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睿落座之後,並未開口,只是轉著手裡的青玉酒杯,看著酒杯中白的梨花白。
場面一度變得尷尬,錦州太守只得強歡笑站起來,躬道:“陛下龍章姿,卓爾不凡,當是我大月的國主,臣下敬陛下一杯。”
崇睿淡然一笑,慵懶的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忽然,崇睿覺耳旁一陣疾風掠過,接著便聽見黃影的聲音:“陛下,一直到京都,都無人設伏。”
崇睿眼波流轉,不聲。
“不知陛下,打算何時出兵京都,吾等也好替陛下打點準備準備!”崇睿的沉默不言,讓錦州太守冷汗直流。
“打點便不必了,明日大早大軍開拔,朕乏了,你們盡興!”說罷,崇睿拂袖起走。
那錦州太守連忙起躬說:“陛下這段日子舟車勞頓,臣下在府中爲陛下準備了兩名妙齡子,請陛下用。”
崇睿擰眉,涼聲說,“朕不好此道,人留給八王爺便可!”
說罷,在崇智如喪考妣的眼神中,崇睿大步流星離去。
那錦州太守只得看著崇智傻笑,崇智也笑,不過是皮笑不笑,他將酒杯放在桌案上,淡聲說:“陛下適才與本王說了,我北狄重武輕文,你等文,各自回家去吧,錦州自有北狄的武駐守。”
說罷,崇智也學著崇睿的樣子,瀟灑離場。
那些錦州員正愁不知如何,崇智的話,簡直說到他們的心坎上了,幾人一合計,便連忙起告退。
那幾人離去之後,崇睿與崇智回到廳上,崇睿淡聲說:“城防布控可完?”
“回稟陛下,已經完善!”張桐站起來說。
嗯!
崇睿點頭,淡聲說:“那幾人一走便出發,追到道上去,將他們全部死!”
“諾!”一聽有架可打,張桐與崇智便不已。
錦州那些員,拋家棄口,乘著馬車一路往京都逃去,可就在他們逃到道十里,卻被早已集結等在城外的大軍趕上。
那幾人大驚顧不得道義,哭著求崇睿快些離開此地:“陛下,此地有火藥,您快些離開,也放我們快些離開吧?”
“哦?除了此,還有哪裡有火藥麼?”崇睿漫不經心的問。
“沒了,沒了,趙相說,有此一,便足夠將陛下……”錦州太守看了崇睿一眼,沒敢接著說。
崇睿的脣角勾起一殘忍的弧度,對後的崇智淡聲說:“送他們上路吧!”
而後崇睿帶著人策馬狂奔。
那幾人都瘋了,破口大罵崇睿:“崇睿,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我們死了你也一樣活不了。”
崇智抱著手看著那些人,待大軍離開,他們期待的火藥炸的場景都沒有出現。
而他們,永遠也不知道,他們拱手將錦州送給崇睿,是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崇睿領著大軍疾行,翌日午時便已經兵臨京都城下。
闊別兩年……
他,又回來了!
馬車裡的子歸耐不住,開簾子著京都的城樓,聲氣卻語態老的問:“父皇,這地方我們進不去麼?”
“這地方原本就屬於父皇,進不進,父皇說了算!”
崇睿將子歸抱起來,聲說著,看到城樓上那兩個金填寫的大字,恍然間,崇睿好像看到了他父皇當年題字時的樣子。
那時的他意氣風華,如何也想不到,大月兩百多年的基業,竟會葬送在他的手裡。
他更想不到,當斷不斷,必然反其。
“老三,沒想到你竟真的一路從榕城打到京都來了!”崇德站在城樓上,他依舊是面如冠玉,溫文爾雅的樣子,只是那明黃的服,卻分外眨眼。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從容道:“二哥難道真沒想過這個結局麼?”
“當初叔公讓你回來掌權,你不回來,朕將這一盤散沙凝聚起來了,你卻要回來與朕搶?”崇德的眸子裡,終於有了一沉重的恨意。
“你確定這一盤散沙真的凝聚起來了麼,當初我與叔公說過,這江山給崇仁,可你殺了叔公,自己當了皇帝,好吧,就算你當了皇帝,與我並無大多幹系……”
崇睿的話被崇德厲聲打斷:“那你還回來搶!”
“錯就錯在,你給趙文修那老匹夫當了走狗,父皇將江山許給我,我可以讓給你們任何人,但偏偏,我不想讓給你。”崇睿歷來是清冷的,說話也是不留任何面的,他對崇德說的每一句,都扎進了崇德脆弱的心裡。
崇德紅著眼,聲俱厲的說:“我不是趙文修的走狗,我是大月的皇帝,這大月是我的,是我的。”
崇睿聳肩,“你喜歡的話,便繼續自己騙自己吧!”
子歸揪著崇睿的領問:“父皇,寄幾怎麼騙寄幾?”
“有些人,就是蠢!”崇睿說罷,將子歸遞給崇智,崇智一手抱娃,一手抱狗,一點都不威嚴。
崇德溫言道:“老八,與其給崇睿當老媽子,還不如回到二哥邊,二哥保你比當年的他,更加輝煌!”
嘖嘖嘖!
崇智搖頭:“二哥是想讓我將當年三哥走過的路都走一遍麼?那二哥太不瞭解我了,你現在攥在手裡的大月江山,三哥最初是許給我的,我想都不想,便拒絕了。”
你……
“我寧願跟在三哥邊,做個逍遙快活的王爺,也不願回來,變相手裡的棋子,因爲,我是大月的皇族,我有皇家的尊嚴。”
崇德後退了一步,似不忍的開口:“我這般奉勸,你們皆不回頭,那愚兄也無話可說,你們就等著被趙相碾吧!”
言落,崇明黃的角消失的城樓之上。
馬車裡的子衿開簾子,聲說:“陛下,我們回大營去吧,今夜註定不太平!”
“好啊,回去!”崇睿調轉馬頭,灼灼的烈日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倒影在京都的城門上,漸漸的便離得越來越遠。
大月皇宮。
趙文修端坐在養心殿大殿旁專屬於他的位置上,崇德回來,他淡笑著問:“他們可曾領了陛下的人?”
“趙相所料不差,我顧念兄弟之,苦口婆心勸他們放下武,可他們竟如此奚落於我。”
“那,陛下可還捨不得對他們下手?”趙文修將奏摺放在案上,眸涼涼的看著崇德。
崇德拱手:“一切但憑趙相做主。”
“你太上皇,陛下可捨得拿出來一用?”趙文修言語之間,一點臣下該有的敬重的沒有。
崇德咬牙:“但憑趙相做主!”
可他的手掌卻握著,一刻也不放鬆。
“好,那臣下便去準備,今夜便崇睿等人死無葬之地!”說罷,趙文修轉離去。
京都梵錄書院。
草堂的草簾後,一個白子背對著來路坐著,手指輕輕的撥琴絃,桌案上燃著檀香,嫋嫋的青煙升起來,帶和一灼熱,卻因微風飄散,微風過,草堂椽下的風鈴鈴鐺作響,蓋住了子的琴聲。
邊站在一個同樣姿曼妙的子,那子著一件淡藍對襟薄紗夏,可是卻頂著一個大肚子,因被草簾擋著,看不清面容。
子一曲終了,那站著的子纔開口:“小姐,您讓我查的事,都查清楚了,一切皆如小姐所言。”
子正擡手撥琴絃,可琴絃卻忽然“”的一聲斷開,整個琴聲都因爲絃斷而抖。
“你消息的來源可靠麼?”白子聲問。
藍子點頭:“他心心念念那麼多年,我終於與他走到一起,他並不知小姐回來,所以對我毫無瞞。”
“哎!都是命,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小主人已經來了,大軍就在城下!”臨走前,藍子開口,說完這句話,便開簾子,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路離開書院。
而,赫然是當初因不明原因離開的蓮姨。
而,竟有了孕!
蓮姨離開後,白子忽然轉,不是從北狄離開的趙傾是誰?
只見淚流滿面的看著蓮姨離去的背影,幽幽長嘆道:“蓮兒,對不起!”
“趙姑娘何須自責,蓮兒姑娘雖然自毀誓言,可對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明覺不知從何冒出來,細心的開解道。
趙傾咬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良久才平復了心,淡聲說:“吳公子是說,蓮兒是會幸福的是麼?”
“會!所有人都會!”明覺的笑容裡,藏著一淡淡的苦。
趙傾沒有發現!
“吳公子,蓮兒說,已經查實,我大哥當年確實被明德皇帝侵犯,之後便大變,夜裡常常一個人呆坐在書房之中,翌日下人去打掃,總會看見書房一地的鮮,卻不見任何。在那之後,大哥便再也沒有與何氏同房過!”
所以,纔會只有趙由之這一獨苗!
“都是冤孽!”明覺打了個稽首,表示同。
趙傾輕輕的將風吹的頭髮別到耳後,淡聲說:“吳公子,我打算去見見我大哥!”
“你此時去,他定會將你作爲人質要挾崇睿,只怕……”
“我不怕,我不會給他機會讓我變他要挾崇睿的砝碼!”
趙傾眼裡的決絕,明覺看懂了,卻無能爲力,他們當初回到京都,打定的便是這個注意,如今只是兌現,而已。
“那,我也該去完我該完的使命了,趙姑娘,就此別過!”明覺大師打了個稽首,與趙傾道別。
趙傾笑如花的說:“公子若是僥倖活了下來,便將我葬在慕良遠邊吧,生時不能相依相偎,死後,我想守著他!”
“那若是趙姑娘能活著,也請將我與憐素葬在一,生不同衾死同,也算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
“告辭!”
“告辭!”
兩人往兩個方向離開,草堂裡的風鈴叮噹作響,那斷了弦的古琴,與嫋嫋青煙的香爐,便是最後的決絕!
趙傾行走在京都的大街上,這兩年,大月換了三個皇帝,可景緻還是當年的景緻,一路走到趙相府門前。
看著“趙相府”那三個大字,心裡不有些苦,這裡,不是兒時的家,這裡再也沒有兒時的溫脈脈。
“小哥,勞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說趙傾求見趙相!”
門房不識得趙傾,嘲諷道:“哪裡來的民婦,趙相豈是你想見便能見的?”
“或許,他願意見到我呢?”趙傾笑說。
這一笑,卻讓門房疑了,心想,“這子長得這般像趙相,莫不是……”
想到此,門房連忙跑進堂,躬對趙文修說:“相爺,門口有一民婦,自稱是趙傾,想見相爺!”
趙文修手裡的茶盞手,滾燙的熱茶從他手上傾瀉而下,淋溼了他灰的儒衫。
不待門房反應,他早已大步流星的往大門走去。
“十年生死兩茫茫,大哥,別來無恙!”趙傾淡笑,看著趙文修。
跟在趙文修後的門房抹了抹汗,還真是……幸好他沒多加爲難。
“你終是捨得回來了!”趙文修看著趙傾,雖然這裡已經不是當年的相府,但是最起碼,主回來了。
趙傾沒再說話,只是看著這嶄新的趙府,不是的家的趙府。
趙文修將趙傾帶到堂,落座後,趙傾狀似不經意的問:“由之呢?”
“帶爺出來見姑姑!”
不多時,趙由之被帶了出來。
趙傾大步上前,摟住趙由之問:“由之,你怎麼搞這幅樣子?”
現在的趙由之,確實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形銷骨瘦,面容憔悴,雙目無神,神麻木。
“趙文修,他是你兒子,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維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兄友妹恭,在看到趙由之的慘樣之後,然無存。
趙文修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就是因爲他是我兒子,這是他該做的!”
“由之,你怎麼了,你告訴姑姑,由之!”不管趙傾如何搖晃,趙由之像沒有生命的玩偶一般,眸淡淡的看著遠方的某一點,始終是那一點。
趙傾不住淚流滿面:“芷水和孩子們在等你回去,你這樣,如何回得去?”
聽到芷水的名字,趙由之的總算有了一反應,他的眸子裡忽然迸發出凌厲的恨意,狠狠的推開趙傾:“我對不起芷水,我對不起,我對不起芷水!”
而後,趙由之跌跌撞撞的跑進後院。
“大哥,這就是你要的結果麼?”趙傾痛心疾首的問。
“他會好起來的,他也會明白我的一片苦心!”趙文修覺得,他此刻的人生很完。
哼!
趙傾冷哼:“由之與你不一樣,他要的,是平淡如水的,他要的是能一展中的抱負,他要的,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這些,我都會給他!”趙文修平靜的深呼吸,空氣中有淡淡的香味,他喜歡的香味。
“不,你給的,不可能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你給他的,是人間煉獄!”趙傾搖頭,穿了趙文修的謊言。
趙文修眸一凜,恨聲說:“崇睿給得起的一切,我都給得起!”
“你費盡心思要得到大月江山,若你得到後,由之將江山還給黎民百姓,你會同意麼?你不會,因爲你自私,當年你爲了得到明德皇帝的重用,將我送給他,這便是你最自私的地方。”
趙傾篤定,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君主,能如崇睿一般,將天下真的還給黎民百姓。
“趙傾,你休要與我提明德,也不要跟我說什麼江山社稷,我若得到這天下,第一件事,便是殺大月皇族,將這天下,變我趙家的天下,讓天下人都拜趙家!”
“所以,你與由之是背道而馳的,大哥,他是你兒子,崇睿能讓他做他喜歡的事,他所,你放手吧!”
趙文修冷笑:“搞了半天,原來你是來當說客的!”
“我只是不想趙家被你毀滅!”趙傾淡聲說。
趙文修步步,將趙傾到牆角,他惡狠狠的說:“我不是在毀滅趙家,我是在拯救趙家,是拯救!”
“你無可救藥了!”看著趙文修狂熱的樣子,趙傾無奈的低語。
哈哈哈!
“很快,你就會知道,我纔是最後的贏家,明德對趙家所做的一切,我都要一一報復在他的子孫上,我要讓他家的人知道,趙家,纔是這天下的主宰。”
說罷,趙文修拂袖走。
趙傾忽然欺上來,出雙手攔住趙文修,苦口婆心的勸導:“大哥,你放手吧,不管這天下是誰家的,我希趙家還是當年的趙家!”
“你不幫我,卻無法阻攔我!”趙文修心意決絕的盼了這麼多年,怎會因爲趙傾一句話便打消了放棄的念頭。
“可……”趙傾的話,被趙文修打斷,他涼聲說:“你若閉,今夜我殺崇睿時,或許會留下你兒的命,你若執意與我作對,我連你一起殺!”
說罷,趙文修轉便走。
在他左腳過大堂的門檻時,趙傾忽然厲聲開口:“你要揹負明德皇帝對你的傷害多久,要死多人,才能讓你忘卻那些傷害?”
趙文修的腳,被定格在越的那個作上,他僵的轉,難堪的看著趙傾,鷙的眸子裡全是森之氣:“你說什麼?”
“大哥,明德對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害了大哥,大哥若是覺得必須要有人死,才能解,那大哥便殺了我吧,只希我死後,大哥能放下執念。”
趙傾絕的閉上眼睛,一串串晶瑩的淚滴砸在紅的地毯上,砸在趙文修的心上。
他快如閃電的欺上來,一把扼住趙傾的脖子,將定在牆上,雙目赤紅的咬牙說,“我要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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