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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美人謀》 他的生辰

跪坐在憑幾前,雙手托著下,胳膊支著桌案,有些懵懂地歪著頭。

“什麼東西啊?”

頭上的釵環輕輕晃,一串晶瑩圓潤的珍珠垂在臉頰上,點綴得面容異常瑰麗。

舒文跪坐在葉對面,穿裹肩白裾下擺繡著許多椿樹枝葉。

莊子以上古大椿代表長壽,人們便也用椿樹的枝葉表達對父親的思念。

舒文遞給葉一張銀票,解釋道“先父在世時,原本已命到甘州賑災。但他還沒有出發,就摔傷休養了。中秋家宴那日,先父聽說賑災不力,甘州有百姓甚至離籍流浪,便覺得疚不安,難過了許久。”

所以雖然駙馬爺已經去世,但舒文為了告父親在天之靈,把攢的銀票拿出來,請葉給嚴從錚。

嚴從錚的父親是戶部員外郎,正在負責賑災的事。

舒文說,在守孝,不能出門。這些銀票代表的心意,只要用來賑災,做什麼都可以。當然,最好嚴副統領能親自安排,會更放心。

聽著舒文慢慢訴說,葉漸漸坐直了子,肅然起敬。

看一眼銀票的數額,足足兩百兩。

“好,”葉把銀票收起來,“這個兒,我跑了!”

說著就要起,舒文說還有一樣東西請

是一本厚厚的書卷。

“這是皇室牒冊,”舒文鄭重道,“由宗正寺管理。先父故去時,員把牒冊送過來,要重新修纂長公主府親眷族譜。母親沒有空,我空核對過。也勞煩葉小姐送去。”

駙馬爺過世,當然是需要在族譜上標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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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寺怎麼走?”葉還不太清楚各個衙門的位置,“在太常寺那邊嗎?”

“這個容易,”舒文道,“你路過趙王府時,請九哥帶你一起去,就好了。太常寺下轄負責陵墓的諸陵署,九哥跟他們很。”

這怎麼送東西還得拐彎找人呢?

抱著牒冊點頭,忽然又覺出什麼不對來。

“舒小姐,”逐漸清醒警覺道,“你知道嚴指揮使晉升副統領的事了?”

看來舒文雖然在守喪,消息卻很靈通。

“知道。”出一笑。

“那你肯定也知道我跟李策鬧掰了吧?”葉把牒冊丟給,“你這是試探我們有沒有和好吧?”

舒文訕訕地站在原地,有些尷尬。

“我……”囁嚅道,細長的瑞張地四看看,唯恐葉生氣,又不太擅長掩飾心思。

哼了一聲,邁步向外走去。

皇族的心

眼都太多了,多得像一百年不洗澡后上長的跳蚤。

舒文著急地追上去,追到院子里,才拉住葉袖。

猛然回頭,氣極的樣子嚇得舒文又松開手。臉頰紅,小聲道“其實……其實我不想試探你和九哥。”

“你還想怎樣?”葉氣嘟嘟地問。

是心思簡單的人,不喜歡玩弄心機。

“我還想,”舒文小心翼翼道,“還想讓你察覺,我喜歡……喜歡……”

“你可以喜歡李策,”葉道,“反正我是不要他了。”

你們倆王八配綠豆,勢均力敵、棋逢對手,婚后生個孩子像蓮藕,心眼兒更多。

“不是!”舒文搖著頭,眼中充滿淚水,“我喜歡嚴……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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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連姓名都說不全。

“嚴從錚啊?”

立刻眉開眼笑,仿佛心中有一塊石頭落了地,被利用的憤怒沒有了,氣也煙消云散,開始為舒文想辦法。

“你怎麼不早說?我和李策的事你不要管了,嚴從錚那里,只送銀票嗎?要不要送點好吃的?寫信吧?意綿綿那種,如果暫時寫不出來,可以抄《詩經》,里面有很多。”

舒文示意聲音小些,拘謹地攥著手帕道“我聽說他喜歡你。”

所以才讓去送銀票,想讓知難而退嗎?

看著舒文,又有點恨鐵不鋼。

“我和嚴從錚只是朋友。你要是喜歡他,就趕下手!別被別人搶了去!”

嚴從錚長得好,脾氣好,年紀輕輕青云直上,搶手得很。

舒文看著葉的神

幾刻鐘后,葉來到軍衙門,把銀票和信件給嚴從錚,不等他說什麼,便往外走。

嚴從錚卻并不急著讀信。他把那些東西放在桌案上,跟著葉走出衙。

“不用送了,”葉負手走路,看起來俏可人,“副統領肯定很忙吧。”

“嗯,”嚴從錚道,“今日早朝,圣上因為甘州流民的事大發雷霆,先是責罵了家父,又讓楚王殿下負責此事。”

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今日你們怎麼都喜歡提他呢?”出不解的神,“楚王是誰,李策是誰?還不如跟我說說西市又開了什

麼食肆。哦,也不用你說了,我天天在那里逛著呢。”

還是帶薪逛街,想起來就覺得占了朝廷大便宜。

嚴從錚聞言爽朗地笑了。

“好,開了什麼店,隨后請我吃。”

,”葉對他眨眨眼,“記得帶上舒文小姐哦。”

特地說了舒文的全名,免得嚴從錚帶上別的姓舒的。

嚴從錚含笑不語,葉揮揮手,人已經走了。

接下來去宗正寺,應該就在太常寺衙里。

宗正寺掌皇九族六親之屬籍,李姓皇室凡生育子,都要及時申報宗正寺,以便編譜牒中。

牒冊是吧?

瞅了瞅懷里包裹嚴實的卷冊,輕輕開一麻繩,又連忙松手,裝作若無其事坐回馬車。

想看。

百爪撓心般想看。

閉上眼睛,三兩下開麻繩,解開裹布,翻開其中一頁,迅速地看了一眼。

眼簾的是李璟的名字。

對李璟沒興趣。

李璟排行第五,那往后翻幾頁,就是李策了吧?

為什麼要看李策?他是誰啊?

翻了個白眼,又把卷冊合住。馬車吱吱呀呀向前,轉眼就要到太常寺衙門口。

罷了!關注一下死敵,也蠻好嘛。

仔細向后翻,翻到李策那一頁。

因為李策尚未婚娶,屬于他的譜牒很干凈,只記錄了他的生母和生辰。

迅速在心中記下那列字。

“壬午年辛亥月丁亥日戌時三刻。”

很好記嘛,這不就可以給王遷山合婚了?

呸!才不跟他合。

把牒冊重重蓋住,捆綁結實,送宗正寺。

閻季德帶領的十萬軍,駐扎在長安城北百里的楊泉山。

每年秋天,軍都會銳,在楊泉山以南平坦區域練。大唐以武立國,圣上常常擔心太平的日子久了,軍隊會懈怠弱。

已是秋末,閻季德卻仍穿著單,站在練場北邊的平臺上,看著隊列整齊的士兵。

下屬陪在他邊,恭維道“今年統領大人親自督訓,效果比往年好上不。看我大唐軍,軍威浩!勇猛無敵!”

閻季德謹慎地笑笑,沒有說話。

其實不是他想待得久,是因為京都已經容不下他。

田迎雨死了,不知道皇帝掌握了多證據。

但閻季德知道,提拔嚴從錚,就是對他的震懾。他仔細查過,田迎雨死亡前后,嚴從錚跟李策走得很近。

“你剛從京都回來,”閻季德道,“我聽說,賑災的事,圣上給楚王了?”

“是啊,”下屬道,“那些流民可得好好管管,昨日末將抓住一個,竟然敢吃咱軍的馬料。”

雖然是給馬吃的,但里面能揀出粟豆之類的谷。對于快要死的流民來說,暫時也能活命。

地震后甘州房倒屋塌,為了重新建房,許多人變賣莊稼田地。結果房子還沒有建好,就籍乞討,四奔走了。

閻季德的角浮現一笑,仿佛一件大事將要解決。

“不要再抓流民,”他的手指刀柄,“吃幾袋馬料算什麼?要讓他們吃,讓他們知道,來楊泉山,能活命。”

李策……

閻季德看著大唐十萬軍,在心中念叨這個名字。

田迎雨,是你殺的吧?七年了,你怎麼這會兒,才想起要報仇呢?

出城的馬車被武侯攔住。

李策坐在馬車,并不驚慌。

他掀開車簾,見隨從青峰已經把出城文書遞給前面穿紅的武侯長。

“城門已經關了,”葉對青峰笑笑,“貴主人雖然有戶部的批文,但是想要出去,還是等明日吧。”

“武侯長,武侯長,”青峰跟在葉后求,“您就讓我們出去吧。”

不要公報私仇好嗎?

“主要是,”葉猶豫道,“城近日有大盜出沒,本武侯長擔心,他會把贓藏在你們主人馬車里。”

青峰苦著臉看向李策。

要命了啊主人,都是你惹的禍。

“擔心有贓,”李策揚聲道,“武侯長可以搜。”

他放下手中的書,坐在馬車,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點頭,幾個武侯立刻上前,把馬車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無功而返。

“你們搜楚王殿下了嗎?”葉斥問道,“人的袖里,服夾層里,是能藏很多東西的。”

沒有,不敢。

武侯們面面相覷,無聲退后一步。

“你們不敢,我敢。”葉邁進馬車,車簾在后落下。

仄的車廂中,看著李策,聲音清亮沒有

“你是自己,還是我幫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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