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煬筆疾書, 五姑娘也不例外。
一個讀四書五經,一個讀醫經, 旁邊還有兩個小孩在寫字。
昌盛三十五年最后幾日, 倒也過得自在。
最近幾日,總算有些過節的氣氛,安置在衙門附近的百姓也找來鞭炮, 算是熱熱鬧鬧過個年。
大年三十紀煬帶著人去送了餃子,又回到衙門。
現在的衙門里面,已經跟他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最近年節, 劉縣丞,鮑主簿, 都已經回各自地方過年, 他們帶來的小吏捕快也都回家。
裴地的小吏捕快, 也沒留下幾個。
現在這里面, 基本都是自己人。
紀煬總算有機會跟王伯送來的人悉悉, 送來十個家丁, 還有五姑娘的三個丫鬟, 兩個嬤嬤。
一共十五個人。
丫鬟嬤嬤們都在后宅做事, 再派兩個家丁保護。
其他八人則跟著玉縣丞,衛藍做事。
凌縣尉現在還跟在紀煬邊, 也算保護。
有自己悉的人,紀煬更加安心。
紀煬讓負責安全的衛藍著重注意一下被安置在附近的四個書生, 特別是從劉地來的那個,不要讓他接近衙門前堂。
衛藍開口:“大人覺得他有問題?”
“先看看,不要打草驚蛇,愿意學就學,不要進前院即可。”
前院都是辦公的地方, 不知道會不會夾帶東西進來,又或者帶個什麼件進來。
有這些人把守,倒也不是問題。
其中家丁最高最壯的辛順,紀煬很是喜歡,這人力氣足,又肯做事,還跟名字一樣,很聽話。
不過還是讓他看護后宅更好。
大家對這些安排自然沒問題,等他們悉到開年,太新縣衙門,就真正是他們的地方了。
紀煬則著書本,吩咐這些事之余,還要讀書,太難了。
眼看江小子被凌縣尉喊到院子里練武,不由竟然有點羨慕?
可看著厚厚的試題,還是刷題吧。
他在汴京那段時間,也算知道這些大臣們的知識儲備,如果不多看書,他們罵你你都聽不懂。
為了能聽懂怎麼罵人,多看書。
韓瀟暗地里輔導紀煬,明面上也在跟那四個書生指點。
別看韓瀟年輕,但他的學問沒得說。
從其中兩個今安縣書生里,紀煬還聽到點今安縣的事。
今安縣就是隔壁縣。
當初邊關五個縣合兩個縣城。
太新縣三合一,今安縣一合一,那邊新知縣也已經定下,一個梁王那邊的宗室子弟,應該是緣比較遠,早就沒落的宗室。
聽兩個書生講,他們那邊也推出了個縣令,現在縣令領著一合一的兩家人,已經有些正軌的意思。
但這正軌跟紀煬的正軌不同。
如果再不阻止,那邊就要磨合結束,他們要抱起團,紀煬都要發愁片刻。
可新知縣沒去,大家也沒辦法。
想到梁王的想法,估計他邊會武德充沛,到時候看看他們怎麼管理隔壁的今安縣。
之前林家來信,說過這位宗室子弟會在年后過來。
算著也快了。
不過也看他行程快慢,不是所有人都像紀煬這樣著急趕路。
知道今安縣的況,紀煬稍稍皺眉,不過還是舒緩了些,等隔壁知縣到了再說吧。
到時候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想到皇帝讓他來之前說過,希他能在五年之從知縣做到知府。
不知道有沒有對這位說也講過。
今安縣那邊,其實也用劉地的黑市,畢竟跟劉地接近,之間還有千萬縷的關系。
年后再看吧。
希宗室子弟好用一些,他也不用太心。
新的一年到來,街上也算熱鬧,積雪漸漸融化,已經是昌盛三十六年的正月十五。
紀煬跟五姑娘帶著人做了花燈,年節也宣告結束。
租種田的人戶開始有所作,雖說現在積雪未化,但本就耕種晚了的百姓早早開始下地干活。
好在此地冬小麥跟春小麥都能種,只是春小麥的質量不如冬小麥好吃。
而這些租種的農戶,除了相信知縣大人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在種冬小麥的時候,他們沒有銀錢租種裴家土地,也沒有余力簽契約。
可以說是裴家佃戶里最窮的一波。
沒想到之前沒地種,現在反而因禍得福。
他們肯定會加時間做事的。
紀煬派人從灌江城買的種子也已經到了,依舊跟田租一樣,簽訂契約,畝產過多多,就不收利息。
等事傳到三家人耳朵里,下意識皺眉。
紀煬不收利息?
那誰都知道以后種誰家的田地好。
畢竟租種他們家的,田租要利息,種子要利息,農要利息。
紀煬那邊都不要,明擺著省錢了。
以后佃戶都蜂擁過去怎麼辦?
但又一想,紀煬手里才有多地,那也不夠分啊。
而且都已經到現在了,他們多想也沒用。
總不能因為那點利息去尋紀煬?
三家本能不想面對他。
真惹怒紀煬,誰知道他又有什麼招數。
就算專心對付紀煬,難道另外兩家不會趁機侵吞他家東西?
三方制衡,紀煬那邊很好作。
知道利息的事算是過去,紀煬并不意外。
他踩著大家的線在往前走,為這點小事翻臉不值得。
相信大家都不明白。
再說,不要利息損失的是他的錢,別人心疼個什麼勁。
你們還是心疼心疼即將要修的石橋吧!
鮑地到裴地還好說,浮橋還在。
但劉地到鮑地就不好說了,之前險些起兵禍,浮橋直接砍斷,如今只能船渡,比之前費事不。
修橋迫在眉睫。
紀煬正月十六收到林家來信,這信上自然說的是尋找泉州修橋匠人的事。
林大學士的人脈自不用說,泉州通判是他某一屆帶出的科考學生,跟那邊去信運作,說年后那位修橋工匠就會帶著徒弟直接前往灌江府。
估計在一月左右便到,讓紀煬派人去接。
其他地方就算了。
灌江府這種地方,肯定要派人去接的。
上次井旭送糧過來,若不是有人接,估計也會死傷不。
這里的匪賊流寇可不是開玩笑的。
有林家來信,紀煬臉上有了笑意。
等看到林家大公子來信,笑意更多了。
林啟寫的信自然放松很多,只說紀煬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已經去任職了,南邊的一個小州,應該是從六品做起。
算是監察一類的職,不出意外就是走林大學士那條路。
同時還說了井旭回京的事。
井旭親自幫紀煬買糧送到灌江府,實在震驚不人。
連陛下都在朝堂上多問幾句,還當眾對井旭的祖父夸贊,說他孫兒得力云云。
這話自然樂得井旭祖父合不攏。
等井旭回去,再看他瘦了好幾圈,家里人既心疼又為他驕傲。
沒過兩天,井旭真的如同紀煬所說,被陛下召見。
皇帝問了不問題,井旭全都如實回答,連他騎馬雙被磨出繭子這種話都說了。
井旭有什麼答什麼,縱然不是所有答案都符合陛下想聽的,但勝在真誠。
這兩個字足以讓皇帝網開一面。
等提到定江關堅守一十七年的指揮使后,皇帝也沉默片刻,又夸井旭做得不錯,又問他現在有沒有任職等等。
這就是要給差事做了,估計年后會見分曉。
井旭提到的邊關將士武磨損,盔甲老舊的事,也已經給兵部。
不出意外的話,這邊會送來一批兵,只是到底給誰給多,那不好說。
畢竟灌江府大大小小十幾個關卡,個個嗷嗷待哺,也不是每個都像定江關這般忠誠。
如果給了通外敵的人,那得不償失。
所以這事能,但怎麼辦,又是一回事。
林啟分析之后,又道:“這些事你肯定比我了解,我也是班門弄斧了。”
紀煬笑著看他調侃,隨后又遞給五姑娘。
五姑娘看完,也笑道:“他就是酸呢,酸你比他聰明。”
“我比哥聰明?”紀煬挑眉。
林啟為林家大公子,年紀輕輕中舉不說,人又生得端正。
平日在汴京,也是最聰明最拔尖那一撥。
到五姑娘里,卻是不如紀煬的。
林婉蕓努力讓話正經一點:“對啊,他確實不如你。”
手腕心智能力,甚至經驗。
“我只是客觀來看,沒別的想法。”
越這樣說,五姑娘邊幾個婢都忍不住笑,連平安都笑出聲。
紀煬搖搖頭,讓五姑娘把信件都收好。
眼看到春天,不僅各項事開始有作,屋擺設也在陸陸續續換掉。
看著素竹抱來一尊白水晶鹽礦石,紀煬咦了聲。
五姑娘詢問道:“有什麼不對的嗎?這是我從箱子里拿出,那再放回去?”
王伯送來許多箱子,紀煬都給五姑娘打理,說東西都可以,不用問他。
難道拿錯了?
“不用,只是沒想到王伯把這個也裝上了。”紀煬笑,跟五姑娘說這東西的來歷。
“當時潞州的知州,也是現在汴京工部的田興志田大人。他在隔壁涼西州賑災的時候,路過涼西州跟灌江府界帶來的東西。”
“這是鹽礦周邊才會產生的白礦石,看著確實漂亮。田大人同我關系不錯,送其他特產的時候,便送來一尊。”
“我帶著這東西從扶江縣到潞州,又從潞州到汴京,原本想留在汴京別院算了。”
“沒想到王伯又給裝上。”
“估計是覺得這東西好看吧。”
林婉蕓看著,確實覺得可,又是白,正適合春天來擺,也因為這個才讓素竹取出來。
紀煬隨手指了個位置:“放那吧。也是巧了,本就是灌江府的東西,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林婉蕓卻看向紀煬,鹽礦?
紀煬微微搖頭,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如果說這些土地已經是當地幾家的核心利益,那鹽礦更是灌江府灌江城幾家的利益所在。
水晶鹽礦石放著剛剛好,也能提醒他。
江乖乖看著好看的擺件,忽然道:“那時候說,知縣大人要把這個送給未來娘子。”
眾人一愣。
平安也道:“好像還真說過。”
那會說東西□□白的,不適合男子來擺。
倒是一語真?
紀煬看著江乖乖,立刻遞了本書過去:“好好抄書。”
江乖乖:???
房間氣氛更好,紀煬則要起繼續忙公務。
還要派人去灌江城等著接工匠。
不能讓工匠折在半道上,那他可對不起太多人。
這事自然是凌縣尉前去,他用的一手好槍法,又帶了過年回來的捕快們,三地的捕快都挑了些,一共三十人,都跟著凌縣尉出發。
同樣過年回來的劉縣丞,鮑主簿知道他們是去接修橋工匠的,自然不會阻攔。
而裴縣令正式為修橋的總負責人,已經著手吩咐兩家買材料。
他這個年輕人說話自然不管用,但他有自己叔叔裴家主在,只要把單子給到裴家主,肯定沒事的。
不過現在買的東西,都是修橋最基本用的,更多的東西還要工匠過來了再說。
眼看凌縣尉帶著人出發,三地田上的百姓也在勞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進行。
紀煬則搬著寫完的文章到韓瀟手上。
終于結束了!
他都穿越了!
怎麼還有寒假作業?
韓瀟一邊看一邊慨:“旁的不說,你這文章氣勢,已經蓋過許多人。策論更是絕妙,你要是。”
“我要是科考,必然能中。”紀煬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用韓瀟說完,都知道他要講什麼。
韓瀟也笑,現在說這個確實用不著。
只有最苛刻的人才會揪著這點不放。
但說起科考。
紀煬問道:“今年是不是還有春闈?”
“嗯,春闈,考進士。”韓瀟答。
秀才,舉人,進士。
也就是最后一,那不就是他庶弟要考的嗎?
三年前他故意讓他考不中,爭取三年時間,那今年?
去年井旭來的時候,其實還委婉問過,要不要再來一次,再來個三年?
紀煬卻搖頭。
再來一次,那邊非瘋不可。
他還不想惹瘋子。
不過想到汴京那邊,只怕他今年還是不會中。
雖說他倆都是伯爵府的人,但正重用自己的時候,陛下會點他的名字?
明知道兩人不和,也明知道他要是上來必然會給自己使絆子,皇帝才不會節外生枝。
不過一個名字而已。
對皇帝來說,天下英才百萬,不至于為個不算突出的人,而讓他點名去平的人難做。
劃掉他并非什麼難事,甚至不用皇帝親自開口,下面人就會明白意思。
自己對皇帝來說,也許沒那麼重要。
但跟庶弟比起來,那可重要太多倍。
他年前的那出,估計已經傳到陛下耳朵里,陛下會幫他解決很多麻煩。
原因為庶弟母子跟背后的戶部左侍郎,永遠不能科考,背上買的名聲。
如今耽誤他六年時間,不算過分吧?
所以井旭要幫他辦事的時候,紀煬讓他不用,他們今年可是清清白白,一點錯也不會犯!
讓那邊想抓把柄都不行。
科舉的事放放,讀書的事平日再說。
紀煬現在掛心的,還是凌縣尉接人的事。
那泉州距離他們灌江府太遠了,坐車至三個月,估計年前都已經出發,現在臨門一腳,萬不能出錯。
如果不是自己走不開,他應該親自去迎的。
但現在的太新縣還要有他著才行。
免得他們再生出什麼心思。
承平國灌江府灌江城,順水酒樓,這是此最好的酒樓了,那泉州來的工匠信里說好會在最大酒樓見面。
凌縣尉等人到的時候,已經是正月一十五,算著日子應該接近。
凌縣尉手下的捕快們甚至懶散。
剛出發時歪歪扭扭,被凌縣尉教訓許久,現在還算有個模樣。
但進到灌江城第一覺,就發覺這里似乎一直有人打量他們。
連凌縣尉都提起警惕。
邊被打服的捕快卻道:“灌江城都是這樣,好幾個勢力分割,我們這群人過來,他們肯定會多看幾眼。”
三十一個漢子結伴,不管在哪都惹眼。
更別說還有個縣尉,再帶了三十個捕快。
凌縣尉點頭,不聲看了看他,見這人諂,開口道:“你什麼名字?”
“小的那軒。”
姓那?
不過這里地邊域,有異族的姓氏很正常。
軒字又像是承平國風格,估計是兩邊混。
但說是混,其實長相都沒什麼差別,畢竟三四百年前,對面的古博國跟他們都是一個國家。
只是前朝丟了那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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