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們都出去。”

　隨即又說：“你家這孩子……”

　于小妹心里難，忍著淚，可是；卻又淚如雨下：“他得了重病，大夫說治是能治的，但是就是費用多，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求你了媽媽，求求你了。爸媽，你們幫幫我吧。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但凡是有一點路，是不會回來求人的，知道爸媽沒有那麼喜歡，即便是家里唯一的孩兒也是一樣。從來沒有人把當一回事兒。

　當年下鄉，怎麼都不到，可是最終還是下鄉了。

　放棄了這里的生活，放棄了工作，放棄了自己的對象，沒有一分錢，背著包袱去了大西北下鄉，日子苦的不行。如果不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也不會在當地找個人嫁了。

　真的太難了。

　可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命運并沒有放過，的孩子得了病，要很多錢治病，他家已經家徒四壁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幫助，但是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他們夫妻跟村里借了錢，買了火車來到首都。

　“爸媽，求求你們了……以后，以后我寧愿做牛做馬，只求你們幫幫我，幫幫孩子。”

　哭的厲害，男人也在一旁掉眼淚，四五歲的小孩子趴在爸爸的悲傷，沒有一點氣神兒，但是卻小聲的說：“別哭，爸爸媽媽別哭，我不要……”

　于老頭看向了老伴兒，于大媽盯著孩子看了一會兒，沉默了好半響，說：“起來吧。”

　于小妹淚眼朦朧的抬眼看向了媽。

　老太太進了屋子，沒一會兒帶著一個手帕出來，說：“我這里有一百二十塊錢，是我全部的存款了，你拿一百塊錢先領孩子去看病。”

　于小妹一愣，隨即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是哭孩子可能有辦法了還是哭媽竟然真的會拿錢。

　最后的希就是這里，料想到了自己會遭到白眼，遭到刁難，但是想做牛做馬，也得求著父母，畢竟這是最后的希，最后的。可是卻沒想到媽竟然很快的就借錢了。

　越哭越慘，就連男人都跟著哭的厲害。

　他們為了孩子的病真是把能借的人都借遍了。他媳婦兒一直都說，他娘家可能是不會借錢的，但是這是最后一線希了。如果這邊都沒有人幫忙，那就真的絕了。

　他相信媳婦兒的話，因為同樣是下鄉知青，只有，從來沒人寫信沒人寄東西甚至沒有問候。剛下鄉的時候，老娘竟然還寫信要東西，真是聞所未聞。

　他們是帶著絕來的，可是絕里有帶著唯一的希。

　只是他們夫妻兩個都沒想到，真的很順利。

　“你瞅瞅你們，大的人哭什麼哭，你們領著孩子看病就住在這邊，一吧。”

　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睡床，但是老一輩兒還是更習慣睡炕，也是幸好他家這邊是一個炕，倒是勉強能吧吧。

　“先湊合住。”

　于小妹還在大哭，止不住大哭，于大媽把人扶了起來，隨即又看向了跟著爸媽哭的小男孩兒，說：“你啥？”

　小孩子哭的可憐的，在爸爸的邊，他爸哄著兒子說：“這是你姥，你姥和你姥爺，人。”

　小男孩兒小聲囁嚅角：“姥，姥爺。”

　停了一下，小孩兒繼續小小聲的說：“我二林。”

　于老太看著孩子，問：“你們吃飯了嗎？”

　夫妻兩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于大媽看出他們撒謊，說：“沒吃就沒吃，既然回來了就別裝假了。”

　說：“吃點東西，然后去醫院。”

　“媽……”

　于大媽來到碗柜，真心糾結了一下，到底還是拿出一個蛋，說：“給你磕個蛋吃。”

　二林一聽到蛋，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忍不住吞咽口水，小手兒拽著反應，饞的不行，但是沒敢答應。于老太看他這樣，嘆息一聲開始做飯。

　于小妹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幾乎是條件反起來：“我幫忙……”

　于老太：“行，蒸幾個二合面的窩頭。”

　于小妹小聲：“我們吃餅子就行。”

　于老太：“做吧。”

　屋里開始做飯，哭聲停了下來，倒是讓外面的人也松了一口氣。

　不過于家個兒媳婦兒都在門上聽，氣的不要不要的，于大嫂站在院子里怪氣：“這真是老糊涂了，對自己兒子孫子都不好，反而是樂意拿錢出來給一個病秧子看病。真是要死了。一百塊錢啊，就這麼浪費了，真是個老不死的！”

　可是一點也不客氣。

　反正他們住在這邊也是房租的，可不是白住。

　有道理生氣的。

　于大媽可不示弱，沖出來就罵：“你個遭瘟的，你對我不好，怎麼的我還得上桿子對你好？你兒子兒都不孝順我，看見我都不人，我還要喜歡他們？你當我是傻子？你這麼煩我滾蛋啊！滾滾滾，我房子還不租給你了呢。我房子在手租給誰不是租，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啊！就遇到你們這麼不孝順的，我可不能放心你們。我都不指你們養老了，我怕你？”

　于大嫂氣的大氣。

　而一邊兒的其他幾個兒媳婦兒也是一樣，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拿這老兩口還真是沒有什麼辦法。因為人家已經放話不用他們養老了，而他們也只能用這個事兒拿老人。

　現在他們不吃這一套，他們就沒轍了。

　于大嫂嗷嗷哭：“我怎麼攤上這麼個婆家啊，人家誰家的公婆不為了兒子啊，只有這家子，以前偏心，現在還是刻薄，我們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于大媽：“沒法兒過你就死去啊！”

　重重的哼了一聲，咣當一聲關門，氣勢洶洶的沖著外面吼：“我他媽還能讓你拿住？呸！”

　于小妹一家三口：“……”

　二林害怕的在了媽媽的懷里，這個姥，真的很兇。

　于小妹：果然這才是媽。

　于大媽：“不用管你幾個嫂子弟妹，我都懶得理他們，一個個都把自己當回事兒，再惹我，我就攆走他們。”

　竄了蛋湯給孩子，這玩意兒下鍋就，端給孩子，說：“來，喝點蛋水。”

　二林怯怯的看著于大媽，吞咽口水，但是又看向了他媽，于小妹紅著眼眶說：“你喝吧，小心點，會燙。”

　小孩兒立刻點頭，的說：“知道惹。”

　他低頭喝了一口，心滿意足的抿著兒，出笑臉兒，說：“真好喝。”

　于小妹不曉得家里是什麼況，小聲問：“媽，這是……”

　于大媽：“寶山死了之后，我也看清你這些兄弟的臉了。你幾個兄弟也不是啥好東西，都想著挖我跟你爹的東西，對我們也沒什麼真心。我們可不慣著他們。只要手里有房，我們怕什麼，現在我把兩間房都租給他們的。一個月一間房五塊錢。不租就滾蛋，這兩間房一個月十塊錢的房租倒是夠了我跟你爹的開銷。”

　于小妹這麼多年就跟家里聯系過一次，是大哥給寫過一封信，容就是寶山死了，爸媽坐牢了，讓以后也不用跟家里聯系，也不用回信了。所以于小妹知道一些的。

　“你家孩子這個是啥病？”

　于小妹：“我也說不好，還復雜的，孩子打小兒就不好……”

　“你就一個孩子？”

　“沒，還有一個，他還有一個姐姐，這一次我沒帶出來。”

　他們是出來看病，自然不能拖家帶口的。

　于大媽點頭：“那個多大了？”

　“八歲，這個小的四歲。”

　于大媽抿抿，繼續問：“你男人干啥的？”

　于小妹：“他就是農民，我剛下鄉那會兒常幫我干活兒。”

　于大媽又瞅了一眼婿，說：“這長得可真老相。”

　于小妹的男人聽了憨厚的笑，也不惱。

　他們說起家長里短，外面的人也都往回走了，回去的途中，周大媽興致：“這于丫頭怎麼回來了？這男人長得可真不咋地啊。我記得以前那個對象神的小伙兒……”

　趙桂花白一眼，說：“你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讓人聽見了說閑話，對于小妹不好。那都是哪一年的事兒了。”

　王大媽也點頭，說：“確實是，別提這些了，沒想道也回來了，這些年下鄉的陸陸續續回城。我還以為不能回來呢。”

　那姑娘當年算是被家里走的，這麼些年也沒啥聯系，所以他們都沒想到的。不過周大媽倒是說：“這話可不是這麼說，雖然可能心里有埋怨，可是這能回來還是得回來啊。咱四九城的日子肯定是比在那邊強啊。我記得水靈的丫頭，你看現在蹉跎的。我記得也就跟我兒媳兒不差幾歲，但是現在都不像是同齡人了。”

　趙桂花倒是知道是為啥，不過沒說，這話就不該是知道的。

　念叨：“這看于大媽老兩口怎麼理吧。”

　“就于大媽那麼重男輕偏心眼，肯定是不管啊。兒子都能攆走，兒還能登門，做夢哎。”

　何蘭弱弱的說：“你們是不是忘了啊，剛才于大嫂說，于大媽給于小妹拿了一百塊錢……”

　“啊，對啊……”

　“真是看不出來。”

　“就奇怪。”

　“這真是大白天見鬼了，于大媽竟然會拿錢……”

　大家又議論起來，胡同老太太可不就是這樣，每天都是東家長西家短。

　不過趙桂花倒是沒有想到，第二天的時候，于大嫂竟然來找趙桂花了。

　這讓趙桂花十分十分詫異，第二天一大早，今天是虎頭高考第二天，但是沒人關心虎頭，大家都忙著議論陶玉葉黑在大洋彼岸還有于小妹回來借錢治病的事兒呢。

　雖然于大媽沒說，但是于家幾個媳婦兒已經出來說這個事兒了，于小妹這次回來是給孩子治病的。他家去醫院看過了，那邊說費用至要五六百，如果想寬裕點，怎麼都得準備個小一千。

　于家幾個兄弟都不贊同于大媽管于小妹家的孩子，這誰有這麼多錢啊。有也不能借啊，畢竟還不知道能不能還上呢。而于小妹也沒想到竟然要這麼多錢，整個人面如死灰。

　他家的事傳的周圍都曉得了，已經了話題的中心。

　虎頭：沒人關注我太好了。

　倒不是說虎頭考的不好，他覺得自己這次高考答題比平時發揮的還好點呢。加上他是藝生，所以不用考那麼高，所以心態還算好。但是他也是真的很怕別人過度關心，別人過度關心，他就會有力。

　正好趕上周圍事多，他倒是放松了不。

　第二天繼續高考。

　而趙桂花正準備出攤兒，于大嫂竟然來了。

　要知道，他們兩家可沒有什麼來往的，于大嫂過來寒暄了幾句，很快的步了正題，說：“趙大媽，我聽說您有兩間房要出租，是麼？”

　趙桂花真的有，買了鄭慧旻的兩間房，鄭慧旻堅決要賣，趙桂花還是撿了這個便宜。正在招租呢，不過這都一個月了，還沒人租。

　其實現在想要租房的人還是不的，但是趙桂花打算整租，因此就一直沒租出去。

　趙桂花：“對，我有，不過我要整租的。”

　于大嫂：“我是整租，是兩間房對吧？”

　趙桂花：“對，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領你去看看，一個月房租是九塊錢。多是多了點，但是那邊是兩間房，而且相對也寬敞。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其實還是很合適的。”

　于大嫂點頭：“我曉得，我現在租一間房還五塊錢呢。”

　果然，于大嫂跟著趙桂花過去看了看就相中了，說：“于大媽，這個房子我看好的，確實實惠的。趙大媽，按理說您這都是實誠價格，我不該跟您講價。可是我這……”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說：“我這確實也的，您能便宜一點麼？我是要長租的。”

　趙桂花沒忍住，問：“你真的要搬出來？”

　于大嫂點頭，苦笑：“對，這次我是鐵了心了，要跟老頭老太太那邊掰扯開，反正我在哪兒租房子都是租，我就不想看他們的臉了。”

　這人啊，真是奇怪。

　于大嫂對著自家人是極盡刻薄的，但是跟外人相，倒是正常的很。不管說話做事都很得。誰能想到昨天也能站在院子里罵出那麼刻薄的話。

　人就是很復雜了。

　趙桂花想了想，說：“八塊五，你要是覺得行，我們就寫個協議，你要是覺得不行就再看看。”

　于大嫂的心理價位就是這個，立刻點頭：“行！那咱們就定下來。”

　看著房子，想的卻是，這練攤兒是掙錢啊，趙大媽這都能買房子了。現在是做臨時工的，就跟以前的王自珍一樣，在廠子里打零工，不是正式的。

　這個時候忍不住也想要出來闖一闖了，練攤兒賺錢，早日買新房。

　說：“謝謝您趙大媽。”

　趙桂花好奇的問：“你家怎麼解決？”

　于大嫂提到這個滿臉氣憤，說：“老太太是患了失心瘋了，說要賣房子給孩子治病！也不想想，這救急不救窮，小妹他們家是又急又窮！補進去，難道以后不過了？”

　趙桂花驚訝的看著于大嫂，心里震驚。

　于大媽，竟然要賣房子給孩子治病！

　大震驚！

　“賣房子？”

　于大嫂：“對，他們要賣房子治病，我家老二已經定下來要買了，這小子這些年一直裝窮，倒是能拿出一些，而且老二媳婦兒娘家那邊樂意借錢，他們能湊到買房的錢。這老頭老太太要九百，一分也不肯便宜。不過老二答應了，他家也是孩子大了，以前我們是四家在兩間房，真的是又住不開又不方便，難死了。現在老二要把兩間都買了。我們其他人就得搬出來找房子了，這麼多年的住著，我也是煩得很，現在就想租個兩居室，也讓自己和孩子們都松快松快。”

　趙桂花了然的點頭。

　于大嫂：“我就不明白，這麼刻薄的兩個老不死的，怎麼又突然做起好人了。買房治病，我特麼的……”

　重重的吐了一聲：“呸！”

　趙桂花再次慨，人啊，真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