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樓昏暗仄，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

就像是混雜著汗味、酸味、香水味、啤酒味和爛青草一樣的味道。

掛在墻上的魔法燈，照亮了墻上著的，各種男|配為主的春宮圖。

有喝醉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過來，但是看見莉莉拔出的佩劍后，又晃晃悠悠地換了方向。

莉莉敲了敲門：“你好，我是剛才和你說話的騎士。”

“進來吧。”屋傳來那個人的聲音。

莉莉推開門。

這是一個非常狹小的房間，墻上滿了招畫，而房間里最大的家，就是那張床。

那個人還倚在窗口，看著樓下的三人。

是個消瘦的人，只穿了一個吊帶，和堂菈小姐的消瘦不同，皮很白，但卻糙，眼睛很大，卻有很重的黑眼圈和眼紋，干裂，臉頰凹陷，頭發稀疏，看起來容貌枯槁，表倦怠。

“你真的來了，沒想到圣竟然會蒞臨這種骯臟的地方，你膽子可真大。”了自己的臉，“啊，抱歉，我的樣子是不是不太好看？沒有客人的時候，我是不會化妝的。”.七

“沒關系。”莉莉問，“我只是來詢問事的經過的……我要怎麼稱呼您？”

“嗯……”那個人隨意說道，“我哈妮吧。”

這顯然不是的真名。

莉莉很了解這種地方，在這個地方工作的人，也很會對別人吐真名。

莉莉問：“那麼哈妮，你看到了事的全過程嗎？”

“當然。”哈妮說，“沒客人的時候，我也無所事事，只能從窗戶往外看，不過，這個窗戶也看不到什麼，但是總比自己待著有趣，畢竟一天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這里……啊，這麼說你大概會覺得我很閑？你別看我這樣，剛被賣過來的時候，我還是很歡迎的，我那時候又又漂亮，有很多客人指明要我。”

墻上掛著一盞破舊的魔法燈，劣質魔法石造就的燈就像被風吹的蠟燭，時明時暗。

“那時可是我哭著喊著不要接客，還想著逃跑，可是挨了不打呢……”說著說著，哈妮的目有些迷茫：“哎，現在，他們就算把門敞開，我也不會逃跑了，我已經離不開這地方了，但是我也沒客人了。”

哈妮笑著看了莉莉一眼：“才幾年，就變了這樣，即使我哭著喊著也沒多客人了。”

的笑容就像房間里的一樣昏暗。

哈妮從桌子上拿起一塊糖：“吃糖麼？”

莉莉搖了搖頭。

“對，不吃好，這種東西還是不吃的好。”哈妮把糖塞進里：“到現在，我的客人都是別人不要的，必須要關上燈，在昏暗的環境下進行，不然客人就會害怕，所以啊，我說圣小姐你可真了不起，這種地方也有膽來。”

在拿糖的作中，毫沒有遮擋，手臂上的紅斑暴在莉莉眼前。

是故意給莉莉展示那個地方的，但是莉莉的表現和想象的不同。

沒有驚訝、沒有疑問，沒有嫌棄、沒有恐懼、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憐憫。

眼里閃的，是一種被稱之為憤怒的緒。

這種憤怒不是針對哈妮，但是它卻有一種強烈的染力，讓哈妮的手有點抖。

“真奇怪，圣小姐，你看起來麗又純潔，強大又自信，似乎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但是你看起來，又對這地方一點都不驚訝……啊，扯遠了，太久沒和普通孩正經聊天，我有點太喋喋不休了吧，哦，我們剛才說的是什麼來著？”哈妮歪著頭，嚼著糖回想，“對了，那個瘦弱的貴族小姐，就像一只迷茫的小白兔，闖到這個危險的地方，那自然會被狼盯上。”

“是一個人嗎？”

“是的。”哈妮說，“也不知道那個滴滴的小姐怎麼會迷路到這種地方，太倒霉了，正好到那個喝了酒的家伙在那里撒尿，然后他就襲擊了。”

“你沒有提醒？”

“我？為什麼？”大笑了起來，“說到這里，我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在我年輕的時候，我曾經瘋狂迷過一個男人，他也表現得很喜歡我，總是來找我，他說那些貴族小姐裝模作樣像個假人一樣沒有趣，不像我，又會玩又又會討人歡心，他把我夸到天上，我以為他會娶我，再不濟也會把我接出去。可是你知道他和我說什麼？他說‘不可能，你太臟了，我會找一個干凈的人結婚’……哈哈哈哈哈，他們說得好像分得清哪個干凈，哪個臟一樣……現在你看，他們不是本分不清嗎？哈哈哈哈……”

笑得彎下了腰：“那個小姐穿著那麼華麗的服，佩戴著我們無法承的珠寶，他不也沒認出來嗎？哦，不，也許他發現了，他怎麼可能沒發現，但男人|上來的時候，即使認出來，他也會當沒看見的，他正在興頭上，又是已經抓到手的人，怎麼可能放過，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哈妮忽然抬起頭，看向莉莉：“圣，你覺得我臟嗎？”

莉莉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那個小姐臟嗎？”眼中帶著一恨意，似乎想要弄臟整個世界。

莉莉：“你們都不臟。”

哈妮皺起眉：“我們都不臟，那誰臟呢？”

莉莉說：“干凈的水了爛泥，才會臟，臟的不是水，是泥。干凈的服染上灰塵會變臟，臟的不是服，而是灰塵，同理，他們說人沒接過男人之前，是干凈的，接男人之后，人就變臟了。那臟的自然不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妮大笑起來，“圣大人，你真厲害！你和我想的完全不同，那天我真應該去競技場，看看你是怎麼殺掉魔的。”

莉莉說：“所以，哈妮，我懂你的恨意，但那個孩也是無辜的，如果你出聲提醒……”

“恨……啊，是啊，我有滿心的恨意，但是不知道要向哪里發泄，你說得對，是無辜的，但我也是無辜的。圣大人，你自然可以責怪我沒有幫，但我并不是直接的施暴者，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出聲了，讓那個貴族騎士的獵跑掉，我又會遭遇什麼呢？我會不會被報復呢？”哈妮說，“你說是無辜的，我也是無辜的，我一直都是無辜的，我從未傷害過誰，但我卻遭遇了無數次傷害，為什麼有的人不用承擔行的后果，而我卻需要承擔一切指責，那我的恨意要發泄在哪里？”

莉莉為之語塞，沉默了一會兒，說：“對不起，我不是在責怪你，我只是……我只是覺得那位小姐并不是施害者。”

“啊，圣大人，你不用對我道歉，你份如此高尚，不用向卑微的我道歉。”哈尼說，“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我該報復誰，我知道他們在普通人面前痛斥|的下賤卑劣，又在我們面前辱罵小姐們的正經無趣，我看得太多了，所以我工作到現在，并且會一直堅持到我死去。”

臉上帶著充滿惡意的笑容，用手指了指上的紅斑：“原本干凈的我被賜予了這個東西，那麼我也會將它賜予他們，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畢竟，即使沒有我，他們也會制造出其他人。所以，圣大人，給您一句忠告，不要靠近污，他們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天真的小姐們永遠不知道他們的骯臟--直到們自己也被污穢浸。”

在這個仄的空間里，莉莉忽然覺得有些無法呼吸。

哈妮又看向了窗外：“哦，和你一起來的那個騎士總是看向窗戶，如果你還不下去，他可能要找上來了。”

“假如……”莉莉艱難地說：“假如讓你作證，你會參與嗎？”

“圣大人，你太天真了。”哈妮笑道，“他們不可能鬧上法庭的，那個小姐要保全自己的名聲。”

帶著一種看了一切的表看向窗外：“比起上法庭，他們更可能去神殿結婚。”

離開的時候，莉莉停在了門口。

“如果……”莉莉說，“我救你出去……”

“不用了，我的我自己知道，我的和心都已經爛了。”哈妮說，“我沒多年好活了，我會繼續傳播污穢，直到死在這個地方。”

莉莉問：“你不痛苦嗎？”

“哈，你知道嗎，圣大人，我掙到的錢都會用在神殿，請神為我凈化，只有凈化的時候，我的靈魂才能得到暫時的安寧，我才能覺到，自己是個人。可是我一回到這個地方，那本已經安寧的靈魂就會再次躁起來。假如我死后，想要上天堂，需要多次凈化？又需要多錢，我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

莉莉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看見莉莉的表以后，哈妮出了然的表，向了自己肚子：“啊，是的，我無法上天堂，有很多死去的靈魂拽著我，他們會把我拽向地獄。”

然后搖了搖頭，瘋狂地笑了起來：“圣大人，如果你真是神派來的使者，那就請你告訴神，這個世界爛了！我希它盡快毀滅！”

隨著這個笑聲，莉莉走出了房間。

……

就如哈妮所說，并沒有站上法庭當證人的機會。

這件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被下去了。

而得文和堂菈則很快訂了婚。

這為騎士們的談資。

第一騎士團的騎士們，在吃飯時，瘋狂嘲笑得文，他們笑他，因為他一時“眼瞎”，蟲上腦，不得不娶一個那麼干癟消瘦又無趣的小姐。

這個笑話會變段子，在騎士團一代代流傳下去，警告男人們去那些地方時，得亮眼，否則就會“被賴上”。

莉莉坐在卡俄斯辦公室里發呆。

“赫卡特。”問，“你知道病嗎？啊，我是說，那些通過發生關系傳染的臟病。”

“啊，知道……”赫卡特皺了皺眉，“你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這個。”

“呃……我之前遇到了一件事，臟病流行嗎？”

“這麼說吧，”赫卡特想了想，“臟病中的一種會引發禿斑，而莉莉，你知道我們的假發生意有多紅火嗎？有些人甚至覺得臟病是藝家的象征，是份高的現，所以特意去染上臟病。”

“……無法理解。”莉莉說。

赫卡特聳肩：“只是患病人對這種病的合理化和化罷了，為了掩飾他們的恐懼，也為他們放縱墮落的行為提供借口，但只要得了病，他們就必然要承病痛的折磨。”

“啊，臟病啊，”正在吃東西的特說道，“我們鄉下的孩們，都有一條不文的規則，看見帶假發的男人一定要離遠點。”

“是怕被傳染？”莉莉問。

特撇了撇：“因為一些男人相信，是最干凈的，和發生關系可以治療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