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姐姐。”歐爵直覺並不喜歡這位蘇公子，言簡意賅地說道，甚至連歐暖的名字都不肯。

蘇玉樓向歐暖，只覺得眉若春山，眼橫秋水，雖年紀尚小，容貌卻是筆墨言語難描似的，不由微微一笑，道：“大小姐安好。”

他目中似有種熱度，這種的熱切，彷彿要將也燃燒起來，歐暖淡淡笑著道：“公子不必多禮。”

歐爵聽到姐姐說話的聲音，只覺得與平常有異，仔細去，歐暖臉上卻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溫和，然而這種細微的變化只有歐爵這麼親近的弟弟才能發現，蘇玉樓卻毫沒有察覺到。歐爵相當不喜歡這位俊公子靠近自己的姐姐，冷冷地道：“姐姐，我要去前廳，你回去嗎？”

歐暖點點頭，道：“祖母也該到找我纔是，你快走吧。”說完，向蘇玉樓淡淡施了一禮，轉離開，紅玉跟著自己小姐，卻不由回頭了蘇玉樓一眼，心道這位公子的容貌真是太俊俏了，難怪剛剛那些千金小姐們一個個都激萬分，然而歐暖卻轉就走，腳步沒有半點留。

歐暖走了很久，蘇玉樓還站在原地，歐爵輕輕咳嗽了一聲，道：“蘇公子，你不去前廳嗎？”

蘇玉樓一愣，回過頭來看到歐爵正不悅地著自己，他微微一笑，仿若渾然不覺的樣子，點頭和他一起離開，可是心裡卻說不出的驚奇，尋常千金小姐見到自己不是臉紅就是期期艾艾，要不就是使勁兒往上過來，這位歐家的大小姐卻彷彿半點沒放在心上的樣子，這是故作淡然還是擒故縱？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由得對歐暖生出了一別樣的興趣。

歐暖走出很遠，一直在袖子裡死死攥著的手才緩緩鬆開，日下一看，卻已經被指甲劃得跡斑斑，紅玉驚呼一聲，道：“大小姐，你怎麼了？”

歐暖淡淡的道：“剛纔站得久了，頭有些疼罷了，不許聲張。”

歐家前廳，正桌上坐著歐治和他親近的員七八人，其餘桌子是爲諸位公子準備的。蘇玉樓剛剛坐下，與衆人從容不迫地談話飲宴，其他人都是出宦世家，原本對他商人之子的份有些輕視，可是剛纔看到他在花園裡百步穿楊的箭之，輕蔑之意不知不覺就收斂了幾分，如今到了酒席上，衆人心存試探之意，席間不斷向他敬酒，他都含笑飲下，與對方親切談，看來半點沒有生疏的樣子，遊刃有餘，給衆人留下的印象都非常之好。言談間公子們的話題從詩詞文章、竹琴曲扯到其他地方的風土人，地方產，蘇玉樓無一不，無一不通，當真是個文武全才，令人心折，諸位公子紛紛去了蔑視之意，只有林之染態度冷淡，並不理會。

席間，一個丫鬟端酒壺倒酒的時候，將一盅沒剩多的酒水倒在了蘇玉樓袖口上。

蘇玉樓微微皺了皺眉頭，歐爵也陪坐在這一桌，作爲主人終究忍不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這丫頭太不小心了！”

那小丫頭年紀還小，見闖了禍，立刻賠禮下跪，連聲道不是，蘇玉樓在別人家作客，並不好當場發作，只道：“算了。”只是袖口溼了一片，很不舒服。

那小丫頭連忙道：“請公子跟著奴婢走，奴婢替您稍清理一下。”

對於向來重視儀表的蘇玉樓來說，上帶了很濃重的酒味，當然是覺得很不像話，聽這丫鬟如此言語，他便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歐爵皺眉道：“可是待會兒要向爹爹敬酒的。”

蘇玉樓生**潔，便笑道：“時間還早，我很快就回來，不會耽誤的。”

歐爵點點頭，囑咐那丫鬟道：“不要去後院，不小心衝撞了誰家的小姐，絕饒不了你！”

小丫鬟戰戰兢兢地點頭，領著蘇玉樓走了。歐爵並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坐在此桌首位的林之染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蘇玉樓離去的背影……

蘇玉樓跟著那小丫頭穿過前廳，重新走過花園，不知不覺走到一個較爲偏僻的院落，那小丫頭讓他在院子裡等著，然後進了屋子，很快捧出一盆溫水，幫他捲起袖子，將袖口的污漬細細洗淨了，再用乾淨布帕給他抹乾手，笑嘻嘻地道：“公子，很快就好了，不用著急。”

蘇玉樓的臉卻有些冷淡，慢慢道：“你手腳如此利落，怎麼會把酒倒在我上？”

那小丫頭十分伶俐，甜笑道：“公子說的奴婢好像是故意的，奴婢可沒有那個膽子。”說著，著蘇玉樓，嘆了一句：“公子生的真俊俏，我來府裡這麼久，從來沒見過您這樣的公子，真是像天人一樣呢！”

說的俏，眼中卻似乎有異彩一閃而過，蘇玉樓忽然心頭一跳，覺得有些不對，一把抓住小丫頭，厲聲道：“你是誰派來的，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小丫頭輕聲道：“公子，奴婢是遵照夫人的吩咐做的，您且在這裡稍等片刻，一切的事夫人都安排好了……”

蘇玉樓冷冷一笑，站起來起就要走，小丫頭很是機靈，快速擋在他前，將一塊玉佩在他跟前晃了晃，道：“公子可認得這是什麼東西？”

蘇玉樓一愣，立刻認出這塊雙魚玉佩是蘇夫人之，他頓時站住不，只是聲音冷了幾分：“你們家夫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丫頭低下頭，掩住眼中的詭譎，道：“公子在這裡等著就是了，就算我家夫人會害您，難不蘇夫人還會害您嗎，總之是大好事，公子若是錯過了，將來可是會後悔的……”

歐暖回去的時候，戲已經唱到了第六折。臺上的戲子正唱到“一隻大雁落地平，垂頭翅斑紅，何日能得英雄將，也把仇人箭穿！”

站在門口凝神聽著這一句，不由自主出一微笑，寧老太君看到回來，十分高興的樣子，立刻招手讓過來。歐暖笑著走到邊，寧老太君道：“剛纔見著爵兒了？”

“是，外祖母，爵兒讓我代他向您問好。”歐暖微笑著回答，那邊李氏向這裡過來，就聽見歐暖說道，“爵兒這孩子就是太傻，說是要個好彩頭給祖母祝壽，別人都走了，他還在花園裡練習，弄得手上都破了，我看著真的心疼。”

李氏一聽這還得了，趕吩咐張媽媽去取白玉膏藥來，“你吩咐人給大爺送去，親眼見他抹了再回來。”

林氏在旁邊聽到，眼中的怨氣難以遮擋，大姐生的兒子就是歐家的心肝寶貝，的兒子還沒有出生就被冠上了天煞孤星的惡名，這一切都是歐暖造的，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挨著林氏坐著的蘇夫人悄悄道：“你先前可沒說，大小姐是這麼個人兒呀。”

林氏眼底劃過一冷意，客氣著道：“暖兒像我的大姐，容貌倒是很出衆的，讓夫人見笑了。”

蘇夫人輕聲道：“這是哪裡的話，你這話可是將我當外人呢？就以我送你的玉佩爲定，此事你可不許變卦！”越說越親近，尤其是眼角上笑出來的細紋，竟像是十分的高興。

蘇夫人看著歐暖，反覆地打量，心道憑藉玉樓的才華，這一次功名一定會求到的，若是再娶一個出這樣高貴的兒媳婦，將來鎮國侯府和吏部侍郎在朝中也能替蘇家幫襯一二，到時候玉樓的前途豈不是一片明？這樣想著，的目更亮了幾分。

林氏看著蘇夫人，猜到心中在惦記什麼，不由得暗自冷笑，蘇家不過是商賈之家，縱然富貴滔天，在京都權貴眼中也是不流的，就算蘇玉樓取到了功名，基也還太淺，歐治絕不會將嫡長嫁給這樣的人家，更不要提背後還有個老謀深算的寧太君，怎麼可能同意讓自己的嫡親外孫嫁給一個商戶？但若是歐暖自己願意，一心一意要嫁給蘇玉樓，那就怪不得旁人了……原本還想等歐暖年紀再大一些再作，只是如今看來卻是等不得了，在這府裡多留一天，都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林氏想到這裡，重重咳嗽了幾聲，向著歐暖道：“暖兒，過來娘這裡。”

歐暖淡淡看了一眼，就要走過去，寧老太君卻突然拉住的手，歐暖知道外祖母心中是擔心林氏另有所圖，只是大庭廣衆之下，是自己的繼母，如果就這樣不理不睬，傳出去並不利於自己姐弟，所以歐暖安地拍了拍寧老太君的手，腳步輕盈、面上帶笑地來到林氏邊。

還不等說話，一旁的蘇夫人將拉著又細細端詳，手到的手指，不道：“大小姐的手怎麼這樣涼。”說著便將自己手裡的手爐遞過去，“快暖一暖。”

歐暖微微笑道：“多謝夫人關心，只是天氣寒冷，不要凍壞了夫人才是。”說完又將手爐還給了。

蘇夫人笑容一僵，頓時察覺到自己的意圖太明顯了些，旁邊已經有不的夫人爲之側目，甚至連寧老太君和李氏也向這裡過來，面上有點訕訕的，不敢再多表出什麼。

林氏笑道：“暖兒，蘇夫人是自家人，你何必客氣。”

還真是急不可耐地要將關係拉近啊，歐暖笑了笑，目之中卻出些微的冷淡，道：“娘，來者是客，蘇夫人是您的貴客，暖兒更不能怠慢了。”

林氏是吏部侍郎夫人，竟將蘇夫人這樣的商人婦奉爲座上賓，怎麼不令人覺得疑心？幾位夫人聽了歐暖這句話，不由得都互相看了一眼，覺得這裡面似大有深意，林氏心中暗暗苦，臉上卻只能裝做毫無所覺。

不一會兒，林氏臉上出疲憊之，蘇夫人關心地道：“夫人累了嗎？”

林氏點點頭，笑道：“我現在是雙子的人，自然比不得旁人，不過坐了一會兒就這樣疲乏。”說完，站起來向李氏告罪道，“老太太，媳婦不適，就陪諸位看到這裡了，先行回去，還請您不要見怪。”

李氏現在看見這個兒媳婦就厭惡，哪裡會留，擡起手揮了揮，道：“這裡有這麼多人呢，哪裡用你陪著，回去吧。”

林氏應了聲是，向諸位夫人告別，突然子一歪，像是站不穩的樣子，不巧就歪倒在歐暖的上，歐暖一把扶住，輕聲道：“娘可小心些。”

李氏見到這種況，對林氏越發厭惡了幾分，道：“可兒你送你娘回去吧。”

歐可剛站起來，林氏連忙道：“不必了，可兒年紀還小，讓陪陪老太太吧，有暖兒送我回去也是一樣的。”

這倒是十分的奇怪，不要親生兒，偏要在衆人面前與自己這個繼作出母深的模樣，到底是爲了博得賢名，還是另有所圖？歐暖微微凝視著林氏，臉上緩緩出一個笑容，不管是哪一樣，都無所畏懼，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就由我送娘回去吧，各位貴客還請安心看戲。”

歐暖走過歐可的邊，彷彿不經意間，留給一個奇異的微笑。看的歐可心中十分不安定，是知道林氏的計劃的，但沒想到蘇玉樓竟然是這樣一個出衆的男子！正因如此，在看到蘇玉樓的時候，突然不希孃的計策功了！尤其看到歐暖出這樣的笑容，彷彿在向自己挑釁似的，歐可心底更是不舒服得很，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林氏斜倚著歐暖一路走出去，一副怯弱不勝的模樣，笑著道：“謝謝暖兒了，娘耽誤的你連戲都看不，實在過意不去。”

“娘說的哪裡話，人常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到哪裡看不都是一樣的麼？”歐暖笑得很甜，但林氏卻覺得甜的笑容中帶著一種冰寒，不由自主攥了自己的手，強行制住自己甩開的衝，繼續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花園，突然驚呼道：“哎呀，王媽媽，我上的紅鯉金累香囊呢？剛纔還在的呀！”

王媽媽一聽頓時著急道：“莫不是丟在哪裡了？夫人，院子里人多雜，萬一不小心什麼人撿走了可是大不妙，老奴趕去尋！”

歐暖冷眼看著這一對主僕一唱一和，心中冷笑，堂堂一個主母上的東西怎麼會輕易丟失，這齣戲到底是什麼名堂？

王媽媽厚著臉皮道：“大小姐，夫人出來的匆忙，只帶了兩個丫頭，請你的丫頭也幫著一塊找找！”

天氣寒冷，歐暖將方嬤嬤留在聽暖閣，邊只帶了紅玉和文秀，聽到王媽媽這麼說，不由笑道：“媽媽要用人直說就好了，文秀，你去幫著夫人找一找。”

王媽媽領著三個丫頭離開，只剩下林氏、歐暖和紅玉三個人繼續往前走。

林氏道：“暖兒，我要你來陪我，原是我有心裡話要同你說。”

果然來了，歐暖一笑：“娘有什麼話儘可以說。”

林氏瞇眼看著歐暖，低聲道：“暖兒年紀也不小了吧。”

歐暖和地笑：“祖母說我還是個小孩子呢！”

林氏微微笑道：“這話是老太太心疼你，大姐在你這個年紀上侯府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了，說真的，我們這樣的人家，便是姑娘年紀小，先定下也沒什麼的。”

歐暖淡淡道：“娘是嫌棄兒了？想讓兒早點離開家？”

林氏眼中寒閃過，口中卻嗔：“這怎麼可能？娘是全心全意爲了你好，好人家的公子留不住，等你到了十五歲再籌謀，只怕找不到好人家……”

歐暖垂著眼道：“我年紀太小，這樣的事娘還是不要和我商量的好，爹爹和祖母知道了只怕要生氣的。”

林氏心中冷笑，突然拉了歐暖的手，嘆道：“可憐的孩子，我何嘗願意和你談這些，只是你親孃早逝，老爺公務繁忙，老太太近些年也不問事，只有我是你的親生姨娘，待你一直視如己出的，這些話說給外人聽自然是忌諱，咱們孃兒倆之間又有什麼說不得的！你也該多爲自己打算打算。”

說的真意切，眼睛裡還微微閃著淚，如果歐暖沒有重生一世，絕對想不到林氏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現在可是一一毫的都沒有，只有數不盡的厭惡之，淡淡道：“娘這話卻說岔了，我有祖母疼，有爹爹照拂，將來還有弟弟可以依靠，又有什麼可憐的地方呢？倒是娘你自己子不好，就無需爲這些瑣事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