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趣讀閣 現代言情 摘星 8 海到盡頭天作岸

《摘星》 8 海到盡頭天作岸

植樹節這天是周末,寧大搞了個“城市與綠化”的演講比賽,欒逍想找諸航一起去看,馮堅告訴他諸老師請假了。

諸航就請了一天假,加上周末,共三天。帆帆要上學,看看媽媽,默默地背著書包走了。兒是個閑的,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嚷著要跟媽媽一塊去看爸爸,諸航冷著臉沒依。吳佐看得不忍,想說他可以幫著抱孩子,一瞅諸航的臉,把閉上了。他覺得諸老師去北京,不像是探親,而像是去決鬥。

諸航隻同意吳佐把送到機場,寧城到北京的飛行時間是一個半小時,想一個人待著。

有人說,坐飛機也是一種挑戰。窄小的空間,一張張陌生的麵孔,距離地麵幾千英尺,除了外麵白茫茫的雲層,沒有別的好看。沒有標誌的建築,沒有路牌,沒有信號,心裏麵憂懼一些恐怖事件的發生,卻又不敢流在臉上。你就是這樣木然地坐著,忍著擁,聽著時在流,等待飛機的降落。在落地的那一刻,你長長地舒了口氣,有種逃生天的慶幸

秦一銘來接的機,諸航讓他送去網絡奇兵總部。秦一銘訝異地看了一眼,沒多問。北京機場高速的通還是那麽令人抓狂,空氣質量還是那麽令人憂心,秦中校的表還是那麽令人想笑。

“首長昨天是睡在家還是辦公室?”這個家是卓明和歐士的家,部裏給首長新分配了一個院子,他太忙,還沒顧上看呢!

“辦公室。”秦一銘停頓了下,問道,“諸老師想去看看那座院子嗎?”

“等放暑假吧!”諸航敲敲太,像是很疲憊。秦一銘不再說話,專注地開車。他把諸航送去網絡奇兵總部,自己回到GAH,剛準備向卓紹華匯報,警衛上來說書記的車到樓下了。

Advertisement

秦一銘連忙和卓紹華下去,來了兩輛車,網絡奇兵的幾個高層也都來了,諸航是從書記的車上下來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秦一銘覺得首長臉上的表並不是“歡迎”,特別在看著諸老師時,兩道劍眉鋒芒畢,雙瞳中多了抹銳氣。

“去會議室!”書記說道。

一行人進了會議室,GAH各部門的長也全都過來了,朝卓紹華看看,不知道這次急會議的容是什麽。

“請準備投影儀。”書記對秦一銘指指,自己找了個煙灰缸,神凜冽地點上一支煙。諸航嗅到煙味,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打開隨帶來的筆記本,讓秦一銘幫著和投影儀連接了起來。

“我崇尚素、本,對修圖這種件向來沒什麽興趣的,但是……唉!”諸航朝眾人笑了一下,仿佛為自己牽強的解釋很窘。

除了書記和卓紹華保持著淡定,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被諸航的話搞得有點蒙。屏幕亮了,諸航筆記本的瀏覽的頁麵跳了出來,圖標排列的最下麵就是修圖件的標誌,鼠標的箭頭向它,打開,眾人就眨了下眼睛,畫麵的正中出現了保羅的一張大頭照,然後隻看到一個箭頭上下左右地跳個不停,保羅瘦削的臉頰慢慢地滿,鼻梁骨削平了些,眼袋那兒修飾了下,金黃的頭發換了黑,眼眸的普通的琥珀……

一種強烈的撲麵而來,會議室響起不約而同的吸氣聲。煙霧後麵的書記眼中出一道冷。卓紹華筆直地看著屏幕,臉仿佛罩著一層堅淡漠的麵,就好像玉的澤。

“可能其他地方還微整了下,但這樣應該可以看出來了。”諸航淡淡地說道。

Advertisement

“他是?”剛從N軍區調來的GAH的一位將不是太明白況。

“周文瑾,前工信部、網絡奇兵的員。”書記一字一句地說道。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何去?於是,就以這樣的方式登場嗎?諸航在心裏問自己。

真的沒往這方麵聯想,但在收到藍鳶尾花的時候,有預他要出現了。保羅的世、經曆,還有、眼眸和頭發的,還有那瘦到形的材,統統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諸航記得在特羅姆瑟時,他大概是吃了太多的高熱量食,又留了胡須,壯得像個北歐大漢。早晨起床,在廚房裏遇到他,一時間,以為某鄰居走錯了門。

這樣的兩個人如何重疊?可氣質是變不了的,欒逍也是溫文爾雅,但周師兄的氣質是濃重到值得細品的書卷氣,誰也模仿不來。

很納悶保羅為什麽會給一種似曾相識的覺,而且越來越濃,揮之不去。思影博士的瞳、為欒逍所做的微整手、馮堅所P的自拍照,電閃雷鳴之間,心中一

哪怕五年不見,哪怕音容笑貌已異,還是認出他來了!似水年華裏的人和事,在漫長的人生中,是烙印最深的一筆。諸航苦笑。

新聞學裏,有六個W:1.WHO;2.WHEN;3.WHERE;4.WHAT;5.WHY;6.HOW——現在到什麽程度了?很想一個一個地讓他填滿答案。他的字清秀斂,和他的氣質渾然一。不,說的是周師兄,不是保羅,可保羅就是周師兄……諸航著額頭,到頭像有千斤重。

退下來的卓明作息很有規律,十一點必然上床。卓紹華看到書房裏出的燈,猶豫了下,敲門進去。卓明拿下鼻梁上的眼鏡:“回來啦,要不要吃點夜宵?”

卓紹華不是很習慣這麽家常的父親,恍惚了下,搖搖頭:“我不。諸航睡了?”

“吃完飯就睡了,坐飛機很累的。晏南飛品位很高,時間又多,你那個院子請他幫著布置下,諸航在我這裏有點拘束,你知道你媽媽就擺個婆婆的譜。”

卓紹華笑笑,起給卓明把茶倒滿,自己也倒了一杯。卓明又把眼鏡戴上,翻著手裏的一本字帖。“爸爸……”卓明打斷了他:“累了一天,你也早點洗洗睡吧!”

卓紹華“嗯”了聲,走到門口,卓明喊住了他。“我知道你現在的力前所未有,高不勝寒,這是你必須承的。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退下來嗎?雖然你冷靜、沉穩、果斷,但是我在那個位置上一天,你在心裏必然有依賴,總想著我會盯著你,在你犯錯時,適時地提醒你、糾正你。紹華,你的能力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我願意做個平凡的父親,在一邊驕傲地看著你。”

“爸爸……”

“晚安!”卓明把視線又放回了手中的字帖上。卓紹華替他帶上門,聽到父親說:“別擔心諸航,從來就不弱。”

父親又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麽呢?心頭的煩躁製不住,卓紹華不想這樣子被諸航看到,便在院中走了走。牆角的兩株西府海棠打苞了,要盛開還要等一些時間。院子的高牆上方,蒼藍的天,仿佛是口深井,倒懸在頭頂。夜風拂過葡萄架上的新葉,沙沙的碎響,像細雨滋潤著幹涸的大地。

白天開完會後,諸航先走的,他和書記後麵又開了個小會。說實話,在看出保羅是周文瑾的那一刻,他鬆了口氣,是“那隻靴子終於掉下來的”覺。震撼卻又是巨大的,當保羅和周文瑾重疊在一起,很多況要重新分析。周文瑾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諸航給他留了盞小燈,麵朝裏睡著,也許是線的緣故,也許是他多想了,卓紹華覺得諸航睡得很不安穩,眉是蹙著的,角耷拉著,睫微微,看上去仿佛有些睡夢中都無法卸下的重擔。

今天會議室的人裏麵,憤怒、震愕、驚呆……什麽緒都有,卻哪一個都比不上,而這個真相還是要由破。選擇很殘忍,也許也想沉默下去,可還是麵對了。

這幾天,過得一定很煎熬吧!卓紹華心疼得都揪起來了,手指輕地勾勒著清麗的眉宇,先是在額頭印下一吻,然後落吻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睛、鼻尖、……好像一個忐忑不安的人,不做點什麽心裏麵更慌。諸航終於功地被他吻醒了。“首長,幾點了?”嗓子有些沙啞,人還不是很清醒。

他的眼中閃過複雜的緒,但很快他便掩飾住了,笑地拉開床頭櫃的屜:“自己看。”

“月相表找到啦!”諸航徹底清醒了,一躍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盒子裏的月相表。

“你大概是洗澡時拿下來的,隨手塞在睡袍的口袋裏。睡袍早晨被清潔工收走了,幸好人家仔細,一發現就給我打電話了,前幾天才托人帶過來。”卓紹華輕輕諸航睡得紅通通的臉頰。

“太好了,太好了。要怎麽謝人家啊,買禮嗎?”諸航喜不自勝地著表盤,看了又看。

“你先說怎麽謝我?”卓紹華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做出認真期待的樣子。

臥室裏的燈,沉默而溫暖。淺淡的線裏,首長的臉上溫中包含著寵溺,頭發沒有在會議室裏那麽有型,有幾垂落在眉梢前,發顯得格外黑,正是最喜歡的。諸航抬手卓紹華的臉,深地盯著他的眼睛:“首長,我想去港城。”

“我不同意。”卓紹華的音量不大,會議室裏的眾人卻聽出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堅決。

書記笑了一下,不不慢道:“卓中將,我過來是和你通個氣,因為諸中校是你的人。諸中校去港城,這是網絡奇兵的事。”

書記的資曆和輩分放在這兒,卓紹華行事向來都會對他禮讓三分,今天他好像忘了和他說話的人是誰。“書記曾經說過,網絡奇兵會配合GAH的工作,想調誰就調誰。我已經讓秦中校通知去了,從今天開始,諸中校臨時調到GAH,協助調查‘二月風暴’事件。”

薑自然是老的辣,書記仍是一派和風細雨。“這真要說抱歉了,諸中校的任務我是昨晚布置的,我那兒兵多,卓中將換個人吧!”

卓紹華從昨晚就拚命製的火氣呼地下破而出:“一個小小的程序員去港城能幹什麽?那兒現在都是什麽人,各國的特工、間諜,在黑暗裏的殺手,他們都不能拿保羅如何,書記太高看諸中校了。”

“是你小瞧我們諸中校了,不隻是個小小的程序員。”書記責備道。

“我可以知道書記給諸中校的任務是什麽嗎?敵勸降,招安?”

書記搖搖頭:“諸中校比我們家瑋還小好幾歲,我哪舍得讓做這種事,我就是讓去港城流學習順便觀旅遊。港城可是購天堂。”

這隻老狐貍,卓紹華忍不住腹誹,同時意識到這事已定局,他攔不住了。眼角的餘悄悄地瞥了下把自己當背景板窩在角落裏的諸航,心中一片黯然。

書記用慈祥又包容又很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看了看卓紹華:“任務是我布置的,但是我畢竟老了,思想跟不上形勢,很多方麵做不到麵麵俱到。卓中將,的安排就麻煩你了。”

負責記錄的秦一銘抬起頭,首長的臉鐵青得嚇人。“這不是你們網絡奇兵的事嗎?”這樣的賭氣話出自首長之口,首長氣得不輕呀,秦一銘心道。

“沒錯,可是別人來安排,卓中將能放心嗎?”書記意味深長地把目從卓紹華上又移向諸航。

他當然不放心,所以才不願意讓這孩子去港城。保羅不是當年在溫哥華機場悄悄擄走諸航的周文瑾,那時,他的目的單一,現在,他讓全世界的視線都聚焦在他上,殺傷力堪比核彈。他這番破釜沉舟的用意雖然還猜測不出,可是空氣中的危險輕輕一嗅,就令人膽戰心驚。

書記臨走前送給他一盒綠茶。“清明前的西湖雨前茶,功不知從哪搞來的,分一盒給你。我嫌味淡,你喝喝看,降火的。”

卓紹華一言不發地把人送到門口,轉對秦一銘說:“你去忙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秦一銘猶豫了三秒,還是走人了。諸老師還在會議室呢,和首長算是一個人。

“你也回去吧!”卓紹華坐下,看了眼諸航,冷冷地打開麵前的卷宗。

諸航咬了咬言又止。

門關了,房間裏暗了下來。卓紹華朝後側躺在椅背上,了把臉,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出一支。他煙的姿勢並不瀟灑,也不會吐煙圈。他木然地看著煙頭一點一點燃燒殆盡,線條冷的麵容在煙霧裏格外晦暗不清。

連著了兩支煙,他起打開窗戶,把室的煙味散盡,然後他坐了下來,出一張便箋紙,拿起筆。

不知過了多久,手腕傳來一陣陣的酸痛,他放下筆,甩了甩手,發覺都過去三小時了,該吃午飯了。他把寫滿字的便箋仔細地折好,夾進卷宗裏。

“諸航?”他吃驚地看著著牆壁坐在地上的諸航,接著,鋪天蓋地的愧疚和疼惜把他給淹沒了。他拉起,北京的三月不是春三月,溫度還很低,走廊裏更顯得格外冷。“要說什麽等我回去就行了,傻不傻呀!”他將冰涼的雙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裏。

“我就是想等等首長。”仰頭看他,委屈地噘著,抱怨道,“肚子都等了。”

卓紹華無力歎息,他有種在冰麵上行走的覺,腳下打,冰麵隨時有破裂的可能,卻還要裝一副風度翩翩的從容樣子。宿命論在生活裏是不可缺的,人們用它解釋非理的現象,可是,越是用理來解釋生活裏出現的事件,那些事件就越是無理和不可理解。

他帶去附近一條巷子裏吃泰國套餐,名副其實的套餐,小盤子小碗擺滿了餐桌,芒果米飯、迷你的冬功、咖喱、切片的菠蘿,特別味。吃完後,服務生送上一杯檸檬茶,不是普通餐廳裏丟幾片幹檸檬、開水一衝的那種茶,半杯都是草,搗碎的草,檸檬是把進去的,喝上一口,濃鬱得不得了,仿佛一座熱帶雨林都跑裏去了。

諸航滿足得在椅子上去,簡直就是一個大號的兒,卓紹華笑了。“慢點喝,別嗆著。港城那邊吃的東西很多,你這次過去,好好地都嚐一嚐。”

“首長……”諸航放下杯子。餐廳沒有包間,隻有一個個卡座,卡座與卡座之間設計得很,不用擔心談話的容被別人聽到,“我不是頭腦發熱、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在這個局麵下,我知道自己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可是,他是周師兄,我就是想試試……哪怕能幫一點忙,我都想為首長做。當初離開特羅姆瑟,雖然給他留了封信,可是有些話還是當麵才說得清楚。雖然沒想到會是這種時候,但應該不會有危險,因為這次他是目標,我是個觀眾。他要應對的是全世界,沒辦法太過關注我。”

卓紹華歎氣了,這孩子不會以為他在吃飛醋吧!“他不一定會見你。”

“雖然我沒有把握,可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會的。他在十月的時候給我送過一束藍鳶尾,給爸爸也寄過賀卡,這是他的聯係方式,如果我回應,他會出現。”

“他出現了。”卓紹華看著牆角一盆長勢茂盛的西木,碩大的葉子張牙舞爪地舒展著。

“他不耐煩再等了,或者是發生了其他事,見到他就知道了。”

“如果你見到他,你要做什麽?”卓紹華嚴厲地問道。

“聽他說完,再決定怎麽做。”諸航目堅定。

“如果他要求你和他一起離開呢?”

“我會拒絕。”

“如果你不由己?”

“沒有如果,因為首長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我很安全。”抓住了他的手,讓他的信賴。掌心一轉,他反握住的,慢慢抬起,俯,輕輕一吻。“好吧,那就去港城,不過,要帶上帆帆。”與其百般猜測、阻攔,不如直接麵對。有些事不能一直沒完沒了地糾纏著,該有個結局了,這是他們三個人的宿命。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