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一路走上道，歐暖的心中卻始終有一種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一直在走神，直到有人輕輕推了一下，才一下子驚覺：“怎麼了？”

歐爵臉上寫滿了擔憂：“姐姐，你究竟怎麼了，從上車開始就不對勁。”

“我只是……”歐暖沒有說完心中的話，聽了馨表姐的話，始終有些懷疑。林氏接連幾次意圖陷害，祖母口中不說，實際上卻加強了對歐家上上下下的約束，聽暖閣和松竹院尤其看守的不風，按照道理說林氏是沒有機會在這兩下手，那麼，會在什麼地方手呢？

歐爵笑道：“姐姐，你是今天太勞累了嗎，現在距離進城還早著呢，你可以先閉目休息片刻，等到了地方我再你。”

歐暖心中一，正要說話，卻聽見紅玉突然道：“小姐，馬車停了。”

歐暖不眉頭一挑：“外面出了什麼事？”

“是前頭的路被人堵住了。”

歐暖一愣，正沉間，車簾一，卻是原先跟在後面一輛馬車上的菖進來了：“小姐，奴婢剛剛去前頭問過了，說是蓉郡主的馬車壞在半路上，所以咱們的馬車也沒法前進。”

“哦？”歐暖凝神想了片刻，歐爵臉上有些猶豫，“如果不走這條路，得拐回去繞上一大圈，那時辰可就全都白費了！等咱們回到府裡，說不準天都黑了，姐姐，你說怎麼辦纔好？”

“下車，我們去看看。”歐暖輕聲道，歐爵點點頭，自己先跳下馬車，然後扶著歐暖下了車。

前面已經接連堵了幾輛馬車，歐暖披上了披風，半掩著容貌，走不了幾步便看見蓉郡主和陳蘭馨一臉焦急地站在道邊，車伕們已經爲這兩位貴搭了一個簡易的涼棚，並派重重護衛守著，生怕外人不知道冒犯了們。

“蓉郡主，可有什麼不妥？”歐暖對歐爵點點頭，歐爵便走到一邊去了，自己微微整理了，走上去問道。

蓉郡主見到是，臉上的神一愣，倒顯得有幾分意外，還沒來得及說話，陳蘭馨已經指著那邊的馬車道：“郡主的馬車壞了，車伕們正在想法子，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辰。”

歐暖看了一眼蓉郡主的馬車，這輛車的帷幕以蜀錦繡，遍綴珠寶，奢華無比，拉車的馬匹也是健壯有力，顯著富貴豪奢，只可惜車似乎被某樣東西卡住了，深深陷旁邊的一道石中，一些人正張地在往外拉，可越是著急越是慢，不免急的滿頭大汗。

蓉郡主抑住眼中的急切，臉上微笑道：“連累二位陪我一起等了。”

歐暖微微凝視著蓉郡主，暮下，越發襯出的麗，這種是那種羊脂玉一般無瑕的，著月一樣的高貴。特別是的眼睛，帶雨含煙，投出的每一瞥都讓人生出如夢如幻的覺，那種韻味是歐暖從未在別人上見過的。還沒有說話，就聽見陳蘭馨笑道：“哪裡的話，我們只要一回去就會被拘束著不得出門。今天不是郡主的馬車壞了，而是我們想趁著這機會和你親近，你可不能穿我們。”剛纔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夾槍帶棒的陳蘭馨，此刻好像換了個人似的，語氣憨，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讓人聽了只覺得俏皮可。說著，又笑著問歐暖：“你說是不是？歐小姐！”

“是啊！蘭馨小姐。”歐暖笑盈盈地著，好像很欣賞的開朗活潑般。

蓉郡主掩脣一笑：“就你會說話！”話裡帶著一種罕見的親暱。

原先在花廳，們二人還只是淡淡的，這麼快就已經悉了，這位陳蘭馨小姐，只怕費了不功夫，歐暖心中明悟。

陳蘭馨笑著問歐暖：“郡主說我會說話，歐小姐以爲呢？”

歐暖不答，只是掩袖而笑。

蓉郡主的笑容更深了些：“蘭馨，歐小姐是初識，你可別欺負了人家。”

陳蘭馨的笑容更溫：“蓉郡主，你就是偏心，生怕歐小姐了一點點的委屈。怎麼也不憐惜憐惜我，我也是不得一點委屈的！”

蓉郡主被的孩子氣逗笑了，轉頭卻問歐暖：“聽說歐小姐送了一幅刺繡給大公主？”

禮剛剛送到，蓉郡主卻已經知曉，消息傳得還真是快，歐暖笑道：“是祖母爲了謝公主爲弟解圍，特意命我送來的。”

蓉郡主輕輕點點頭，似乎在沉思：“說起來，五月十三是太后的壽辰，我一直想要繡個屏風，送給太后做壽禮，不知歐小姐有什麼建議嗎？”

太后的壽辰？歐暖心中一，口中卻遲疑道：“歐暖雖然平日也做些紅，可技藝不。宮中藏龍臥虎，我不敢妄言……”

沒等的話說完，陳蘭馨已笑道：“歐小姐過謙了，聽聞你琴棋書畫樣樣通，尤其於書法與刺繡，只是不知道你的繡工與宮中繡娘比起來又如何？”

宮中繡娘是千挑萬選的沒有錯，卻還是別人的奴才，陳蘭馨這是笑中帶刺，話中有話，歐暖淡淡笑了，“蘭馨小姐真會說笑，要講技藝湛，誰又比得過宮裡的繡娘？蓉郡主所言，也不過是表表心意罷了，你怎麼就當真了呢。”說完，便任由說話，不再隨便搭腔了。

蓉郡主似乎未覺這裡的暗洶涌，眼睛不時盯著那邊的馬車，眼中有急切之。宮森嚴，蓉郡主今次出門，必然比們更困難……歐暖猜到對方心中所想，卻不言不語，恍若未覺。

陳蘭馨當然也是七竅玲瓏心，猜到蓉郡主著急回宮，笑道：“郡主，你出來一天，想必太后該等得心急了，我有一個提議，不知你是否同意？”

蓉郡主和歐暖同時向，陳蘭馨微笑道：“我們可以讓家僕將公主的馬車齊心協力先移到路邊，然後郡主乘我的馬車回去，明日我再派人將郡主的馬車送回去，這樣可好？”

若是陳蘭馨真心想要讓出馬車，何必等到自己來才說？歐暖看到陳蘭馨目閃爍，眼神不時向歐家的那輛蓮花標記的馬車，便知道必有後話，卻只作不知，垂下眼睛。

蓉郡主面猶豫之：“這……怕是不太好吧。”

陳蘭馨微笑道：“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武國公府還能比皇宮更難進嗎？況且老太君一貫疼我，我此番又是來參加大公主的賞花宴，縱然回去晚了也不會被過分苛責的，郡主你放心吧。”

蓉郡主看了一眼黃昏的霞，又推辭了片刻，才眼含激地接了對方的好意。看到蓉郡主上了武國公府的馬車，陳蘭馨看了歐暖一眼，微笑道：“不知道歐小姐可否將馬車讓給我呢？”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歐暖笑了，道：“蘭馨小姐不是說不急著回家嗎？”

陳蘭馨滿眼委屈，道：“歐小姐何必拿話兌我，我一個閨閣小姐，都出門一天了，老太君和爹孃又怎會不著急，剛纔只不過是讓蓉郡主放心而已。”

歐暖微笑著，臉上卻出爲難的神：“可是祖母應該也在等著我和爵兒回去，這樣……多有不妥吧。”

“那可不同，歐府比武國公府要近些，況且……”陳蘭馨看了不遠的歐爵一眼，道：“況且你邊還有人護著，我卻是獨自出門的呀。”

陳蘭馨自己將馬車讓給蓉郡主，到頭來卻要搶別人的馬車，一方面讓蓉郡主的恩，另一方面卻又半點不肯吃虧，當真是蠻無禮，這就是所謂的公侯貴，名門千金，的確是可笑之極，歐暖微微搖了搖頭，笑道：“蘭馨小姐，我把馬車讓給你，我和弟弟該如何回去呢？”

陳蘭馨微笑道：“郡主的馬車已經拉出來了，只是車被石頭卡住，要恢復也無需多久時間，不如歐小姐坐郡主的馬車回去？”

歐暖看了一眼那輛華麗的馬車，臉上的表越發爲難，陳蘭馨似乎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樣，又聲道：“郡主今天用的只是普通的馬車，你坐也不算逾越了位分，這一點是不必擔心的。”

歐暖深深地看一眼陳蘭馨，淡淡道：“蘭馨小姐當真要我歐家的馬車？”

的目明明寧和自若，陳蘭馨卻覺得那眼神似乎別有深意，沒來由的覺得不安，畢竟自己這件事做的很不地道，可是……想到歐暖在宴會上大出風頭的事，的心腸又冷下來，臉上帶了笑容道：“妹妹，就算姐姐求你一回，我真是急著回去，你今日依了我，改日必登門拜謝。”說著，的子輕輕一，接著道，“春寒料峭，在外面站久了，還是覺得有些冷颼颼的。我子還不好，風吹多了頭也暈得很……”

若是堅決不讓，這位陳蘭馨小姐就要到說自己刻薄自私，寧願讓生病風也不肯讓出馬車了，這是想方設法非要著自己同意不可，歐暖微微笑了，看著馬車上蓮花形的標記，眉宇間的緒如那燕山雲霧一樣，飄渺若無，以輕緩的氣息道：“既然小姐堅持，歐暖自然要相讓。”

陳蘭馨不覺面紅耳赤，聲音低如蚊訥：“那……便多謝妹妹了。”說著，招呼邊的丫鬟，前呼後擁地上了歐家的馬車，上了車還不忘掀開簾子，笑道：“妹妹，明日一早我派人來取郡主的馬車。”

這句話的意思是，陳蘭馨在蓉郡主的面前，好人是要做到底的。紅玉耐不住子，冷笑了一聲道：“既然是我家小姐的心意，陳小姐你就好好吧，趕回去，風吹多了可是要把您的頭吹疼了。”

陳蘭馨臉一沉，摔了簾子，旁的丫鬟大聲呵斥道：“還不快走！”

菖看著馬車絕塵而去，一臉的怒容：“小姐，他們連我們下人坐的小油篷車都搶走了呢。”

紅玉也嘆息了一聲，道：“小姐，恕奴婢多，縱然是武國公家的小姐，您也不需要連馬車都讓出去啊，咱們並不輸什麼的！”

歐爵看了歐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轉頭吩咐所有的馬伕護衛儘快修好馬車，歐暖他的背影，臉上有了一若有若無的笑意。

其實陳蘭馨太心急了些，馬車既然已經從旁邊拉了出來，只要清了車裡面卡住的東西就好，左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都等不得，說到底不過是自尊心作祟，想要借個由頭一歐暖罷了。

馬車修好後，很快重新上路，歐暖和紅玉菖等人只能共乘一輛馬車了，上了車，丫鬟們紛紛驚歎起來。這馬車裡面的構造與其他馬車倒沒有什麼不同，只有座位兩側各裝著一個扶手，都是用彩緞子包著綿做的，專備貴人擱置手臂之用。除掉這兩個扶手之外，還有一道短門，一樣用綢緞包裹著，十分平整，可以供人舒服的倚靠。

菖研究了半天這個短門，臉上越發驚訝，道：“小姐，這個馬車好奇怪，這是做什麼用的呀？”

歐暖微微一笑，將短門輕輕揭起來，“這是一個匣子。”

打開短門一看，裡頭放著一條手巾，、胭脂、梳、蓖等等，凡子理妝時需用的東西，無不應有盡有，這個匣蓋尤爲巧，放下來時既可當做扶手，待到揭起來，立刻又變爲一方狹長的鏡子。

歐爵笑道：“可見蓉郡主有多，雖在途中，也可盡的打扮，不必擔心被人看見。”

歐暖軒一軒眉，淡漠道：“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蓉郡主最重要的便是容貌才和太后的寵，除此之外並無依仗，自然是要費心些的。”

歐爵聞言一愣，半晌唏噓道：“郡主出高貴，居然也要汲汲營營，可見沒有人是完全自由的。姐姐，你今天把馬車讓給陳蘭馨，也是不想與正面衝突吧。”

歐暖平靜道：“不僅因爲如此，我總覺得……今天的氣氛不同尋常。”

歐爵臉上出奇怪的神，怔了半晌道：“不同尋常？姐姐說的意思是……”

“相十年，你該知道咱們那位繼母是何等心，自從歐可跛了足，心裡就該將我恨了，可是時至今日都忍不發，剛纔上車前，馨表姐特別提醒我說，近日林氏與二舅舅頻頻傳信，來往十分切。”

“姐姐，他們是親姐弟，往日裡也多有勾結，自然是經常通信的，你會不會是多慮了。”

歐暖默然思索片刻，修剪良好的指甲輕輕劃過匣上的綵緞，道：“若是平常，我倒也不會特別懷疑，只是大公主宴請歐家夫人小姐，祖母卻扣下了們母，依照林氏的格，不鬧個天翻地覆，會甘心嗎？可是直到我們出了門都平安無事，甚至沒有派人來問一聲，你不覺得很奇怪？”

“姐姐，你是說一直忍不發，是另有圖謀？”歐爵看著歐暖的眼睛，突然覺得一陣了悟。

“林氏若是豺狼，林文淵就是猛虎，此人藏鋒刃於無形，心機深沉可怕，是比林氏更難纏的人，大舅舅從前數次與他鋒都險些吃了他的暗虧。”

歐爵輕笑：“姐姐，哪裡有你說的那樣可怕，林氏的確厲害，可是在你上終究也沒佔到多便宜不是？”

歐暖倏然收斂笑容，正道：“對於林氏，我一直事先防範，謹慎小心，所以先機掌握在我的手中，才討不到便宜。但是你要知道，之前不過是因爲歐可之事一時了方寸，現在恐怕已經清醒過來，一旦化明爲暗，我們纔是防不勝防。”

歐爵問道：“那依姐姐看，這一次會用什麼樣的計謀呢？”

歐暖嘆了口氣：“剛纔我仔細想過，這一條回京的路，經上湖、閘兜、後山、岱邊、珠湖、佑林、坑田、東渡、玉田、觀音亭、蕉嶺、三山、東林等村，都是道，人貨進出甚爲頻繁，可以說是相對安全，但是過半個時辰，我們會經過一拐道，那裡是新修的驛道梅江浦，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未歸道的範圍，如果在那裡手，只怕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