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漸崩塌的世界里,我看見萬皆在變形扭曲。
謝遲那張錯愕的臉慢慢變了我的「主治醫生」。
手上拿著電擊儀,笑容殘忍猙獰。
說:「蘇云雪,你病得很重,病因是你太下賤,妄想不屬于自己的人。」
電流快速過遍我的全,我搐、窒息,關于謝遲的記憶開始在大腦中破碎坍塌。
說:「記住,謝遲是你配不上的人,你這輩子都不應該再對他有任何念想。」
可是很快,那張臉又變了謝夫人,殷紅的開合著,像是海妖施咒般:「記住,你是為了謝遲而存在的,謝遲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的人,你要永遠忠于他。」
「記住,你配不上他,你不該糾纏。」
「永遠忠于他……」
兩聲音在我的腦中糾纏。
我被捆在手臺上,舌頭被束帶住。
發不出任何求救或者求饒的聲音。
生理上的淚水和涎水一起落下,像只牲口一樣,悲鳴著,聽著自己上的皮被電擊的聲音。
終于,下半也失,帶著腥臊味的黃漬從我藍白的病號服下浸了出來。
我聽見周圍乍起的哄笑聲,主治醫生那輕蔑譏嘲的眼神在慘白的手燈下格外冰冷。
于是,要我忘、要我放棄的聲音贏了。
從那天起,我開始忘記很多事。
我忘記了曾經我們在一起并肩作戰,我忘了扶持著謝遲殺回海市的那天,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還有當時在海邊,三個人共同喝著一罐啤酒,星空映照著夜中的沙灘,我們一無所有,卻三人同心。
那麼好的回憶,被一道道電流擊碎了……
我倒在地上,不斷地搐著。
「蘇云雪?!蘇云雪?!」謝遲的雙手箍在我的肩上,大聲喊著我的名字。
我又看見了這張臉,和手室里主治醫生冰冷譏嘲的面孔重疊在一起。
我尖著將頭撞向地面,被謝遲阻止之后,一口咬在自己的舌頭上。
鮮從我的角溢出,我還要再咬第二下,卻被謝遲阻止。
他直接將自己的手塞了我口中,我的牙狠狠嵌在他的里,滿口都是腥的氣味。
我死命瞪著他,口中發出嗚咽的悲鳴聲。
直到一旁的家庭醫生將一支鎮靜劑注進我的手臂中,眼前的世界再度轉為一陣恍惚的白。
「是創傷應激行為,的神和思維已經被完全破壞了。」
「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讓他們將關起來!」
「謝遲,你他媽混蛋!!」
是拳頭砸在皮上的悶響聲。
還有許多聲音環繞著我在周圍響起。
狂怒著、懊喪著、撕心裂肺著。
詰問的聲音、分析的聲音、吼罵的聲音。
整個世界變得空又嘈雜,我在這片嘈雜聲中。
看著謝遲神激地對著醫生下達指令,謝遠被幾個保安控制在一旁,容婉默默垂著淚。
最后,我將視線移向房屋正上方那張畫像上,畫中的人一黑長,有著和謝遲相似的麗皮囊,笑容端莊矜持。
此刻,在逐漸空幻的世界里,好像又重新獲得生命活了過來。
那是謝遲五年前在車禍中意外去世的母親。
是在謝遲十七歲的時候將我送到他的邊
。
「小遲,我說過,今年生日我會送你一份世界上最棒的禮。」我坐在厚重的帷幕后,聽著人興的聲音傳來,一直到帷幕落下,突然的強刺得我睜不開眼。
終于適應環境之后,我一抬眸,便對上年驚艷又錯愕的眼神。
「驚喜嗎?小遲,云雪是完全屬于你的,會是你此生最得力的助手,會幫助你,將謝家的路走得更遠,你可以完全信任。」
人和的聲音仍舊在我的耳邊回,還有那張勾著笑的紅,狂傲又扭曲地譏嘲著這個世界。
我看著眼前抓著醫生、神激幾近完全失態的謝遲。
對著畫像輕輕抿起角。
「這樣的謝遲達到你的期了嗎?
「放心,要不了多久,我會給你一個更加令你滿意的結局。
「親的養母。」
我在心里向開口。
7
我被謝遲強行留在了謝家養傷。
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屋外的醫生和謝遲流的聲音。
「剛才已經讓人檢查過了,蘇小姐上全是被電流灼傷之后留下的瘢痕,略估計,至承了長達四個月的電擊傷害。」聲音到了這里,又頓住。
似乎很是斟酌了一會,沉默許久之后,醫生才糾結著沖著謝遲再度開口:「蘇小姐被電擊時應當被下了某些心理暗示,傷害的人將謝你的名字和經歷的那些痛苦聯系在一起向執行,所以蘇小姐一旦與您過多接,就會想起那些痛苦的經歷。所以……」
「所以想要康復,我必須消失在面前。」謝遲冰冷的聲音傳來,補完對方沒敢說出口的話。
又是一陣許久的沉默,而后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家庭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只有謝遲一人的腳步聲慢慢朝著我靠近。
我閉上眼睛,并不想看到謝遲的臉。
對方或許以為我還在昏睡之中,忽然作輕細地在床畔坐下了。
我覺謝遲的指尖正小心翼翼地描摹著我的眉眼。
那指尖流的溫,仿佛自己正在呵護著絕世的珍寶。
在很久之前,謝遲便是這樣對待我。
在很久之前,他就告訴我,他喜歡我。
那時的他眉眼還沒有完全長開,青的面容上還保留著自小養尊優長大的天真氣。
「云雪,你是上天送給我的珍寶,從第一眼見面時,我就喜歡你。」
他還說:「你本不知道自己有多。」
不,我是知道,因為我這張臉,就是為了謝遲而生出的。
從我十二歲開始,每年都會被他的母親帶去照著謝遲描述的夢中人的模樣微調。
在與謝遲相見前,這張臉已經過數百刀了。
一點一點地,按照謝遲心中所向往的長相去改。
直到作為一樣最完的禮,被帶到謝遲面前。
那一日宴會廳的芒,本掩飾不住謝遲眼中的驚艷。
他確實沒有騙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我。
這張簡直是從他夢想中走到現實中來的臉。
后來更是這顆在他落魄的時候帶著一腔孤勇奔向他的心。
「可是,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改變的呢?」我聽見謝遲在這樣自問著。
「蘇云雪,為什麼偏偏是你,要不斷折磨我?」他抑著的聲音染上一沙啞,仿佛他是被辜負的那一個。
可是半年前,明明是他突然宣布要和容婉訂婚。
隨后縱容著容婉一次又一次陷害我。
對我用盡手段打,到最后,甚至還將羽翼被剪除盡的我送往了孤島。
承著日復一日的電擊折磨。
是謝遲先撕毀從前的約定,做了背叛的人。
可他現在守在我邊,溫熱的淚珠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我的手上。
忽然,我覺到一陣窒息從頸間傳來。
睜開眼,正對上謝遲猩紅的眼。
他單手掐著我的脖子,聲音嘶啞:「阿雪,別再想著離開,不然我愿現在就親手殺了你。」
腔中的氣息逐漸減,我不住眼前發黑,手腳著掙扎。
混間,手指到床頭柜上的花瓶,下一秒,花瓶在謝遲頭上碎開。
與此同時,容婉的尖聲自門口響起,沖過來一把推開我,而后將頭上緩緩滴下鮮的謝遲扶起。
后者看著我,神錯愕,似乎不能相信,曾經他如命的我,真的舍得這樣傷害他。
「蘇云雪!!」容婉尖厲的聲音響起,看向我,神里全是怨毒,「你害死了謝伯母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這樣對阿遲?!」
在那一瞬間,我看著謝遲額上的鮮,有些恍神。
原來是這樣,謝遲對我前后的態度變化終于有了解釋,他以為他母
親的去世是我造的。
所以才要報復我。
我想笑,可心中卻調不起任何緒,只能神冷漠地向謝遲那雙被淚打的眼睛。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這副脆弱的模樣了。
我問他:「謝,請問你當初將我送去了孤島電療實驗室,是因為你想要為你的母親報仇嗎?」
沒有等他接話,我斬釘截鐵地開口:「可是你的母親的死和我沒有關系。」
「你撒謊!」沒等謝遲反應,容婉在一旁大聲尖起來,「阿遲!你別被這個人蒙蔽,我們看過那天的監控的,這個人那天就在伯母的車上,可最后伯母死了,卻毫發無傷地活了下來!」
謝遲目定定地看著我,看著始終神冰冷的我,神幾度轉換,晦不明。
到最后,他竟頂著滿面的鮮笑出聲來:「好,你說不是,我相信你。」
當初問也不問我一句,就要將我趕走的人。
此刻面上反而帶著釋然,踉蹌著上前想要出手來拉我。
我退后一步躲開,他便跌倒在地。
地上的碎瓷片扎進了他的膝蓋,將謝遲深的西裝濡。
「謝,你忘了。」我平靜地看向他,「當初你將我送去實驗室中,就是為了清除對你的,現在你的愿真了,也該放我離開了。」
「不是我安排的!」謝遲跪倒在地上,嘶吼出聲來。那個叱咤風云的男人,此刻卻拽著我的角,卑微地向我解釋,「我只是讓他們將你送走,是他們自作主張……」
「沒關系,我并不在意你的安排,我現在只想離開。」
像是被我無關痛的態度刺傷,謝遲的面越發蒼白,眸中的傷痛幾乎快要凝實質:「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說過會永遠陪在我邊的。」
「謝先生也說過要在重回海市那天向我求婚的,可現在您的未婚妻是容小姐。」我說著,朝著他后指了指,被點到名的容婉神變得很難看。
上前來想要去扶,卻再度被他推開,一下子也摔倒在地。
我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平靜地開口,再度表達我的訴求:「謝先生,誓約是可以作廢的,現在的我比起待在你邊,只想自由地生活,畢竟……」
我說著,指了指腦袋:「我清除的不只是過去對你的,還有重新上你的能力,現在的我,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謝遲愣在了當場,像是在努力消化從我里向他說出的刻薄語言,那雙曾經我覺得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此刻盛滿了刺傷。
抖著的雙囁喏半晌,也只能從間出卑微的乞憐。
「你是為我而存在的,你怎麼可以離開我?怎麼可以不我?」
他這副冥頑不靈的模樣讓我有些頭痛。
我看著他這副脆弱的模樣,好像又看見了當初那個會因為我的冷落而哭上一下午的小爺。
只是往事如煙,并不能再在我心中激起波瀾。
「謝,你這樣,好像一條狗啊。」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謝遲一怔,忽然松開了手。
我便毫不留地轉過朝著出口的方向走過去。
到了門邊的時候,我頓住腳步,背對著謝遲開口:「如果不是謝的安排,那我這半年吃過的苦,想來就有容小姐一份功勞了,待我休養好之后,我會回來報仇。」
后傳來重落地的聲音,我回過,看見容婉手中的醫藥箱砸在了地面上。
面蒼白,小心翼翼地轉向謝遲,后者卻始終看向我,甚至不曾分給半個眼神。
「不必臟了你的手,我會理掉,阿雪,不生氣了好不好?」謝遲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向我的眼神之中帶著一討好和希冀。
他仍舊指現在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我在沖他鬧脾氣。
所以為了道歉,直接用輕飄飄的一句話,宣判了容婉的死刑。
8
「阿遲,你在說什麼啊?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不能這樣對我。」容婉整個人都在抖。
「從現在起不是了。」謝遲終于正視容婉,他面上還染著鮮,看向容婉的眼神冰冷,他說,「容婉,做錯事的人,就應該付出代價。」
他的語氣輕,卻將容婉的退路全部否決。
容婉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謝遲!」崩潰著朝后退上一步,朝著謝遲尖起來,「那些不都是你指使的嗎?是你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才默認我去陷害,趕走嗎?!」
說著沖上去,想要撲打謝遲,卻被謝遲一把推開,軀抖著伏在地上,肩頭著哭泣。
我看著猙獰扭曲的面容,腦海中回憶起謝遠第一次跟我提到的時候。
那是在我們將要回到海市的前夕,年提起記憶中如月般純潔的姐姐。
面上全是向往和憧憬。
他說:「云雪,容姐姐是世界上最溫的人,
你們到時候一定能夠為好朋友。」
他說,我作為一個孩子,整天和他們這堆臭男人待在一起也不是個事,我總還是得有自己的朋友。
他還說:「蘇云雪,這個世界那麼大,不是只有一個謝遲,你為什麼不去看看更加廣闊的天空?還有……」
謝遠說到這里聲音頓住了,我只好問他:「還有什麼?」
他沒有回答。
過了很久,我們準備回去的時候,謝遠在后住了我。
「阿雪。」他是這麼說的,「我希你能更加自由。」
我回頭向他,年的眼中倒映出我的模樣,那雙看向我的眼神亮若星辰。
而現在,我只是輕輕側開子,看向了后的人:「剛才說的那些話都聽清楚了嗎?」
謝遠沉默著看向歇斯底里的容婉,徒然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說過,那些事不是我做的。」說著,我抬眸看向他,「謝遠,當時你不相信我。」
他聞言形猛地一震,想要抬手來拉我,卻在看見我面上的嫌惡之后,又生生止住。
「這一次,是我不再相信你了。」我丟下這句話,不再管他,轉離開了。
這一路上,我的心都十分平靜。
甚至被管家阻攔的時候,我還能十分平靜地告訴他,他家爺頭上被砸出了。
再不人去理,就該留下后癥了。
管家神猛然大變,朝著旁邊使了個眼,立刻就有人前去確認。
過了一會,他忽然神肅穆地朝我鞠了一躬,便要帶著我離開。
「蘇小姐。」在我快步踏出謝宅門口的時候,管家從后住了我,「爺說,他給你自由,也會向你贖罪,但是出于私心,我們都希你能原諒爺,回到他邊,爺真的不能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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