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
就……對不上號的。
「行了,你拿份資料給秦工送過去吧。」
江野隨口囑咐了程詩玥一句。
小孩走的時候還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的樣子。
我冷笑一聲:「怎麼,我打擾到你和小妹妹談說了?」
「公司給安排的實習生,讓帶過來見見世面。」
他挑了下眉,往我后看了看,「姓陸的沒跟著一起?」
「我們公司來參加活,和他有什麼關系?」
江野一挑角,心很好的樣子。
「走吧,陪你逛逛。」
但其實也沒逛多久。
因為剛走到 B2 出口,程詩玥就沖出來,急急慌慌地來拽江野胳膊:
「江學長,秦老師讓我帶你過去,有急事!」
臨走前,不忘回頭沖我出歉意的笑:「對不起啊周學姐,學長得先和我一起啦。」
「……」
我也是晚上行業聚餐的時候才知道,江野升職了,被調到上海的本部,做了高級工程師。
按公司排座,程詩玥就坐在他邊,冒冒失失打翻了飲料杯,水灑了江野一。
他豁然站起,往門外走,程詩玥連忙追過去。
「江學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一陣悶氣短,又忍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
其實,我沒什麼立場生氣。
和領導說了一聲,我干脆先離席了。
難得有風,公寓就在不遠,我沿著街道慢悠悠往回走。
可能因為席間喝了幾杯酒,越走頭越暈。
剛到家門口,一旁的樓梯間忽然有只手出來,猛地把我拉了進去。
前幾天,這里的聲控燈壞了。
漆黑中,落下來的吻還帶著酒氣,與我邊蔓延的果酒氣味織在一起。
一只手按在我后頸上,微微用力往前。
江野沉沉的聲音響起:「跑那麼快干什麼,生氣了?」
7
我覺得我肯定也是喝醉了,不然不會把江野放進我這間公寓。
房間不大,但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白窗紗上落了月,被風揚起,和我的擺糾纏在一起。
江野不許我開燈,指節并在一起,語氣調笑:「姐姐,我沒什麼耐心,你遷就遷就我。」
「你的小永機……停工半年了。」
「現在,力十足。」
月化作細細的線,落在我們上,越纏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我擱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
來電顯示陸堯的名字。
不等我掛斷,江野就搶先一步按下接聽鍵。
陸堯溫平和的聲音傳出來:
「予初,聽說你們今天在小南國那邊聚餐,我正好在附近談業務,需不需要送你回家?」
我咬著牙,勉強平靜地應聲:「我已經回家了,陸老板。」
「這麼早?」他微微有點意外,「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在窗邊……賞月。」
江野忽然拿起手機:「和我一起。」
然后掛斷電話。
「姐姐這麼張嗎?」
他扣著我的腰,把我抵在窗前,低頭吻著我,一只手扶住我頸后,一只手輕輕掉我眼尾生理的淚水。
「算了,多親你一會兒吧。放松點。」
……
大
概兩年前,我和江野剛幾個月。
趕上我做畢業設計,他天天陪著我泡圖書館。
我調試代碼寫論文的時候,他就坐在對面,百無聊賴地看著。
結果那天晚上,圖書館停電了。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撐著桌面,俯湊到我面前:「姐姐,想不想接吻?」
接吻時按住后頸不許我逃,然后在我呼吸不過來的邊緣放開。
這個習慣從那時候一直延續至今。
總之那天晚上,我和江野出去住了。
但時間一長,就變了我掌握主權。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滿是侵略的江野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等我起床,江野已經不見了。
床頭柜上留了張紙條:「姐姐,我親自獻,把我自己從你的黑名單里放出來了。」
我下意識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條十分鐘前新發的朋友圈。
昵稱是一個月亮字符,沒有備注。
原來這人就是程詩玥。
「啊啊啊我真的好笨,大周末的還要勞煩江學長趕來公司幫我調試代碼【握拳】今后一定要更努力地實習,不能辜負學長對我的期待!」
配圖是一張江野坐在的工位前,專注盯著屏幕的側臉。
我能認出那是的工位,主要還是得益于照片里,桌面上放的工牌上,的名字實在是太明顯了。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是故意的。
8
其實程詩玥的手段不算高超。
我真正難的點在于,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江野好像還蠻配合的。
最起碼這條朋友圈,是真真切切地膈應到我了。
我想了想,直接截圖發給了江野。
發出去的那個瞬間,簡直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惡毒配,試圖拆散高冷導師和他的正能量小太實習生。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種人設起碼比我和江野這兩個臭脾氣的更般配。
半小時后,江野回了我微信。
就兩個字:「刪了。」
我再點開程詩玥的朋友圈,果然,那條已經不見了。
還跑來跟我道歉:
「對不起周學姐,我不知道你那麼介意這件事,我還以為你和江學長分手這麼久了,他已經是自由了……」
后面還附贈一個水汪汪大眼睛的賣萌表。
這話說得可太有意思了。
我不住火氣,直接給江野把電話打了過去:「刪朋友圈沒用,你把那小妹妹微信給我刪了。」
遲滯了兩秒,江野的聲音才響起來:「暫時刪不了。」
接著就是程詩玥好像有點委屈的聲音:「學長,周學姐還在生氣嗎?要不要我再道一次歉?」
我一下子怒火中燒,氣得失去理智:
「刪不了,是微信取消了這個功能,還是耽誤你和小妹妹談說了啊?」
「姓陸的送你的花扔了嗎?就跟我說這個。」
最后的結果就是,我們又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我跟江野快十天都沒再聯系過。
這期間,因為加班導致月經不調,我打算去醫院看看,卻一直掛不到專家號。
發了條朋友圈吐槽,程詩玥居然跑來找我了。
「我正好有個高中學長在那邊當醫生,周學姐,上次的事我覺得抱歉的,可以幫你推薦掛號。」
我接了的好意,然后給發了兩百紅包當作謝。
程詩玥沒收。
到我看病那天,居然也跟了過來。
「看病肯定需要人陪呀,江學長昨天跟我說,他忙著做新項目。我估計他肯定沒時間陪學姐,所以我就來啦。」
我無言地看著。
這是在干什麼,我真的不是很理解。
程詩玥就跟沒看到我的眼神似的,十分熱地來挽我的手。
我一側躲開,率先往前走:「那走吧,去三樓婦產科。」
誰也沒想到。
和我們同乘一部電梯的男人,是前幾天難產去世產婦的老公。
總之,他從懷里掏出那把雪亮的匕首時,我正在低頭看著手機上江野新發來的微信。
「看病居然不我陪你一起。」
「算了周予初,我不跟你計較,到醫院門口了。」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尖,我下意識抬頭,晃驚恐的人群在飛速后退。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況,邊一力道猛地把我一推。
接著,冰涼的刀刃就抵上了我的脖頸。
「往后退!」
拿刀架著我的男人嘶啞怒吼,「把金大夫出來,讓他給我老婆賠命!不然我就殺了!」
因為緒激,那刀刃在我脖子上晃晃悠悠,割出好幾道錯的
線。
尖銳的刺痛傳來,我咬著舌尖,努力想讓自己保持鎮定。
但他手臂烙鐵似的箍著我往后退,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人群已經圍了一個圈。
有醫生急匆匆跑過來,跟他談判:
「陳先生,您理智一點,您人的病您是知道的,之前手知書也簽過字……」
「我不管!就是死在你們這兒,你們得負責!把金大夫出來——」
人群攢中,我看到通道口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
江野頂著一頭微微凌的頭發,還在急促地氣。
我的目隔著人群和他相對。
只一秒,那邊驚魂未定的程詩玥就撲進他懷里,泫然泣。
「學長,我真的嚇死了……」
走廊慘白的燈照下來,我扯了扯角,忽然覺得很可笑。
在這種時候。
這個最最關鍵的,我正被醫鬧暴徒挾持的時刻。
還要被迫觀看他和小妹妹打罵俏的片段。
「滾遠點!」
江野看也不看,用力把程詩玥甩到一邊,小妹妹尖著摔倒在地。
他沒再看,只是撥開人群往前走。
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里的緒沸騰一樣翻滾,最終染眼尾眉梢的一抹紅。
「兄弟,商量一下。」
江野的聲音微微沙啞,「你把放了,我替。」
「反正你只需要一個人在手里,是我是,都是一樣的。」
后的男人作一:「休想!你們又想騙我,之前就在騙我,我老婆就是死在你們手上……」
匕首又往我脖子里嵌了嵌,疼得我倒一口涼氣。
江野眼看就要往前一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生生停住。
他看著這邊,眼睛里的像碎裂的星辰,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無蹤。
他輕輕地,著嗓音說:「我理解你的,因為他們傷害了你人。」
聲線里面是不加掩飾的害怕和懇求。
「所以請你,別傷害我的人。」
9
挾持我的男人最終還是同意了換。
他很警惕,要求江野高舉雙手,俯著挪過來。
刀刃從我頸上移開,就要架在江野脖子上的一瞬間,他忽然用力扣住男人手腕往回推,另一手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匕首劃過江野手臂,接著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那男人捂著臉往后退,又被江野按著一頭磕在了墻上。
這一系列作,其實也就是電火石的幾秒鐘。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江野已經用還在流的胳膊把我拽到了后。
正好這時候警察及時趕到,把那個捂著臉蜷在地上、失聲痛哭的男人團團圍住。
醫生把我和江野帶到旁邊去包扎。
他好像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直用力握著我的手,也跟著流到我手上,又沿指尖滴落下去。
醫院的走廊,從一側窗戶落進來。
不知怎麼的,我就想起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
大四我的選修課學分還沒修滿,隨便選了門什麼流行音樂鑒賞。
江野專門跑來陪我。
我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聽老師在臺上大談特談國鄉村音樂。
江野把鋼筆夾在指間,支著臉,忽然轉頭看我,笑了笑:「簽到了嗎?」
「一上課就簽過了。」
江野挑了下眉,手在桌下悄悄握住我:「那走吧,趁老頭不注意,帶你出去玩。」
老師低頭作電腦的時候,他帶著我從后門溜了出去,牽著我的手穿過走廊。
淺金的照下來的時候,教室里遠遠地傳來老師放的歌。
是《Love Story》。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診室在走廊盡頭,進去的一瞬間,我驟然從白日出逃的那段記憶中回過神來。
「傷口消毒可能會很疼,忍著點。」
我脖子上的只是很淺幾道口子,但他的手臂傷得重。
醫生包扎的時候,江野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只是看著我。
歉疚和意在他眼睛里織,蔓延一片璨璨的彩。
「姐姐,對不起。」
我深吸一口氣,默默后退了一步。
「江野,我覺得你提分手其實提得對的。喜歡也不是在一起的唯一因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真的不是很合適。」
醫生包扎好傷口,囑咐了兩句,走了。
診室里只剩下我們倆。
「你也知
道的,從最開始到現在,我們吵了多次架。」
「我們倆的脾氣都不好,有矛盾都希對方能低頭妥協。每次吵完,我都覺得累的,但又因為真的喜歡你,就覺得什麼都無關要。」
「分手后的這半年,我覺得日子總算難得平靜下來,也不想再打破。」
「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系了。」
我說了好多好多話,江野一直沒有應聲,只是捂著包好的手臂傷口,直直著我。
他的眼睛就像是深海漩渦,是我局的陷阱。
「但分手后的這半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很后悔……提了分手,所以想盡辦法升職,向公司申請調到了上海。」
江野站起來,在我面前微微俯下,于近在咫尺的距離注視我。
聲音輕慢,仿若耳語。
「……真的不要我了嗎?」
10
從診室出去的時候,外面的人已經散了。
程詩玥還坐在三樓大廳的椅子上,聽到靜,抬起頭看著我。
的胳膊發青,臉頰還有大片的傷,大概是那一下被江野甩開后摔倒在地弄的。
「周學姐……」
只來得及吐出三個字,就被我抬手甩了一耳。
「那一下把我推出去,我總要還給你。」
程詩玥的臉很快微微紅腫起來,眼尾墜著搖搖墜的淚珠,看上去還可憐。
「我真的只是嚇到了,周學姐,我沒有故意拆散你和學長的意思,是上次你們在電話里吵架,學長說你臭脾氣,我還以為你們……」
話說到一半又吞回去,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
但我已經懶得再和糾纏。
「你這些手段是真的無聊,別對著我,只往男人上用就行了,看看江野吃不吃你這套。」
「周學姐……」
「收聲,一掌沒挨夠?」
程詩玥嚇得速閉。
離開醫院后不久,陸堯給我打了個電話。
「予初,聽說你今天去看病的醫院有人醫鬧,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過去接你?」
「沒事,陸老板,我已經出來了。」
那天之后,江野好像真的就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但我卻偶爾會想起他。
想起那天在診室里,他用額頭抵著我額頭,輕輕問我:「真的不要我了嗎?」
「對,不要了。」
話音剛落,我又一次看到在我面前哭的江野。
但他最后也什麼都沒有再說。
后來那場醫鬧還上了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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