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有神名聲,又被崔雍收為關門弟子,名聲更大。
可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所有的環,都不過是靠著一個年人的靈魂取得的。
真不想做。
于是,我開始故意藏拙,崔雍在上面發講課,我在下面拿筆畫畫,一有機會就逃出去玩,還經常拖上小古板崔玨。
崔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日,我拖著崔玨去看鳥,出了事。
6
來到古代社會,我一開始也想像小說男主那樣大展宏圖,搞皂,建商鋪,制玻璃,造飛機……穿過來才明白,一切都是妄想。
古代的階級劃分非常嚴重,三教九流,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都分得很清楚。
哪怕爺爺放到現代社會,算是功人士,在新朝,也算不流。
我們家也就在長鳴縣有勢力,但若員下來,大家都得跪著響應。
古代友也得看祖上是否做過,出沒出過名人。
此種氛圍下,人人向往做。
我曾經想拿錢開商鋪,被爺爺一口否決,他讓我繼續讀書。
對此,我無能為力。
在現代那麼寬松的環境里,好多人都只能隨波逐流,何況是古代等級森嚴的社會。
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那日,我帶著崔玨去看鳥。
聽說市場上賣禽類的老頭,捉到了一種罕見的鳥,通雪白,頭頂戴紅,疑似仙鶴。
我立即拉著崔玨去市場,準備買下來。
黃老頭和我商議好價格,將籠子遞給我。
我看了一眼,丹頂鶴無疑。
「這只鶴,我們要了。」
一道傲慢的聲音從后響起。
轉過頭,后面站著一名年輕人。
「總管!」有人喊道。
崔玨上前道:「在下是岷山崔氏的崔玨,這位是長鳴程家的程毅公子,這只鶴我們已經買下了。」
「岷山崔氏?」前頭的年輕人上下打量崔玨,冷笑,「崔玨?崔雍的兒子?」
崔玨疑。
「當初我們父子在你們崔家做事,你們卻隨便找個罪名將我們趕走,哪曉得現在又遇到了。」年輕人說,「崔玨,別擺崔氏的派頭。天下誰人不知崔氏已經和你們劃清界限,崔雍淪落到商人家里做夫子,這就報應!把鶴給我!」
「不給!」我聽他辱崔玨和崔雍,便來了氣,「這是我先買的。」
年輕人終于把眼落到我上,輕蔑道:「商人之子,也敢攔我們興南侯家嗎?」
興南侯家,是當今最寵的安王的妻子的娘家。
在門閥森嚴的新朝,我們的確得罪不起。
那年輕人道:「崔雍卑鄙無恥,德不配位,教出來的人果然也不懂禮數。」
「你罵我父親?」崔玨忍無可忍,指著年輕人道,「沐猴而冠,狐假虎威!」
年輕人暴跳如雷:「崔玨,是你自找的,打!」
幾個人圍上來拉扯崔玨。
我這邊只帶了一個仆人,本不是對手。
崔玨被打得遍鱗傷,丹頂鶴也被搶走。
我撲在他上大:「安王當街打人啦!安王當街打人啦!快報啊!」
一嗓子得驚天地。
安王野心,覬覦天子之位,我不信他會縱容下面的人給他惹麻煩。
我上挨了兩腳,差點沒把我臟踢出來。
集市上的人認得我,有人去通報家里,有人真去報了衙門。
「程毅,你沒事吧?」崔玨驚恐地抱著我。
我躺在地上裝
死。
「不許走,拿住他們報!」崔玨指著想要跑的年輕人大喊。
我被急送去看大夫,縣令和程家的人跑來扣押了年輕人,必要他債償,年輕人終于怕了。
此事因我一直昏迷不醒鬧得極大,尤其我喊的:「安王當街打人」更為口口相傳。
太子被廢后,皇子明爭暗斗,都想拿對方把柄。
此事涉及崔雍、崔玨,我又是當地有名的、咳、神,竟把事傳到京城去了。
病床邊,崔玨拉著我的手默默流淚:「毅爺是為了我才被打傷的。」
等人走,我從床上一骨碌坐起:「快給我點兒吃的,我要死了。」
崔玨目瞪口呆。
7
為了收拾那年輕人,我生生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其間是崔玨給我送吃的。
崔雍知曉真相,笑罵我:「年紀小,心眼子卻多!」
從他口中得知,崔雍曾經拜翰林大學士,是廢太子的支持者,替廢太子求才會被革職。
是他自己主不回崔氏,怕連累族人。
崔玨還有個姐姐,跟隨娘親在崔氏。
最終,侯家派人登門道歉,送上厚禮,此事才了結,那年輕人也不能在侯家做事了。
又過了幾月,廢太子病重,皇后跪祭壇忽然口吐鮮,圣人大為,召回廢太子。
未復位,也無名,就讓他在莊子里養著。
崔雍淪落做商人的先生,還被曾經的下人欺負的事,也流傳到京城。
也不知道廢太子如何說的,圣人憐憫心起,又將崔雍召回進京,重翰林院。
崔玨自然跟著離開。
離開前一天,崔雍和爺爺在屋里聊了很久,崔玨和我在書亭里收拾東西。
「崔玨,以后回了京,記得給我寫信。」我在他邊笑瞇瞇地說。
崔玨回頭深深看我一眼,點頭:「嗯。」
就嗯?
我有點失落。
這麼多年分,要走了,只說一個嗯?
但我又想,崔玨一直不喜歡我,從小到大,都是我自己著他跑,我又是他最討厭的不學無那種人,估計心里正想擺我吧。
罷了。
我轉走出書亭。
翌日一早,丫鬟輕輕搖我:「毅爺,毅爺。」
我迷蒙地睜開眼睛:「怎麼啦?」
「崔小公子要離開了,你不去送送嗎?」
我拉被子蓋住腦袋:「好走不送。」
等到天大亮了,我著懶腰,慢悠悠地洗漱好,懶懶散散地走出房門,心里琢磨著去東邊賞花,還是去西邊釣魚。
此時已到春天,明的好日子。
我剛走出門,便看到門口站著一道悉的影。
年背脊單薄,姿頎長。
即便安靜地站著,也有種人如玉的高雅之。
「崔、崔玨?」我著實大吃一驚,結結道,「你怎麼沒走?」
崔玨在里微笑:「總要和你道了別才能走。」
我:「……」
一時間心很怪異,也不知是高興、驚喜,還是純粹的吃驚。
十足怪異。
崔玨說崔雍需得及時回京,先走一步,他則留下來等我。
「程兄,我走了。」崔玨說。他如玉的臉曬得有點紅。
他的話一向很,因為崔雍教導我們,言錯,謹言慎行。
崔玨這個小古板自然遵照執行,我不同,我想放什麼屁就直接放。
我愣著沒反應。
崔玨向我拱拱手,轉進車駕。
我回神,連忙喊道:「崔兄,一路珍重。」
他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朝我揮揮手。
馬車沿著青石板離開。
我靜靜著馬車離去,不知何時,堂兄程越站我后道:「人已經走了,回去吧。」
我想:「哦,他真走了。」
心非常失落,就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8
爺爺忽然將我單獨進書房。
我以為最近玩得太瘋,要遭他查功課,他卻忽然問我:「毅兒,你覺得廢太子還有復起的可能嗎?」
我心里一驚,爺爺居然問我這事兒,擺明想著從龍之功!
而且,他屬意的人選可能是廢太子,不然,當初也不會請崔雍到家里做西席先生。
這種事,我肯定不能答。
答了,意味著要擔起整個家族的責任,并且大概率要被推進場。
我搖頭說不知。
爺爺笑:「毅兒但說無妨。」
我無奈道:「爺爺,天子圣人,皇子皇孫,乃老天屬
意的人選,非我等凡人可以左右,若想知道答案,不如去問問老天爺。」
我隨便甩了個鍋。
爺爺卻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我不明所以。
隔天我醒來,聽說爺爺去了普濟寺拜佛,一月才回。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普濟寺里,住著一位出了家的長公主。
爺爺回來后,夸我是福星神,然后堅定不移地選擇支持廢太子。
我無奈。
我知道,他一開始就有傾向。
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所有人都能飛黃騰達,賭輸了,全家遭殃。
春末,我收到崔玨的第一封信。
我驚訝。
他現在是員之子,不該和我這等不流的商人之子混在一起。
信里,他講述了回到京城的一些瑣碎小事,問我安好,并且明確要求我回信。
我想了想,拿起筆隨手寫了一封,打發人送去京城。
就這樣,我們幾乎月月都在送信。
他每次來信,都明確要求我回復。
霸道得和他謙和有禮的形象格格不。
時間久了,我也習慣了。
這種覺很奇怪,那個人明明不在邊,卻又像從未離去。
一晃眼,又過去了八年,我已年滿十六。
那日丫鬟將我書房里的東西拿出來晾曬,我才發現崔玨給我寫了一箱子的信。
更奇特的是,我竟然把所有信件都收了起來。
八年,可以發生很多事。
比如,安王橫征暴斂、圈地練兵之事曝出,被圣人貶黜。
廢太子再度獲得圣心,為太子。
他能重新回到太子之位,除了能臣輔佐,自然也離不開錢財。
長鳴程家,是當初供養廢太子的富商之一,因此廢太子回歸后,便求皇帝定下程家為兩位皇商之一。
我們一家,喜氣洋洋地搬往京城。
所有人都說:「程家發達啦!」
「程家以后要做貴人啦!」
但我并不這麼想。
京城雖繁華,然也是龍潭虎。尤其于皇位之爭的波濤中,稍有行差踏錯,就可能萬劫不復。
在京城,我再次見到了崔玨。
剛搬來那日,我們家宅子東西還沒安置好,一片混。忽然仆人通報:「老爺,崔大人和崔公子來啦!」
我跑出去一看,八年不見的崔夫子款款走進來,臉上蓄著胡子,后跟著一名高長、氣質清冷的青年。
那青年穿著一白,烏黑頭發挽起,用一碧玉簪簪住,容俊,眼神平靜。
不是崔玨是誰。
「崔玨!」我高興地沖他招手。
青年抬起頭,看到我,平靜的眼眸里浮起一驚喜:「程毅。」
久別重逢,自然無話不談。
這八年,我不想科舉,上課上得七八糟,從神變寂寂無名之輩,頗有傷仲永的意思,且因做事放浪形骸,和三教九流一起廝混,為人人搖頭的紈绔子弟。
崔玨卻聲名鵲起,才名如珍珠般璀璨,且因長得俊,被稱為京城八大公子之一。
我們兩個,天上地下,相差甚遠。
9
崔玨并沒有嫌棄我。
我們在小院里喝了不酒。
很奇怪,明明八年沒見,見面卻十分稔。
或許是經常寫信的緣故,崔玨像是一直在我邊,他的離去,恍如昨天。
他來見我,表現如八年前般,我很快和他混一團。
月明亮清晰,淡淡銀輝灑落大地,崔玨坐在石桌邊,容如玉,恍若神仙。
他連喝酒的姿態,都好看得讓人心。
大概喝了兩壇子酒,大家都醉了。
崔玨眼里蒙著一層水潤潤的,直盯著我瞧。
我搖著酒壺,醉醺醺地問:「看什麼?」
他說:「剛見面差點沒認出你,變化真大。」
我使壞湊到他跟前,攬住他胳膊:「那我是變好看了,還是變丑了啊?」
他的臉倏然紅了,甩開我的手:「不要這麼放肆無禮。」
我嘿嘿笑:「我又不是第一天放肆無禮,本爺一向放肆。」
崔玨別過頭。
「回答啊,本爺是好看了,還是難看了?」我推他。
他瞪我一眼,沒說話。
我搖搖晃晃湊到他跟前:「你變得真好看。」
崔玨的白皙的臉頰浮上紅暈。
我哈哈大笑,起,搖搖晃晃地走回自己位置。
「小心。」他站起來扶住我,無奈地說,「都說了不要貪杯。」
「酒逢知己千杯,高興嘛,哈哈哈!」
我撲到他上,醉倒了。
迷迷糊糊間,我像是被人抱
起放到床上。
半夜被尿脹醒了,我睜開眼睛,準備翻下床,一手到個溫熱的。
黑暗里傳來悶哼聲。
「誰?」我嚇了一跳。
「是我。」那說。
我敲了敲腦袋,慢慢回神。
「崔玨?」我問,「你怎麼在我床上?」
崔玨在黑暗里說:「你不讓我走。」
是嗎?
我記不得了。
我猶豫片刻,總不好從崔玨上過去,想想家里沒收拾好,茅房很遠,便懶得去了,重新躺回床上。
一晚上我都很張。
崔玨似乎也很張。
我張是因為尿太脹了。
我不知道崔玨張是不是也因為尿脹。
應該是吧,畢竟喝了不酒。
我等著他去上茅房,我也可以跟著去,這樣我們可以一起上友好的茅房。
但他一不地躺著。
我忍不住了,問他:「你尿脹不脹?」
他說:「不脹。」
黑暗里,崔玨沒靜,他應該睡著了。
我忍了大半夜,悄悄爬起,準備從他上過去,誰知黑暗里傳來崔玨低沉的嗓音:「你要做什麼?」
我只好老實回答:「撒尿。」
他沉默片刻,默默讓開位置。
之后幾日,我都和崔玨混在一起。
他走到哪兒,就像偶像一樣被人圍觀,連帶著我也像猴兒一樣被圍觀。
于是我有了標簽——崔玨那個放浪形骸的朋友。
崔玨的朋友都是些高門貴族,即便門閥低的書生,也都舉止規矩,見面必稱「某兄」,再拱手行禮,一不茍。
我覺得太累了,不想這麼做,喜提放浪形骸之名。
爺爺教訓我:「我們想這麼做都沒資格,你要做啊,你不做,怎麼顯得與不識字不識禮的人不同?」
我說:「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有無禮儀,在而不在外。」
爺爺笑罵:「把你這副機靈勁兒放到讀書上,早考中狀元了!」
早前崔雍回京后,給我和程越作了保。
我們兩個商人子孫,終于可以參加科舉。以崔雍的份,即便不中,我們為他的弟子也可以進行薦舉,直接做個小吏。
我考縣試,胡寫了幾筆睡大覺,理所當然沒中。
程越考中了。
小小年紀考上生,一舉名,后又中鄉試,大出風頭。
從此,長鳴縣的神變了程越,我為小時候得意長大不行的傷仲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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