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去了明頂,到了他們,還看到了玻璃墻上,你寫的便利。”陳兮說。
方岳聽說出“你寫的便利”,他沉默半晌,然后笑了下,抬起手,像是頭疼似的地抵了下自己的額頭,然后嘆氣似的發出了一聲:“啊……”
陳兮笑看著他。
方岳瞟一眼,笑著坐回了藤椅,“你就為了這個,大老遠跑了過來?”
“我都不知道,你寫了便利。”陳兮說。
“高三的時候寫的。”
方岳張開手臂要抱,村中小路空寂,田野上涼風習習,陳兮坐到他上,說:“你高三的時候不是都不理我了麼。”
方岳摟著人,說:“你不是也不理我,”其實也不算不理,大家只是變得像最普通的同學而已,頓了頓,方岳道,“那你說我能怎麼辦。”
兩人在高二的上學期斷,可是到了高二下,從學校答疑教室里出來,他跟潘大洲說著話,一眼都沒看,低著頭只看自己手中的卷子,可是余中卻全是拿著烤腸,瀟灑離開的模樣。
去寺廟為方茉高考祈福的時候,方岳還在想著,許的愿是希心想事。
他不想看見,卻無時無刻不在看著,看大口吃飯,看筆疾書,看和賈春談笑風生。
他能怎麼辦。
于是高三的某天,他不知不覺地走進了那間玻璃房,寫下一張便利。
“我還是想著你,是沒出息,無藥可救了,可是沒辦法,我沒你狠,所有人都說你好,沒人見過你的狠。
你最好狠的夠絕,別給我遞任何鉤子!”
那天他坐了很久,浪費著似水的時間,看晚霞將白云熱烈灼燒,他最后翻過面,在便利的背后,筆鋒鏗鏘地寫了最后一句話——
“陳兮,我沒救了!”
陳兮就是看到了便利上約印出的這句話,才想撕下來看背后。
“之前你不是問我是什麼時候對照的賈春那筆跡嗎?就那時候。”他那天還想起了記事本上有人對陳兮告白,越想越不對,就去翻了那記事本,拍照記下了那頁紙,回到班級后立刻一個個地找。
方岳雖然全都說了,卻還是想挽回點自尊,他靠到躺椅上,松松地摟著人,看著陳兮說:“你現在都知道了?也別太得意。”
陳兮笑了笑,沒往他口靠,揪著方岳的t恤玩,說:“我不是為了跟你得意才大老遠跑來的。”
“嗯,那你說。”
“我剛進大學的時候,不是特別想白芷們嗎,高中的時候為了學習,們每次約逛街我都拒絕,后來們也知道了我的格,沒有勉強過我,但我總覺得我的高中缺失了一部分什麼,直到今天去了明頂,我看到了他們的那些留言,才發現原來大家的高中都缺失過東西,但我想如果能重來一次,我覺得這部分我還是會缺失的。你說錯誤才需要改正,讓我別質疑自己的選擇,我覺得我沒有選錯,高中的時候我沒選錯,現在我也沒選錯。”
方岳的手一直摟著的腰,聽到這里,他手靜止。
“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那個阿喀琉斯之踵的希臘神話嗎?你說我爸和你爸他們都是我的弱點,說我哪天會為了他們背信棄義,但是方岳,你也是我的弱點。”
陳兮這兩天一直沒睡好,以為是被方岳的那個三十二幢故事給嚇的,其實不是,因為發現這幾年,和方岳從來沒有分開過,或者說,以前是走得遠遠的,會在老家待上十天半個月,而方岳會一直在荷川等著。
現在方岳走得遠遠的,換做在家里等他,小門一直敞著,卻看不見那道悉的,讓安心的影。
“我之前說要地下,是因為我覺得未來不能確定,可是在你說我的未來不一定有誰,但一定有我自己的時候,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陳兮從小包里拿出兩件東西,圓滾滾的,染著艷麗的,方岳定睛一看,是兩個鑰匙扣,一男一兩個卡通小人,男的穿著白t,t恤印著紅的馬里奧圖案,的穿著馬里奧標志的藍背帶和紅t恤。
“你不是想要的東西嗎,那兩只小兔子寒酸了一點,我跟我室友學做黏土,學了一個多月,照著我們運會上的那張照片做的,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本來是想再過幾天,我們一周年紀念日的時候送給你的,”陳兮專注地看著他,說,“我是想跟你說,我的未來不一定有誰,但我想要有一個能看得見你的未來。”
方岳一言不發看半晌,手仍扶著的腰,然后他仰靠下來,著深藍天空,角揚著淺笑,結滾,出口的聲音有些干。
“知道我剛打電話給你,是想跟你說什麼嗎?”
“……什麼?”
方岳拿起茶幾上的一個本子,遞到陳兮面前,陳兮愣了愣。
之前回來的時候,方岳同學說在他后備箱里落了東西,方岳打開后備箱,等同學取出東西,才看見被在底下的作文本。
那天取完書后他們一直沒回過家,收納筐就在后備箱放著,后來接方老板出院,估計是那時候把這作文本蹭下來了。
方岳剛才就坐在藤椅上,借著小路另一邊的燈,翻看陳兮的這本周記,看到第一頁,寫的是:
“暑假的時候,我在路邊給人鞋,到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個子很高,但應該還是中學生,他跟人打電話的時候,提到了省招生考試,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這個考試……”
周記的最后一頁,寫的是:
“2011年的第一天,安寧的。
原來他就是方月,是方叔叔的兒子,也是那個‘告訴’我省招生考試的人,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對我的厭惡……可是不管怎麼樣,見到他,我還是很開心,所以,今天是安寧的。”
初二分班后,這本周記跟了陳兮兩年,基本一周一記,老師收得也不勤,這本子從初二用到初三,最后一次寫完周記,也參加完了省招生考試,初三下學期也沒在新鎮念,所以的本子在那之后一直沒有上。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夾進了那堆書里,那晚整理課本,準備借給的學生,當時方岳一直在跟聊天,估計是那時候分心,沒有留意到。
現在這本周記突然出現在陳兮面前,陳兮一時失語,反應跟方岳先前如出一轍,先是一言不發,然后笑著長嘆。
方岳看著,雙眼似乎帶著紅,含笑說:“我也是才想起來,那個時候我是去新鎮參加葬禮。”
有親戚過世,方帶他們回了新鎮,那天晚上方岳穿著球鞋,踩到了一片污漬,鞋面遭了殃,但他覺得拜祭死者得穿戴整潔干凈,這才是對死者的尊重,所以他上街后看到了有人鞋,鞋攤上有洗鞋子的清潔膏,見攤主是小孩,他皺了下眉,沒讓對方手,就問買了一支清潔膏,借了的板凳,坐下自己洗鞋。
當時他接到了遠房表哥父親的電話,表哥和方茉同歲,績優異,想要來荷川讀書,問了老師后又想向方岳打聽準確,方岳就在電話里一一告訴了他們。
后來表哥沒考來荷川,那年他們去寺廟為方茉高考祈福,方還順便保佑了這位表哥。
陳兮嘆了口氣,笑著說:“你那個時候至有一米七五,我以為你是高中生。”
方岳問:“你后來認識我了,怎麼一直沒說?”
“我怎麼說啊,”陳兮提醒他,“你一見到我,就讓我離你遠一點。”
方岳有些無力地又笑了笑,說:“你把我名字寫了月亮的月。”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
“我一開始也以為你是東南西北的那個西,”方岳頓了頓,說,“你給我打電話之前,我一直在看著月亮。我們看月亮是東升西落,但你知道,月亮本的運行軌跡是自西向東的吧?”
“嗯。”
“我就想著我那個時候一見你就讓你離我遠點,也符合月亮運行軌跡的,月亮不就是該向東走嗎,可是能怎麼辦,”方岳似乎把“能怎麼辦”變了今晚的口頭禪,“‘他’一直在違背運行規律。”
陳兮好笑。
“我還是那個想法,談不一定結婚,但我沒其他選擇,如果不能結婚,那我就跟你談一輩子,知道嗎?”方岳說著,走了陳兮一直握手里的那個娃娃鑰匙扣,“有時候得迷信一點,我們就是注定的,你早就是我的弱點,我沒救了,現在你也完了,別想再有其他選擇!”
陳兮笑著搖頭:“不選,不選!”
方岳眼睛紅紅的,也笑著,把整個人摟進懷里,讓陳兮靠著他的口,他躺在藤椅上,親親陳兮,和一塊兒看那深沉又皎潔的月亮。
“待會兒就住這里?”
“嗯,你那里有空房間嗎?”
“有。”
“你同學會不會說?”
“不會,最多八卦。”
“回去之后怎麼跟你爸媽他們說啊?”
這問題方岳沒答,笑了笑,以接吻轉移了陳兮的注意力。
兩人在月下親吻。
在這個七月盛夏,風吹田野,蟬鳴和蛙組的響樂像在輕輕地喝彩著有著彼此的確切未來。
“我真沒救了,我太你了。”
“我也完了,我太你了。”
月亮就是要向西,誰都無能無力,誰也不愿抵抗。 .w.com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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