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你爬你的,我回家了。」
不顧一旁發愣的我,他瀟灑地將外套一披,從等候許久的侍應生那里拿過車鑰匙。對前臺小姐說道:「嘉頓是出門右邊對吧?」
對方點點頭:「鄒先生,我們可以把您送過去。」
「謝謝,不必了,飯后走走也不錯。」
鄒疏鴻消失約兩分鐘后,我估了估銀行卡里的余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客房,還有麼?」
一旁一直為我拿著外套的小哥此刻投來同的目。
我看了看他,指指門口:「渣男是不是?」
對方繼續用憐憫的目看著我,點了點頭。
然而正當我心理斗爭完畢,決定還是放棄所謂面,去他們的沙發上宿一晚時,突然一只手摟上我的腰,我下意識地抬起胳膊一記肘擊過去,卻正好被他的手掌接住。
「寶貝兒,不鬧了,走吧。」
鄒疏鴻甚至不忘做足了紳士風度那一套,將外下,搭到了我上。
喂,我服就在那兒,有必要搞這麼一堆七八糟出來嗎?
想起方才他對我的戲弄,我還是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活該凍著你丫的。
他口中所說的「嘉頓」,是本市有名的別墅區。在此之前,我從未關心過其所在位置。而這一次,這個鄒姓老匹夫卻向我證明,房子多的不僅是狡兔,還有有錢人。
「你在這兒買房子干嗎?」
「離高爾夫球場近。」
得,我就是腦子有坑才會問這種問題。
走了不過十分鐘,我們就到了他這棟外形看起來還算雅致的別墅外。
他娘的他房門還是什麼聽都沒聽過的語音識別鎖。
「你閃開點。」
輸所謂語音碼時,他還不忘把我攆到一邊。
「怎麼的你還有什麼值錢寶貝怕我卷走了?」
翻著白眼說完這句話后,我被他丟進了門,然后頓時噤了聲。
「你別告訴我這是前年拍賣的那個化斗彩蓮紋碗。」我指著他架子上一個不起眼的小件,手指微微發抖。
「果然就得跟識貨的人才能說得來。」
他倒了杯茶,悠悠品了一口,倚在沙發邊看著我四大驚小怪。
即使明知我此時想必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可面對如此珍奇的收藏,這見到親祖宗一般的激實在難以抑。
他餐桌上放著一疊 A4 紙,上面依稀還有不勾畫和批注,我不經意掃了一眼題目,頓萬分意外。
《魏晉南北朝審演進與當代傳承研究》
我的論文。
我瞟一眼鄒疏鴻,他似乎還未發覺,我便轉過,走到一個雕塑后,翻看起了他的批注。
他忽然覺察到了不對,朝我走來。我趕忙加又讀了幾段,然后趕忙將其藏到了后。
「你看到什麼了?」
「我自己的論文你不能不許我看吧?」
他辯白道:「那是上次有朋友來丟在這兒的,跟我沒關系。」
「認識四年了,我還不認識你的字?」
「你先還給我。」
然而我繞來繞去,偏沒能讓他如愿。他便步步,直到我已經退到了雕塑后狹小的角落里,靠著墻。
「你要是再搶就是耍流氓了。」我警告道。
他扶了扶額:「今天先開始耍流氓的可不是我。」
「你明明就喜歡,還偏不承認。」
我懶得與他多繞彎子,直截了當地指出來。
不料我說完這句,他忽然愣住了,接著蹙著眉又低聲自言自語般重復了一遍。
趁他走神的當口,我溜了出去,果斷「噔噔噔」上了樓,隨便找了個帶獨立衛浴的房間鉆進去,鎖上門。
門鎖「咔」得一聲關上時,我了快速跳的心臟,舒了口氣。
反正都已經欠著了,債多也不,左右來日都要給這資本家做牛做馬——睡覺!
這房間大而寬敞,還帶著一個臺。
暗的質床單溜溜的,手生涼。我坐到床邊試了試,霎時覺得仿佛要舒服得融化了一般。
我不會瞎闖到主臥了吧?房門恰好被輕輕叩響,我走到門邊,著門問道:「這誰房間?」
對方安靜了幾秒后答道:「算了,你就留著吧。」
原本因是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外人家留宿,尤其對方還是個年男人,我還是多有些忐忑。
反復檢查了門鎖窗戶,又確保手機電量充足,卻在洗
完澡挨上那棉花糖一樣的大床時,瞬間將顧慮拋卻了十之八九。
哪怕鄒疏鴻真要拿我喂狗,也先睡好這一覺再說吧。
腦海中回想著今天在這房子里看到的那一個個倩影,我滿意地咂了咂,一夜酣眠。
【六】
翌日起床下樓,我是被那一陣香氣勾去的。
鄒疏鴻系著圍,將幾個碟子放上餐桌的間隙抬眼瞥我一眼,并沒有說話。
我本要上前幫他端幾個,手卻被他拍開:「坐著去。」
連幾個盤子都要心疼,葛朗臺本人,鑒定完畢。
我翻個白眼坐到餐桌邊,杵著下瞅一眼他被晨鑲了一道邊的背影,然后研究起旁邊架子上的玉角杯是不是真品。
繽紛、散發著清香的果盤,煎得恰到好的太蛋,晶瑩明、剝好殼的鮮蝦與切好邊的全麥吐司等等八九樣上了桌,我卻連叉子的勇氣都無分毫,皺了皺眉:「你一頓早餐有必要搞這麼麻煩?」
「Have breakfast like a king,沒聽過?」他將最后一樣擺上桌,朝我側過:「幫我解下圍。」
有手系你自己不會手解?
「而且平時工作忙,不會這樣。」他折起圍放起來,洗了洗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你今天是——算了別說了。」
他涮過杯子,坐了下來:「跟你炫富。」
我深呼吸一口,暗罵自己不腦子:「你一個二十三的老男人,除了能嘚瑟投胎投得好,就沒有其他能說的?」
「本碩都是 qs 排名前五,雙學位,有獎學金。哦,對,我還是別跟你說法語,怕你上我。」
他含笑看著我驚訝的表,將一顆藍莓丟進里:「還要不要接著說下去?」
短短幾十秒經了太大打擊,我低下頭瞟向一邊,小聲嘀咕:「雙學位怎麼了,誰還沒個輔修……」
看我這樣挫敗,他顯然心一片愉悅,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的食,又仿佛不經意地說起:「昨晚在我床上睡得不錯?」
「什麼東西?!」這句話比先前的震撼力還要強了不。
我驚得站起,因過猛大撞在桌沿上,卻都顧不得疼:「是你說讓我留著的!」
或許是因為見慣了大場面,他連面都沒變一下,叉了一顆草莓放到我碟子里:「我有否認這句話麼?」
想起昨晚自己蓋著那的被單,我頓時窘迫得只想原地去世:「你床單枕頭這些折個價我賠。」
「這可不便宜,你拿什麼賠。」
「我可著勁給你們賣命還不嗎。」
鄒疏鴻站起來,走到我背后,輕搭著我肩膀把我按回到座位上:「別忘了你是簽了合同的。換言之,穆琳小姐,你人都是我家的,」
回到位置前,他又拍拍我肩膀:「保養好健健康康地工作,我多剝削你幾年。」
那天到家后,我找出先前淘寶 9 塊 9 買的化斗彩缸杯同款,著那糙的釉面,仍是一陣心滿意足。
「真好看。」
劇本放在一邊,我凝視了它幾秒,嘆了口氣,探了探,翻開,拿了支筆讀了起來。
距離開拍還有大約四個半月的時間,在此期間,我作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并無什麼特別的事宜。除了宋宜安排的每天一上午的表演課,其余時間基本可以自行規劃。
雖然宋宜十分心地找機會讓我與先前帶過的藝人見面討教,也時不時帶我去些片場現場觀,可半個多月過去,雖然臺詞已經牢記,我卻始終覺得似乎自己與劇本、與角之間始終有著隔閡。
就仿佛是在博館欣賞那些奐的展品時,自己總是不由自主被吸引而靠近,卻在凝神想再看得仔細一些時,鼻尖卻到了厚厚的玻璃,只得在周圍轉著角度去努力看,卻仍是多徒勞。
沒想到,羅知晏卻主聯系了我。
他通過經紀人要到了我的聯系方式,用私人的微信申請加我為好友,我又一直沒有什麼「圈的朋友」,便不假思索地通過了。
當他問我是否有空一起流下心得、對戲時,我第一反應是遲疑。
即便我原本是個常年只關注歷史學界態的「書呆子」,可對娛樂圈的事,也并非全然不知。為保險起見,我還是先果斷去找了宋宜。
「這倒也是正常做法吧。」看著我微信的消息,沉片刻道:「你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姑娘,他反倒是近兩年熱度不低,肯定更不愿意傳出什麼緋聞。他經紀人先前也是先聯系過我的,目前看應該沒什麼問題。」
得到的首肯后,我方才放了些心,臨走時忽然想起先前與鄒疏鴻出去,便問道:「宜姐你知道蘭居麼?」
「別跟我說是鄒董兒子帶你去的。」金牌經紀人果然察了得。
我眼看瞞不過,便只得承認。
「私足夠好,工作人員都是
簽了保協議的。」用小勺攪了攪手中的咖啡:「但是我得提醒你,你現在跟了我,年紀又還小,于公于私我都絕對不愿意你走上什麼別的路。疏鴻這孩子我也算看著長大,人看起來也正直,但上邊那些事誰都不敢打保證。你正常往可以,但要是真上了什麼套我都救不了你,被人騙了也沒辦法。」
我點頭答應,在回去路上試圖回想著與鄒疏鴻相的細節。
雖說他是很欠教訓,但落到事實上,似乎也是個靠得住的正派人……吧。
況且,能得到黃慕所贈的紫砂壺、以收藏古為志趣的人,想來應該不會是壞人。
當然,在幾年后回憶起自己當初是如何從討厭到一步步上他時,想起那些點滴才突然發現,鄒疏鴻本不是人,他就是只狗。
先說回眼下。
我下樓準備去乘地鐵回家,在路過停車場的出口時,后一輛車沖我按了按喇叭。我以為是擋了別人的路趕忙躲到一邊,回過頭才見是鄒疏鴻與他那輛包的跑車。
「有一個私人收藏的展,去不去。」
「不去,有事。」
「沒有。」
「沒有,但我得跟你保持距離。」
「你連我床都睡過了。」一聽這句,我立刻了被點燃的炮仗:「姓鄒的你想干嘛!」
「我沒伴,你權當幫個忙,算抵一次債。」
「宋宜姐說了讓我早些回家!」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直接拿過我手上的帆布袋,往副駕駛一丟:「放心吧小妹妹,我跟你班主任請假。」
「不是,像你這樣的富二代還擔心約不到人?你隨便卸一只表,甭管幾次不都得有人上趕著去,又來煩我干嘛。給自己也添堵。」
我皺著眉頭看向右側窗外,抱怨道。
「我是這麼隨便的人?」
聽他這麼一說,我腦海中莫名回響起他先前那句話,便復述了出來:「『記住了小混蛋,再這麼干我直接把你洗刷干凈安排掉』,是不是你原話。」
「看這形是記住了,不錯。」
「那還不承認。」
正好此時走在了沒什麼車的郊外小路,這個神經病直接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解開安全帶,轉過面對我。我也一抱胳膊,揚起下,擺著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對著他。
誰料他突傾過來,一只胳膊肘支在我頭右上方,距我只有咫尺近,左手拇指和食指抬起我下,使我與他對視。
「你又犯什麼病了?」他凝視著我,輕輕開口:「寶貝兒,我什麼時候這樣對過別人?」
而在我呆住大腦一片空白時,他則朗聲笑著坐回原位,松了松領口:「照鏡子看看你自己臉紅什麼樣了。」
我手照著他胳膊狠狠一拳,接著探頭從后視鏡看:果然,我臉頰紅得滴一般。
笑夠了,他才正道:「今天帶你主要是因為這次展品特殊。那位先生是家父故,前不久花重金購得一件據說是唐憲宗時宮中所用的金銀平銅鏡,還有人在傳甚至是杜秋娘的舊,所以想來值得花些時間。」
我扇了扇風,試圖讓臉頰別再那樣燙:「聽說我那個角就是從杜秋娘故事衍生的?」
「也不算衍生,靈而已。」
休息片刻后,鄒疏鴻又扣上安全帶,重新發了車,而我則扭過頭看著風景。
過了片刻,我越想越不對勁,問道:「你明明也看不慣我,但反倒主找我相,這到底是什麼邏輯?」
「畢竟以后是要接我爸班的。」他漫不經心說:「得能做到公私分明。」
還有格局,我心想。
「那就行,我還以為你有別的什麼歪心思。」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巧了,我也這麼懷疑你。」
我嫌棄地掃他一眼:「羅知晏不比你香?」
「不允許與外公司異藝人私自接。」
「誰規定的?」
「我。」
「神經病。」
「罪加一等。」先前我一定是近來勞累過度才神錯,竟然會以為鄒疏鴻能有良心。
我一陣心累,閉上眼睛:「再單獨跟你出來我穆琳隨你姓。」
「一言為定。」
【七】
我本以為鄒疏鴻會帶我直接去他口中這位「故」的所,沒想到車卻拐上了悉的道路,在他家門口停下來。
「來這兒干嘛?」面對等在房門口的他,我握住安全帶:「要取東西你自己去,我在車里等著。」
「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會帶一個穿牛仔的伴去吧?」
「鄒先生,別忘了主要丟這個人的是你。」
「哦?是嗎?」他手搭在扶手上,從門口臺階一步步走下來,邊攜著的一微笑讓我有些不好的預,恨不得馬上解開安全帶撒就跑。
他走到我這邊,打開車門,我下意識雙手護在了前。
「但倘若我真丟了人,一定毫不留把你從公司樓頂推下去。」
看著那張俊而可憎的臉,我下意識咽了咽唾沫。
這個變態真的會這麼干。
鄒疏鴻把我如同拎崽一樣輕而易舉扔進了上回他的房間,關上了門:「床上放著服,自己換。」
「鄒疏鴻有本事你別哪天落我手上!到時候姑非讓你跪著喊爹!」
憤憤地沖著房門吼完,我氣鼓鼓拿起床上那條疊好的子。
林簾嫁給了富可敵國的湛廉時,以貧民的身份,所有人都說她上輩子燒了高香纔會嫁給這麼優秀的男人,她也這麼認為。然後,一年婚姻,他疼她,寵她,惜她。她愛上了他。可重擊是來的這樣快,離婚,流產,她從人人羨慕的湛太太成為人人嘲笑的土鱉。她終於清醒,一切都是夢。夢碎了,便結束了。可為什麼,有一天他會出現,捏緊她的手,狠厲霸道的說:“我準你和彆的男人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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