是來買鹵的？倒不是嫌臭，而是不想再砸招牌，那天心賣給是怕回家去不好差，僅此而已。每次來的時候都過了飯點，早賣了，和家長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更晚，都三點多了，這吃的是中飯還是晚飯啊……誒等等！

　前天這孩大概就是十二點多來買的鹵，那個時候不正是狗蛋出去的時間嗎？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衛孟喜把拉到自家院里，“小妹妹你進來一下，我有點事問一下你，可以嗎？”

　好巧不巧，虎蛋居然也沒走遠，還一直在附近打轉呢，看見衛孟喜立馬蹦跶著過來：“衛阿姨你找到我哥哥了嗎？”

　“噓……別說話，先進屋。”衛孟喜實在是對李秀珍不敢抱太大希，找狗蛋的事要是不讓知道還好，知道了不僅不幫忙，說不定還會添。

　“沒事，媽媽和妹妹都不在，他們撿錢去啦。”原來，母倆說公共廁所能撿到錢，他其實也聽見了，只是他是男孩，哥哥說了男孩就不能進廁所，不然他就去撿了。

　“衛阿姨你去撿錢吧，我知道廁所有錢！”他像只小狗一樣，討好的看著衛孟喜，還搖了搖尾。

　衛孟喜：“……”這孩子，是真的可能有點笨。

　他哥哥都兩天沒回家了，他還想去撿錢，還廁所里撿錢？天馬行空的衛紅小同志也不敢這麼想啊！

　“不是，我沒說謊，是真的有錢，我妹說的。”虎蛋急得臉都紅了，他把消息告訴衛阿姨，也是想討好衛阿姨，這樣的話，就會趕快找到哥哥啦，他真是個小天才！

　衛孟喜沒工夫跟他歪纏，就是真有錢也沒時間去撿，“彩霞快進來，別站著。”

　走過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了，孩名彩霞，倒是一個一聽就能讓人聯想到景的名字。

　彩霞有點拘謹，但還是聽話進門，也不走遠，就在門后站著，雙手抓著服側面。

　小呦呦噠噠噠給搬來一個小板凳，人實在是太小了，就幾步路，累得氣吁吁，依然不忘雙手叉腰：“姐姐，坐。”

　彩霞坐下，只坐半個。

　衛孟喜心里嘆口氣，這孩子應該是很會照顧人的類型，就跟自己上輩子一樣。“你這孩子，阿姨知道你家里有事，也不耽誤你，就想問一下，你前天來買鹵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個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指著虎蛋說：“長得有點像他。”

　其實狗蛋和虎蛋雖然是親兄弟，但長得還真不是很像，一個沉穩，一個妖孽，只是看起來都屬于好看那種類型，為了找人，衛孟喜也只能這麼說。

　幸好，彩霞凝眉想了會兒，“好像是見到了，他是不是穿著一件海魂衫，很短，左邊袖子上還有個？”

　虎蛋立馬點頭，“是，對！我哥走的時候就穿那件服！”

　衛孟喜心里終于有了點希，能記得穿了啥服，那就是真的見過，還有印象的，“那你還記得在哪里見過他，看見他往哪個方向去嗎？”

　這次，彩霞沒猶豫，“在后門對面的小路上，我看見他往山上跑，還看見他去……去……”

　“沒事，不用怕，你說吧，我們會替你保的。”

　彩霞這才說，那天看見狗蛋上了山，沒急著回家，站在石獅子后門看了會兒，親眼看著他進了山上的一個山，還從山里扛出一個口袋，又順著山左邊的小路翻過去。

　衛孟喜對這一帶悉，都不用現場勘察，腦海里已經繪制出地圖。后山是有不山，以前是防空，后來盜采的人會躲在里面，礦上就做主把子封了，只留下三四個小小的口子，有些半大男孩會跑里頭拉屎撒尿，鬧得臭烘烘的，大人們都是敬而遠之。

　就連衛東那樣滿地爬的臟小孩都嫌棄里頭臟，沒想到狗蛋的煤塊就藏在那里面。

　不過也對，要不是臟得誰都不進去，那也藏不了東西嘛。

　而那幾個山的左邊小路，那也是一條很特殊的山路，因為路段陡峭狹窄，人走路都得小心，自行車更不可能騎得過去，衛孟喜一次也沒走過，雖然知道那是進金水市區最近的捷徑，只需要半小時就能到的。

　知道了他往市區去，衛孟喜心里松口氣，先去跟龍公安說一聲，趕來劉桂花一起去找。

　走之前，給彩霞切了，沒收的錢，又把“暫停營業半天”的牌子掛出去。倆人順著小路爬上去，一路走一路著他的名字，“狗蛋——”

　“張川——”

　路很窄，下面就是懸崖峭壁，一路沒聽見他的回應，只有山谷里延綿不絕的回音。但凡是看到有落痕跡的地方，們就停下來，甚至順著下去找，擔心他是不是摔山谷里了。

　幸運的是，們沒找到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煤塊服鞋子或者尸啥的，說明他應該不是山路出的意外；不幸的是，一直找到金水市的城口，也一無所獲，說明這孩子應該是進城以后才失蹤的。

　要是有攝像頭，大概知道失蹤時間和最后出現地點，找人應該就沒這麼難。

　一直找到天黑，倆人也擔心家里孩子，只好先回家。順便上派出所問了龍公安，他說今天下午他們也出去找過了，夜里也有同事在外面繼續，讓們先回家。

　來報案的時候，衛孟喜穿得多面多漂亮啊，還化著妝，現在了蓬頭垢面，渾黃泥土的婦，急得角都冒泡了，龍公安也有點于心不忍，忍了忍，覺著不算違反工作紀律，于是把到一邊，小聲說：“你仔細回想一下，自己有沒有什麼仇人，或者孩子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衛孟喜一愣，“莫非是報復，或者綁架？”

　公安不置可否，“我們只是合理懷疑。”

　衛孟喜又不能說自己跟這孩子毫無關系，只能盡量往狗蛋上想，他會得罪什麼人？這孩子一直游離于窩棚之外，獨來獨往，除了對虎蛋耐心點，對其他人都有點答不理的野狗子，確實是不招人喜歡。

　但也不至于結仇啊。

　衛孟喜想了半天，沒法提供有用線索，只能先回家去。自己家里那五個，已經得嗷嗷了，“爸爸呢？”

　“沒下班。”

　“明天就要考試了，還加班加班，不加是會怎麼著！”上是嘮叨，但心里也有點慶幸，陸廣全這人雖然缺點不，但至對孩子的關心是真的，要是聽說哪個娃不舒服，就是再大的事也會趕回來，張毅嘛，那就是不用指的。

　小虎蛋的擔心，是爸爸和繼母知道哥哥賣煤塊，以后他就沒零吃了。

　衛孟喜的擔心，則是另外一層。

　如果要聯系張毅，也是有辦法的，但知道大兒子失蹤，他會回來嗎？回來了是用心找，還是給公安添堵找麻煩，這就不敢肯定了。

　這樣的爹，還不如不回來，說不定找到了他還覺得是孩子不懂事故意鬧離家出走，害他請假耽誤出差，搞不好還得揍孩子一頓。

　不是衛孟喜把人往壞想，就是在組合家庭長大的，知道不好的繼父繼母會做哪些事，也不怕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些不配為人父母的東西。

　因為心里有事，也不想做飯，只熱了幾個饅頭，簡單的吃一頓，直到睡前，都還在想，到底要怎麼找到這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是有點預的，總覺著狗蛋不是死了，只是暫時找不到而已。

　隔壁的張秋芳，也有同樣的預，盤坐在炕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還在數錢的李秀珍，角也不由得翹起來：“媽媽你這次相信我了吧？”

　李秀珍今天跟一起去了廁所，就在說的時間和第二個坑位邊上，就差那麼一丟丟就要掉糞坑的地方，確實是撿到一個手帕包，而里頭卷一卷的，果然是一百五十塊錢。

　李秀珍手里是有點錢，但一百五也是巨款啊！

　天降的巨款，能不開心才怪。“信了信了，你這丫頭，做夢要這麼準咋不早說呢？”

　張秋芳悄悄在看不見的地方翻個白眼，倒是想說啊，可能信嗎？要是一開始就不讓衛阿姨和呦呦去張副礦長家，后面的事就不會發生，可惜們慢了一步，以后就要一直跟在們屁后頭跑。

　幸好，現在機會又來了，“媽媽，如果你能快點找到大哥，還會有一個更大的獎勵。”

　李秀珍晃了晃手里的一百五十塊，“比這個還大嗎？”

　說實在的，不關心這是誰掉的錢，更不會管是什麼原因帶這麼多錢在上，掉了得多著急，反正地上的東西就是無主的，誰撿到就歸誰，又不是活雷鋒。

　“這個不算啥。”

　“行，那你早點睡吧，一定要做夢，在夢里一定要好好找找你大哥在哪兒，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找。”

　張秋芳嘟著，媽媽說的倒是簡單，做夢就能想知道啥知道啥，有那麼厲害嗎？又不是每次做夢都能夢見那個“小說”里的事，就是真夢見了，也不一定能記住，現在只是兩歲的小孩啊！

　別看平時能在數數和背古詩上打擊衛東四個，其實這也是花了不力氣去記憶的，的腦袋就那麼小大，怎麼可能既記古詩又存得下那麼多夢境呢？

　不過，還是要努力試一下的。

　這麼想著，強迫自己趕睡下，卻忘了剛吃過兩顆糖，還有一點殘渣粘在牙齒上，急著做夢就沒刷牙，可的牙齒本就不夠好，長期下去說不定還真的會生蟲哦。

　陸廣全回來的時候，孩子們已經呼呼大睡了，衛孟喜心里掛著事，聽見靜就醒來，“幾點了？”

　“十一點半，你快睡吧。”陸廣全生活習慣倒是好的，每晚都要洗個澡才睡。

　衛孟喜坐起來，幫他把戶口本準考證和班證找好，放在一個綠書包里，又放進幾支筆，萬一筆壞了還能有個換的。現在保送名額沒了，的希就只能寄托在高考上了，而明天的初考就是高考的鑰匙，拿不到鑰匙其它都是虛的。

　陸廣全洗好進屋，發現還沒睡，“怎麼？”

　衛孟喜正愁找不到人訴說，于是把狗蛋失蹤的事說了，“我其實也不想管，家里這五個就夠我淘的，但……”

　陸廣全點點頭，面有點嚴肅，“報警沒？”

　“報了。”

　兩口子躺床上，心里都不好。陸廣全早出晚歸，對鄰居家的孩子幾乎是沒印象的，但狗蛋是個例外，別的孩子見到他，無論平時頑皮還是聽話，都會下意識的裝乖，乖乖一聲“陸叔叔”，但狗蛋就不會。

　當然，在今晚之前他也不知道那個男孩就狗蛋，他只記得自己早早出門的時候，窩棚區還靜悄悄的，天還烏黑著，總會遇到個孤僻的小孩在附近閑逛。

　遇到的時候，男孩也不他“陸叔叔”，只是遠遠的看一眼，又迅速自然的別開視線……那種冷靜，是陸廣全在別的孩子上看不到的。

　“算了，睡吧，明天你還要考試呢。”衛孟喜翻個，背對著他。

　迷迷糊糊的時候，邊人忽然問：“有沒有告訴他家長？”

　衛孟喜心頭一笑，看來倆人想一去了，“告訴了。”

　做這個決定，還是猶豫了很久，一方面是怕李秀珍的阻撓會增加尋人難度，另一方面也擔心萬一孩子真出意外，自己這非親非故的沒權利理，總得讓監護人知，不管管不管，至在法律上是有義務的。

　當然，跟預料的一樣，當李秀珍聽說狗蛋失蹤后，只是不咸不淡的說了句“孩子調皮可能跑別的地方躲著玩吧”，就丟開不管了。

　再怎麼擔心，孩子找是得找，但的生意也得做，滿滿登登一大鍋是昨天下午就鹵出來的，天氣熱，要再不賣就得壞了。第二天早上衛孟喜又跟著劉桂花去金水市收煤塊的地方問了一圈，人都說沒看見這麼個孩子，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只能留下劉桂花，自己趕回家賣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