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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 第 4 節 人生若只如初見

「嫂嫂,小時候肅哥哥可笑啦,才不像現在這樣冷冰冰的。有一回我頑皮爬到樹上,掉下來正好砸中了他,他手臂折了,還說往后若是娶不到媳婦,要我嫁給他呢。

「嫂嫂,你嘗嘗這個,福滿樓的桂花糕,肅哥哥最吃的。

「我昨日送了一大包,他竟一個人都吃完了。」

我猛地抬起頭。

「昨日?昨日他并不在府中啊。」

溫雅珺自知失言,懊惱地手捂住

「嫂嫂,肅哥哥近日在宣德門當值呢。他說你一個人在府中寂寞,便我多來陪你說說話。」

我心頭一,本能地有幾分不相信溫雅珺的話。

那是凌澤,是我的夫君凌澤,并不是的肅哥哥,怎麼可能會收下送的點心。

可若是凌澤心里真有我,那日為何又把我甩開,這幾日又為何對我避而不見?

我腦子里一團,等溫雅珺走后,直接換裳,備了馬車去宣德門。

馬車行到一半,我手掀開車簾,意外地發現溫雅珺的車就在前頭。

這并不是去家中的方向啊。

我心里涌現出一巨大的不安。

車子停在宣德門外,我看著溫雅珺提著擺跳下馬車,一臉欣喜地奔向宮門。

「肅哥哥——」

溫雅珺把懷里的包袱塞給凌肅。

「拿著吧,都是按昨日的要求準備的,這回可不許再挑剔了。」

凌肅點了點頭,表不像之前一般冷漠。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凌肅轉進了宮門,溫雅珺依舊站在外頭,久久地凝視他的背影。

10

我在院子里的涼亭里坐到半夜,我想問問凌肅,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逃避我,是不是已經接了溫雅珺?

他在宣德門當值的事,為何我不知道,溫雅珺竟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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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百轉千回,等到月落柳梢,凌肅的影出現在大門,我卻忽然膽怯了。

我害怕他的答案。

害怕我等了那麼久,又再一次失去他。

我站起,轉想走,卻不小心撞上了亭里的柱子。

「誰在那兒?」

凌肅朝涼亭走過來,路旁的宮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嫂嫂?更深重,嫂嫂早日歇息吧。」

凌肅的腳步停在涼亭前方,并未再靠近。

聽見這個稱呼,我心頭拱上一團火。

「凌肅——」

我開口喚他。

「你覺得溫雅珺如何?」

凌肅訝異地抬了下眉,不說話。

「二叔母說想將許你,你意下如何?」

帕子,忐忑不安地等凌肅的反應。

凌肅朝我走過來了,鐵甲上流淌著銀的月,帶著一寒夜的涼氣。

他停在我面前,微微俯看著我。

「嫂嫂覺得如何?」

11

凌肅長著一雙濃眉,眼睛細長深邃,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眉眼,可從他的眼神中,我卻再也找不到溫似水的誼。

我咬了下,試探道:

「你,你若是覺得好,我就去跟二叔母——」

凌肅的視線在我臉上一頓。

「嗯,一切但憑嫂嫂做主。」

我立刻渾,看著凌肅轉離去的背影,幾乎沒法挪腳步。

他答應了,他想娶溫雅珺。

我早該知道的,如果他心里還有我,又為何份三年,從不與我相認。

我跌坐在地,失聲痛哭,凌肅沒有回頭。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里,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翡翠急得不行,派人送信回我娘家。

溫雅珺來看我。

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我燒得神志不清,

喊著凌澤的名字。

溫雅珺一臉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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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和凌澤哥哥真好,若是往后我和肅哥哥有你們的一半,我便知足了。」

說完立刻手捂住,心虛地左右看了看。

「我把嫂嫂當姐姐一般看待呢,嫂嫂可不能笑話我。」

我清醒過來,掙扎著坐起

「他答應這樁婚事了?」

溫雅珺害地點點頭。

「嗯,我嬸嬸昨兒才告訴我的。」

,笑得一臉幸福,我木然地看著,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很久以后,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恭喜啊。」

12

我病了兩日,翡翠滿臉激地告訴我,收到我娘家的信了,說我兄長數日后便能抵京,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揚州了。

揚州離金陵城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是順風順水,船行三日便到了。

凌肅也收到了消息,特意命下人打掃出一間院子。

「子軒兄難得進京,這次可以留他多住幾日。」

他今日休沐,剛晨練完,臉上是亮晶晶的汗珠,自寶藍的發帶上滴落,更襯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我心中凄苦一片。

這幾日躺在床上,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

就當凌澤死了,死在三年前,從他假裝自己是凌肅那一天起,他就不再是我的夫君了。

可看著他長玉立地站在我面前,我心底還是涌現出最后一不甘。

「我兄長這一趟,是來接我回去的。」

我站起,一步一步走到凌肅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這幾年在凌府,多謝你的照應,這趟我回去,以后應當不會再見了。」

風吹起我的擺,我穿著一素白的月華,單薄纖瘦,這幾天大病初愈,臉上更是一都沒有,看起來應該很可憐吧,因為我看見了凌肅眼中的震

「嫂嫂,你要走?」

「宛如嫂嫂要走,去哪里呀?肅哥哥,看你這滿的汗,吹了風當心著涼了。」

溫雅珺適時地出現,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抬起手中的帕子,踮起腳尖去給凌肅汗。

我不想看見這幅畫面,立刻轉過了頭。

「肅哥哥,你今兒還想吃桂花糕嗎,我人去買。」

我僵著,勉強扯出一點笑臉。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13

本朝風氣不像之前那般嚴苛,子守寡之后,若是沒有留下子,是支持改嫁的,只需向夫家要一份文書,便能帶回所有嫁妝。

翡翠快活得像一只麻雀,一迭聲地讓人收拾嫁妝,準備行李。

「這幾棵香紅也拔起來帶走,才不留給他們。」

「姑娘,這文書我都替你謄寫好了,等會你拿去給二爺簽個字就行。」

我點點頭,手接過那頁薄薄的紙張。

用過午膳,我在書房里找到了凌肅,我還記得剛嫁進凌家時,凌澤日日在書房待著,凌肅卻整日舞刀弄槍,從沒有看書的習慣。

這三年,凌肅卻時常來書房,這麼大的轉變,我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算了,現在追究這些也毫無意義。

子執拗,不是灑肆意之人,可事到如今,凌澤早已變心,我再留在凌府不過就是一個笑話。難道我往后日日看他和溫雅珺卿卿我我,子孫滿堂嗎?

我苦笑一聲,把手里的文書遞到凌肅面前。

凌肅一秒都沒有猶豫,提起湖筆,滿蘸濃墨。

他修長白皙的手筆端,面冷淡。

「也好,你才二十歲,這幾年是凌家耽誤你了。」

上說得輕松,可他手背上青筋鼓起,那筆在他手中懸了許久,都沒落下去。

直到那團墨滴落下來,在紙張上氤氳一大團,將好好的一紙文書全給毀了。

凌肅長舒一口氣,擱下筆。

「我重新給你寫一份。」

「嗯,在我兄長來那日于我就行。」

我不敢再看他的臉,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決心就此坍塌。

14

兄長來得比預計的更早,我還未來得及去碼頭,他已經帶著仆從進了凌府。

「小如,看我把誰帶來了。」

我走出房門,看見兄長旁邊那道宇軒昂的影,有一瞬間的恍惚。

是他,季浩然。

我同季浩然青梅竹馬,兩家大人好,他家宅子就在我們隔壁。季家是皇商,我及笄那年,季浩然接管了家業,整日忙忙碌碌,連我的婚宴都未參加,只給我送了一份極貴重的賀禮來。

我知道他也在金陵,卻不知在做什麼,忙這樣,三年來未曾見過一面。

「小宛如,包子臉都瘦沒了,果真好看不。」

季浩然走到我面前,忽然我的臉,勾著角,笑得一臉相。

我生氣地揮手拍他。

「不許我!」

現在又不是小時候,我都嫁人了,他這副樣子,實在不統。

我狠狠瞪他一眼,季浩然笑得更開心了。

「怎麼,在凌家連飯都吃不起碼?我一聲哥哥,等回了揚州,我日日人給你送燕窩漱口,保證把你這幾兩給補回來。」

我哥皺著眉頭,我的胳膊。

「浩然說得沒錯,瞧你瘦的,還是咱揚州的水土養人,明日就跟我回去。」

我哥說風就是雨的子,果真又立刻吩咐下去,許多行李還未拆開,便連夜運上了船。

院子里一團,我和季浩然站在旁邊看下人們忙忙碌碌地打包行李,兩個小廝抬出一只檀木箱子時,季浩然神變了一變。

他攔住小廝,打開那只雕刻繁復的檀木香,翻了片刻,臉沉了下來。

「小宛如,我送你的賀禮,你怎麼沒有用?」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都是些紅寶石綠瑪瑙的,我守寡之后又是熱孝,不適合這些東西。」

季浩然臉更黑了,冷哼一聲,站在旁邊不言語。

15

「好漂亮的紅寶頭面啊!」

溫雅珺不知什麼時候湊了上來,看著季浩然手里的檀木箱,兩眼放

「嫂嫂,聽肅哥哥說你要回揚州了?

「怎麼這般倉促,這趟回去,不知下次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過幾個月我同肅哥哥的婚禮,嫂嫂還來參加嗎?」

我臉一白。

「不來了吧,山高水遠的,你們婚期已經訂下了?」

溫雅珺捂著笑,眼睛一直盯著那個檀木箱子。

「嫂嫂該不會是舍不得送我們婚賀禮,這才急著跑回揚州吧?」

的暗示意味實在太過明顯,我不由得有些尷尬。

我張了張,剛想說話,肩膀上已經搭了一只手。

季浩然摟住我,眼含威脅,肩上的手用力收

「林宛如,你敢把我送的東西轉贈給別人試試看!」

溫雅珺面上一紅,視線看向我肩頭。

「原來是季公子贈的,難怪嫂嫂看得這般張,嫂嫂同季公子的關系,可真是人羨慕呢。」

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倒好像我同季浩然有什麼似的,我不悅地板起臉,季浩然卻笑了。

「嘖,你還有眼啊。」

季浩然摟著我的手更,我不悅地去推他,他哈哈大笑,在外人眼里,我們兩個倒像在打罵俏。

果然,溫雅珺曖昧地笑了,朝我后說道:

「肅哥哥,這下你可不用擔心嫂嫂了,嫂嫂急著回去,應當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呢。」

僵住,凌肅冷著臉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張文書。

「如此,便提前祝嫂嫂心想事了。」

16

凌家離碼頭不遠,第二日我想跟凌肅告別,下人卻說他一早便出門去公廨了。

我有點失落,又暗自松一口氣。

就這樣吧,三年的癡守,我自認對得起我們的,現在是人非,我也沒什麼好憾的。

帆船起航,我站在甲板上,看見兩旁悉的景逐漸后退,慢慢淡出我的視線,就此離開我的生活。

忽然,遠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馬兒一直跑到河岸的盡頭,才猛地揚蹄止步。

凌肅端坐馬上,一鎧甲森然,面無表地看著我。

他到底還是來了。

我們隔著濤濤的江面對視,白的水浪緩緩地從船邊開,一直涌到河岸,拍出幾朵碎浪。

我朝凌肅揮了揮手。

凌肅繃,忽然低咳幾聲,竟咯出一大口來,然后他子一歪,從馬上跌落下去。

「凌肅!」

我尖一聲,著急地想撲上去,可卻只夠著前的護欄。

我急得團團轉,失聲大喊:「停船,回去,快開回去!」

可是船只不僅不轉頭,反而開得更快,我哭出聲來,雙手握著護欄。我看見有人上前扶起凌肅,人群圍上來,視線越來越遠,逐漸化作一個小黑點。

我哥在我頭上敲了一個板栗。

「哭啥啊,他那麼大個人丟不了,凌府的下人自然會照應他。倒是你,瘦這個鬼樣子,回去我還不知要怎麼跟娘代,你最好多吃一點。」

我紅著眼眶,心里揪一團,凌肅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就傷了。

17

接下來的幾日,我食不知味,反倒比之前更瘦了幾分。

我哥看著我唉聲嘆氣,季浩

船娘變著法子做湖鮮,每日哄我吃飯。

「姑哎,你吃幾口飯怎麼都那麼難。再不吃,是不是要我親自喂你。」

他把勺子遞到我邊,我瞪他一眼,季浩然卻瞪得更兇,劍眉倒豎,眼含威脅,我只能低頭小小抿了一口魚湯。

季浩然立刻眉開眼笑。

「這才對嗎,我季大可是頭一回伺候人,便宜你了,來,張——」

我低頭喝湯,季浩然卻故意把手一偏,湯灑了出來,我生氣地打他。

「你又捉弄我!」

季浩然笑得開心,出一角尖尖的虎牙,拿帕子幫我

著,他神明顯開始不對勁。

季浩然的手指停在我下上,他垂眸看著我,睫,漆黑的眼眸中滿是我看不懂的緒。

我心跳本能地了一拍,慌地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我自己來。」

季浩然收回手,不自在地撓撓頭,走到一旁開始擺弄那個紫檀木的匣子。

「等你回家以后,你母親看著你這一白的樣子就要傷心,肯定會念得你耳朵發。回家之前你好好打扮打扮,把我送你這些首飾都穿戴起來。

「我還給你做了三箱籠的裳,你怎麼不翡翠翻出來試試?」

他說得有道理,母親素來眼淚不值錢的,若是看見我這副樣子,勾起傷心事,不知要哭多久。我走到桌旁坐下,去翻那個匣子,季浩然立刻收回了手。

「你慢慢看,我,我去甲板上氣。」

背影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難道這匣子有什麼古怪?

我打開匣子,匣子分三層,前兩層都是些致的金銀珠寶,第三層卻是暗格,要把第二層拿起才能發現,設計得很巧妙。

我看著第三層的東西,倒吸了一口冷氣。

18

一沓數額巨大的銀票,大得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抖著出手,數了數,好家伙,季浩然這是瘋了啊,把半個家底送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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