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水玲月和水玲清早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玉妃的大駕，瞧著玉妃和水玲瓏一同攜手前來，水玲月的目就是一涼，有種刀子了心窩子的覺，先前在怡蘭軒，百般討好玉妃，并努力裝出親善姐妹的模樣，便是對最瞧不起的水玲清，也給了好多不曾有過的甜笑容，甚至因為玉妃疼惜水玲清，還給水玲清了手，哼，想想就惡心！那種爪子，也配勞駕手？！反觀水玲瓏，其實一直表現得十分平淡，以為玉妃一定不會喜歡水玲瓏的，可為什麼？這會兒玉妃和水玲瓏親熱地拉起了手？

“屋子里的擺設可還習慣？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記著告訴我，我不知你們喜好，只按照自己未出閣前的屋子布置了一番。”玉妃客客氣氣地說著，目投向了眸有些深沉的水玲月。

水玲月頭皮一麻，趕斂起不忿的神，換上禮貌的笑容：“娘娘蕙質蘭心、品味高雅，我一進去還以為自個兒進了仙宮呢！半天回不過神兒！”

大家笑了起來，玉妃點了點水玲月的額頭，憐地嗔道：“你這丫頭，竟是個貧的！”沒再等水玲清的回答，視線直接落在了餐桌上。

水玲月的笑容真摯了幾分。

譚嬤嬤命人傳了菜，玉妃坐下，出雙手，欣給下護甲，溫和地笑道：“不必拘束，就當在自己家里一樣，平時怎麼吃，現在就怎麼吃。”

話雖如此，幾人仍然按照金尚宮教導的禮儀給玉妃謝了恩，方才按照齒序坐下。

自從玉妃有孕后，皇帝特許關雎殿自開了一個小廚房，每天需要什麼食材提前一日去膳房領便是，眼下這些菜卻并非來自小廚房，而是膳房按照二品妃的份例送來的膳食：五香醬鴨、鹽水里脊、首烏丁、桂花魚條、天香鮑魚、芹菜牛柳、油燜草菇、明珠豆腐、金菇掐菜、黃瓜、清炒白菜、五香芥，共六葷六素，外加玉米羹和龍井竹蓀各一份。對于平日里只吃三葷一素且的數量并不怎麼多的庶來說，這頓飯簡直是山珍海味了。

水玲瓏就看見水玲月盡管正襟危坐，眼底卻閃過一，而水玲清干脆毫不掩飾一臉饞相，口水都順著角流了下來。

宮們覺著好笑，又不敢笑，只低頭忍著。

譚嬤嬤、小德子給玉妃和水玲瓏布了筷子，另有兩名模樣清秀的宮給水玲月和水玲清擺好餐。

欣遞過帕子，玉妃凈了手，笑道：“尚不悉你們的口味，第一頓就隨了膳房，待會兒你們把各自的喜好與譚嬤嬤說，譚嬤嬤明日再吩咐小廚房做。”

眾人也用宮遞過來的帕子凈了手，又起道了謝，還沒開吃，便已行了兩禮，宮里的規矩之大令人咋舌。

在宮里吃飯，通常是嬤嬤給你夾什麼吃什麼，便是皇子公主亦是如此，伺候用膳的嬤嬤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吃什麼、吃多心里有個衡量標準，當嬤嬤放下筷子時，就是告訴主子們該撤桌了，哪怕其實意猶未盡。別看玉妃懷了孕，也別看皇上給弄了個小廚房，真要隨心所地吃東西，那是天方夜譚。玉妃想吃螃蟹，譚嬤嬤言，螃蟹涼，于孕婦不宜；玉妃想吃辣子丁，譚嬤嬤又言，辣椒于胎兒不妥。漸漸的，小廚房的功效只剩隨時了隨時能做膳，可容卻是由譚嬤嬤定，這是規矩，也是中宮皇后彰顯權威的一種手段。

當然，水家千金們無需遵守這樣的規則，們想吃哪樣菜，用眼瞟一下，宮立馬呈上，沒有忌。只一點，玉妃停筷，們便也不能再吃。

為了讓幾個侄兒多吃一些，玉妃用餐的速度比往常慢了很多，大概胃口不好，嚼得雖慢，其實并未吃進多。

水玲清漸漸變得有些不自在，要不是被金尚宮打得長了記，好幾回看見可口的菜都差點兒站起來自己夾了。

水玲月倒是這種尊貴奢華的生活，很新奇、很刺激，甚至覺得自己的品味和人生軌跡瞬間提高到了一種有別于常人的檔次。

水玲瓏默默地用膳，前世就是嫌宮里規矩大，手改革，六局聯名造反，一怒之下殺了三個尚宮、十五名，以雷霆手段鎮住了那些負隅頑抗的宮人，但隨之而來的負面影響是，當被打冷宮后，曾經迫的宮人紛紛對展開了一系列的報復，乃至于水玲溪輕輕松松便買通宮人，縱火燒了清兒。

用完膳，有宮端來薄荷水讓主子們漱了口，玉妃帶眾人去往了怡蘭軒小坐。此時華燈煌煌，樹影綽綽，室外略有三分冷意，小德子笑呵呵地道：“奴才想著四小姐和五小姐尚在好（第四聲）玩的年紀，下午便在前院扎了個秋千，四小姐和五小姐有沒有興趣去耍耍？”

秋千？水玲清興得兩眼放：“我喜歡打秋千。”

水玲月癟了癟，沒眼力勁兒的死丫頭，玉妃本是想支開們兩個，一個十四、一個十三，哪里尚在好玩的年紀？更遑論外邊兒冷得！

玉妃進屋后先去耳房孕吐了一遭，此時回來看水玲清喜不自勝的表，臉稍霽，再看向水玲月，聲道：“難得玲清喜歡，玲月，你呢？”

能說不喜歡？可不是水玲清這種沒腦子、不懂察言觀的丫頭！水玲月揚起一個天真爛漫的笑：“我也很喜歡，德公公考慮得真周到。”

玉妃笑著看向小德子：“討了小姐們歡心，記你一功，回頭在欣那兒領賞吧！”

小德子仿佛很是寵若驚：“謝娘娘賞！”

“讓宮太監都跟仔細了，切莫摔了小姐們，不然，我饒不了你！”獎勵過后不忘上個箍咒，端的是含糊自家侄兒。

小德子鄭重其事地應下，帶水玲月和水玲清去前院打秋千，水玲瓏陪著玉妃在種滿鈴蘭的院子里來回散步，并未讓宮人們跟著：“有大小姐陪本宮就好，你們且各自忙去。”

說是這樣說，穿堂仍站了四名宮。

玉妃習以為常，眸一轉不再糾結，而是拉著水玲瓏走遠了些。

水玲瓏暗嘆，再寵也只得個妃位，還不是皇后的掣肘？現在仿佛可以明白為何榮寵無度的水玲溪費盡心思要當皇后了。

玉妃了肚子，幽幽一嘆，水玲瓏眼神微閃道：“娘娘方才吃的不多，可是飯菜不可胃口？”

玉妃的眼底不經意出一抹贊許，摘了片桃樹葉子，惹得枝葉一，花骨朵兒掉了些下來，玉妃躬打算去撿，水玲瓏替了：“我來。”

水玲瓏拾起一個花骨朵兒遞到玉妃手中，玉妃微微皺眉道：“倒也不算不合胃口，只是懷孕后刁了些，想吃的往往不是自己看見的。”

水玲瓏順著玉妃的話問道：“娘娘想吃什麼呢？”

玉妃著花骨朵兒，若有所思道：“最近特別想吃嫂嫂做的孜然牛和羊，但膳房做的和小廚房做的，沒那種味兒，我自個兒下廚吧，又聞不得油煙！”

話兒說到這份兒上，水玲瓏不好太過矯，淺淺一笑，道：“娘娘若真想吃，我待會兒去做一份，我的手藝不如我娘，可也學了三、四分。”

玉妃愣了愣：“這……怎麼好意思讓你下廚房？”眼底，分明閃起憧憬的芒。

水玲瓏看在眼里，只覺一下午對這個姑姑建立起來的好頃刻間消失了一半，卻仍笑得和：“我這就去給娘娘做。”

玉妃突然拉住水玲瓏的手，眸子輕輕垂下，眨了眨，道：“我們散會兒步吧，我暫時不。譚嬤嬤一般不允許我吃，說這些東西上火，對胎兒不好。其實吃個一次、兩次哪里會出問題？我又不想以份，畢竟早年服侍過皇上，皇上能把指派給我，一來是信任的能力，二來，未嘗不是對我的一種極大的恩寵。”

譚嬤嬤待玉妃沒有壞心思，這點水玲瓏看得出來，但譚嬤嬤終究聽命的對象是皇上，這點毋庸置疑。水玲瓏的心底泛起一異樣，總覺得玉妃待有些刻意親近了，比如把譚嬤嬤這種錯綜復雜的事兒都說與了聽。如果玉妃和董佳雪的關系真好到惺惺相惜的地步，為何從沒聽董佳雪提過玉妃的只言片語？

夜，弦月高掛，夜風微涼。

三公主一臉驚喜地撲進郭焱的懷里，笑得花枝：“郭焱，你終于來看我了！”

郭焱的雙手高高舉起，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就那麼僵在半空，他對三公主原本談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喜歡，只是皇帝莫名其妙地給他們指了婚，他便和有了斬不斷的聯系，上回他喝醉，醒來發現躺在他懷里，而他的手不知怎地居然進了的上……

這是件十分尷尬的事！好在當時睡得沉，并未發現。只是再面對，他難免心虛：“三公主，你……你先放開我，好好說話。”

三公主卻是抱得更了：“我放了，你還跑不跑了？”

郭焱深吸一口氣：“不跑。”今天真不跑。

三公主這才笑著松手，穿一件淡素雪宮，腰墜紫绦，條條綿延，在風里像夢撐開了翅膀，煞是迷幻麗，梳著時下最流行的回心髻，簪兩支凰釵，也就是嫡公主，敢戴這種首飾，歪頭一笑，釵上的流蘇在月夜下晃出璀璨澤，與瀲滟眸相輝映，直直亮花了郭焱的眼：“你怎麼會想到來看我？郭焱你喜歡上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天底下矜持子眾多，率真、奔放如實在見，雖然郭焱覺得其實想多了。郭焱又想到待會兒有事求，結一下倒也無妨：“公主麗大方、溫善良，人見人。”

“呵呵……”三公主樂開了花。

郭焱岔開話題：“對了，公主，我聽說水家千金宮探玉妃娘娘了，來的都是誰呀？”

“水玲瓏、水家四小姐和水家五小姐。”回答完畢，三公主警惕大起，“你問這個做什麼？”

郭焱一時口快：“我想見水玲瓏。”

三公主頓時炸：“啊？郭焱！你怎麼能見別的人？”

有了水玲溪上輩子對水玲瓏的迫害，郭焱深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他想了想，臉一沉，湊近三公主耳邊，低聲道：“是這樣的，上回我祖母六十大壽，不是前去赴宴了嗎？”

“是啊，怎麼了？某不是你看上了？”

“哪兒能啊？”郭焱裝腔作勢地斜睨著三公主，誠然一副“我是你未婚夫你卻不信我，我脆弱的小心臟經不住打擊和質疑”的慍怒樣子，三公主立馬放低了姿態，笑嘻嘻地道，“那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麼要見？”

郭焱把從郭蓉那兒撬來的信息模糊地講了一遍：“實不相瞞，郭蓉得罪過，一直想跟道歉來著，奈何給發了好幾個帖子也不見回，這不，我一跟郭蓉說我要來宮里看你，便拜托我一定尋個機會向水小姐轉達的歉意。”

三公主瞧他神坦不似撒謊，如釋重負地道：“那好，我幫你。”

郭焱了腦袋，乖，真好哄！

關雎宮的小廚房，水玲瓏上水玲清打下手，一起給玉妃做孜然牛，既然是親手做，就沒有讓丫鬟們幫忙的道理，水玲瓏讓枝繁和巧兒房里歇息，枝繁不放心，愣是把牛去筋切好，才離開了小廚房。

水玲瓏把牛用鹽、料酒、姜、蔥腌了一刻鐘，爾后把油倒進鍋里，燒到五分熱時放牛片，炸至香再撈出。

水玲清按照水玲瓏的吩咐拿來一碟子干辣椒和花椒：“大姐，我們為什麼要做這個？”

水玲瓏看了碟子一眼，把多余的油舀起來撞進碗里，只留了鍋底一層：“討好玉妃啊！把干辣椒和花椒放進去。”

“啊？”水玲清依言把東西倒鍋，卻詫異得合不攏。

水玲瓏目不斜視，翻炒著鍋里的花椒和干辣椒：“你呀，真是后知后覺，姐姐們的親事差不多都定下來了，只剩你一人，眼下來了個穩妥妥的結玉妃娘娘的機會，你得好生把握，回頭玉妃娘娘在祖母和父親面前夸贊你幾句，祖母和父親聽了高興，對你的親事才會更上心。”m.166xs.cc

水玲清疑地砸了砸：“都定了？怎麼會？就你和二姐的定了呀！”

花椒和干辣椒的香味兒全部炒出，水玲瓏又把牛倒了進去：“三妹和四妹的已經在說，只是尚未宣布。”

“哦。”大姐在福壽院走得勤，知道不知道的消息很正常，“可是我還小啊，沒那麼早議親的吧！”

你是不想那麼早議親，萬一水玲月不想嫁，把你推上江總督的花轎怎麼辦？周姨娘能為了阻撓這門親事跟秦芳儀徹底撕破臉，那麼，還有什麼事是周姨娘做不出來的？想起前世嫁給江總督的人的確是水玲清，水玲瓏就覺得不能掉以輕心，加上水玲月從一進關雎殿便使勁兒地討好玉妃，難保不是了讓玉妃出面改換定親人選的年頭，總之，馬虎不得。

翻炒得差不多，水玲瓏把用高湯、五香、孜然、糖炒出的調味料放鍋里：“你把煮好的胡蘿卜切一朵朵小花的形狀，像這樣。”

水玲瓏轉，無比迅速地用小刀切了個無片花瓣的形狀，既簡單又觀，“這個會嗎？”

水玲清點頭，跟水玲語學做了一段時間的胭脂，的手腕較之從前靈活了許多，水玲瓏去炒菜，水玲清便切起了蘿卜。

不多時，小德子哈著腰走了過來，手里擰著兩壺酒，他看見水玲清時頓時一愣，爾后眼神閃了閃，笑道：“奴婢是來廚房暖一壺酒的，五小姐也在呢！玉妃娘娘剛剛還問起五小姐，怕五小姐初來乍到，會睡得不踏實。”

水玲清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小德子把開水倒進盆里，將酒壺放其中暖著，并揭了酒壺的蓋子，霎時，一濃郁的香和酒香在屋子里彌漫開來。水玲瓏挑了挑眉，約覺著有點兒怪，又說不上來哪里怪，只繼續翻炒著鍋里的牛。

小德子恬著笑臉道：“聞著真香！奴才肚子里的饞蟲全都給勾了起來，求大小姐千萬得多做點兒，待會兒娘娘吃不完，興許能賞了奴才解解饞！”

水玲瓏淺淺地笑了：“我多做一盤，給德公公煨在鍋里，德公公晚些時候記得來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