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中午，王久便已經哈欠連天，一雙黑眼圈彷彿是在告訴李衛東，他一夜未眠。

“剛煮的普洱，很濃的，給你提提神。”李衛東將一杯茶遞了過去。

“謝了，我正需要這個。”王久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隨後開口說道；“這兩天熬夜看世界盃，真沒想到克羅地亞能進決賽，人家才四百多萬人口啊！再看看咱們，十幾億人湊不出十一個會踢球的。”

李衛東則開口答道：“這幾年中超聯賽還是火熱的，引進了不世界級的大牌球星，說不定C羅和梅西老了也會來撈錢的！”

“你都說了，球星是來撈錢的，有幾個是真心想踢球的？靠他們，中國足球永遠都發展起不來！”王久長嘆一口氣。

“現在可以娛樂的項目太多，有手機，有遊戲，有影視，年輕人也都不怎麼踢球了！沒有後備人才，越來越拉也是正常的事！”李衛東開口道。

“說的也是，咱們國家確實沒有那個氛圍，你看看歐洲，隨便一個小鎮都能湊出來好幾支足球隊。幾萬人的城市，都能有足球隊去踢歐冠。”

王久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有時候我就琢磨，以後有了孫子，就送他去歐洲踢球，說不定也能培養出一箇中國梅西出來！”

“我建議你還是讓他好好讀書吧，踢足球風險太大。”李衛東笑著說。

“育運嘛，哪有不傷的！再說了，男孩子的話，磕磕很正常，我小時候也是滿街跑，時不時的就會摔個狗吃屎！”王久開口道。

“我指的不是傷這方面。足球畢竟是競技運，得是踢得非常好，纔能有前途，踢的不好怕是連飯碗都沒有。”

李衛東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若是踢的非常好，也是有風險的，實在是太多了，萬一把持不住，容易進去。”

王久愣了愣神，第一時間沒有明白李衛東的意思。

李衛東則笑著說道：“反正在中國踢足球，是一個高危的職業，踢得不好沒飯吃，踢得太好吃牢飯！”

“呃……”王久終於明白過來，頓時一臉無語。

又是一口濃茶喝進裡，王久神了許多，隨後聊起了正題：“這幾年互聯網線上易發展的太迅速的，我們的產品線上易已經超越了線下。”

“我們賣的是小家電嘛，不像大家電那樣牽扯到搬運和安裝，的確更適合線上的模式。”李衛東開口道。

“所以我想可以減線下渠道的規模，將重點放在線上渠道。接下來我打算擴大倉儲佈局，這樣可以加快流速度，降低流本，也讓線上消費者有更好的驗。”

王久說完又拿起另一份文件，開口道：“現在幾乎可以確認，國會對中國產品增加關稅，其中大概率會包括我們的小家電、廚電和容儀。

戰略部預估，國對小家電和廚電增加的關稅，可能會達到12%到15%，而容儀增加的關稅有可能會增加到20%。”

“戰略部還是保守了！”李衛東一臉淡然的說道：“我的預估是25%！”

“25%？真要是加到25%的關稅，那麼我們這些家電企業都不用活了！”王久開口道。

“沒那麼誇張，國雖然是我們最大的單一出口市場，但我們的出口市場又不只有國。更何況關稅這種東西，又不是我們來支付，我們還是賺我們應該賺的那部分，最終還是國的消費者買單。”李衛東笑著答道。

“你的意思是羊出在羊上？”王久輕嘆一口氣；“我可沒你那麼樂觀，一旦真的有高額的關稅，我們的產品售價就會增加，東西賣的貴自然會失去市場競爭力的。”

“但我們的產品依舊比國本土製造的便宜。”李衛東開口說。

“那東南亞呢？越南的製造業，最近發展的比較迅速，他們的工人本比我們更低，而且他們還沒有這麼高的關稅。”王久反駁道。

李衛東則解釋的：“越南的製造業還於勞集型的代工階段，而我們使用機人，已經可以替代三分之一的勞力了吧？機的生產效率是更高的，電費也比工人工資便宜。

從這方面而言，我們的平均勞力本應該與越南持平。如果我們提高機對勞力的替代率，而越南工資持續上升的話，未來我們的勞力本可能會比越南更低。

更重要的是整個上游產業鏈是握在我們手上的，越南想要生產，需要從我們這裡進口上游的原材料和零部件，上游供應鏈的價格我們說了算，也就是在生產本方面，越南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優勢。

誠如你所說，關稅將會爲越南這種第三國家的優勢，但除了國之外，世界上其他國家並沒有向我們的產品徵收高額關稅。

這也會形一種趨勢，那就是我們中國製造供應國以外的全世界，而越南這種第三國家的製造，專門供應國。

國雖然是世界上最大的消費國，但他們的商品需求量跟全世界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試想一下，一邊的生產是供應全世界，另一邊的生產只供應國，那麼誰的生產本會更低？同樣的商品，你買的貴，其他人買的便宜，一天兩天還行，長時間當冤種，你得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即便是國這一次會對我們增加關稅，但也不會持續很長時間，一旦時間拖長了，國自己會先不了的。”王久開口說道。

李衛東點了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中國人過了幾十年苦日子了，最近這些年也纔剛剛吃飽穿暖，能得了苦，可國人已經富裕了一百年了，讓他們去憶苦思甜，怕是扛不住的。”

貿易的本質就是換，而想要限制換，無非就是限制換活和限制換範圍。若是這兩樣都限制不到，怎麼去限制貿易！

2018年的時候，國對中國商品的平均關稅是2%，之後國對中國的家電實施過高達25%的關稅，那一年中國市的家電板塊全年下跌了30%的幅度，買家電行業票的人可虧了不。

但家電用品價格的上漲，卻推高了國人的生活本，於是後來的談判中國便對352項中國產品給予了關稅豁免權，其中就包括各種家電類的消費品。

而2022年中之間的貿易量，國商務部給出的是6906億金，中國海關給出的是7594億金，雙方的統計口徑有差異，數字會有不同，但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按照哪種統計口徑，都是兩國貿易的歷史新高。

……

富康工程的實驗室裡，丁友亮指著面前一個零件，開口說道；“我們研發的調節活門已經通過了C919項目組的驗收，接下來會正式用於C919的環控系統。

這個調解活門，本來是德國利海爾提供的，我們完了設計以後，又花了三年的時間，進行了一百多次的修改，才攻克了這個零部件！”

“大家辛苦了！謝各位的付出。”李衛東頗爲滿意的點了點的頭。

丁友亮接著說道：“本來我們還想做文氏管的，但是南都機電那邊要比我們領先許多，所以我們最終跟南都機電達了合作，聯手完大飛機的環控系統，預計五年實現整個環控系統的國產化，這樣的話整個C919的國產化比率肯定能超過60%！”

後世的鍵盤俠經常會說，C919國產化率才60%，算什麼國產大飛機。然而對於大飛機而言，60%的國產化率已經很高了。要知道國波音造了幾十年的大飛機，國產化率也不過70%。

C919的一級供應商都是提供核心零部件的，其中大概有五分之三是中國供應商，其他則分別來自國、法國、德國、英國、日本和荷蘭，其中又以國和法國供應商佔多數。

很多關鍵零部件，其實也是以合資公司形式向中國商飛提供的，比如起落架，就是利海爾和中航立的合資公司所生產的。

丁友亮繼續介紹道；“在C919這個項目裡，我們還跟西京飛控達上了關係。西京飛控的系統是跟國的派克宇航合作的生產的，而派克也是波音公司的供應商。

如果能夠跟西京飛控達合作的話，我們的系統必然會有一個大幅度的進步，趕超三一和徐工也是指日可待，我們的工程機械，品質也會大幅度提升。

可惜的是，在高端工程機械的整制造方面，我們比起三一和徐工，還是要落後的，更別說跟國外的卡特彼勒、利海爾相比了。”

丁友亮說著長嘆一口氣，接著說道：“等跟西京飛控的談判有了結果，我也該退下來了。”

他的語氣中大有一種壯志未酬的覺。

丁友亮比李衛東大了十幾歲，已經是個快七十歲的老人了，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齡，若是在一般企業裡早就退休了。

但丁友亮畢竟是富康集團的都董事長，自己也有富康集團的票，這種層級的高管是不可能輕易退休的。

過去幾年，丁友亮多次提出退休，李衛東也不斷的挽留，丁友亮始終沒有退，如今快七十歲的丁友亮，真的有些力不從心了，這一次是鐵了心的打算退下來。

李衛東看了看邊的這位老搭檔，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噓，兩人都是改革開放後崛起的第一批弄兒，一個是搞民營經濟，另一個是紮國企。

在九十年代的時候，兩人曾經是競爭對手，鬥了個你死我活，後來兩人又攜手合作，二十年的時間將富康工程打造一流的工程機械企業。

如今這位老朋友要離開了，或許這只是個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衛東的那些老搭檔們也會一個個的從時代的浪中退下來，包括李衛東在，也無法抵擋“歲月”的侵襲。

“老丁，我看你還康健的很，要不再幹兩年吧！”李衛東最後一次挽留到。

“衛東，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我幹了一輩子了，要說累吧，也真的累了，但要說捨得吧，也真的捨不得！可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這一代人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所以我要退下來，將舞臺給年輕人！”丁友亮有些慨的說道。

丁友亮去意已決，李衛東也不再挽留，他開口說道；“老丁，那你退休之前，再幫我最後一件事。”

“什麼事？”丁友亮開口問。

“我打算擴大輕型和小型工程機械的生產線，至要將產能擴大到現在的三倍。這牽扯到生產的磨合，產能的調配，上游供應鏈的供給，給別人做，我真的不放心。”李衛東開口說道。

丁友亮眉頭一皺：“輕型和小型工程機械技含量不高，利潤也不大，賣幾十臺都不如一臺高端機械賺得多。有必要擴大生產麼？”

“利潤是不大，但是需市場求量大啊，咱們擴大產量的話，也可以降低生產本。”李衛東開口說道。

“市場需求量是大，可競爭也非常激烈！像是小型工程機械，國很多二三線企業都能生產，國際上能生產的更是一大堆。咱們要想賣的出去，就得打價格戰，利潤就是會降低，頂多是賺個吆喝。”丁友亮繼續勸道。

“老丁，你太高看國外供應鏈的韌了！”李衛東笑呵呵的說道。

此時的李衛東，已經開始爲幾年後的疫佈局了。

幾年後疫籠罩全球，對於工程機械產業最大的影響，並不是產品端的銷售，而是上游的供應鏈。疫破壞了全球的供應鏈系，導致很多零部件的產能不足，或者無法及時運輸，使得企業的生產充滿了不確定。

在這種況下，發達國家的工程機械企業選擇儘可能的保障高端產品的供應鏈穩定，畢竟高端產品利潤要更高，自然要將有限的資源，投到高利潤的產品當中，來保證足夠的利潤。

所以去看那幾年的工程機械展，諸如卡特彼勒、利海爾等國際巨頭，展出的都是最高端的工程機械，而且還不怎麼缺貨。

中端產品的話，發達國家的企業還在生產，只不過供應鏈不不確定太大，產品不能保障產品穩定供應，經常會缺貨。

而利潤比較的低端產品，比如輕型和小型的工程機械，則直接被國際巨頭所放棄。他們即便是想生產，也沒有供應鏈提供零部件。

與之相比中國的供應鏈顯然更有韌，到疫的影響並不大，因此國的企業依舊可以生產中低端的工程機械。

全世界這類產品的訂單，也都涌向了中國。國一些三線的工程機械企業，都有機會接到幾百臺的國外訂單，甚至因爲訂單來的太突然，出現了延遲貨的況。

對於李衛東而言，這是一次搶佔市場的絕佳機遇。

中低端工程機械利潤不高，是相對高端工程機械而言。

若是放在整個製造業系當中，工程機械也是有技門檻的，即便是生產低端的工程機械，產品附加值也要高於製造業平均水平，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如果不是因爲全球供應鏈出現問題，發達國家肯定不會主放棄這部分市場。他們會繼續憑藉著自己的品牌優勢，佔據很大一部分市場份額。

而一旦這部分市場份額被中國製造吃下，讓中國製造建立了供應鏈和本的優勢，發達國家再想重新奪回來可就難比登天了。

……

又到了北海道農機展的時間。

李衛東在會場逛了一圈，然後又回到了富康集團的展臺，看到展臺前不駐足的客商，李衛東忍不住長嘆道：“當年第一次來北海道參展，就帶了幾臺家用割草機，那噪音大的頂的上拖拉機了！”

旁邊的嶽安全開口說道；“那時候我還在部委，當時聽說有咱們中國有參展企業能在北海道農機展拿下鉅額訂單，還以爲是同事給我開玩笑呢！”

“是啊，那個時候咱們技落後，中國農機哪有人問津啊！參展的全部中國企業只分到一個展位，我想蹭展都沒蹭的上，最後還是託了日本朋友的關係弄到的一個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