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那是他夫人，萬一是妾室呢？」

有人道：「大林，這話就是你的不對了，新來的知州大人親自抱著孩子下來，不假夫人之手且不提，他們上車時我瞧得真真的，知州夫人旁邊的丫鬟和婆子準備扶夫人上車，卻是大人揮手，將他懷中的小爺放回了車裏，又親自扶了他夫人上車——這般溫，那子若不是知州夫人，大人何至於此？」

「就是。」另有個年輕些的婦人符合道，「我聽聞大戶人家有個規矩，妾室是不準穿大紅的，方才那子著金銀線的大紅綉，不是知州夫人還能是誰？」

一群跟著來瞧熱鬧的三姑六婆圍在一起，話題從宋子恆轉移到蘇婉上，討論完知州大人對夫人溫，令人羨慕，不知為何話題忽然又轉到知州夫人的穿著打扮之上，最後三姑六婆得出了一個結論：「知州大人真有錢，而且這般寵夫人！」

蘇婉並不知道，剛到瓊州的第一日，就了三姑六婆艷羨的對象。

男的關注點不一樣，都在新來的知州大人為何這般年輕，就能做到從五品的位置上。

「要知道咱們的上任木大人，都六十好幾了，新的知州大人為何這般年輕？」

「還能為何？肯定是有背景唄，你沒瞧見大人那穿著與渾氣度，指不定就是哪個世家貴族出來的。」

有人神的道：「我家婆娘娘家一個遠房親戚在州判府里幹活，聽府里討論過新來的知州大人——來頭確實不一般吶！」

「這時賣什麼關子？知道什麼快說，別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

被催著料的漢子便也收起了先前的悠哉，直接道：「這任知州大人，可是聖人欽點的狀元郎，你們說來頭大不大？」

眾人嘩然：「真的假的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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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判王林也不知道自己間接當了一回料人，坐在轎子裏他卻也跟眾人一般，正在心裏琢磨著宋子恆，回到衙門，下車，李曉林已經早到了，正在吩咐他的師爺找間合適的酒樓云云，王林不由嗤笑：「李大人倒是迅速，這般快就開始替宋大人分憂了。」

李曉林瞧了他一眼，笑道：「王大人若想幫忙，在下也是不介意的。」

王林斜了他一眼，不說話，正待從他跟前經過，李曉林卻冷不丁拉住了他：「王大人請留步。」

「何事？」

「關於宋大人，有一事想請王大人解罷了。」

「宋大人頭一次來瓊州，我也未曾認識他，如何能替李大人解？」

「畢竟王大人三年前在京里待過，宋大人的事，想是也知曉一二的。」

王林頓了頓，才可有可無的頷首：「李大人請說，若是王某不知道的，還李大人見諒。」

「不敢不敢。」李曉林拱了拱手，直接問道，「宋大人來瓊州任職，卻帶著行李下人群，想是家中富貴。然在下卻聽人說過宋大人家中並非如此？」

王林眼神閃了閃，忽然挑眉笑道：「李大人消息靈通，連宋大人的家境都知曉了。」

李曉林卻只是一派悠然的笑道：「畢竟未來要共事三年，若能多了解上一二，日後相起來也是趁手。」

這人說得冠冕堂皇，王林卻在心底冷笑，李曉林這人他相了三年，不算完全，也知道一些，在瓊州浸十幾年，一直是同知，上頭的知州或升遷或貶職，空出來的位置他從未升上去過，外人只道一聲時運不濟。

他心裏卻門清，李曉林哪是時運不濟，他志不在途罷了！這老狐貍多狡猾，瓊州雖然百姓窮，富人卻是富得流油，當地勢力也是跟盤錯節，李曉林在瓊州浸十幾年，與各大勢力相關，歷屆新來的知州想要辦事，竟還比不上他說話有用。

就如上一任的木大人，六十多的老人過來，本是躊躇滿志，想著為當地百姓做些實事，然一到瓊州，卻發現下邊的人本不聽他的，這李曉林表面裝得好，暗地裏也是各種使絆，瓊州那些富人本不想木大人改變瓊州局勢，導致木大人三年蹉跎，一事無。

見到了商勾結的黑暗，又不忍見百姓被日日欺，木大人心憤怒又愧疚，這才而辭回鄉。

這當中當然不了李曉林的手筆，這人錢如命，當著同知的只為可著勁撈銀子罷了，他倒也不是完全不想升遷，只是做了知州，萬一瓊州出了事，他是要擔責任了，狡猾如李曉林，如何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如今他向自己打探宋子恆，更不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只為好好相，無非是不想惹事罷了，若宋子恆沒有勢力，就如他們對待上任木大人一般，直接架空他的勢力，若他背後有人，那也無妨，吩咐下去人配合，就當供一座大佛，只要不過分，只需供他三年，任滿一到送人離開，皆大歡喜。

將李曉林心思琢磨了的王林忽然笑了一聲，問：「李大人可知宋大人的夫人？」

「由曾聽聞，據說是商戶出？」李曉林一張憨厚的臉上，背後卻有些不屑，狀元出，本是前途無量，竟然想不開的娶了商戶之，可見仕途也就這般了。

「的確是商戶，李大人可也別瞧不起商戶，你可聽過京里聞名的蘇家酒？」

「自然聽過，上回劉員外請宴，說是高價託人從京裏帶來的蘇家酒，王大人不也喝過？那當真是酒中盛酒，醇香悠長，喝酒裏口齒留香，莫怪連聖人都親口誇讚過。」李曉林瞇著眼睛笑道，似是還在回味，卻不聲的觀察著王林的神，掩下心底的震撼，繼續道，「聽聞不只是聖人，連宮裏的娘娘都甚為喜歡蘇家酒，點他們家特奉供？」

王林也不聲的接著對方的打量，點頭：「正是。」

「如此一來，能喝到蘇家酒當真是榮幸之至了，聽聞蘇家酒準備開往遍地，只是不知何時才能來咱們瓊州。」

「李大人不妨去問問宋夫人。」

李曉林臉上一片驚訝：「王大人什麼意思，難道……蘇家酒跟宋夫人有何關係？」

「宋夫人娘家姓蘇。」王林笑瞇瞇的道，「我還聽聞宋夫人娘家兄弟無姊妹，就一人。」

李曉林心裏本就有準備，倒沒失態，只需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即可，笑道：「我道宋大人似是出普通，如何能有這番富貴之態，原來是宋夫人家中這般富貴。」

頓了頓，李曉林又小心的問：「然宋大人不是在老家與宋夫人婚的麼，蘇家酒為何能在京里那般達貴人之歡迎？」

王林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輕笑：「李大人說了這麼多，不先喝杯茶潤潤？」

「是在下孟浪了。」李曉林笑呵呵的道歉，端起茶杯也抿了一口，心裏卻在暗罵王林暗拿喬，不夠就向他打聽些消息，何至於這般吊人胃口。

「李大人可知京里的安遠侯府？」

李曉林滿臉驚訝的搖頭：「在下未曾去過京里，並不知這安遠侯府，還王大人解。」

「解談不上，李大人不知安遠侯府，這倒另王某不得不驚訝，安遠侯是世襲侯爵，那般清貴之家，又出了曾順妃娘娘，順妃娘娘膝下又養了年的三皇子——李大人竟會不知？」

「啊，這個倒是聽聞過，只是不知是安遠侯府……」在王林如炬的目下，李曉林似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頓了頓才問，「王大人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安遠侯府，難道與宋大人有關？」

「與宋大人有無關係，王某倒是不知，只是蘇家酒在京里開鋪，是安遠侯府的管家出面打點一切的，後來聽聞這蘇家酒，侯府四爺也是份在的。」

「再有一點，蘇家酒能被點為皇家供，聽聞與三皇子殿下也不開干係。」

李曉林掩去心裏的震驚，樂呵呵的道：「既然安遠侯府是三皇子殿下的外嫁，侯府四爺便是三皇子殿下的表兄弟了，幫襯自家表兄弟算什麼。」

王林意味深長的笑道：「李大人能明白就好。」

「自然明白。」李曉林笑呵呵的應了一聲，低頭似是在看公文，心裏委實翻滾不休，以為是個骨頭，沒有背景、手無縛之力的弱書生，到他的地盤上，還不得像上任知州一般，一切他這個同知說了算？

竟不料卻個背靠大樹的，王林說的好像宋子恆與安遠侯府沒關係似的，可宋子恆的妻子既然是蘇家唯一的兒，蘇家與安遠侯生意來往，如何又不會照拂宋子恆？更不必提背後還有個三皇子，皇家貴胄，誰惹得起？

李曉林只得在心裏嘆一聲，是他不甘心，不然以宋子恆狀元出的份，無論如何，他來瓊州自家也得好生供著，只是他在同知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幾年，委實有些憋屈，還以為這回能給自己好好謀劃。

罷了，再忍他三年又如何。

李曉林在心裏琢磨一番，便有些忽視了面部表，殊不知他的表變化，全都落另一人之眼。

王林也沒將公文看進去，心裏委實複雜，這宋子恆瞧著倒是個有抱負的青年，只是畢竟年輕，若真瞧見那金山銀山，可知他不會被搖半分？

不過他能做的也做了，已經將宋子恆的消息出去，只要李曉林不太蠢，都不會輕易與有靠山的宋子恆作對，若宋子恆真想為百姓做些什麼，倒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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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就在衙門後頭，歷來如此，房子不大，連他們在老家蓋的房子的一半都沒有，帶的人這般多，只堪堪夠住罷了。

房子的格局，也與蘇婉常住的並不太相似，宋良辰倒是高興，一從馬車上下來，就溜進院子裏四狂奔。

索大夥兒都在忙著整理行李，倒也沒理他。

蘇婉只讓個小廝好好跟著宋良辰，不讓他跑到院外去，其餘的也不理，帶了人去佈置屋子，師爺張然是個有眼的，跟過去詢問有什麼吩咐。

蘇婉便問：「若屋子不夠大，可有別的法子？」

張然沉道：「府邸是有規制的，不能隨意擴建，若夫人不嫌麻煩，倒可以在這附近買一間院子，如此一來，倒也夠府上下人住。」

蘇婉點頭道：「你說的很是。」讚賞的倒不是張然的建議，而是一開口就說規矩，不奉承可著勁擴建院子，可見這張然也不是全然阿諛奉承之人。

至於之後如何，再觀察便是。

宋子恆在書房理一些事，大牛也在一旁問：「大人，這張然是上任木大人的師爺，您為何將他留下來？」

宋子恆挑眉：「你覺得我不該留他？」

「小的只是怕他不會真心聽命於大人。」

宋子恆放下了筆，看著窗前輕聲道：「來之前，木大人曾寫過一封信給我，瓊州局勢複雜，張然畢竟在木大人邊待了三年之久，比咱們了解瓊州，有他在一旁指點，咱們倒也不至於抓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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