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梳完頭發,最后在發間別了兩個白的小絨球。
明楹猶如旁邊者看著周遭的一切,仿佛能聽到雪落下的聲響。
那時候量不高,鹿皮靴子噠噠噠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印記。
然后到了宮門外,下了馬車以后吃力地舉著傘,等待父親下朝歸家,想與父親說,今日母親親自下廚做的鯽魚湯,一份放了小蔥,一份沒有放小蔥,沒有放的那份是為了準備的。
還有庭前的梨樹已經生得很茁壯了,今年一定能結梨子了。
下雪的時候真的很冷,尤其是那年,格外的冷。
舉著傘,手指都被凍得發紅。
邊的侍實在看不下去,想要為撐著,卻又被小姑娘倔強地拒了。
呵了一口氣,吃力地把耷拉下來的傘舉高,卻突然看到了不遠的人。
那個人穿大氅,迢迢遠遠站在不遠的宮墻之下。
雪花簌簌而落,第一次看到生得這麼好看的人,有些愣,走過去吃力地將傘舉過那個人的頭頂,恰好為他擋住落下的雪。
與他對視的時候,周遭都靜寂了片刻。
一時間連鍋里的鯽魚湯都全然忘了,愣怔許久,只朝著他笑,然后喚他:“阿兄。”
……
春蕪殿中此時寂靜無聲。
清冷的月照在床榻之上,有人悄然無聲地為此時的明楹掖了掖被衾。
月拂落在他的上,倒是看不出他有什麼的緒,漆黑的瞳仁被在夜之中,讓人連一一毫都不得窺探。
明楹突然很輕聲地囈語了一句。
傅懷硯沒有聽清明楹喚的到底是什麼,俯下后,卻沒有聽到再囈語什麼。
他很輕地笑了下,剛準備抬步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放在塌邊的小指被人拉住。
傅懷硯垂眼看著明楹,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翳。
他知曉自己所做的事卑劣,此時拉住他小指的明楹卻又沒有任何所覺,只是闔眼躺在榻上。
寢的時候其實很規矩,不會什麼,只是被衾沒有怎麼蓋好,然后整個人蜷在榻上一角,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樣子。
之前在東宮的時候,傅懷硯就發現這一點了。
只是占據小小一角,一團。
他原本以為是認床,卻沒想到,即便是在春蕪殿中,也是這樣。
好像在怕什麼,又好像是一只怕被人丟棄的貍奴。
他分明想著再此之前不會再見的,可是縱然是有千千萬萬不來的理由,他卻還是忍不住,在午夜時分,前來春蕪殿。
傅懷硯生來順遂,即便是在從前被送往邊關,在漫天的黃沙之中,也未曾有這樣兵敗如山倒的挫敗之。
即便是知曉對自己并不在意,心中還在氣惱之前對霍離征的態度,可今日在殿中靜立許久,出去隨意走走,還是走到了這里。
分明距離東宮也不算是很近。
他站在殿中很久,隨后才輕輕將明楹拉著自己手指的手挪開。
他輕聲,“別恨孤。”
罵名他認,詆毀他知。
卻終究沒有辦法甘心看著嫁與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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