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有什麼要事要代吧？這般慎重？”芙蕖為倒了茶湯。

蕭玉琢抬眼看著芙蕖致且著清秀的眉眼。

打量的視線，芙蕖有些莫名的張，“娘子？”

“你可想過，活結束以后要做什麼？”蕭玉琢輕聲問道。

芙蕖不由皺了皺眉，無奈的笑了笑，“聽說前三甲，煙雨樓設有現金大獎，我只待拿了這錢財，就游歷大夏的大好山河……可有時想想，看了山河還能做什麼？除了這賣弄風的琴棋詩畫，我什麼都不會了……”

“有琴棋詩畫就夠了，如今有另一條路擺在你面前。”蕭玉琢忽而低了聲音說道，“花鳥使你可曾聽說過？”

芙蕖皺起眉頭，“略有耳聞，聽說是專門為圣上在民間搜羅貌子，進宮服侍圣上的。”

說完自己笑了笑。

“娘子莫不是糊涂了？花鳥使挑的都是良家子，而參加煙雨秀宛城的，可都算不上良家子呢，娘子若是將我們送給花鳥使，這容貌雖說能過關，世也過不了關呀？”

蕭玉琢搖了搖頭，“也許是煙雨秀宛城的活辦得太過聲勢浩大了吧，不是我找花鳥使，是花鳥使找上了你們。”

芙蕖臉上的笑容立時凝結，“娘子說什麼……”

“花鳥使要把前三甲接進宮中，伺候圣上。”蕭玉琢緩緩說道，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芙蕖臉上只剩下震驚，回不過神來。

良久，才幽幽嘆了一口氣，“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能得了前三甲，也是這輩子能得到的最高榮耀了。沒想到……竟還有翻的一日？進宮，宮里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啊……”

“我來尋你，就是要告訴你宮里是什麼樣的地方，若要在宮里那樣的地方生存下去，你要懂得的東西。”蕭玉琢沉聲道。

芙蕖驚愕看，“娘子知道宮里的事？”

蕭玉琢沒理會的問題，卻是將宮里有幾位地位尊貴，娘家勢力雄厚，千萬不能得罪的娘娘跟講了。

又跟講了一些圣上的習，喜好。

以及剛進宮的時候，有哪些地方需要格外注意，千萬不能有疏的。

從回憶里能找到的東西，都告訴了芙蕖。

芙蕖是聰敏之人，進狀態很快，連連點頭，將事都謹記在心。

“還有就是，不管你想爬上怎樣的位置，一開始千萬不要冒頭，宮里的娘娘們，都是經過廝殺，經過千錘百煉，才爬上今日的位置，表面和氣的，未必心里就一定。”蕭玉琢又叮囑道，“皇后娘娘一直沒有兒子，倒是可以親近，先由得另外兩位佳麗，在圣上面前表現，莫不要急功近利，爬的越快，死的越難看。站穩了腳跟，再謀其他。”

芙蕖深深看著蕭玉琢，“娘子究竟是什麼人？竟對宮中如此了解？”

蕭玉琢笑了笑，“我是什麼人，你不必在意了，記下我的話，也不枉我白跑一趟。”

“娘子叮囑，句句懇切，句句是為了婢子好，婢子定謹記在心，絕不敢忘。”芙蕖起行禮，“只是娘子說的，既要做低伏小，又要四打點，不能讓圣上忘了我這號兒人，又不能尖兒，這……”

“你是聰明人，自然能做到。”蕭玉琢沖點了點頭。

“娘子既如此了解宮中，定然不是普通之人，芙蕖不問娘子份，可否向娘子求個恩？”芙蕖忐忑問道，“他日若芙蕖能在宮中飛黃騰達，必圖報償！”

蕭玉琢神一凝。

芙蕖已經彎跪下，“宮中想要爬上高位，必定是千難萬險，一個小小的煙雨樓，曾經為了爭名奪利，也有廝殺，更何況宮里那樣的地方，求娘子幫我，我必報答。”

蕭玉琢想了想，起扶起來，“好，我答應你，你也記得今日的話。”

芙蕖再行禮，“娘子適才告訴奴家那麼多，已經奴家走到了其他人的前頭，奴家斷然不敢忘娘子恩。”

蕭玉琢心頭如風雨初霽。

陳曦月扶著的手，悄悄離開豫和園，馬車上忍不住問，“娘子為何要幫芙蕖？怎知道會報效娘子呢？”

“只是煙雨樓的清倌兒，到了長安，到了宮中有什麼依仗？是聰明人，知道得為自己找個靠山，除了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蕭玉琢笑了笑，“且如今我和的利益沒有沖突，彼此相幫，倒是互利互惠。”

“娘子能從上得到什麼好？”陳曦月狐疑問道。

蕭玉琢瞇了瞇眼睛，“一時可能看不到好，可時日長久了，誰又能說得準呢？”

剛回到玉府，便有煙雨樓的小廝又尋了來。

“月娘子，您盯著的那幾位爺，回了趟驛館以后，往周將軍府上去了。”小廝并報說。

陳曦月連忙轉向蕭玉琢稟報說：“娘子，從宮里來的那幾位侍大人，往周將軍府去了。”

蕭玉琢臉驟然一凝，“不好！”

陳曦月被的語氣嚇了一跳，“怎麼不好了？”

“將我存在聚財寶柜房的錢財票券，拿出百萬錢來！”蕭玉琢立即吩咐道。

陳曦月連忙應了。

“拿著現金的票券，派人送到周將軍府上，一定要親自給他，告訴是玉府，玉娘子送給他的。”蕭玉琢沉聲說道。

陳曦月連忙去找梅香要錢，又馬不停蹄的人送去周將軍府。

氣吁吁的回到蕭玉琢面前的時候，見蕭玉琢正凝眸站在窗邊，心事重重。

梅香得了信兒，也和竹香匆匆趕回來。

瞧見那般安靜的立在窗邊，幾個丫鬟卻都有些不敢上前。

最后還是竹香推著梅香，輕手輕腳的湊了過去。

“娘子為什麼事兒心？怎麼突然要給周將軍送錢？”梅香小聲問道。

竹香也跟著補了一句，“如今開武館，正是用錢的時候呢……”

蕭玉琢轉過臉來，看了兩丫鬟一眼。

丫鬟們都不做聲了，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

“宛城的生活好不好？”蕭玉琢低聲問道。

梅香和竹香連連點頭，“好呀，又有事干，又沒人轄制著，想干嘛干嘛，這日子再快活沒有了！”

陳曦月不知道們在長安的時候生活怎樣，但跟著娘子以后，明顯比以前的日子有意思多了，見識也多多了。

也跟著連連點頭。

“可是萬一有人不想我們過這樣快活自在的日子呢？”蕭玉琢又問。

三個丫鬟臉一變，“誰？！”

蕭玉琢轉臉著窗外一株盛放的臘梅花樹，眼睛微微瞇起。

“你們可知道，從長安來的花鳥使，是誰？”蕭玉琢問。

竹香和梅香都看向陳曦月。

陳曦月連忙搖頭，“我不認識的……”

“是圣上邊常侍，梁恭禮。”蕭玉琢說道。

“怎麼是他！？”梅香驚一聲。

當初蕭玉琢被關在宮中的時候，可是沒見過他。

他對娘子也是異常悉。

當初娘子不肯見梁生，躲著梁生就是因為他義父梁恭禮乃是圣上邊第一常侍。

“而他現在去了周將軍府上。”蕭玉琢又道。

梅香皺眉。

竹香卻大一聲，“周將軍他知道娘子在宛城啊！先前他還被將軍給打了一頓，他會不會告訴梁侍……”

丫鬟們不說話了。

屋子里陷一片沉寂。

梅花盛開，冷風將悠悠香氣送進窗，卻舒緩不了此時一屋子張的氣氛。

一切才剛剛開始，娘子籌謀準備了這麼多事，才剛剛出些生機和希來。

若是這時候圣上知道，那……

梅香的小臉兒先垮了下來，連開武館，準備的那些東西，這會兒都沒心思看了。

竹香抿著，雙拳握得的，似乎想跟人拼命，又不知道該找誰拼命一般。

“他們不是來帶前三甲佳麗宮的麼？他說五天后就離開，只要瞞過這五天，就不會圣上知道。”陳曦月緩緩的說，“周將軍知道娘子在此已經很久了，他這麼久都沒稟奏圣上知道，如今應當也不會說吧？”

“可他原本不知道景將軍也來了呀？”竹香撅，“將軍還在他府上，把他狠狠打了一頓呢，結果那天李慧芝又摔了一跤早產了……事兒趕事兒的，怎麼能保證他現在不會說？”

陳曦月皺眉看著，“竹香姐姐，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娘子安心麼？”

“心存僥幸，終究不是辦法。”蕭玉琢忽而開口，“好在咱們如今也不是全無準備，去備些厚禮，倘若周炎武真的說出什麼來，咱們還得往長青幫走一趟，去求助關三爺了。”

三個丫鬟應了聲退下。

蕭玉琢臨床擺出了紙張，拿碧玉鎮紙了，在窗前練字。

人說練字最是考驗一個人心了，越是著急的時候，就越要靜下來心來。

把最壞的結果都考慮道，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練了好些張小楷，手腕都酸了。

天也不知不覺暗沉了下來。

天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

屋里燒著暖爐，窗外送進的寒風，和背后暖爐里的暖意對抗著，好似誰也不肯妥協。

“娘子，擺飯吧？”梅香在門口說道。

蕭玉琢這才放下筆來，“好。”

話音剛落，竹香卻從外頭回來，表很有些倉惶，“娘子，周將軍府上來人了。”

梅香要擺飯的作都是猛的一頓。

“周將軍派來的人說，將軍請娘子過府一見。”竹香張的口吃都有些不伶俐。

蕭玉琢點了點頭，“好，他要見我，我正好也聽聽他想跟我說什麼。”

“娘子，萬一這是個圈套呢？”竹香提醒道，“萬一他已經和梁侍串通好了，就等著娘子去，好將娘子抓起來，送回長安呢？”

梅香也跟著點頭，“是啊，娘子不能去！”

蕭玉琢皺了皺眉，“景副幫主可曾回來了？”

丫鬟們搖搖頭，“東院還沒靜。”

“竹香去一趟長青幫分舵，若是我不能及時回來，就求助關三爺救我。”蕭玉琢吩咐道，“曦月去煙雨樓，帶幾個機靈的小伙計，帶著火油，悄悄埋伏在周府外頭，若是兩個時辰我不出來，就放火燒了周府，趁也能逃出來。”

“若是周府起火，婢子就帶著長青幫的人沖進去救娘子！”竹香說道。

蕭玉琢點頭而笑，“好。”

安排好了退路，帶著梅香和香，往周府去了。

梁恭禮已經離開了周將軍府上。

蕭玉琢來的時候，周將軍正坐在花廳里等。

見禮之后，周炎武請落座，人上茶。

丫鬟放下的茶盤之中，卻有一疊票券。

正是蕭玉琢人送來給他的百萬錢，百萬錢對于一個在長安城中位分不高的武將來說，這麼多的現金，可不是個小數目。

“聚財寶柜房的錢，可當現金花用，也可到柜前，隨時取出現錢來。”蕭玉琢看了看那票券，卻是沒有手拿，“怎麼，將軍是嫌錢麼？”

周炎武面沉冷，眉頭蹙，“幾十萬貫，實在不了。”

蕭玉琢笑了笑，“將軍若嫌不夠，再容我幾天，待豫和園的活結束以后，清算賬目，再給將軍送來。”

“我不要錢。”周炎武突然說道。

蕭玉琢心頭一，后兩個丫鬟的呼吸也微微加重。

不怕要錢的，就怕給錢也不要的，那就不好打發了。

“我不跟你繞彎子，今天圣上邊的常侍梁恭禮來我府上了，他跟我打聽娘子來著。”周炎武說著看了蕭玉琢一眼，“娘子的錢送來的倒是時候。”

蕭玉琢勾了勾角，沒說話。

“娘子不問我如何回復他的？”周炎武問道。

“周將軍若是已經告訴梁恭禮，我就在宛城，只怕現在，我也不能坐在這里，和將軍說話了。”蕭玉琢緩聲說道。

周炎武點點頭，“娘子送來錢財，我知道，娘子是想同我和解的。”

蕭玉琢輕笑，“誰也不想惹麻煩上。”

“娘子如今背靠長青幫，得關三爺信任，又有景將軍和越王殿下愿意為娘子鞍前馬后……”

“這話言過其實了。”

“這話一點兒沒錯！”周炎武哼笑一聲，“我是男人，了解男人的心，若是我真把娘子的事兒告訴了圣上，娘子不好過，越王和景將軍也會把我當仇人，我自己也不好過。既然娘子愿意和解，那和解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蕭玉琢微微頷首，“周將軍打算如何和解？”

“慧芝一直恨惡娘子，我在更早的時候就看不慣景將軍……咱們是不是也算宿仇了？”周炎武呵呵笑了一聲，“可沒想到，事到臨頭，竟然是娘子為慧芝和我，接生出我們的兒子來……”

周炎武長嘆了一聲。

廳堂里除了他沉郁的嘆息外，再無旁的聲響。

這廳堂里的人，心口都有些悶悶的。

廳堂里沉郁的氣氛之中，只能約聽見冷風呼嘯刮過樹梢發出的嗚咽聲。

像是漆黑中的哀哭，人心頭生涼。

周炎武的眼眸微垂，神在燈中，人看不分明，無法猜測他此時究竟作何打算。

蕭玉琢盯著那跳的燭，沒有催促，卻是急速的推想著。

周炎武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娘子既接生了我兒，打從那日起，你我兩家的恩怨，就算了解了吧，娘子于那孩子有恩，不知娘子可愿……”

他話說了一半，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蕭玉琢。

蕭玉琢被他沉沉似乎暗含了許多深意的眼神，看的一愣。

可愿？可愿什麼？

“娘子可愿做那孩子的干娘？認我兒為義子？”周炎武目不轉睛的看著蕭玉琢。

蕭玉琢則被他這個要求，弄得一愣。

一時間不甚明白他為何會有此要求。

“他雖沒了母親，卻還有將軍這頂天立地的父親在，我不過一休夫寡居的人，認他為義子，這……”蕭玉琢看著周炎武的表，揣測他的用意。

周炎武笑了笑，“娘子真是謙虛了，娘子休夫不假，可景將軍亦或是越王，對娘子的誼，周某豈是瞎子麼？且娘子如今又和長青幫的關三爺好，娘子的勢力必會與日俱增。這孩子命苦，可憐。

他來到這世上之前，他娘并不多麼在意他，也不心疼他。我因著他娘的緣故，也疏于對他的憐恤之。他這般凄苦的來到這世上，他如今還能活著，實在是個奇跡了，也是娘子給的恩。

娘子既接生了他，說明娘子和他有緣分。娘子多個義子，也我兩家宿仇做個了結，如此，豈不是兩全麼？”

周炎武說完，便看著蕭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