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的人似乎是前幾個進云霧測試的人。
招凝到下一步云石,朝那人出手,并沒有毫猶豫,幾番觀察下來,測試者彼此之間其實并沒有競爭關系,全憑自能力,天資好就是天資好,悟強便是悟強,所以面對求救時招凝以本心相待,毫不猶豫地去幫忙。
可是那人似乎并不是這麼想的,他將有人手神有些奇怪,抓住招凝的手,本應該借力躍上來,卻不想他的力道是向下的,將招凝往下一拽,他又以反沖之力躍上云石。
這一變故讓招凝來不及多做思考,在懸空的剎那,便掐風決試圖減輕下墜的趨勢,卻不想這周遭云霧可以錮靈力,比靈霧森林的白霧制更強。
招凝翻手甩出碧翡鞭,鞭子唰得揮開,纏繞在云石嶙峋的底端,招凝借力向上吸,只能夠到云石邊緣。
此刻和那名求救者位置倒轉,招凝抬眸直視,“我救你,為何害我?”
那人青年模樣,看起來有幾分憨厚,穿著一青紫下品法,只從表面并未看出是個恩將仇報的人。
青年理了理法,昂著下,“我哪里害你,若是害你,我直接腳,你就下去了。”他還似模似樣地抬起腳在招凝唯一支撐的手背上虛。
他收回腳,“你救得我,我記著了,回頭我進了宗門會報答你的。但想要我為你通過心試煉的工,不可能!”
心試煉的工?招凝一時不能理解,見那青年抬腳就向下一云石,眼神一凝,碧翡鞭開,陡而甩出。
青年正在為自己云霧測試更進一步而暗自欣喜,卻不想長鞭靈蛇般纏繞在他上,本就施展不了靈力,生生向后一拽,唯恐自己再次墜出云石,青年使得極大的力道抓住云石表面。
這讓招凝借力從一云石到另一云石上,空中旋一踹,就將青年踹了下去,但碧翡鞭仍舊裹著,再一提,那青年又在了云石邊緣。
招凝收回長鞭,垂眸看他,“那就當我從來沒有救過你,你去等下一個愿意幫你的吧!”
“喂!你不能這樣!你不想通過云霧測試了嗎?!清霄宗慣來喜歡招收心堅定,注重團結的弟子,你若是見難不幫,你一定會過不了的!一定!”
聽他這麼一說,招凝眉頭微蹙,只這一刻靜下,周圍被忽略的聲音好像更加清晰了。
招凝抬首,卻見稀疏云霧彌漫間,前方云石路上有七八人。
有人會特意等在不遠,看到人在試煉中支撐不住,然后搭把手扶起人一起前行;有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其他人有困難,干脆暗中投出一顆小石子,將不遠的人絆倒,然后刻意跑過去幫忙……
如此種種出現在眼前,招凝不由沉默,這些人這般刻意就不怕清霄宗關注到嗎?
“我說的是實話吧。這樣,你再幫我一把,我這次就不拉你下去了。”青年說完,撇開臉嘟囔一句。
招凝盯著他,輕輕勾,轉就走。
“喂!被走啊!仙子,小仙子,我錯了,我認錯,我不想卡在這里啊。”
青年到底沒料到招凝能走的這般果斷,這才測試第一日,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那批知曉清霄宗心偏重的,大多都會像招凝這般一心走完云石路,鬼才知道他會掛在這云石上多久。
他蹬著云石底端,溜的厲害,怎麼都無法借力向上,心里一萬遍說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云石路可是算時間的。
事實上,這云石路走到后期,力有不逮者很多,招凝稍微好些,一路測試幻境破的堅決,耗的心力很,不咸不淡地又幫了幾人,便順利躍上云石路另一端。
云石路另一端也是一山頂平臺,平臺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青銅鐘,青銅鐘上一側刻著“清霄”二字,另一側刻著“刑罰”二字,四個字皆用上古云紋所題,暗藏威懾,讓人無法久視。
青銅鐘下方,有一名筑基前輩閉目打坐,四名煉氣期清霄宗弟子分立四方,除這五人之外,平臺上還有人,招凝看到了這一隊伍中第一個踏云霧測試的修士。
古道測試這便結束了嗎?招凝心中思忖著,那接下來就要評定之前測試的綜合結果了。
招凝席地盤坐,古道測試以秦前輩的說法,分骨、仙緣、悟、心四大測試,若是骨和仙緣是天生的,那悟以幻境問心來測試,心呢?心只憑團結他人來確定嗎?
“這未免太過……”招凝呢喃著,按下對心測試的質疑。
招凝沉默不語,覺有目注視過來,見是同一云石路的第一名修士,招凝微微頷首示意,本想閉目修行,卻看那修士向自己走來。
“仙子好呀,林某可算見到眼的了。”他左手掌在頭頂心轉著,笑瞇瞇地在招凝面前盤坐下。
招凝自認只在測試時見過這位,便問對方緣何眼,卻不想這位是個自來,也只是之前云臺上略一瞥,招凝也只得贊嘆這人記好,未曾有鮮明的特征也過目未忘。
“誒,仙子怎這麼說自己,仙子貌,氣質清靈,林某一眼就看出仙子是四大骨中的‘清’,不像林某卻占得是一個‘怪’字,骨好又有何用,卻找不到媳婦。”
招凝默,不好談及他額上貴骨,只得轉移話題,“小沈招凝,還未請教道友名諱。”
“林奎。”
“林道友,可知這接下來該如何挑出古道名額。”
“無非就是綜合評定,骨、仙緣、悟、心四者有二得上上等,基本拿穩了名額。”林奎盤坐一會便沒有坐相,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托著下,“往年招仙令,能有一個上上等的都。”
他瞥眼朝招凝笑,“小仙子莫要心慌,你這骨就已占上上等,只要其他者不要太差,都是有機會的。”
招凝對他看出自己心底那小慌張不甚在意,心中還是穩得,仙緣是秦前輩過了眼的,仙緣評定必是不會差的。
看向云臺中央肅穆的清霄宗弟子。
“并非招凝多慮,只是往年名額總比今年多的,今朝不過二數。”招凝頓了頓,“若是這綜合評定正巧相同,四者分項也無甚區別,又該當如何。”
“那邊。”林奎懶散地往平臺中央抬頜示意,“清霄宗刑罰鐘,若是相同,再經刑罰鐘一斷。不過,最好不要,據說刑罰鐘是上古傳承而來,有天劫之威,聚雷刑之力,可以辨善惡,判正邪,哪怕心底一惡念都能揪出來,真要去探,別說心思給它個干凈,自個神智也容易混。所以,一般都是看負責招仙令的主事者怎麼說,他說要誰便是誰。”
招凝謝過林奎,無奈說著,“道友博知,招凝避世許久,連這些都不曾細細打探,莽撞便進了招仙令。”
林奎擺擺手,“林某可是念念清霄宗許久了。”
清霄宗說是昆虛修真界四大宗門之一,但四大宗門早以他為首,再加上此次靈霧森林屠魔之戰,這首位在眾散修心中更是定死了。
就這麼在云臺上等待了七日,七日之后,云臺上的人雖稀疏但也有十來人,令招凝沒想到的是,救又未救得青年亦通過了。
晨輝灑下,青銅鐘旁的筑基前輩睜開了眼。
他站起,云臺上的一眾通過的修士也恭敬聚到前方,他手一揮,卻見云霧下,鋪云臺,喧鬧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首,卻見那些還未通過云霧測試的人紛紛墜下,又被云霧一裹甩在對面的平臺上,平臺上的基礎骨和仙緣測試已完畢,但許多修真者并沒有走,而是探頭探腦地向這邊張。
“招仙令時間已到。”
筑基前輩出聲,拉回了眾人的目,同時也將所有人的期待提到了極點。
他手掌一招,云霧中飛來一只玉簡,他舉著玉簡,“通過古道測試的人評定皆在簡中,所有評定結果直接公布給爾等,若是有疑問可告知本座,亦可直接敲響青銅鐘。”他說起青銅鐘時角勾起一莫名的笑,讓人些許不寒而栗,像是在警告,并不贊利用青銅鐘。
“谷琠,骨上等,仙緣中等,悟上等,心中等,未古道名額。”
筑基前輩報出第一人況,那人只聽到“仙緣中等”四個字便垂下頭,已心中了然了。
接下來一連七個,皆是無緣,且大多都是個上等,甚至有兩人各有一個上上等評定,這般殘酷,但也難怪林奎說,至要兩個上上等評定。
“林奎。”轉眼已到林奎,他依舊是那般懶散的模樣。
只聽筑基前輩平靜的聲音都有些許驚愕。
“骨上上等、仙緣上上等、悟上上等、心上上等。”
全是上上等,這是何等的古道資質。
林奎顯然是提前是知道了,這會面對這麼多羨慕和驚嘆的目,悠然一笑,裝模作樣的朝四方拱手。
招凝驚愕之后垂下眼眸,自知這古道競爭激烈,有一人超然也算是意料之中,只盼著最后一個名額能牢牢把握。
卻聽筑基前輩接著唱得便是招凝測試的結果。
“骨上上等、仙緣上上等、悟上上等……”
這評定還沒有報完,如同林奎剛才一般的贊嘆聲就皆涌而來,林奎甚至都投來以后咱們就是師兄妹的眼神,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筑基前輩繼續唱道,“……心中等。”
顯然筑基前輩剛才也愣了片刻,才讓剛才的贊嘆有機可乘,也使得這一刻多有些尬住,卻轉而反應過來,再怎麼中等又如何,個上上等已是絕頂天資。
耳邊概是圍觀眾人的拱手道賀,“仙子天之驕子”,“仙子平步青云”,“仙子仙福永”,“……”這些表述不絕耳,甚至比林奎更加熱烈幾分。
“招凝!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進宗門了!”遠遠的,招凝聽到一聲歡呼,抬頭卻見不遠高臺上,靈大道的名額也已確定,郭穎兒在宗隊列宗朝歡喜招手。
招凝微微點頭,面上神未變,不是寵辱不驚,而是想法有一種怪異的割裂。
回首看向繼續報評定結果的筑基前輩,但思緒還沒捋順,林奎不知何時已經湊近,肩膀朝抵了抵,一臉笑意的,已經在暢想未來宗門生活了,“聽說新門的弟子,都在外門,小仙子我們也算相識,不如結個伴,互相照顧。”
招凝只是笑笑沒說話,若是當真注意到眼神中藏著的東西,那便輕而易舉地能看出不安。
這種覺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是在見到太軻骨的時候。
莫不是這名額不穩。這個念頭劃過腦海,讓招凝在一眾聚集來的奉承人中面難辨。
清霄宗的名額向來珍貴,若是能進清霄宗,那將來多會在修行路上有所就的,因此來參與招仙令的散修,不僅是抱著嘗試心態,更多的是想同未來清霄宗弟子建立些人脈。
不知不覺,招凝和林奎邊都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世人大多以貌取人,招凝之貌向來都被人贊嘆,于是邊反而聚的比林奎還多。
但招凝沉默和林奎八面玲瓏形了鮮明對比。
這樣的熱鬧一直持續到,筑基前輩報到最后一個名額,這個名額之前,幾乎沒有人評定出個上上等,林奎甚至笑道,“小仙子,還端著什麼,這可穩了。”
“齊靖。”筑基前輩報出最后一人的名字。
平臺上立刻有人應答,這聲音聽得悉,招凝注目一瞧,竟是云霧測試中那個招凝救又踹下去的齊靖。
心頭那子割裂飆升至極點。
“……骨中等,仙緣上上等,悟上上等,心上上等。”
招凝猛地一抬頭,不,應該是所有人的目都落在筑基前輩那,這,居然真的出現天資一樣的況,多年測試都沒有了。
所有人都在等筑基前輩的最終評定,但他垂眸知著玉簡,并沒有第一時刻去公布。
耳響起了零碎的談聲,伴隨著一些帶著審視的目,招凝面上還撐著平靜,但長袖中的指尖已經微微抖,不斷的揪著角試圖緩解心緒。
聽到有人再說,“好像是清霄宗更加重視心……”
又聽到有人說,“心更重要吧,畢竟我們廢了那麼大的關系才打聽到的古道宗技巧,只跟我們提了,要盡量幫助別人以顯團結。”
“……”
幾番聲音流后,招凝明顯覺原本聚集在邊的人開始散開,連林奎也有些許尷尬的在腦袋上擼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也離了招凝幾步遠。
“齊道友,原來才是真正的黑馬,可喜可賀。”
“齊道友,不知來自昆虛哪地界?”
“齊道友,年歲看起來不足十,這骨日后若是有奇遇便有機會不全,到那時就是四柱上上等的天驕了。”
“……”
凡此種種,齊靖周遭的聲音和招凝邊形了鮮明的對比,直到招凝邊人走的干凈,只剩下孤零零一人站在恍惚隔絕眾人的地帶。
袖中的手握拳,像是在抑什麼,又像是在克制什麼,余間看見的卻是齊靖得意的笑,他裝模作樣的四拱手,又特意朝招凝拱拱手,那笑意中裹著的諷刺毫沒有掩飾,像是再說,你看我早就告訴過你,你不救我,你別想進宗門。
就算進宗門的不是我,那也不該是齊靖。招凝自問著,前不說清霄宗測心那般草率,后便說著齊靖恩將仇報這心緣何能得“心上上等”的評價。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這一刻,招凝似乎不在意筑基前輩說出最終結果了,更想知道清霄宗測心以何為依據,這不是憧憬的清霄宗,或者說,秦前輩管轄下的清霄宗不該是這般。
但這些想法接二連地冒出來,讓招凝心中一團麻,一邊說著秦前輩辨善惡、明是非、知正邪,作為清霄宗首座,管理清霄宗大小諸多事務,絕對不會再清霄宗招仙令這等十年一次的重大事項中糊弄隨意;一邊又在說著,秦前輩也只是首座,以他的年紀頂多做過十來年的首座,宗門中貫來的做法,甚至是近萬年的劣,是沒辦法短短時間治理的。
招凝垂眸,眼角泛紅,雜的思緒下藏不住心底的難過、失和自咎。
萬千思緒后,再聽筑基前輩最終說道,“清霄宗以心為上,悟次之,仙緣骨排末位。最后一個名額,應是齊靖齊小道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