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君打完葉子牌，正和姚大夫人、郭大夫人和栗夫人品茶聊天，說的是今年醫學盛會的事，為得皇上一句金口玉言，每個家族都派了優秀醫者參賽，這些參賽者有的是直系子弟，有的是旁系子弟，也有花重金從外邊兒聘請代表家族的，比如栗家就從苗寨請了一名在當地有盛名的苗醫，若苗醫勝出，萬兩黃金栗家分文不要，全部給他；若落敗，栗家也會支付他一定的辛苦費。

郭大夫人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笑著道：“聽說了沒？平南王世子這回也要參賽的。”

栗夫人眉頭微皺：“荀楓嗎？他自己就是個病秧子，拿什麼救別人？”

郭大夫人斜睨一眼，淡淡地牽了牽角：“正所謂久病醫，他有病不代表不能給人看病，況且，他曾游歷過許多地方，見識頗廣，說不定比苗醫還厲害。”

栗夫人不以為然道：“怎麼可能比苗醫還厲害？聞道有先后，業有專攻，醫這東西可不是誰份尊貴便向著誰。”

姚大夫人這兩日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子趁著話頭慢慢地宣泄了出來，看向栗夫人：“不是我打擊你，苗醫還不如喀什慶的大夫呢，他們都懂煉丹，鎮北王府不就有個煉丹師嗎？”

郭大夫人就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這次也不知誰能拔得頭籌了。你們說，鎮北王府要是獲勝，會向皇上要求什麼？”郭家不參與比賽，郭大夫人的態度很是中立。

栗夫人冷冷地脧了郭大夫人一眼，礙于場合也沒說什麼！

姚家也派了人參加，但僅僅走個過場，不指拿冠軍。姚大夫人又道：“他們未必能獲勝，我還是看好平南王世子，當初永寧郡主得了那樣的怪病，所有大夫，包括太醫和鎮北王府的煉丹師在都束手無策，結果是平南王世子醫好了。”

提起永寧郡主，所有人的神都發生了變化，便是鎮定如姚老太君也擰起了眉。

誰不知道永寧郡主和太子青梅竹馬？要不是永寧郡主突得怪病上了刀子，失去選秀資格，太子府或許早就有一名側妃了。

栗夫人眸一轉，道：“聽說太子殿下前些天到過平南王府，也不知是不是去探永寧郡主了。”

言罷，仔細打量著姚老太君的神，姚老太君淡淡一笑，似是而非：“太子和荀楓要好，哪怕是看在荀楓的面子上，也會對久病纏的荀嫣多一分看顧，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此說來，太子對荀嫣不若傳聞中那樣曖昧不清？栗夫人和郭大夫人同時舒了口氣，們真怕這次荀楓參賽就是希給荀嫣謀求一個名分，那樣，們的兒即便進了太子府也絕對斗不過太子和荀嫣青梅竹馬的誼。

“老太君，水小姐來了。”房媽媽在門口稟報道。

眾人忙終止了話題，水玲瓏是水玲溪的姐姐，這種話若是傳水玲溪的耳朵里怕是不大好，畢竟太子府還沒正式與水玲溪解除婚約。

水玲瓏進屋，發現幾名貴婦還在，不由地微微蹙了蹙眉，今兒是無法和姚老太君單獨相了，不過也沒關系，反正諸葛汐說了會天天派人接過府吃飯，總能有機會的。

“花園里好玩嗎？”姚老太君和地問道。

水玲瓏乖巧地作答：“我不太擅長投壺，跟三公主打了個招呼便去大的院子，和智哥兒玩了一會兒，等送智哥兒回了二的屋就發現天已經這麼晚，所以來向您辭行了。”

姚老太君聞言眼底就是一亮，若非礙于人多，大概要問水玲瓏勸得如何了，家和萬事興，一人退一步，日子才能過得圓滿。偏諸葛汐太倔、太驕傲，遲遲不給姚臺階下，這事兒他們得了一時，不住一輩子，等鬧得全城皆知，姚家、諸葛家、冷家，誰的面子都不好看！

好在水玲瓏是把的話放在心上了，果真去探了諸葛汐，姚老太君拍了拍水玲瓏的胳膊，笑盈盈地道：“那就明天再來玩。”

栗夫人恣意地抬了抬眉，眼底閃過一不屑，姚老太君對一個庶是否也太上心了些？們母住這兒也不見姚老太君如此熱誠，哪里知道，水玲瓏不來，云禮便也不會來。當然，姚老太君不是不懂們幾個的心思，但姚欣無論在容貌還是才上都遠勝栗彩兒和郭蓉，二不過是給姚欣做了陪襯罷了，是以，姚老太君對栗彩兒和郭蓉沒什麼防范。

說話間，云禮打了簾子進來，臉上掛著禮貌的笑，眼底卻笑意全無，看見屋子里的幾位夫人時他并沒多詫異，仿佛早已料到們在此，倒是瞧見水玲瓏令他小小地歡喜了一把。

眾人起給云禮見了禮，云禮示意眾人平，和姚老太君寒暄了幾句之后問向水玲瓏：“京兆尹抓獲了幾名襲擊尚書府侍衛的歹徒，你有沒有傷？”

姚老太君神一變，難道玲瓏晚來是路上遭遇了劫匪？

水玲瓏低垂著眉眼，謙和有禮地道：“回太子殿下的話，諸葛世子當時也在，所以臣沒有傷。”

云禮聽了這話，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微蹙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現在……還和諸葛鈺在一起嗎？就不怕嫁不過去名節有損？

水玲瓏用余瞟了瞟云禮不悅的神，心頭一，他似乎很介意和諸葛鈺來往，從前他不會這樣！難道說……他知道尚書府要退鎮北王府的親了？或者……退親本就是他授意的？若果真如此，就太欣了！云禮最大的弱點便是善良和正直，這些特質皇子可以有，太子卻萬萬不能，只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才能有機會守住云家的江山。

云禮看了眾人一眼，道：“我送你回府。”

此話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怔，太子為什麼、又憑什麼送水玲瓏回府？

郭老太君垂眸掩住微閃的眼神，隨即笑道：“玲溪臥病在床，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原來是想探水玲溪，順便捎水玲瓏一程，栗夫人和郭大夫人的神稍作松，郭大夫人忙起：“我和蓉兒也想去看看玲溪的，一起吧。”

栗夫人不甘示弱：“擇日不如撞日，我和彩兒也去看看。”

水玲瓏看破不說破，一行人浩浩到了尚書府門口，卻見鎮北王府的馬車已然立在影里，水玲瓏面向太子，笑了笑道：“哦，我忘了告訴太子殿下，諸葛世子派了車給我，也有王府的護衛，這一路的安全不問題。”

云禮的笑容僵在了角，余瞟了瞟含帶怯的栗彩兒和郭蓉，不有種被耍了的覺。

水玲瓏淡淡一笑，徑自踩著木凳上了鎮北王府的馬車，云禮分明看到簾幕掀開的一霎那，一片墨角迎風擺……

馬車，諸葛鈺意態閑閑地倚窗而靠，對于水玲瓏做出正確的選擇表示十分滿意！

水玲瓏想起諸葛汐的事，試探地問道：“對了，冷家是不是有位嫡出千金冷薇？”

前世的記憶中，冷薇沒有和姚攪在一塊兒，而是遠嫁了南部。

尚書府這些人的命運有所改變全都因而起，可……冷薇這個與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又是因何改變了命運？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諸葛鈺放下手里的書，隨口道：“提做什麼？你認識？”

看來諸葛鈺并不知道諸葛汐和姚的矛盾，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告訴他了他會怎麼做？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諸葛鈺會殺人，殺了冷薇也殺了姚！那樣，他算是一下子得罪了兩個名門族，屆時鎮北王府……兇險！水玲瓏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按了按眉心，道：“今天在花園和幾位小姐們玩投壺，大家提到了，說人長得，又會武功，真乃中豪杰，也不知將來誰有這福氣娶為妻了。”

諸葛鈺不疑有他，但也沒多談論別的人的興趣，哪怕這人是他名義上的表妹，他話鋒一轉，道：“事辦妥了。”

“這麼快？”水玲瓏略顯詫異，那接下來，京兆尹應當就要上門了。

“郭焱幫了點兒忙。”諸葛鈺心不甘不愿地承認道，沒有郭焱，便請不三公主。

水玲瓏的長睫微微一，郭焱是在幫諸葛鈺……還是在幫呢？

諸葛鈺不喜歡想別的男人，忙岔開了話題：“我要去泉州一趟，下個月才回。”

這是在向代行蹤？水玲瓏就想笑，事實上也確實笑了。不管嫁不嫁給太子，老夫人辱了鎮北王府都是不爭的事實，和諸葛鈺的親事……其實已經黃了。

回到尚書府，枝繁在二進門迎了水玲瓏，并小心翼翼道：“三小姐胎了。”

水玲瓏的眸一涼：“都有誰知道？老夫人怎麼說？”

枝繁四下看了看，低音量道：“除了綠兒、馮姨娘和老夫人，沒讓其他人知道，老夫人反應不大，罵了兩句便離開了。”

尚書府如今形勢嚴峻，水玲語是死是活老夫人大抵不怎麼上心了，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父親先前送了我一些燕，你都拿給三小姐吧！”爾后對葉茂吩咐道，“把棗糕給五小姐送過去。”

“是！”葉茂擰著食盒，邁向了水玲清的院子。

月上半空，夜風微涼。

一名黑人在長樂軒向秦芳儀稟報了事發經過，秦芳儀整個人都愣住了，怎麼會這樣？派出去的殺手居然晚了一步，趕過去時，府正在清理案發現場，四名尚書府的護衛和車夫全部殞命。

這麼說，還有其他人想要水玲瓏的命了，哈哈！這可真是太好了！

詩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秦芳儀一怔，水玲瓏沒死？護衛和車夫都死了，怎麼可能活著？給黑人打了個手勢，黑人施展輕功躍窗而出。秦芳儀往爐子里投了點兒香料，適才喚了詩，坐在梳妝臺前，拔掉發簪：“傷了沒？”

詩先是一愣，爾后答道：“沒傷，好好兒的呢。”手，幫秦芳儀拆開發髻，又拿起梳子細細梳理。

秦芳儀疑地了瞳仁，眼瞼垂下又掀開，莫不是誰救了？

思量之際，趙媽媽慌慌張張地打了簾子進來，一臉惶恐地道：“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京兆府的侍衛要抓大爺！”

秦芳儀然變，本來打算就寢的，此時聽了趙媽媽的話，胡套了件衫，連頭發都忘了盤起來便要沖出院子，守門的侍衛不讓出門，拔了金簪抵住脖子威脅了侍衛放行，爾后朝水敏玉的院子跑去，那里，水航歌已經在和新上任的京兆尹涉。

水航歌雙手負于后，面沉重地問道：“卓大人，這其間是否有什麼誤會？犬子一整個月都呆在房中養傷，怎麼會買通外面的殺手？”

卓州不同于大多數靠關系走馬上任的京城僚，他是靠著政績和百姓的好評，從九品芝麻一級一級爬上來的，素來有“鐵面青天”之名，因此，當皇帝車裂了前任京兆尹后，太子便向皇帝舉薦了他。他家中曾有一母、一妻、一，全都剛烈得不遜男兒，有一次，他在通州辦案，滋事者是當地權貴戚無平，戚無平仗著自己是京城戚太師的遠房侄兒，完全不將當地府放在眼里，還在公堂上大放闕詞，誰敢給他難堪，他就讓誰下臺。衙役不敢手，卓州便親自揚起廷杖打了戚無平三十大板，并治了戚無平的罪。隨后，戚家綁架了卓州年邁的母親和五歲兒，威脅卓州徇私舞弊放過戚無平。誰料，卓母當場咬舌自盡，直直嚇壞了戚無平的家人，接著，兒也打算咬舌自盡，戚家自知斗不過，只得放了卓州兒，后來，通州的戚家勢力被連拔起。皇帝下令追風卓母為二品忠烈夫人，冊封其為四品瑤云縣主。卓家人數不多，卻滿門忠烈，這樣的家族，真真是貪污泥的克星。大風小說

卓州抱拳行了一禮，卻不卑不地道：“水大人，歹徒指證令郎是幕后黑手，下只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若令郎是清白的，待本審理完畢，自然會無罪釋放令郎。”

“卓大人，犬子怎麼可能去謀害他的親姐姐？這不合理啊！”水航歌說這話時，明顯擺起了腔，他比卓州高出一品，又是太子的準岳父，算半個皇家人，與尋常僚不可同日而語，他就不信卓州真敢把他怎麼著！

卓州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員，臉一沉，冷冷地道：“本不認理，只認法理！”

“你……”水航歌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個怎樣油鹽不進的清，別說太子岳父了，即便太子犯了罪，卓州只怕也要一查到底！

水敏玉滿眼詫異和驚恐地著水航歌：“父親！我冤枉啊！我沒有買通殺手！我雖然很討厭水玲瓏，但我沒想過讓……死啊！”好吧，他曾經弄了一堆蝙蝠“伺候”水玲瓏，但蝙蝠無毒，至多是讓吃點兒苦頭而已，他可真沒對水玲瓏大開殺戒！

卓州的小眼睛突然迸發出一道貪婪的，有……犯罪機！

水航歌恨鐵不鋼地瞪了兒子一眼：“你給我住口！”

水敏玉委屈死了，從回府到現在，先是失去了兩個小可，再是被打得下不來床，好不容易傷勢痊愈，娘又發現他“自給自足”，他和丫鬟行房，好，他一關關都忍過來了，原以為再幾日便能前往錫山學院，屆時他又天高皇帝遠，想怎麼玩便怎麼玩，可偏偏……偏偏了嫌疑犯！怎麼會這樣？

秦芳儀披散著頭發，毫無形象地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水敏玉，嘶吼道：“誰都不許我兒子！不然，丞相府跟你們沒完！”

卓州火冒三丈，這些達貴人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他大掌一揮，厲聲道：“水敏玉涉嫌謀殺庶姐水玲瓏，拘捕獄，聽候審理！”

兩名孔武有力的護衛迅速上前，從秦芳儀懷里奪過水敏玉，并嫻地綁了起來，水敏玉會武功，但他尚存了一理智，那便是不能和差手，否則即便事的真相水落石出，拘捕一罪也夠他蹲幾個月的大牢！他哭喪著臉：“父親，娘！救我！”

“帶走帶走！”卓州不耐煩地押走了水敏玉。

秦芳儀渾的力氣就在水敏玉消失的那一瞬徹底被空，頹然地跌坐在了地上，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眸子里溢出，順著削瘦的臉頰落，或流襟，或滴塵土，滿頭發胡披散在肩頭，一黏在角，一蓬在耳后，這模樣，與山野棄婦……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