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瓊仍有點不可置信:“你是缺錢了麼,沒銀子花?還是真的想學學做生意?”
唐荼荼有點拿不準。
“商”之一字,以前從沒想過是什麼。
上輩子,在基地里,是有“商人”這個職業的,可那時的“商人”,與其說是“商人”,不如說是公民福利安置崗,是促進殘疾人、低收家庭等困難群就業的,對經商者有嚴格的誠信考核標準。
所賣的商品,全是由城市工廠生產出來、總商會定價的,明碼標價,不拍賣、不競價,也不能預約購買。基地里圈出一塊地方,每周定時定點開放市場易,利潤多,稅額多,都有明文規定。
這種所謂的“商業”,與全民生活必需品的配額發放只有一點形式上的差別,更大的意義還是促進再就業,培養全社會公民的集勞觀念。人們更悉的不是“商品易”,而是條條框框的商品法。
于是那時的“商”,被限制得毫無自由,為了社會維|穩的一種工,幾乎沒有任何能和活力。
唐荼荼陷了“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的頭腦風暴中,皺著眉,一臉的苦大仇深。
華瓊卻漸漸來了興致。
這幾年錢越賺越多,因為和華姥爺、和兩位哥哥的經商理念都不同,漸漸有些生意開了家里,像這“古玩買賣”,家里就沒跟著摻和。
賺的錢多了,華瓊漸漸有點憊懶:賺的錢自己一輩子是花不完了,沒個兒幫忙花,也沒人夸厲害。
越是如此,越是茫然,越催生更大的野心,天挖空心思去琢磨更多的商機,用越來越大的快意來填補心里的空缺。
夜深人靜時更不得勁,華瓊不知道等自己將來老了,這麼大筆錢能留給誰,左不過給荼荼和義山兩人分了,走毫無新意的財產繼承路子。
——可我是想有一個人,想有這麼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我將收作徒弟也好,認作義也罷,教學到我一本事,看著一路遇神殺神,在男人為尊的商界里闖出頭,最終站去頂峰的。
華瓊這麼想著,心里那點子將歇未歇的火苗,又騰然躍起來。
財富積累、資本運作是非常神奇又高明的事,掌握著現代最好的資本知識、最先進的商業理念,但不能跟古人說,要顧忌這個顧忌那個,要保全自己,不能表現出自己跟同時代太大的不同來。
在這十幾年的藏拙里,才慢吞吞地、磨磨唧唧地發展到現在。
——如果是荼荼……
華瓊沒再往下想,開始循循善。
“荼荼是想賺點錢,利生利,手頭寬松點;還是想做大生意,朝著天下聞名的巨賈努力?”
唐荼荼更迷了:“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我得做點什麼,但又無事可做,天天閑著也不是個辦法。”
短期,被這個五品家的份限制了眼界,沒能力探索整個京城,更尋不著由頭走出京城,去看看天下風貌。
在京城悄悄窺伺了半年,拘在家里畫了畫圖,別的什麼也沒敢做。規行矩步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招了那位殿下的眼。
二殿下盯著的一舉一,唐荼荼不太敢反復他逆鱗。于是,上輩子的專業和特長暫時沒法施展,也就限制住了的無限可能。
這些苦惱都沉甸甸地藏在心里,也不敢跟華瓊開口講。
眼下,唐荼荼只好扯理由:“哥哥在讀書,一年幾十兩的束脩,加上書本筆墨這些花銷,一年得二三百兩了,哥哥早晚要換到更好的學府去,那花銷就更大了。”
唐荼荼又道:“爹那里,您是知道的,每年俸祿湊湊能養活全家人。爹今年升后,家里開始有人往來了,不能說,但也得著手,不敢花錢了。”
“禮部人事調慢,爹爹升遷難,聽說禮部一任三年,三年升不了了。等再過上幾年,哥哥就要娶媳婦了,珠珠也要說親了,家里就要難了。”
華瓊哭笑不得:“你這的都是哪門子心?”
十四歲的丫頭,的老媽子心,爹都不一定有這麼愁。
華瓊沒好氣:“想賺錢就只說想賺錢,別找那麼多由頭。正巧今年娘不跟著商隊跑,也不出京,今年我帶著你玩。”
唐荼荼正道:“我不是玩,我是想做正經事。”
“都一樣的。”華瓊道:“眼界、人脈、貨源、銷路,哪一個不是多看多想才能琢磨出來的?想做哪行,就得先懂哪行。”
倒也是這個道理。
唐荼荼想了想:“行!”
馬車轆轆前行。趕車的劉大劉二,一直豎著耳朵聽車里的說話聲,兄弟倆都聽笑了。
夜后,圃田澤這邊熱鬧得很,沒法休息,幾人在城門腳下尋了家沒住滿的客棧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趕著車回張家屯了。
們的馬車才剛拐上道岔口,劉大瞇起眼睛瞧了瞧前方,折鞭指著,“掌柜的你看,那是不是咱家的車?”
“哪兒呢?”
華瓊掀簾去,只見兩輛掛著紅綢的馬車打頭,急急駛來,還有五六輛馬車跟在后頭,比來時的陣仗還大。
打頭拉車的兩匹馬,脖子上還各戴了朵大紅花。
從華府帶出來的嬤嬤坐在馬車里,隔著老遠就喊:“三當家您怎麼才回來!還回什麼張家屯啊!咱折道去唐府吧,大爺中啦!”
華瓊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中了?”
打頭那兩輛紅綢車上是唐府的老仆趕車,幾人在唐家老宅里伺候多年,都是認得華瓊的,跪下又笑又鬧,連連給華瓊磕頭作揖。
“老太太說啦,讓我們給大磕頭,說大生了個好兒子!爺考上啦!爺中了舉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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