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可很見到外人,此刻就近盯著屏風上的隙向外看,只見到一個年款款走進來,他著暗紅流雲蝙蝠暗紋袍,袍邊嵌著暗金錦絨滾邊,外頭罩著一件雪白狐皮披風,一雙星眸令人沉醉,兼之眉目含,脣若丹朱,姿態優雅,神采飛揚,真是說不出的風流倜儻,瀟灑不羈。歐可一看到他那張俊的臉,頓時都象被點了般僵止了所有的作。
“起來吧!”李氏的聲音很是和氣,“蘇公子遠道而來就是貴客,當在前廳多飲幾杯。”
蘇玉樓的聲音不不慢,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篤定,“是,多謝老夫人意,是玉樓聽說衆位夫人在這裡,特來問個安!”
蘇玉樓的出現,在衆位夫人面前引起了一陣,誰都沒想到蘇家竟然有個如此風采的年公子,歐暖緩緩垂下眼簾遮住眼裡的冷意,蘇玉樓的俊容貌記憶猶新,誰會想到他是刻意接近、狼子野心!
外邊正在寒暄,小姐們卻坐不住了。
長著一雙明大眼,態可憨的廖小姐首先按耐不住,問道:“可兒,蘇公子長得什麼樣?”
歐可還在愣愣向外著,回不過神來,歐暖微笑著從紅泥小爐上端下茶水,親自給廖小姐倒了一杯,輕聲道:“請喝茶……”廖小姐一下子醒悟過來,自己一個閨閣子竟當著衆人的面問了不該問的話,不由得臉通紅。
著六幅彩,豔四,出吏部司務家的柯小姐聲笑道:“這裡都是自己人,也不必那麼拘束,我聽說這位蘇公子是譽江南的男子呢!”
“是啊是啊……”鶯鶯燕燕一陣語。
抱著小手爐的吏部郎中家史小姐抿一笑:“男子?這京都男子可不,最出名的便是那位明郡王了,可惜他甚面,否則還不傾倒了一城子……”
“史小姐見過明郡王麼?”一位連歐暖都不出名字的年輕小姐問道。
“那一年祭祀只遠遠見過一次,看不真切……”史小姐眼神裡出一種如夢似幻的神采,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臉頰緋紅起來,接著不能自抑地嘆了一口氣。
“唉,明郡王再好那也是要陛下賜婚的,尋常人家千金高攀不起,史小姐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吧!”林元淡淡笑了一聲,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嘲諷。
“你說什麼!”史小姐幾乎跳起來,卻被歐暖輕飄飄一句話阻止了:“諸位小姐,這道屏風可是很薄,若是外面聽見了……”
衆人皆是一愣,俱都沉默下來。外面的蘇玉樓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去了,歐可坐回來,旁邊的柯小姐沒什麼顧忌的直接問道:“你見過這位蘇公子了麼?他品貌如何?”
千金們都豎起了耳朵,歐可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想了一下,道:“極好。”
“怎麼個好法?”柯小姐追問道。歐可搖搖頭,輕笑,道:“難描難畫。”衆再糾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說了。
蘇玉樓出去後,衆位千金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看戲,只是歐可卻開始漫不經心起來,這時候林氏突然道:“我們這邊聽戲,也別拘著孩子們,讓們去園子裡走走吧。”
沒人搭腔,尤其歐暖優雅地坐在那裡,微微地笑,並沒有一一毫要離開的意思,林氏不由的著急,向歐可使了個眼。
歐可索站了起來,笑著對李氏撒:“祖母,我不想聽戲,我想去園子裡玩。”
李氏笑了笑,道:“去吧,別在這裡陪我們坐著了,知道你們這羣孩子年輕坐不住,聽不得這依依呀呀的戲。”
大家都笑起來,林元就笑著站了起來,高聲道:“老太君,我也要去!”接著,大部分的小姐都陸續站了起來,表示要一起去。
寧老太君點點頭,問一旁的歐暖道:“暖兒,你和們一起去嗎?”
歐暖卻笑道:“外祖母,我很想知道趙公子能不能手刃仇人呢!我留下來陪你們聽戲吧。”語氣裡一副很是嚮往的樣子。
林氏臉上微微變,著歐暖的目很是晴不定。
歐可角一翹,上去挽了歐暖的胳膊,笑著問老太君:“老太君,姐姐這是捨不得您要陪著呢,纔不聽這些戲,您發個恩典,讓和我們一起去玩吧!”
林元忙道:“是啊是啊,還是讓暖兒妹妹和我們一起去吧,要不然,我們對這園子不悉,走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暖兒你就陪著諸位小姐出去走一走吧,好好照應著。”李氏點點頭,這麼說道。
歐暖似笑非笑地看著在衆人面前裝得十分活潑可的歐可,歐可被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看著,只覺得頭皮發麻,剛離了夫人們的視線就不由自主鬆了手。
到了園子裡,歐可提議去涼亭裡坐一坐,衆位小姐客隨主便,都跟著去了,只有林元馨拉住歐暖的袖子,道:“歐可很奇怪,你要留意。”
這一句提醒絕對是發自真心,歐暖看了一眼林元馨,臉上帶了淡淡的笑容:“馨姐姐,你放心,我絕不會外祖母爲我擔心的。”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都會他們飛蛋打一場空!
歐府的八角涼亭建在假山上,衆位小姐拾階而上,到了涼亭坐下,水果點心早已準備好了,舉目遠眺就能看清整個花園的景,倒也有些趣味,正在這時,卻聽到不遠竟是熱鬧之極,喝彩和歡笑不斷傳來,史小姐突然驚呼道:“你們看!”
花園的西側竟然擺放了一桌桌的酒席,年輕公子們各自隨意地坐著,桌上酒香四溢,笑語不斷,所有小姐見到這景似乎都有些驚慌。歐暖淡淡看了一眼,微笑道:“史小姐不必驚訝,爹爹爲了讓客人盡興,在花園裡另外設了席位。我們在涼亭裡,下邊有丫鬟們守著,外客輕易是進不來的。”
衆位小姐聽這麼說,才稍微放下心來似的,紛紛向那邊去。只見距離席位百步,單獨樹立了一隻石頭盾,盾牌兩側站了兩個小廝伺候,而那些公子們後也都笑地站著手捧弓箭的丫鬟。歐暖遠遠看到歐爵也在席上,不免微微笑了,豪門公子們聚在一起都喜歡舉辦小型的箭比賽,爵兒還是個孩子,他拉得弓箭嗎?
席上坐著的不僅是歐爵,還有鎮國侯的嫡子林之染,兵部尚書的兒子林之鬱,吏部尚書的兒子廖鶴等人,還有最後一位到的蘇玉樓。
蘇玉樓不經意向涼亭上了一眼,雖看不清亭中哪位小姐是歐暖,卻知道一定在這羣子之中,對於他而言,俘獲一位的芳心是輕而易舉之事,既然是娘千叮嚀萬囑咐他要想方設法住這位歐府大小姐,他便放手施爲就是!
正在此時,廖鶴的弓箭到了獅頭上,衆人紛紛鼓掌好,蘇玉樓脣角帶著笑容,慵懶地站起來,從後丫鬟手中取過弓箭,拉開弓弦,稍稍試了試張力,臉上出輕鬆的笑容,弓弦張滿,“嗖”地一聲,利箭直奔獅子盾牌而去,立刻傳來利箭穿破木盾的聲音,所有人目去,竟是正中獅鼻!
涼亭中的小姐們口中發出陣陣驚呼,誰都想不到蘇府公子竟然還有這樣高超的箭!不由得都將目凝在他上,歐可尤其癡迷,原本林氏讓帶歐暖來這裡,是爲了讓歐暖親眼目睹蘇玉樓的風采,藉機會給他們製造機會邂逅,可是歐可此刻卻已經將林氏的囑託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歐暖在一旁和林元馨輕聲說話,並沒有看蘇玉樓一眼,正在這時候,林元了一句話道:“暖兒妹妹,爵兒竟然也要上場呢!”
歐暖一下子擡起頭,向場中去,果然見到歐爵也提著一隻弓箭,似乎用盡了全力氣拉開弓弦,歐暖慢慢站起來,不由自主地走近,心道這弓箭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爵兒真不該如此逞強……就在這時候,歐爵已經出了一箭,守護盾牌的小廝一下子尖出聲,飛一般地逃向旁邊,這一箭果然沒有中箭靶,更不要說獅鼻了,如果不是小廝逃跑的及時,恐怕會被當場傷!所有公子一陣鬨堂大笑,肆無忌憚的笑聲帶著嘲諷,讓歐爵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不過十歲的年紀,從來沒有過弓弦,這一次只是試一試,沒想到卻被他們如此嘲諷!
“姐姐,沒想到哥哥的弓箭這麼差呢!”歐可掩著笑起來。
歐暖卻不在意地一笑,道:“爵兒還是個孩子,力氣有限,第一次就能拉開弓弦,我已經很驚訝了。”只希他不要因此覺得自尊心傷就好了,歐暖不自覺地這麼想到。
正在此時,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他接過歐爵手中的弓箭,微微一笑道:“表弟,讓我來試一試吧。”
“是我大哥!”林元馨眼睛很尖,臉上出驚喜的表。林之染?歐暖心中不免覺得驚奇,大舅舅的長子林之染向來心高氣傲、與自己姐弟並不親近,怎麼會出面替爵兒解圍。
蘇玉樓走到他邊,淡淡笑道:“林公子,怎麼你也對箭興趣嗎?”
林之染看著他笑了笑,緩緩道:“略通一二罷了,但只要是我興趣的東西,就一定會贏。”
蘇玉樓臉上的笑容緩下來,“我也是一樣,想贏的時候,就從未輸過,林公子確定今天能夠拔得頭籌?”
林之染淡淡笑道:“那就各憑本事了!”
“好,既然如此,你我二人比試一番。”蘇玉樓慢慢地道,手臂向外一,後人將弓遞給他,他迅速上弦出,箭剛離弓,又從後取出一箭,上弦出,整套作快如閃電,乾淨利落,不費吹灰之力,彷彿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還未等大家反應過來,兩隻羽箭爭分奪秒地向獅子盾牌去,一左一右不過相距半分,同時命中獅鼻!
公子們一愣,隨即發出熱烈的掌聲,大曆朝講究文武兼修,兼容幷蓄,所有的豪門權貴子弟不是要修讀詩書,更要練習騎,蘇玉樓生的如斯俊,又出商戶,大家本都以爲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卻沒想到他竟有百步穿楊的箭,當真已是世間有的男子!這回,連涼亭裡的小姐們都紛紛站了起來觀戰,臉上不由自主都出傾慕的神,一時間,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在蘇玉樓的上。
只有歐暖已經重新坐回涼亭裡,慢慢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歐爵完箭,其他人便已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林元馨張地攥了手帕,歐暖看一眼,微微笑道:“馨姐姐在擔心?”
擔心!當然擔心!蘇玉樓再優秀,畢竟出商戶,大哥林之染卻是侯府公子,份高了不是一點半點,若是在衆人面前輸給蘇玉樓,豈不是要爲整個京都的笑柄?
“馨表姐無需張,染表哥的個你比我還要清楚,他是不會打沒把握的仗的。”歐暖微笑著寬對方,心中卻也並不十分有把握,蘇玉樓此人是十分了解的,的確是文武全才,並非只有花架子而已,林之染麼,就真的太不瞭解了……
歐爵走過去,仰面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林之染,有些擔心地道:“表哥,要不還是算了吧……”
林之染淡淡一笑,一雙凌厲的丹眼微微瞇了瞇,他接過弓箭,神變得沉穩無比,脣抿,全的都繃,在這一刻,原本翩翩佳公子的氣質一下子全變了,一種冷厲的氣息從他上散發出,衆人只覺得連的溫度都冷了下來……
涼亭上小姐們聚會神地看著,場面漸漸安靜下來,變得雀無聲,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林之染的上,他們的心中都升起一種奇怪的覺,這會是一場分外彩的對決。
忽然,箭頭冷一閃,“咻”的一聲,箭飛速而出,沒等衆人反應過來,林之染又是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隨上一箭飛馳而去!小姐們不約而同地向前一步,有人幾乎不顧形象地趴在欄桿上向下去……
“啪”地一聲,蘇玉樓的一隻羽箭被林之染的羽箭從中兩半掉落在地,另一隻也“嗡”地一下因木盾強烈的震撼而猛地墜落,還沒等衆人發出驚呼聲,林之染第二隻羽箭如同電閃流星一般落下,剛好在蘇玉樓所出的箭坑上,正中獅鼻!
這一幕已不是妙可以形容!所有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蘇玉樓的箭一隻被劈兩半地掉落下地上,另一則因承不了過猛烈的衝擊力而墜落在地,生生將扎進木盾裡的羽箭震落在地這需要多大的力道!林之染不箭出衆,竟連臂力都非同凡響!衆人倒一口冷氣,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場中靜得似乎連掉落一針都聽得見。接著,像是水突然涌過來,所有的人都歡呼起來,比剛纔興百倍、熱烈百倍!
小姐們一時之間都跟著歡呼起來,林元馨一直是大家閨秀,嫺靜溫,這時候卻也激的滿臉通紅,拉著歐暖走到涼亭邊上,大聲地喊道:“大哥你好厲害!好厲害!”
這一羣如花似玉的小姐們站在上面,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只不過裝作不知而已,現在如此,頓時引得無數年仰頭去。
歐暖的眼卻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名穿銀白金滾邊錦袍的男子上,他年紀很輕,可卻形高大,儀表出衆,在人羣裡顯得格外扎眼,像是覺到的目,那男子回過頭來對上的視線。他的面孔白皙如玉,黑的瞳孔反出淡淡的澤,晶瑩剔,宛若毫無瑕疵的黑寶石,容貌簡直堪稱完,就像是緻的雕像,每一分每一毫都恰到好,像是一個無與倫比的藝品,讓人在深深沉醉的同時,不由自主產生自慚形穢的念頭。
歐暖不躲不避,微微一笑,林之染也對笑了笑,笑容在下格外的耀眼。
就在這時候,有個丫鬟回稟說是老爺請各位公子去前廳飲宴,下面的公子們便也轉離去,涼亭裡的小姐們一看到這場面就知道他們是去前廳陪著大人們喝酒去了,眼看這場競賽到此擱下,便也沒了興致,紛紛說要回去。
歐暖卻對著們笑道:“可兒,既然大家都想回去,你就帶著們回去看戲吧。”
歐可面古怪地盯著,林元馨奇怪地道:“暖兒妹妹不走嗎?”
歐暖微微搖頭,衆位小姐向下去,看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歐爵還在花園裡,知道他們姐弟可能有話要說,便紛紛點頭,跟著歐可離開了。
歐可本還不想走,但林元馨爲了給歐暖姐弟留下獨的時間,故意親熱地套著的胳膊,拉著一起離開。
歐爵探捧住弓,那弓對他的年紀來說是相當沉的,但他還是用左手拎住弓箭,右手用力拉了拉弓弦,深吸了幾口氣,用力將弓弦拉開,卻好像力不從心。
歐暖看見這個場面,心中不由自主爲他擔心。
歐爵試了很多次,因爲用力,右手手指整個都紅腫起來。
歐暖就站在他後不遠靜靜看著,沒有上前去阻止。歐爵頭上全是汗珠,臉上卻沒有出沮喪的神,用力出了一箭,卻還沒有到獅盾便落下了,他咬著脣,彎下,似乎要把重心往下,再度用力拉開弓。
歐暖眼睛裡寫滿了擔心卻一言不發,拉到一半,歐爵吃不住力,腳下一,弓弦嗖的一聲彈回原地,歐爵愣愣看著,臉上有點苦惱,想著如何再試一次。
歐暖終於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把將弓奪走。歐爵一愣,道:“姐,你怎麼來了?”
歐暖的心中有著容,但還是說:“爵兒,你不需要這樣勉強自己。”丟下弓,拉過他的手,歐爵的左右手因爲用力過度都發紫了,手指在汩汩往外冒。歐暖忍住眼淚,微笑著拍拍他的頭,“傻孩子,疼嗎?”
烏黑的長睫掩映著歐爵的眼睛,他懇求道:“姐,讓我再試試吧,我一定能比表哥拉的還要好。”
“爵兒,姐姐說過了,不要太勉強自己,拉不好弓又有什麼關係呢?”歐暖這麼說道。
歐爵卻堅定地搖搖頭,道:“姐,我一定能超過所有人,絕不會給你丟臉的,你信我。”
歐暖看著他漆黑的眼睛裡寫滿了堅決,張開想說話,最終卻閉上了,一直覺得,爵兒只要爲一個上進有爲的人就好,不需要事事做到第一做到最好,況且他今年不過十歲而已,只是個小孩子,不該過早的對他施加太大力,然而似乎忘了,這個孩子骨子裡有一種執拗的驕傲,今天的事對他的一定很大……是忽略了。
“爵兒,姐姐相信你。”歐暖這麼說著,出笑容。
“恩!將來我要封侯拜相,讓姐姐做一品夫人,那些小人再不敢嘲笑咱們,讓你和娘都爲我驕傲!姐姐,你看著,我一定能做到!”歐爵說著,重新又拉起了弓。
歐暖站遠了幾步,默默看著歐爵一次又一次重新拉起弓,封侯拜相,一品夫人,爵兒,這是你的願嗎?你可知道姐姐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你幸福,那些名利富貴又有什麼要,如果你想要,姐姐拼了命也要爲你爭一爭!
“歐公子怎麼還在練習?”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男子從旁邊的花叢中走出來。
俊絕倫……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蘇玉樓再合適不過,加之他文武全才、琴棋書畫無一不,任何子看到了都要心不已,林氏爲了讓自己上鉤,只怕還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心思,歐暖心中冷笑。
“這位是……”他目落在歐暖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眼裡的神讓人微微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