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吧,你或許,該好好照顧一下王妃的緒!”何絮兒,是崇睿心口的硃砂,便是子衿不能的舊傷疤。
崇睿擰眉,嘟囔道,“這要如何安?”
他最不擅長的。便是如何哄人。
曉芳聳肩,“我怎麼知道,你或許可以問問魂歸,他對人總是比較有辦法。”
“那谷亦荀還天天嚷嚷著要殺了他?”說到魂歸對付人有一手,崇睿心裡終歸還是吃味兒。
“即使谷亦荀天天囔囔著要殺了他,可不是沒殺麼,還甘願爲這樣一個混蛋生兒育,這便是魂歸的本事,這或許便是夫妻原本正常的相之道。”有不下百次想殺了對方的衝,可最終還是願意與他在一。
生兒育,一蔬一飯,一笑一顰。
崇睿擰眉,開始沉思他與子衿之間過於冷靜的關係。
這種糾結,持續到陪子衿午休,崇睿也未曾找到答案。
師傅說的事,不能與崇睿說,知道,崇睿是想知道的,可是崇睿卻不開口與爲難,就如同,也很想知道崇睿會如何理與何絮兒的事,可崇睿不主開口,也斷然不會問,只是不想與他爲難。
子衿心裡藏著事。便習慣的背對崇睿,僵直著即便躺在崇睿懷裡,可卻毫覺不到溫。
可是崇睿也同樣平躺著,不聲不吭。
兩人心裡都有事,氣氛便顯得越發沉悶。
最後,子衿還是側過來,握住崇睿的襟,有些委屈的說,“王爺,你……”
崇睿手將子衿摟住,淡淡的說,“今日曉芳與我說,我該與你解釋一番,關於崇景以絮兒之事要挾我,說你會在意,可我真不知如何與你說起,若是讓我弄死絮兒,我斷然不能做,可是這確實是我的致命傷,若是崇景捅到父皇那裡去,我必死無疑。”
這樣,其實已經很好!
“王爺你做主便好,我相信王爺會找到辦法與崇景抗衡!”只要他解釋,即便這解釋聽上去,並沒有什麼用,可子衿依舊願意相信他。
“曉芳還說,正常的夫妻,會爭吵會因爲這些事而產生想要殺了對方的衝,你,有過想殺我的時候麼?”這纔是崇睿糾結所在。
呃!
子衿喏喏道,“爲何非要想殺了彼此,你我子皆淡漠,與他們的相之道原本就不一樣,莫非王爺有想殺死子衿的衝?”
嗯!
崇睿點頭,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在榻上不配合的時候,想幹脆掐死你讓我爲所爲……”
子衿怒,“我忽然想殺人了!”
噗!
崇睿忽然就笑了,可他卻假意用拳頭虛虛的擋住,這種時候,如何能笑?
可子衿自己卻笑了,也許,便是這樣吧!
一生這般漫長,沒有磕磕,如何?
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如何算得上真正過一場?
崇睿的坦誠,讓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的壑被慢慢的幸福填滿,兩人相互擁抱著彼此,著此刻的溫脈脈。
“王爺,關於我的家族,關於師傅說的家族使命,我……”
“不用說,待你覺得可以說,或者你獨自承擔太過沉重,需要我分擔的時候,你便告訴我,現在,你該睡午覺。”崇睿說著,便將子衿的頭按進懷裡,不許再說話。
“大概我前些日子睡得太多,現在竟不那麼嗜睡了,你難得清閒下來,與我聊天可好?”這些日子,兩人確實連好好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崇睿寵溺的笑著吻了下的額頭,“那帶你去湖心亭,那裡涼快!”
永和宮的後院,有一個人工湖,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皇帝便是看永和宮清靜又雅緻,纔將崇睿一家人安排住在此的。
其實,這是他當年按照趙傾的喜好建的,可是趙傾的憤然離去,讓他心灰意冷,這宮殿這些年也一直空著。
如同他的心!
湖心亭中。
正值盛夏,湖裡的蓮花開得正豔,水芳瀲灩的粼粼波中,的蓮花搖曳著,像是亭亭玉立的。
可子衿竟只看到那一張張飽滿圓潤的荷葉,“王爺,你差人去請芷水與表哥進宮,今夜我做全荷宴與你們吃。”
“過些日子吧!”崇睿不想這樣心力瘁時,還想著別人。
“師傅最不喜歡看我垂頭喪氣,大家在一起吃飯,我心裡更好些,至不至於空落落的。”子衿能主提起阮恩,就說明,已經接了阮恩離世的噩耗。
“好,你喜歡就好,你放心,我會替阮太醫報了這個仇!”崇睿握住子衿的手給承諾。
崇睿從不輕易許諾,可他所許之諾,基本上都能兌現,這點子衿從未懷疑,靠在崇睿懷裡,溫而且堅定的說,“我們一起,要他償命!”
其實,子衿心裡已經有了計劃,只是不想讓崇睿參與其中,他要做的事,畢竟太多了。
是夜,永和宮夜宴。
不過幾日未見,芷水見到他們幾人,竟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幾個人家坐在一起,自然就會聊些人的話題,曉芳見芷水眉眸中,還是有凝結不散的鬱氣,不由得擔憂的問,“你回去趙家之後,那老太婆可還曾欺你?”
“不敢!”這句話裡,完全沒有得勢的優越,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不敢便好,那等賤人,就該給點瞧瞧!”曉芳從來不覺得以德報怨是多麼高尚的事,以牙還牙纔是王道。
芷水淡笑,沒再接話。
“趙姑姑,您給小世子做服的小樣,可否給我用用?”芷水的笑容,總是寂寞的。
“我每日閒著,男孩孩的小裳都做了許多。你們都有份,你也無需辛苦,好好養胎便是。”趙傾那櫃子裡,全是小服,哪裡還需要做?
可芷水卻說,“您就給我兩個小樣,讓我學著做做吧!”一個人的日子那麼寂寞,若不找些事做做,只會悶得發慌。
“嗯,待會兒,便讓杏兒給你去拿!”這樣的日子,又何嘗沒有過過,自然知道芷水的心?
芷水笑了笑,“謝謝趙姑姑!”
“我還是想聽你與由之一樣,喊我姑姑便,趙家無義,可由之卻未必無,姑姑還是希你們能好好的。”從進宮開始,趙由之的眼神就從未離開過芷水,憂傷而又無助,作爲姑姑,趙傾自然是想幫芷水一把的。
子衿也勸,“千錯萬錯都是趙家的錯,表哥他雖有不對,可畢竟未釀大錯,人非聖賢,過了便過了,與其相互折磨著過一輩子,不如與他好好過,你過得越好,何氏越難堪,對這樣趨炎附勢之人,過得好,便是給最響亮的掌。”
“畢竟,這一生還那般長!”子衿喃喃自語一般的嘆。
“也是,趙由之待你,終歸還是不錯,當初我們被困地道,他那撕心裂肺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放過他,就等於放過自己,不讓你自己難過纔是最重要的。”曉芳也加了遊說芷水的列隊。
芷水哭笑不得,“敢你們弄個晚宴,便是要勸我與他和好麼,他到底給了你們多好啊?”
最後那半句,芷水說的很輕,也很無奈。
另一邊,崇睿與趙由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酒倒是喝了不。
“三哥,阮太醫之事,你有何看法?”阮恩死得這般悽慘,屋裡還同時有兩個阮夫人,這事確實敏得讓人心裡發憷。
崇睿給趙由之斟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今夜是家宴,不談政事,你打算就這般與芷水僵持不下麼?”
呃!
趙由之倒是沒想到,崇睿會忽然與他說起芷水,他往芷水那邊看了看,這個總是笑得神采飛揚的子,如今也如同子衿一般,即便笑著,笑意也未達眼底。
“三哥,我盡力了,也一直在盡力,只是我不知,芷水已經冰冷的心,還能否焐熱。”他從未這般著臉去討好過誰,可芷水卻始終冷冰冰的,不給他好臉。
“你母親做事,確實不厚道,按理說,這般辱沒皇家公主,你母親雖死不足以抵罪,芷水待,已經算是寬厚,芷水心裡的苦,不到最後,你永遠不會懂。”
最苦,莫過於不能言說。
“我不怪芷水,怪我,不懂得人心思,我母親這般待,我還跟著起鬨,能回去,我已然知足,接下來的事,只能慢慢來,或許,有一天,我還能在溫暖的心吧!”
當人到了無能爲力的時候,也只能這般了。
關於此事,崇睿也是無能爲力,當年他做了那麼多混蛋事,所幸的是,子衿都未曾真正與他計較,若不然,他也不知如何哄回心轉意。
“三哥,我總覺得芷水還有別的事,有時看我的眼神著哀傷,可我看過去時,卻立刻用冰冷取代。”約約,趙由之有種很瘋狂的想法。
崇睿的手頓了頓,淡淡的說,“曾那麼狂熱的過你,一時之間難以忘,很正常,在努力些吧,終歸會好起來的。”
宴會快散場時,崇睿將芷水單獨到一邊,兩人談了很久,誰也不知他們都談了些什麼,遠遠的,只看見芷水肩膀微微。
而崇睿,始終一臉淡然。
子衿微微嘆息,終歸都是造化弄人。
回去的馬車上,微醺的趙由之鼓足了勇氣去攬了芷水的腰,芷水雖然子明顯的了一下,可終究沒有反抗。
這讓趙由之無比的欣喜。他不知到底是誰的話了,此刻他是那麼的激崇睿夫妻二人。
“我們去青築雅苑住可好?”趙由之執著芷水素白的小手,一的仔細描繪它們的形狀。
“罷了,我們若是搬走,只怕你母親會更恨我,不如就在眼皮子底下,至現在三哥監國,倒也不至於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害。”芷水的話裡,分明著苦。
趙由之將摟在懷裡,的,以他從未有過的瘋狂,想將芷水嵌他骨之中,這樣,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們分開。
永和宮。
宴席剛散,趙傾與杏兒正在收拾桌案上的殘羹冷炙,崇景竟扶著皇帝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看到崇景與皇帝在一,幾乎所有人都同時想到何絮兒,只有崇睿,他淡淡的看著崇景,一言不發。
衆人忍住心中疑,跟皇帝見禮。
“都平吧!我聽說子衿做了全荷宴,沒想到倒是來晚了些。”皇帝雖然語態平常,可誰都能聽出,他這話裡,帶著責怪。
子衿與崇睿同時準備站出來,可趙傾卻先一步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息怒,這宴會本是爲芷水與由之而辦,芷水那孩子爭氣,剛嫁到趙家,便有了孕,作爲姑母,我便想著讓子衿準備一場晚宴,讓孩子們開心一下,沒想到陛下也這般關心芷水,若是芷水得知,定十分開心。”
趙傾頓了一下,接著說,“若是陛下喜歡這全荷宴,明日便讓子衿再做一次,給陛下單獨用。”
這個單獨,若是從別人裡說出來,皇帝或許不會這麼大怒火,可這話從趙傾裡說出來,皇帝心裡便忍不住悲哀的想,定是嘲笑我,嘲笑我空有這萬里江山,卻無一人相伴。
趙傾。好你個趙傾!
見皇帝眼裡那兩朵憤怒的火焰越發藏不住,崇睿連忙站過來,躬對皇帝說,“父皇還未用膳吧,子衿原本就做好的一份想給父皇送去,只是兒臣擔心父皇違和,不敢呈給父皇,若是父皇不嫌,杏兒,將留給陛下的全荷宴送上來。”
杏兒與曉芳聽後,去小廚房將子衿預先留的全荷宴端上桌案,兩人心裡都忍不住後怕,幸好王爺臨時讓王妃加做了一些。
王爺之心,亦是深不可測啊!
荷花茶、荷花粥、炸荷花、涼拌荷花、荷花醬、荷葉、荷葉包飯、荷葉蒸蝦,每一道菜都心裝點過,得人不忍下箸。
皇帝驚愕的看著崇睿,心裡五味雜陳。
趙傾噗嗤一聲笑了,“陛下還像個孩子,與自己的孩子搶食不得,還吃味兒,適才傾只是故意試探陛下的,哪知陛下這般經不得玩笑,看來,日後與陛下說話。還是要慎言慎行纔好。”
呃!
皇帝那心,便像在茫茫沙海中,看見不遠有一壺茶,剛想要去喝上一口,卻有人與他說,那是尿,他剛想發火,那人卻又笑說,這明明就是一壺好茶。
他高興也不是,生氣也不是,最後只能嘟囔,“你都快當外婆了,還這般調皮!”
心裡,終究還是高興的。
崇景瞇著眼看著這一切,他原以爲慫恿皇帝派到永和宮的人去告狀,皇帝便會來興師問罪,可他滿心歡喜的趕來,卻讓皇帝回味起年時。
得不償失。
他沒想到的,還有更多。
皇帝每樣都淺嘗了一口,讚不絕口的說,“你倒真是個德藝雙磬的絕世子,這廚藝與醫不相上下吧!”
“兒媳廚藝尚可,醫不過就是學了些旁門左道,原本想著宮了。可以跟著阮太醫學學正宗醫,卻沒曾想,阮太醫竟慘死在家,可悲可嘆!”
皇帝將話題挑起來,子衿也只是順著提起今日京都最大的新聞,這一來二去的銜接,完全沒有問題。
說起阮恩,皇帝也不由得長嘆一聲,“日後,這宮裡只怕真的找不到一個如阮卿一般深得朕心的太醫,崇睿,阮卿的案子,給你去查,不管是誰,不管他有什麼目的,查到定要嚴懲。”
“諾,父皇請放心,兒臣自當盡力,只是那人殺阮太醫,不知有何目的?按理說,阮卿在朝堂外口碑都極好,仇殺的可能很小。”崇睿每說一個字,眼睛都會不經意的瞟一眼崇景。
皇帝見狀,心裡不由得起疑。崇睿句句著古怪,莫非阮卿之事,真是崇景所爲?
那他的目的何在?
殺阮卿,等於……
皇帝的眸越發幽冷起來,“殺阮卿等於奪了朕的生路,給朕查,查到誅之。”
“諾,兒臣定不負父皇重,只是日後父皇龍,該給哪位太醫照顧?”崇睿表現得如同天下所有的孝子一般,一心只擔心皇帝。
皇帝眸一沉,“太醫院那些飯桶,再不濟,也還能拖著讓朕不至於一命嗚呼,再說吧!”皇帝說罷,擺了擺手,竟已經十分疲倦。
“兒臣聽說父皇被皇后毒殺時,那丁柏子老神醫倒是醫高明,不如就宣他宮吧!”崇景自然不想子衿去趟這趟渾水,便推薦了丁柏子。
一方面,丁柏子不是他的人,更不是崇睿的人,看起來也不是隨便就能被人收買的樣子,其次。丁柏子家丁興旺,這樣的人,最是怕死,也多的是肋。
崇睿自然也不希子衿捲鬥爭,只是丁柏子……
會是崇景的人麼?
皇帝迷迷頓頓的揮手,“罷了,此事暫且不提,先送朕回宮,明日朕再來品嚐子衿的手藝。”
翌日,皇帝果然早早的便命宮人將他擡到永和宮中。
他這麼大個人杵在永和宮,規矩又多,子衿帶來的曉芳與杏兒皆伺候不了,如此,他送來的那些太監宮便被帶了上來。
子衿在心裡冷哼,一邊想要與我母親續前緣,一邊又想著法兒的將眼線安在每一個角落,帝王心呵!
不過,他在永和宮待著,倒也不是沒有好,至崇景不敢再公然闖宮。
第三日,皇帝將何絮兒到邊隨侍,見到何絮兒時,子衿等人心裡一凜,誰也不知皇帝到底何意。
何絮兒見子衿等人神有異。心裡驟然一沉,約約覺得有些慌。
皇帝一直與趙傾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從前,許是人老了,皇帝近日總是想找人聊聊過去,過去的日子在他心裡也越發清晰起來。
子衿坐在涼椅上看書,何絮兒一直在照顧皇帝與趙傾用茶,伺候糕點,倒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
崇睿回來,見何絮兒也在,心裡也不由得有些吃不準皇帝的用意。
不過他也並未出驚訝,只是規規矩矩給皇帝和趙傾請安之後,才走到子衿那,聲問,“你看的什麼書?”
子衿笑著指著書本給他看,“這書倒是有趣,你要看麼?”
崇睿湊上來看,子衿一邊講解,一邊用手指著書上的字,“有問題”這三個字,反覆的指了三遍,崇睿一把將手握住,“你手別劃,我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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