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朔城
“殿下在何?”李裕問起。
榆錢應道,“東宮說不耽誤殿下的時間,他正好在朝郡同朝臣一道視察水利工事,便同殿下約在朝郡見。朔城去朝郡只要六七日路程,我等此行會隨同殿下一道,護送殿下安全,很快,殿下會與東宮見面。”
榆錢說完,又朝李裕拱手行禮。
李裕心中微訝,但他聽懂了柏靳的弦外之音。
柏靳知曉他在長風國中還有很多事要做,不用他單獨折騰到蒼月京中的意思……
這樣一個來回,至可以省出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于他和長風而言,都很重要……
李裕輕聲道,“殿下思慮周全,替我謝過殿下。”
李裕口中如此說,心中卻在想另一件事。
早前的記憶里,他是遲了幾年去柏靳的。
那時候,柏靳并未在朝郡視察水利,他也是在京中見的柏靳,所以他想他這次見柏靳應當還是在蒼月京中才是,但如果變朝郡,那要怎麼讓溫印見趙暖?
趙暖應當在蒼月京中……
難道,要他在朝郡見柏靳,但是溫印單獨去京中見趙暖?
但他如果要回長風,最好是用早前溫印一道的通文牒,那等于還是要京一次……
李裕心中思緒著,榆錢上前一步,“殿下,有一句話捎帶,能否單獨說話。”
榆錢言罷,目落在溫印和丁卯上。
李裕轉眸看向溫印和丁卯,溫印會意,抱了丁卯避開。
原本,丁卯就有些被這些青面獠牙面嚇倒,正好對方有話要單獨同李裕說,溫印正好抱了丁卯離開也合時宜。
李裕看向榆錢,“殿下有事同我說?”
榆錢應道,“不是東宮,是趙姑娘。這次去朝郡趙暖姑娘也在。趙姑娘聽說殿下來了蒼月,想見見殿下。”
趙暖?
他剛才還在擔心在京中,溫印怎麼見的事。眼下忽然聽說趙暖也在朝郡,那溫印見趙暖的事就容易多了……
“我知道了,有勞了。”李裕說完,榆錢又道,“殿下,眼下已經夜,不如明日再走。殿下初次來朔城,可在城中隨意走走,明日再行出發,請殿下放心,城中安全,都有暗衛看著。只是保險起見,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等安排了途中住,還請殿下見諒。”
“好。”李裕當然不介懷。
這里是蒼月,柏靳的地盤。
長風國中還在,柏靳當然不想節外生枝。
既然這一路都有暗衛在安排,那旁的也不用他再心了,跟著暗衛走就是。
李裕沒有再出聲。
榆錢不由多看了李裕幾眼,榆錢早前在長風見過李坦,清風臺那次,讓他對長風皇室的印象很差,這次見到李裕,才見李裕十八.九歲模樣,同東宮和李坦相比,李裕都算年的……
東宮這趟讓他來朔城迎接李裕,除卻一路安排和護衛安全之外,也讓他察言觀,看看李裕的言行舉止,看看他的子,還有為人世,東宮都要知曉。
這些,在稍后的一路都可以仔細觀察。
但眼下,他對李裕的第一印象,確實比他想象的要年多了,也看起來稚多了,但的確,他說話穩妥,也不見有任何慌張之,心遠比年紀看起來沉穩多了。
他記得東宮的原話是這個李裕有些意思,竟然還活著,而且作比他想象得要快……
那就是在東宮眼里,李裕是有過人之的。
榆錢這才收起目。
……
等到了落腳,福旺先帶著丁卯去洗漱,李裕和溫印兩人在苑中說起柏靳來。
“你早前見過柏靳嗎?”溫印問起。
李裕如實道,“見過,在我八.九歲的時候,柏靳來過長風,我那時見過他,但已經太久了,沒什麼印象。但我知道他很厲害,不好敷衍,所以這一趟,要慎重。如果他答應牽制東陵,東邊的問題不會很大,如果沒談攏,還要分出力顧及東陵。而且,東陵同李坦之前合作過,他們之間有利益瓜葛,這件事要慎重。”
看事要看長遠,如果沒同柏靳談攏,他是也能拉李坦下臺,但長風要付出的代價太沉重,東陵也會趁機吸食長風。
他要盡力一搏。
溫印看著他,覺得他在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由著同他眼下年紀不一樣的穩重,以及顧慮在。
果真,李裕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其實,我有些張,他給人迫很強。”
李裕雙手環臂,一面看著頭頂月,一面輕聲道,“我就覺得,他好像和我們不一樣。”
“不一樣?”溫印詫異。
李裕搖頭,“說不出來,就是,覺不同……”
能這麼說,是對對手沒有把握,溫印湊近,“李裕,你是不是怕他?”
李裕竟也不瞞,輕聲應道,“現在,好像不怕了。”
溫印輕聲,“你還真怕過啊?”
李裕如實,“他要想嚇唬人的時候,是嚇人的。”
溫印笑起來。
李裕也笑,但同說完,心中仿佛真的舒暢了很多。
溫印似是想起什麼一般,又問道,“你剛才不是說說,太久了,你對他沒什麼印象嗎?他那時候就這麼嚇人嗎?”
李裕:“……”
李裕圓道,“我是聽東山郡王說的。”
不待溫印反應,李裕轉移話題,“對了,早前沒來得急說趙暖的事,今日聽蒼月暗衛說起在朝郡見面的時候,我還在想,是我去朝郡的時候,你去京中見趙暖,還是你等我見完柏靳,我同你一道去,但今日蒼月暗衛告訴我,說趙暖也在朝郡,要見我。”
溫印意外,“趙暖也在朝郡?”
是聽暗衛說起朝郡見面的事,心中還在想趙暖的事要怎麼辦,李裕還有長風國中的事要奔走,是想過單獨去京中見趙暖,但沒想到趙暖也在朝郡。
“你還活著的事有告訴過趙暖嗎?”李裕問起。
溫印搖頭。
“那外祖母呢?外祖母有沒有可能告訴?”李裕追問。
溫印還是搖頭,“不會,這件事關系到永安侯府,外祖母不會,尤其是趙暖還在蒼月,外祖母不會節外生枝,我猜想趙暖是不知道的。”
李裕環臂,“既然趙暖不知道這件事,要見我,應當是想問起你,還有外祖母。”
溫印點頭,“我想也是,不過,能在朝郡見到趙暖,這趟回定州告訴外祖母,外祖母應當安心了。”
溫印輕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李裕湊近,“我猜,安好。”
溫印笑著看他,“怎麼猜出來的?”
李裕輕聲道,“蒼月的暗衛都是柏靳的人,只聽柏靳一人的。趙暖想見我,是讓暗衛傳的話,說明趙暖用暗衛,柏靳要麼是默認的,要麼沒意見。連暗衛都能使喚得懂,你說是不是安好?”
溫印輕聲道,“我是怕遇事哭鼻子,在柏靳這樣的人面前哭鼻子……”
李裕笑道,“說不定這才同柏靳合拍呢?興許,柏靳就沒見過旁人在他面前這麼哭過也說不定。”
溫印探究看他,“你又知道了?”
李裕改口,“我是想說,趙暖生得好看,柏靳也是男人嘛……”
“哦。”溫印意味深長應了聲。
李裕忽然會意,“不是,沒你好看。”
溫印繼續看他。
李裕再次改口,“你們都好看……”
溫印還是看他。
李裕笑了笑,這種時候越說越錯,最好就是不說話,直接親就好了。
李裕吻上間。
這原本就是李裕的住,不會有暗衛守著,李裕邊的侍衛早就見慣不怪了,榆錢原本是想李裕第一次來朔城,他摘了面帶李裕去逛逛朔城的,但行至苑外,等待侍衛通傳的時候,忽然眼前一瞎,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這麼多暗衛里,就榆錢是有時帶有時不帶青面獠牙面的,今晚沒帶,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嚇死了!
難怪他早前就覺得李裕和婁長空兩人大男人奇奇怪怪的,雖然聽說李裕的夫人死了,但也不至于吧……
榆錢抖了抖。
東宮讓他仔細觀察,他都觀察到了什麼!!
榆錢想死的心都有了。
還有五六日,讓他眼睛往哪兒擱呀?
面!面!他的面在哪里,趕帶上!
……
簡單安置好,幾人就去了朔城城中的夜市。
經歷了早前長風西邊的戰和凋敝,再看朔城,只覺得臨近諸國的商路往來頻繁,欣欣向榮。
江之禮和銘躍一。
銘躍的眼睛都不怎麼夠用了,這也是銘躍第一次到蒼月,早前聽說蒼月富庶繁華,眼前的朔城不過是邊陲重鎮,卻也是興盛之景。
銘躍同江之禮一道逛著,一面嘆,“江之禮,你說,主家為什麼要我們一道跟來。其實,他見蒼月東宮就好了,我們去了也不會見。”
江之禮言簡意賅,“安心。”
銘躍看他。
江之禮收回目,看向他,“你不覺得嗎?越是上位者,有時候越需要的是安心。我們在這里,對他而言就是安心。”
銘躍笑了笑,“還有這種說法?”
江之禮也笑,“你不覺得嗎?主家信任你我才會如此,這趟來蒼月,與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事,他自己也張,所以希信賴的人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主家對你我二人的信任就好像深固,由來已久……”
銘躍好笑,“主家不是原本就很信任你嗎?哪件重要的事不是給你做的?哪里不深固了?”
“哦。”江之禮破,“我說的是你啊。”
銘躍石化:“……”
江之禮低眉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銘躍攆上,“江之禮,今日可是你開始(挑釁)的!”
江之禮輕嘆,“逗你的,怎麼這麼不經逗?”
他這麼說,銘躍好像真的也不怎麼在意了,重新環顧四周,重新問道,“你早前來過朔城嗎?”
江之禮如實道,“來過幾次。”
幾次?銘躍一臉羨慕,“江之禮,你怎麼哪里都去過?”
江之禮從言辭中聽出了‘崇拜’之意,遂而應聲,“那是!我爺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江之禮語氣中都是驕傲自豪,銘躍嘆道,“我是說,你真閑的意思,哪兒都去過!”
江之禮:“……”
“銘躍!”江之禮忽然反應過來他是特意的,方才被他捉弄了,就一定要捉弄回來,但話音剛落,銘躍又付了碎銀子,從小攤買了一脆筒,一口咬下去,“咯吱”一聲,銘躍目喜,“好吃!”
“給你!”銘躍給了另一給他,“真的好吃!”
江之禮接過,方才想說教他的話也因為咬這脆筒噎回了間,是好吃,江之禮又啃了一口。
雖然這種在夜市啃脆筒的行為有些不符合他的理念,但鄉隨俗,周圍往來的人都是如此,他不這樣反倒顯得奇怪。
江之禮再咬了一口,銘躍湊近,笑盈盈道,“拿人手短,吃人口!”
江之禮:“……”
江之禮忽然沒胃口了。
銘躍嘻嘻笑起來。
“不想吃了。”江之禮輕聲。
銘躍又道,“咬過一口就不吃了,浪費口糧,可恥!萬卷書白讀了,還是萬里路白走了?”
江之禮:“你……”
眼見江之禮這幅要置氣又忍住的模樣,銘躍心大好,也舒坦了,一口咬著脆筒,一面繼續往前走,心里想,要是忽然沒了江之禮這個人,那得多無趣啊~
很快,江之禮攆上,手中的脆筒還沒扔。
銘躍一面看他,一面好笑,“喲!還沒扔呢?”
江之禮看著他,惡狠狠啃了一口脆筒。
“嘖嘖嘖,江之禮,你這是啃得脆筒還是我的骨頭啊?”銘躍佯裝寒意。
江之禮看他,“你骨頭那麼,啃不起。”
銘躍輕嘆,“謙虛了謙虛了,我看你牙齒爽利的,沒在心里啃我吧?”
江之禮:“……”
江之禮想死的心都有了。
銘躍又湊近,“就是有些笨……”
江之禮臉都黑了,“銘躍我說你適可而止啊!”
銘躍又從一側買了辣椒糖,“江之禮,這個好好吃!”
江之禮頭疼!
但無可否認,自從離開濱城,到了朔城,確實如同換了心一般。
早前從長風國中一路往西,途中的連串張和擔憂都在眼下得到短暫的緩解和釋放。
所以銘躍和江之禮才會鬧騰在一。
因為前一陣的張抑,暫時拋在腦后。
溫印同丁卯這也是。
朔城是蒼月西南的邊陲重鎮,臨近諸國中的往來商旅都很多,不僅有蒼月,南順,長風,東陵的商人,還有羌亞,爾,燕韓,西秦,甚至西戎的商旅都有,好似萬國匯聚,各有璀璨,似萬花筒一般。
這還只是朔城這樣的邊陲重鎮……
“哇~”丁卯已經看花了眼。
溫印一直牽著丁卯,一側是肖媛。
丁卯年紀小,看什麼都新鮮,尤其是夜市中繁華熱鬧,琳瑯滿目,丁卯目不暇接,孩子的天便顯了出來,同早前懂事的模樣判若兩人,“這個好厲害~我喜歡這個~哇~”
朔城的夜市不僅人多,而且多是各地的旅人,丁卯這個年紀很容易對各種人和事豪,“和我們長得不一樣~”
丁卯悄悄附耳。
溫印順著他的目看去,而后便笑了,之心人皆有之,丁卯雖然小,但也一眼看到了前面生得很的小姐姐。
溫印抱起他,溫聲同他道,“那是羌亞人,五和廓會更深邃一些,有些偏西域,他們是羌亞過重的商人。”
“那他們呢?”丁卯又小聲問起。
溫印看了看,應道,“他們材高大魁梧,也驚醒,多做馬匹和草原上的生意,他們是爾的商人。”
“哇~長空叔叔,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丁卯嘆。
溫印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
丁卯趕捂。
其實這幾日起,丁卯陸續喚了稱呼。
三叔告訴他的,這一路要安穩,他們都喚了稱呼,他也要換名字,他的名字換了小豆芽。
丁卯認真聽了。
只是三叔讓他長空叔叔做爹,他很不習慣,也很難過。
但他知道不能添。
只是,他怎麼改口都不順口。
這幾日的時間他要麼都錯,要麼不出口,溫印也沒為難,早前如何,眼下也如何。
丁卯其實很喜歡他,也同他親近,但短時間也不出來,就像方才,還是口而出一聲“長空叔叔”,然后看到溫印手做這個噓聲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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