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點,飛機平安降落在澳城國際機場。
還沒下客,機艙乘客紛紛開機、關閉飛行模式,一時間,叮叮當當各種消息提示音起此彼伏。
“北昆的已經到酒店住下,都快準備吃晚飯了。浙昆的飛機延誤,本來說是8點到的,現在怕是得10點才能到了。”
同排的程程看了眼群里的消息,側過頭與沈靜姝聊道:“靜姝,你這次是跟浙昆的賀杭搭檔是吧?”
沈靜姝“啪嗒”解開安全帶,輕點了下頭:“嗯,我唱杜麗娘,他唱柳夢梅。”
程程起拿行李,隨口問道:“浙昆的賀杭,你之前見過他嗎?”
沈靜姝搖頭:“沒見過,但知道是和他合作,我在網上找了他的演出視頻看。”
程程笑道:“怎麼樣,他演的不賴吧?其實你們劇團的徐峰唱得也不錯,但年紀大了些,外形也沒賀杭優秀。我之前在一次活上見過賀杭真人,哎喲,真是俊俏,往舞臺上那麼一站,玉樹臨風,翩翩公子哥,我當時就在想,非得是這樣的柳夢梅才能麗娘魂牽夢縈,生死相許嘛。”
“賀杭‘江南第一俏小生’的名聲我也是聽過的。”
沈靜姝淺淺一笑,“他唱的也很好,這次能和他搭檔,相信能學到很多。”
程程道:“你長得,他長得俊,俊男一搭檔,咱們這一出《牡丹亭》絕對能博得滿堂彩!”
程程這次在《牡丹亭》里唱凈角,扮石道姑。
“臨川四夢”展演雖是地幾大昆劇團的聯袂演出,但因著每出戲不同,《牡丹亭》《紫釵記》這兩出主要由南昆來唱,《邯鄲記》《南柯記》則由北昆挑大梁,兩邊暗地里也存在個較量。
沈靜姝也知道這次出來展演,既是個機會,又是個不可掉以輕心的挑戰。
“本來還想今晚跟賀老師個面的,他們飛機晚點,看來只能明天再開始練習了。”
“別急,離第一場演出還有3天呢,你們倆都是有功力在的,3天時間足夠你們倆磨合了。”
“嗯,不急。”
沈靜姝淡淡應道,見通道里排隊的人流已經開始下客,也拿出手機來,給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
電話才響兩聲,很快就接了。
“,我到了。”
“是小囡啊,下飛機了?那邊天氣怎麼樣,熱還是冷?”
“還好,今天是大晴天,跟滬城天氣差不多……”
簡單閑聊了兩句,臨掛電話前,沈還不忘提醒:“你記得也給阿晏報聲平安,別他記掛。”
想到幾個小時前,自己在陸時晏臉側留下的淺吻,沈靜姝臉頰又有些發燙,低低的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一直走到機場取行李,拿起手機,咔嚓拍了張機場照片,又打開微信,找到那個全黑的頭像。
靜其姝:「圖片/,我到了。」
直到從傳輸帶上拿到行李箱,坐上文化/部安排的旅游大,手機那頭才有了回信。
Lsy:「嗯。」
這麼半天,才回了一個嗯字。
沈靜姝抿了下,心底莫名有種說不上的小小失落。
不過這抹微弱的緒很快就被工
作人員介紹路邊風景的小喇叭聲給帶走。
側過頭,著玻璃窗外疾馳而過的綠化風景和西式建筑,在傍晚緋紅旖旎的霞下,澳城呈現出另一種愜意沉醉的。
當天晚上,他們住當地的接待酒店,兩人一間,沈靜姝和程程分到一間。
10點左右時,工作群里冒出浙昆同事們的消息:
李珍珍:「可算落地了!」
李珍珍:「死了,飛機餐也太難吃了,酒店能點外賣嗎?」
周老師:「能點的,附近吃的還多,不過同志們要注意忌辣忌冷,更不要喝酒哈,明天我們幾大劇團要在藝中心頭,得抓排練了。」
李珍珍:「收到。OK/」
賀杭:「收到……」
又是一行“收到”刷屏,程程躺在床上敷面,笑道:“這個李珍珍,這個點還敢吃宵夜,真不怕長胖。”
李珍珍是浙昆的花旦,這回在《紫釵記》里演霍小玉,和搭檔的是滬劇團的趙黎明。
“吃一頓也胖不了多,明天排練就能消耗點。”
沈靜姝隨口接了句話,手機忽的震一下,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賀杭。」
見到是賀杭的申請,沈靜姝點了通過,順便改好備注。
賀杭:「沈師妹你好,我是賀杭。」
靜其姝:「你好。握手/」
賀杭:「這次能跟你合作很高興,希明天排練一切順利。酷/」
靜其姝:「我也是,賀杭老師請多多指教。抱拳/」
賀杭:「哈哈哈哈,指教談不上,互相切磋。而且你也不用我老師,我師兄就,我也是滬城戲劇學院畢業的,比你早三年。」
靜其姝:「好的,賀師兄。」
之后兩人寒暄兩句,便各自忙去。
臨睡前,沈靜姝看了眼那個黑頭像,遲疑片刻,還是發了個「我準備睡覺了,晚安」過去。
等了幾分鐘,那邊依舊沒有回信。
都這個點了,他還在忙?看來總裁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沈靜姝也沒再多想,將手機開了勿擾,便戴上眼罩睡覺。
城市另一頭。
直至零點的鐘聲敲響,陸時晏才從文件里抬起頭。
長指輕眉骨,他往沙發椅靠去,閉目養神十幾秒,才從文件堆下出手機。
在無數條微信消息里,那個置頂聊天的小花旦頭像上冒著一個紅的1。
「我準備睡覺了,晚安」——1個小時前。
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兩秒,他輕敲屏幕,回道:「晚安,祝你夢里有我。」
**
第二天清晨,看到這條遲來的微信回復,沈靜姝兀自出神。
還是程程喊:“靜姝,發什麼呆呢,快收拾啦,周老師說了8點30樓下集合呢。”
沈靜姝這才回過神,再看那條微信,臉頰還是有些發燙。
誰要夢到他啊。
前段時間整夜整夜膩在一起,還不夠麼。
連忙退出聊天界面,將手機收起,“我這就來!”
8點30分,在酒店餐廳集合,沈靜姝見到了浙昆
的演員,包括浙昆的當家花旦李珍珍和當家小生賀杭。
李珍珍長著一張的桃子臉,俏可人,格很外向。而賀杭其人,正如程程說得那樣,十分俊俏,典型的標準中式帥哥臉,三庭五眼,眉目端正,穿著一件淺棕薄針織外套,十足儒雅書卷氣。
見了面,大家和和氣氣地打招呼、問好,不了吹捧和互夸。
作為隊伍里資歷最淺的后輩,沈靜姝始終保持謙遜,話也不多,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見站在一旁恬靜乖巧,賀杭知道是有點放不開,于是上前與攀談:“別張,大家都是一年一年磨礪,才有現在的就。像你這個年紀,能被推選出來展演,已經是很優秀了。我看過你的演出視頻,你的麗娘演的很好,尤其眼神戲,真演出了神采。”
到前輩師兄的善意,沈靜姝朝他笑:“我也看過賀師兄你的演出,很期待和你合作。”
說話間,大家一起去餐廳吃早飯。
中國人習慣在吃飯的時候聊天,十分利于增進和了解。
一頓早餐吃下來,不同劇團的人也都稍微悉了。
9點鐘,眾人坐大車往澳城藝中心,先是和□□員們開了個會,拍了張大合照,而后便按照劇目分四組,扮上妝容,拍攝宣傳照。一直忙到下午,也沒個停歇,演員們鑼鼓的排練。
縱然有演出經驗在,但換了個搭檔,作、臺詞、眼神流都要磨合,一天下來,沈靜姝幾乎一刻都沒停歇。
吃晚飯時,領隊把合照發在群里,讓大家在各個社上多宣傳宣傳——
各大劇團也在與時俱進,開始跟上網絡宣傳這一塊兒,像沈靜姝所在的青玉昆劇院,開了微博、、各個短視頻賬號,時不時會更新些劇目信息和昆曲小知識。
雖然關注和點擊量看起來冷冷清清,但起碼也在努力跟上信息時代的節奏。
沈靜姝保存那張合照,想了想,發了個朋友圈——
「很高興能見到這麼多前輩老師,希接下來的展演一切順利。可/」
朋友圈發出去不久,就收獲不贊。
蕭斯宇大概是一級網絡沖浪選手,很快評論:「哇,沈妹妹你去澳城了?阿晏沒跟你一起?」
沈靜姝回復:「我出差,他也要工作。」
蕭斯宇:「那真是可惜了,我記得陸家在澳城也有兩家大賭場的,你要是跟阿晏一起,他還能帶你去玩。可惜我這兩天也忙,不然就帶你一波了。」
沈靜姝看到這條評論,面訕訕,正糾結是回「不必了」,還是干脆不回,當沒看到,忽然,一條新的回復出現:
Lsy回復蕭斯宇:「欠揍?」
蕭斯宇:「啊這,大哥,我錯了。哭泣/」
沈靜姝一怔,隨后忍俊不,這兩個人還真的是……
“沈師妹,你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一道清越的嗓音將的思緒拉回,抬頭一看,就見賀杭手中拿著兩杯茶,還有一盒蛋撻。
“沒什麼,在看朋友圈的評論。”
“哦,你剛才發了那張合照是吧,你皮白,合照很有優勢,一眼就能瞧見。”賀杭笑道,又將一杯茶遞給:“嘗嘗看,
是澳城本地的特茶,用的是鮮,還加了木糠布丁,在大陸應該沒喝過。”
他很是熱,沈靜姝都不好意思拒絕,微笑接過:“謝謝賀師兄。”
賀杭道:“這麼客氣干嘛,一杯茶而已。喏,還有葡式蛋撻,你也嘗嘗。”
沈靜姝拿了個烤得金黃甜的蛋撻,咬了一口,滋味香甜,外里。
“味道怎麼樣?”賀杭問。
“嗯,好吃。”沈靜姝點頭,心里又有點可惜,最吃甜食了,如果能讓吃一小口多好。
賀杭也沒離開,問:“你現在要回去休息麼?如果不急著回去的話,我們再對對戲吧?”
想到回房間也是閑著,倒不如爭分奪秒,多多練習,這樣三天后登臺,兩人也能配合得更為默契。
沈靜姝朝賀杭輕點了下頭,黑眸清亮:“好的。”
賀杭便拉開椅子,坐在對面,與沈靜姝對起戲本來。
負責展演宣傳的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發亮,趕拿起相機抓拍。
昏黃燈下,俊男切磋戲曲,真是賞心悅目!絕妙構圖!上好的宣傳素材-
經過三天的勤排練,周六下午,“臨川四夢”昆曲演出在澳城開始第一場演出。
這次展演,昆曲名家群星薈萃,吸引澳城本地不觀眾前去觀看。
當地報紙也給了這次展演一個大版面,宣傳照并未用《牡丹亭》這兩個名氣不大的青年演員,而是用了《南柯記》的宣傳照,扮演淳于棼和公主的兩位演員,都是行當里的資深前輩,拿獎無數,名氣更廣。
不過在第一四部劇目演出之后,《牡丹亭》廣好評,甚至第二演出的售票,早早就賣空了。
據現場觀眾們的反饋,《牡丹亭》俊男靚的高值組合,更吸引年輕人去看。
宣傳方一看這趨勢,第二期宣傳的方向,也改以《牡丹亭》為主,不但刊登了賀杭和沈靜姝的攜手相擁的定妝照,還放了演員們私下里的排練花絮照片。
夜晚,酒店里。
話筒里傳來郁璐的激尖:“啊啊啊啊,寶貝,你也太棒了!上報紙了,而且還是這麼大的版面!嗚嗚嗚我姐妹出息了!”
沈靜姝著耳朵,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只是登上澳城本地的報紙,你也別太激。”
郁璐:“本地報紙也是報紙啊!又不是人人都能上報紙的,還是你棒!對了,你發給看了麼,要是知道,也一定很高興的。”
沈靜姝握著手機道:“我也是吃完飯下去遛彎,才看到報亭里的報紙,這個點估計也睡了,還是明天告訴吧。”
郁璐:“你多買兩份報紙,回來送我一份,我要珍藏,以后跟我的崽子們吹牛,看到沒,你們靜姝阿姨可是上過報紙的名角!”
沈靜姝被這一聲名角得不好意思,又與郁璐閑聊兩句,便掛了電話。
眼見時間不早,明天便是第二演出,放下手機,去浴室洗漱-
滬城,高級會所。
陸時晏手執紅酒杯,站在視野開闊的窗前,眺夜晚滬城繁華的景。
突然間,翹著腳躺在沙發上的蕭斯宇發出一聲“我去!”
陸時晏轉過,淡淡瞥了他一眼:“你這一驚一乍的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蕭斯宇:“哎呀,我這不是看到你家沈妹妹的消息,太激了嘛。”
陸時晏眉心微皺:“給你發消息了?”
聽出男人語氣中的不善,蕭斯宇連忙解釋:“沒沒沒,沈妹妹可從沒主找過我聊天,我和僅有的流也只剩下朋友圈——我單方面點贊的關系。”
陸時晏面稍霽,淺啜一口紅酒:“那你說的消息,是什麼意思?”
蕭斯宇:“沈妹妹上澳城報紙了啊,666啊,沒想到頭一次到外面演出,就能占這麼大個版面。”
陸時晏:“……?”
見到自家好友的表,蕭斯宇忽然意識到什麼,詫異道:“不是吧?你不知道?”
陸時晏沒答,只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沈妹妹閨發了朋友圈啊。”
蕭斯宇說著,將手機拿起來,遞到陸時晏跟前,“喏,你看。”
陸時晏上前兩步,垂眸盯著發的手機屏幕,果然看到“郁璐”的朋友圈——
「嗚嗚嗚嗚我家寶子出息了!都登報紙了,上春晚指日可待!心/心/心/」
見他神難辨地盯著這條朋友圈,蕭斯宇了鼻子解釋道:“上次你們辦婚禮,閨不是伴娘嘛,我就順便加了個微信。不過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閨有意思的,搞笑,你知道吧,每天看朋友圈跟看段子似的。”
陸時晏對蕭斯宇和郁璐之間的事毫不興趣,他點開郁璐那張配圖。
正是澳城報紙的封面,上面是大幅沈靜姝和賀杭的劇組,下面還配了張花絮照片,外加一行配字“深夜對戲,柳生麗娘戲里戲外,恩深!”
花絮照片,燈朦朧,倆人手邊各一杯同款茶,也不知在聊些什麼,兩人對視而笑,容貌登對,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溫馨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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