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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 第 21 節 帝星

南詔公主宮的那日,我賜了一碗五毒湯。

陛下然大怒,當眾扇了我一耳,奪了我的印,揚言要廢后。

可這正是我想要的。

重活一世,誰稀罕當皇后,我惦記的是那張龍椅。

1

蕭裕南征歸來,帶回了南詔國的公主。

他滅了的國,屠戮的族人,卻骨。

后宮佳麗三千,他獨寵一人。

而那位云珠公主,帶著滿心的恨意陪伴在仇人邊,卻又在千恩萬寵里淪陷。

囂張而跋扈地害死將門出的殷貴妃,滅盡殷氏滿門。

只因殷家軍是出征南詔的前鋒,要復仇。

毒殺有孕的妃嬪,害死年的小皇子,只因痛恨這大夏的皇室。

后來,懷孕又小產,所有的證據指向了我。

四下無人時,說:「陛下南征時,你們王家作為言,為何不阻止?你們所有人都該死!」

面容上盡是狠厲,用仇人予以的權勢,向無辜的后宮子,宣泄著的仇恨。

那日,蕭裕下令廢后,將我父兄斬首,王氏一族闔族流放。

半月后,他力排眾議,要立云珠為后。

連年的洗朝堂,引得群臣不滿,天下異

叛軍兵臨城下之時,他深款款地傾訴著意:「朕知道殷貴妃沒有給你下毒,也知道你沒有懷孕,朕還知道,林人,韓昭儀還有兩個小皇子都是你下的手,朕都知道,可朕不在乎,只要我的阿云歡喜,傾盡天下又如何?」

他知道所有的手段,包容著所有的任。縱容著殘殺妃嬪、陷害忠良,只為博佳人一笑。

如斯,云珠公主終于得淚流滿面。

他們相擁在尸山海里。

故事的最后,蕭裕平定了戰,云珠也終于為放棄了復仇,與他長相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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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迫,死在了冷宮里。

臨終前,我瞧見了許多閃爍的字符:【姐妹們放心磕,這溢出屏幕的偏啊!】

【他好,他超!】

主的仇恨終于消了,后宮嬪妃也都沒了,太好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所以,我所的世界,不過是一本文話本,而蕭裕與云珠,是話本里的主角。

所有的無辜枉死之人,都不過是印證他們的棋子而已。

我含恨而終,再次睜眼時,竟發現自己回到了云珠宮的那一日。

2

蕭裕在長樂殿里守了一整日,到掌燈時分,方才來了椒房殿。

他在云珠那里吃了閉門羹,要來我宮中尋求藉。

前世里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搜羅天下奇珍也難博佳人一笑,為九五至尊的帝王,偏偏在那人上屢屢挫。

他把所有的溫寬容都給了,卻把累積的怒氣撒向后宮眾人。

輒杖殺宮婢、廢黜嬪妃,闔宮上下腥風雨。

就如此刻,他沉著一張臉,渾的疲憊與戾氣,在一桌珍饈面前托著頭嘆氣。

夫妻七載,我太過了解他了。

他有心事時從不會主開口,只等著我來為他排憂解愁。

「陛下可是在為云珠公主一事煩心?」如他所愿,我先開了口。

他眼中盡是濃濃的倦,蹙著眉頭道:「皇后,阿云年紀小,心思單純,子又烈,這宮中多是爾虞我詐,朕擔心委屈,你是后宮之主,往后還需你多加照顧,朕不希在這宮中出什麼事。」

言下之意,此后云珠在后宮出了任何事,那便都是我的責任。

「陛下安心,臣妾定不負所托。」

連盞九枝燈下,我綻開眉目,笑得恭順而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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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意地點頭:「有勞皇后了,這世上,還是你最懂朕。」

我悠悠地給自己斟了一杯瀘州陳釀,烈酒,火辣辣地疼,心底卻在冷笑。

自然是懂的。

幾杯酒下肚后,他掌心覆上我的手背:「今夜朕哪也不去,就留下來陪你。」

而話音剛落,長樂殿的侍便來報,云珠公主在鬧絕食了。

他放下筷子便即刻跑了出去。

我步出殿外,晴空夜里,是漫天的群星。

而無人在意的這一刻,北方五星中,紫微帝星輝芒漸弱。

我舉杯,敬天穹,這帝位,本就該能者居之。

3

陛下帶回南詔公主的消息尚未傳遍后宮,我便做了兩件事。

以請安來遲為由,將貴妃殷梨了足。

而后,給那位云珠公主送去了一碗五毒湯。

長樂殿那邊未有靜,倒是殷梨,不過片刻功夫便打上了門。

「皇后娘娘莫不是見陛下寵幸新人,心中不忿,拿嬪妾出氣呢。」

衫,發間牡丹花簪,通的貴氣,張揚明

時隔兩世再見,我怔怔地瞧著那個從前最討厭的人,眼眶竟微微有些了。

我與是從小吵到大的死敵,從糖人糕點到裳釵環,什麼都要比上一比。

宮后覺著矮了我一頭,從來也不肯服我。

然而,前世秋狩遇刺,蕭裕只顧護著云珠離開,將我一人扔在山里,卻是騎馬而來,一桿長槍,從虎口中救下了我的命。

將門之,無論如何刁蠻任,心中皆是磊落仗義。

我絕不能再讓重蹈覆轍。

上一世,云珠喝了殷梨宮中的甜湯后中毒,蕭裕下令大搜重華殿,意外搜出了殷家通敵的證據。

如今想來,一切都是云珠算計好的。

既如此,那麼這份毒,便由我來下吧。

見我久久不語,殷梨有些急了:「娘娘這是自知理虧了嗎?」

我斂了緒,牽起角,一如從前拌時那般,沖挑眉:「來人,貴妃殷氏沖撞中宮,殿前失儀,再加三月,足半年。」

善武藝,尋常宮婢制不住,所以,我喚來了足足十個宦

氣得跺腳:「王凝,你不講道理,仗勢欺人!」

于是乎,眾宦被打得鼻青臉腫,最終還是合力把殷貴妃架了出去。

3

到了酉時,長樂殿終于來了消息,云珠公主中毒了。

大殿之中,醫和宮人烏跪了一片。

「沒用的東西,治不好阿云,朕要你們全都陪葬!」他失魂落魄地立在云珠的塌前怒吼。

自南詔跟來的侍汀蘭撲通跪下:「公主今晚什麼都不曾吃過,只喝了皇后娘娘送來的湯便這樣了。」

蕭裕臉鐵青,眸凜著寒意掃向我,「那是什麼湯?」

我欠,平靜地回應:「是五毒湯。」

「啪!」

一記耳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被打得頭暈目眩,腳下不穩,眼看便要向燭臺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有力的手將我拉住,拽了回去,堪堪站定。

回首,是殷梨。

「毒婦!」蕭裕猩紅著雙眼,眸冷厲得要即刻殺人,「皇后失德,即日起奪其印,幽冷宮!」

「陛下,事態未明,如何就能這般輕易置皇后?便是真的下毒,也該讓太醫驗了之后才算。」殷梨快言快語,頗有些不平。

然而此刻的蕭裕是聽不進去的。

「你這般袒護這毒婦,莫不是也想去冷宮陪?還不給朕滾!」

殷梨不肯罷休,還要再說話,我死死拽住了袂。

4

我如愿進了冷宮。

破敗的屋子,滿頭的蜘蛛網,上頭還黏著蚊子和蛾子。

去了皇后服制,整個人松快了不

「不是命你足嗎?跑長樂殿去做什麼?」我點了一蠟燭,案上的積灰嗆得我一陣咳嗽。

「還想我的足?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皇后娘娘!」殷梨翻了個白眼,尋了一凳子想坐,手一捋,滿掌的灰。

「喂,你送去的湯里沒毒吧?」

我搖頭。

坐了下來,托腮道:「我從前隨父出征時,見民間以蟾蜍、蜈蚣、蝎子、壁虎、白花蛇藥,名為五毒湯,實則為補益氣的良方,也就陛下那個蠢貨,只聽個名字便發落你,只是,你為何不解釋?」

我起了爐火開始煮茶:「不出三日,整個京都都會知道,陛下為了一個番邦公主掌摑皇后,而起因,不過是因他無知而鬧出的一場烏龍。」

如此草率便要廢后,宗室之,朝野上下,人心必

這便是我的第一步。

「可云珠是真的中了毒啊。」疑道。

水開始沸騰起來,我用茶匙取了尖放進去,一時間,滿室茶香。

「這便要勞煩殷貴妃去查了,如我沒有料錯,的毒應該是自己下的,源自南詔的草毒,但劑量不重,病個十天半個月的,不會輕易死。」

「所以接下來,就該由殷貴妃當著前朝后宮去揭開真相。」我低笑,沖眨眨眼。

噌地一下起,作勢要走:「憑什麼?我欠了你的啊!」

庭院里起了風,卷起陳舊的帷幔又落下,幽暗的屋子里鬼影重重。

「小梨,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過昏黃殘破的燈火,我定定地,喚出多年未喚過的名字。

5

三日之后,陛下在長樂殿誤食了茶水,也中了毒,且與云珠公主的癥狀一般無二。

太醫多番查證,方知是南詔草毒。

而此時,殷梨在冷宮里嗑瓜子:「他不是得死去活來,恨不能代心上人過嗎?我就把云珠的藥,給他也來了一份。」

我笑得花枝,不愧是殷家小霸王,一出

手便是不同凡響。

之后,我很快便出了冷宮。

蕭裕子恢復后,賜了我許多金帛:「是朕誤會,委屈皇后了。」

我一如平日的謙恭溫順:「只要陛下無恙,臣妾不覺得委屈。」

半月未見,他容憔悴了不,除去中毒的緣故,想來近日在朝堂之上也是不好過的。

南詔一戰,殷家當居首功。

他本打算將殷老將軍封為國公,授予祿大夫一職,名升暗降,乘機奪其兵權。

可偏生殷老將軍先一步上書,以年邁為由請求卸任。

而與此同時,殷家小將軍殷逸也自請離京,率軍駐守連年邊患的云州。

既有蓋世功勛,又是這般忠心,無論如何也不能發難。

蕭裕只能吃了個啞虧。

只要殷小將軍陳兵北境,殷梨在宮中便會無虞。

而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因為上一世,蕭裕確實如愿削了殷家的兵權。

以至于后來,殷家如案板上的,任其宰割。

滿門忠烈,落得個首異的下場。

所以,那夜在冷宮,我喚住了殷梨。

重生之說何其荒謬,卻信了我。

誰能想到,相爭了二十年的宿敵,在我最落魄的那一夜,與我了盟友。

經此一番之后,蕭裕已經連日心中郁結,皺眉嘆氣。

而我要做的事,才不過剛剛開始。

6

辰時的椒房殿里,眾妃嬪已經在等著請安。

我瞧見了年歲最小的林人將一塊糕點悄悄藏進了袖子。

同住的辛婕妤用胳膊肘輕輕一下:「都說了早些起還能用些早膳,讓你貪睡。」

人嘟囔著,自知理虧低垂下了頭。

隔了一世,再次見這再尋常不過的一幕,我心中悵然,鼻子微微發酸。

們都還在,真好。

「不必拘謹,既然了,便多吃些,往后早起未及用膳,便來椒房殿里用。」我目含笑意,頷首示意宮人又端一盤桔紅糕和蓮子羹上去。

人驚喜地抬頭,出雪白的虎牙:「謝娘娘恩典!」

生得一雙圓溜溜的眼,雙頰一對梨渦,笑起來很是可

這般純真率的孩模樣,令大殿里的氣氛都活躍了許多,眾人都掩面而笑。

「娘娘可莫要縱著,否則又該夜里不睡,晨起懶了。」辛婕妤瞪了一眼,宛如長姐在教訓頑劣的小妹。

辛婕妤出書香門第,知書識禮,而林人原是南方釀造世家的獨,門第雖低,卻也是全家人的掌心寶,自小慣著長大,怎麼也不肯讀書。

這樣兩個截然不同的姑娘住在一,卻也能得如嫡親的姊妹一般。

許是這宮墻太高,瞧不見京都的廣袤與繁華,唯有年歲相仿的姑娘們相互扶持,才令這看不到盡頭的歲月有了些朝氣吧。

眾人散去的時候,林人悄悄留了下來,變戲法似的捧出一壇酒來:「娘娘,這是我學我爹的方子釀的酒,名為忘憂,每回我想家時,只要喝上一壇,什麼煩惱都忘了,所以,我拿來獻給娘娘。」

雙眼含,說得認真又誠摯。

我忽而有些啼笑皆非。

這是在寬我蒙冤冷宮的事。

年歲尚小的姑娘或許不懂人世故,只知一片赤誠對待與真心相待的人。

我笑得暢懷:「本宮從前也酒如命,如此,當真是謝謝妹妹了。」

見我收下了禮,才歡歡喜喜地離去。

此刻,我的桌案上,擺滿了許多禮,辛婕予手抄的《蟬賦》,韓昭儀調的香膏,還有林人的酒。

們誰也沒有開口提及我的難堪,卻小心翼翼地用一顆誠心送來微小的善意。

可便是這樣的們,在蕭裕眼中卻是鉤心斗角的庸脂俗,是丑陋善妒的毒婦。

明明是他選秀宮,致使骨分離,他卻能漠不關心地看著們枯敗在云珠的手里,只為全他毫無保留的偏

既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麼,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對嗎?

7

蕭裕因南詔公主險些廢后的消息傳遍了朝野。

早朝時,群臣上奏,云珠乃是禍國妖孽,懇請陛下將其死。

而此刻的后宮,我正跪在太后的榻前聽訓。

「皇帝雖行事荒唐了些,但說到底,也是你這個做皇后的失職。」

「他寵幸那外族子,你不加規勸也就罷了,這三宮六院的嬪妃,竟無一人能留得住皇帝的心,你是如何管理后宮的?」

「依哀家看,是時候給皇帝再選妃了,這宮里來了新人,才能分了那個妖的寵。」

我靜默著聽了許久,想起前世里,總命我去勸諫皇帝,訓誡云珠,自己卻從來不肯出面,生怕與那好兒子離了心。

這母子二人,還真是像啊。

可眼前被宮墻困住的可憐人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將更多的無辜子囚于這樊籠。

我稽首,謙恭地拜下:「太后教訓得是,只是,這連年征戰,邊塞未定,此時選秀擴充后宮,只怕落了口實,引得朝野愈發不滿。」

「兒臣有一計,可解太后之憂,只是,須得一份懿旨。」

……

從祥云宮出來的時候,我沒有回寢宮,而是直接去了宣政殿。

以蕭裕的脾,越是前朝后宮合力施,他便越會認為他與云珠比金堅,是庸俗的世人無法理解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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