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蘇婉嘆了口氣：「這兒確實不適合種地，若不發展別的，只怕瓊州百姓永遠也別想過上好日子。」

宋子恆也苦笑：「娘子說出了關鍵，然而不種地，百姓又如何能吃飽肚子？」

「相公在此任職三年，總能想到法子。」蘇婉安道，「不如先看看如何部署抗災，若像村長所說，至還有兩三日給咱們準備，便是這回不來，日後也還是用得上。」

「娘子說的是，回去我便召集眾人商討對策。」

宋子恆火急火燎的趕回知州府，已是申時末了，也顧不上休息，抬腳便去了衙門，急召集眾員。

蘇婉剛在廳里坐下，劉媽已經帶著幾個丫鬟過來道：「夫人，們幾個上手比較快，已經可以當值了，您看安排去哪兒更合適？」

「你安排便是。」

劉媽心裡已有了譜，聞言便道：「小綠要抓綉嫁了，不如彩霞和彩雲在夫人屋裡當值，也好讓小綠退下來？彩蝶和彩萍年紀大一些，較為穩妥，可以們照顧小爺。」

「這樣很好。」蘇婉點頭，又道，「幾個孩子安排到廂房，再一人給裁兩新裳，至於大栓他娘……」

半個屁挨著凳子坐的婦人聞言忙站起來：「夫人，民婦在。」

劉媽在來時已經聽小綠說有對雙胞胎兄弟小小年紀沒了爹，夫人就把孤兒寡母都帶回來了，心想就是這位了，不由打量幾眼，婦人穿著倒是樸素，深藍洗得發白的裳，頭上除了簪著一朵不起眼的小百花，別的再無配飾，臉上雖帶著忐忑，倒也能應景的出幾分笑，不是哭喪著臉。

倒也有些分寸。

劉媽心裡點頭，其實聽小綠說是，是有些擔憂的，夫人容易心，又因年輕不經事，也不太懂這些避諱，偏偏老爺也萬事幾乎都由夫人做主，這才輕易將新寡的婦人給帶回來了，殊不知面些的人家，都不用寡-婦，尤其是對方還在孝期，怕招來霉運。

不過如今瞧著這婦人算是懂些禮節，沒穿著一招人晦氣的孝服來，劉媽這才有些滿意，見蘇婉遲疑，忙問：「夫人可是想將這大妹子安排在爺他們屋子旁？」

蘇婉有些遲疑：「可還有空屋子？」

劉媽搖頭，心想有也不，自家小爺子金貴，哪能讓守孝的新寡-婦人耽誤了？「彩蝶和彩萍睡一間屋子，才勉強住得下，委實再空不出屋子來了。」

大栓娘怕也是知道這些，忙搖頭道：「夫人不必如此，給民婦任意一個屋子便行。」

劉媽想了想，道：「一個小丫鬟綵，自個兒住一間小屋子，不過若一，兩人也能住得下，咱們院子不大，縱是不住一起，也不過幾步路而已，如此也不耽誤他照顧孩子們。」

蘇婉這才點頭：「你安排就是。」

劉媽便道：「那老奴先把人帶下去安排了。」

蘇婉點點頭，劉媽便帶著人出了，正好與回來的小綠肩而過，劉媽便問了一聲：「小爺和幾個孩子可是睡了？」

「趕了一日的車，確實累著了，一躺床上便都睡了。」小綠想起幾顆在一起的小腦袋，捂笑道，「幸好床夠大，不然都睡不下。」

大栓娘聞言有些惶恐：「小爺那般金貴的人兒，他們哪能與小爺住……」

「大妹子多慮了，幾個孩子日後與小爺一道進學，同進同出，好，親些也無事。」

劉媽滿意的識時務，卻也不至於太過苛責，對方畢竟不是府里買來的下人，該如何對待還是有分寸的，三言兩語安了大栓娘，一面帶著去屋裡，一面又說了許多避諱。

大栓娘認真的聽著，恨不得全部給記下來。

小綠回了屋，問蘇婉：「小姐可要打水洗漱一下再好生歇會兒？」

蘇婉確實覺得渾有些酸，打了個哈欠，卻問道：「前兒不知可好？」

「大牛哥方才吩咐灶房做了些點心，又人端了茶水過去，恐怕姑爺沒這般快回來。」

「那我先去泡個熱水澡罷，你待會兒替我一。」

洗完澡了背的蘇婉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不過睡得並不安穩，醒來後天差不多黑了，屋子裡更是漆黑一片，張了人進來，已在外頭候著的劉媽端了燭燈推門而：「夫人醒了？可是要起？」

蘇婉已經掀開被子下來了，問道：「良辰他們可醒了？」

「已醒了有一會兒，正跟另外幾個孩子在屋裡玩。」劉媽伺候著蘇婉穿戴整齊，才問，「晚飯備好了，正在灶上溫著，要現在用嗎？」

蘇婉反問：「前兒還沒忙完嗎？」

「這個老奴不知，並無消息傳來。」劉媽想了想，道，「夫人若放心不下，不如小綠去前兒問問大牛？」

宋子恆還沒忙完，小傢伙們卻是早就了，鬧著蘇婉要吃飯，只得開了飯。蘇婉興緻缺缺的陪著小傢伙們吃飯，許是這兩日奔波鬧得，蘇婉都沒什麼胃口，吃了幾筷子菜，飯都沒一口，覺胃裡就飽了。

宋良辰見他娘這麼快就放下筷子，瞪著眼睛道：「娘，不吃飯！」

幾個孩子見蘇婉總是笑得可親，來時父母耳提面命的話，早就拋之腦後了，又因是小夥伴的親娘，幾個孩子覺得很親切，並不怕蘇婉，這會兒更是跟著宋良辰起鬨：「臉！」

宋良辰反而不樂意了，嘟著道：「我娘只能我說，你們不準笑。」

膽子最小的大栓手拍了拍宋良辰，切切的道：「對不起。」

宋良辰又眉開眼笑起來：「原諒你們了。」

瞧見小綠進來，蘇婉對孩子們道：「你們乖乖吃飯。」說著起去了室。

小綠也跟了過去，低聲道：「大牛哥說，今兒可能不太順利，那些大人們早便走了，姑爺臉卻不太好，然後又了師爺來，一直商談至今，恐怕還沒這麼快好。」

「我知道了，你王婆做了吃食在灶上溫著，以備姑爺回來。」

小綠領命出去了，劉媽又進來關切的問：「夫人，可是今兒的飯菜不合口？要不王婆重新做？」

「我還不，先這樣罷，等了再吃也不遲。」

小傢伙們吃過飯，又玩了會兒，宋良辰帶頭拉著蘇婉要給他們講故事，蘇婉才講了兩個，幾個小豆丁便靠在一起睡著了。蘇婉輕笑一聲，給他們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門帶上后，劉媽才小聲的問蘇婉：「夫人，他們睡一塊嗎？」

「這幾個孩子想也是頭一回離開父母出遠門，他們一塊睡悉些也好。」蘇婉道，「再說他們如今正親熱著呢。」

劉媽也莞爾一笑：「小爺自來沒這般好的玩伴陪他一塊吃睡，今日興緻著實不錯，連飯都多用了小半碗。」

蘇婉點點頭，道：「我回屋歇了，你們也歇下了罷，灶房熱水和熱飯食備好就行。」

「老奴已說了幾遍，王婆子親自在那盯著呢，夫人放心睡下罷。」

蘇婉卻睡不著，擔心颱風真的要來，卻更擔心宋子恆，自來是雲淡風輕的一個人，今日大牛卻能說出他臉不好的話來，那究竟是臉有多差？

蘇婉靠在床頭，拿了本書在手中胡翻著，卻本看不進去。幸好蘇婉傍晚時睡了有半個時辰，這會兒興頭倒足，並沒有倒頭就睡，反倒一直等到宋子恆回來。

宋子恆還未進屋，就聽到他和大牛的對話。

「老爺，小的已人去打了熱水來，您要不等丫鬟給您回屋取了乾淨的裳來？」

「娘子怕是已經睡下了，還是我自己進去拿罷。」

大牛早已習慣宋子恆喜歡親力親為，便了一聲，道：「那小的先去灶房看看可有備下吃食給老爺。」

「不用，我沒胃口，洗了澡直接睡下。」

伴隨著宋子恆刻意低的聲音，他輕輕推門而，燭火閃爍的屋子裡，還有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宋子恆著實驚訝，而後又閃過一擔憂：「都亥時了，娘子為何還未睡下？」

「相公不是也才回來？」蘇婉反問。

「我有正事要辦，娘子何苦等我到這般晚。」宋子恆走到床前，了蘇婉的額頭，而後將書從手中出來，仍在旁邊的桌子上，又扶著的肩往下，將薄被拉上來牢牢蓋住，「快些睡，聽話。」

「你當哄良辰呢。」蘇婉不由噗嗤一笑。

宋子恆原本有些深沉的臉，也不由勾了勾，「良辰睡覺比你可省心，至用不著人哄。」

「我傍晚歇過一覺，現在還不困，倒是相公，還不去洗漱了用點吃食再來睡？」

宋子恆聞言便拍了拍：「娘子先睡，我馬上就回來。」說著找了一套裡，匆匆出去了。

不到一刻鐘，宋子恆一清爽的回來了，蘇婉剛好打了個哈欠，眼底溢滿霧氣，確實有些困意了，宋子恆見狀，走到床邊一面鞋一面道：「娘子是何必撐著，困了就睡便是，難不我還能跑掉？」

「你都是我相公了，我能怕你跑到哪裡去。」蘇婉從被窩裡爬起來，雙手穿過宋子恆的腰，整個人在他背上，語氣溫的道：「我知相公今日有些不順，雖不能幫你做什麼，卻能陪著你，同甘共苦。」

說著，蘇婉的臉頰上宋子恆臉頰，宋子恆剛從屋外進來，沿海的夜裡，風是有些涼意的，吹得宋子恆的臉也著微涼，而蘇婉卻在溫暖的屋子裡，子都是熱烘烘的，臉頰溫度至比宋子恆高出幾度。

舒適的，讓宋子恆也側了側臉，更的與他相。蘇婉的聲音還在繼續：「相公只管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微涼的夜，宋子恆卻到了一種火熱的溫暖，不由手回抱住，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確實是挫敗的，滿腔熱要為瓊州百姓做些什麼，結果把人召集來，才剛剛起個頭，還未商量對策，一個個話里話外都道他不必如此杞人憂天，瓊州每年經歷大大小小的風波，百姓早已有了經驗，如何避災，只會比他們更清楚，再說了，這本就是天災，擋是擋不住的，也沒瞧見歷任知州拿這個來說事的。

宋子恆頓時覺得荒唐，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他確實無法阻止災難的到來，然而提前做好準備，盡量減災難帶來的損失，且部署好工作，以便鐵颶退去后可以及時救災，這也是作為一方父母，能為百姓所做的，不是嗎？

總不能因為組織不了鐵颶到來，就索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做，任由百姓在天災中自生自滅！

當然宋子恆也明白他們的意思，一個沒有基背景的從五品地方，縱使頂著狀元郎的頭銜，也只是讓瓊州眾員捧著他，其餘本不重視。他今日這番舉，看在他們眼裡反倒是想趁機掌握權力，對眾人起到威懾作用。

正是因為這樣，宋子恆才更覺得失，瓊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有心改變卻無能為力，別說救濟，就是現在人防災都無人遵從。

為人父母，難道就這般拿著朝廷俸祿，著百姓的敬仰，卻不管他們死活？

握著蘇婉的手，宋子恆沉聲道：「這幾日我恐怕沒時間陪娘子了。」

「我知道，相公須得記住一點，無論如何，都要保重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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