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韓昭下了馬，將也抱了下來，解了大氅折了折鋪在地上，“坐會兒吧。”

“你把服了，不冷嗎？”清辭不無擔心道。

他熱著呢。

“地上寒氣重，不墊著不行。”韓昭說著拉著坐下。看一直仰著脖子，他索把擁到懷裏，讓枕著自己的肩，“靠這裏，脖子能舒服點兒。”

清辭是極怕冷的人，將心比心，覺得他應該也是很冷的。靠在他肩窩裏，手環上他的腰，倒不是為了自己的脖子舒服，是想讓他也暖和一些。

但也是真的喜歡這樣倚靠著什麽人的覺。越是經曆過被人孤立的人，越能比常人更敏地覺到那些沒人在意的甜意。

風吹起的額發，掃得他麵頰又又麻，像有誰拿著羽在心上掃。

清辭看著天上的星，“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以前總是到跑，無意中路過。這裏四野無人，最適宜看星。後來心不好的時候，就會騎馬到這裏待一會兒。”

“心不好的時候？”

韓昭點點頭。“你呢，心不好的時候，怎麽消遣？”

清辭想了想，好像沒什麽消遣。“就是不說話，抄抄書或者刻板。三叔公總對我說，想些、多做些，人就能很多煩惱。”

韓昭點點頭，“不說話……所以那天宴會上，你不同我說話，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是在生氣是不是？”

清辭被他說中了心事，麵上一紅，“沒有，我忙嘛，沒留心你在哪裏。”

嗬，口是心非的人。他宮裏也有眼線的，發生了什麽他也知道。

“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吃醋了？”

“沒有。”清辭更心虛了。

“沒聽到最好。我跟你說，現在到都是長舌婦，說我和晏瑛，就是晏璟的妹妹。那都是沒有的事。於私，我拿當妹妹一樣看；於公，是我得力部將，僅此而已。”

清辭沒想到他會這樣清清楚楚代給的，想了想，“你是想知道大哥哥的事嗎？”

韓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打定主意不，那他便不會。

清辭思忖了一會兒，輕輕道：“幾年前大哥哥被他父親責罰，丟到澹園思過。他傷得厲害，眼睛也看不見了。那幾年，算是我和大哥哥相依為命吧。”

倒真喜歡伺候那些傷了殘了的。他腹誹。

“後來呢？”

“後來，大哥哥眼睛好了，離開了澹園，結婚生子。大哥哥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哦，結婚生子了，很好。總不會放著世子夫人不做，去給人做妾。韓昭心又寬了兩寸。

不過有些事，該說開還是要說開。他原先也並不是喜歡事事都要說個明白的人，可因為“世之謎”這件事，讓他明白過來，長著就是說話的，想知道什麽就問，心裏有什麽就說出來。結果如何，另當別論。

“所以，你也當他是哥哥，不是喜歡他？”

清辭怔了一怔，喜歡大哥哥嗎？這是從來沒去想過的問題。

從前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道，後來漸漸明白了一些。人的是有很多種的，哪怕是喜歡，對於大哥哥的喜歡、對小火的喜歡和對於三叔公、公主或者其他人的喜歡都是不一樣的。

或許隻有靠近什麽人的是一樣的。但從蕭煦第一次推開，讓彼此不會近的距離為了生命的習慣，就知道了，大哥哥是隻可以仰、敬而不能靠近的。

韓昭是第一個擁抱的人，也因為被他擁抱過，方知被一個人接納、喜是什麽樣的覺。喜歡一個人，是會不斷地想要靠近，而不是推開。

所以，這裏，對於大哥哥，沒有男之間的那種喜歡了。

點點頭。

那微微的一怔，韓昭心裏又十分不是滋味。但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那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夜風冷得刺骨，韓昭將的裘又了，怕風進去。很是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記住了，現在我是世上對你最好的人，也是你最重要的人。”

清辭笑了起來，這人可真喜歡往自己臉上金呢。

瞧見笑，他便不樂意了，“不然呢，你說什麽東西最重要？”

清辭認真地想了想，“……書。”

韓昭著的臉，有些咬牙切齒，“紀清辭，你想氣死爺是不是？”

清辭坐直了，歪頭去看他，好像生氣了。討好地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最重要的東西是書。最重要的人，是你。”

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雖然邊也有人，可缺了最重要的那份父母之，所以比旁人都更關。但年紀見長，有了些閱曆，現在越來越覺得，人到塵世裏走一遭，其實都是孤孤單單地來，也孤孤單單地去的。

怎樣才算不孤獨呢？大約就是有個人念著你，或者你心裏念著什麽人、什麽事，這種念想，才是真正能陪著人一輩子的東西。

就像這星，不朽不滅，可能它離你很遠，可隻要你抬頭，它就在那裏。認準了它，再黑的夜，都不會迷路。

“最重要的人，是你”這話韓昭用多了。看那認真的模樣，他心裏有些暖，又有些疼。他重新又把抱在懷裏。

清辭從來不知道會這樣喜歡他的擁抱，擁抱會這樣人。被另一個人擁著，像沉在溫暖的溫泉裏，人瞬間就會失去所有的防備。給你的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的，是看得見得著的，仿佛從前所有的委屈、不平、不滿足，都被那沉甸甸的擁抱了，覺得自己被人狠狠地著，好像也看得見自己了。哦，原來我也是這樣好的人，是別人的“值得”。

他的下頜落在發頂，“阿辭，跟我吧。我明正娶，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抬你進衛國公府的門。一輩子待你好，就你一個人。你不用去想你不能做什麽，隻要想你能做什麽。”

他這樣喚著，就好像是很親很親的人。他上就是有子勁兒，認定了什麽，就會至死不渝，無論什麽都難奪其誌，難蝕其心。

他的話肝腸，清辭眼眶一下就了。原想著，他對自己再好，倘若想要自己做妾，那麽寧可割舍掉這份好。

韓昭等了半晌，沒聽見說話。他長歎了口氣，抱怨道：“我知道了，你舍不得文祿閣裏的書，對不對？”

清辭終於點了點頭。

“這沒什麽難的。皇帝畢竟是我舅舅，你嫁了我，我就去討個恩旨。就算討不回書，起碼能借出來吧。”

清辭從他懷裏退出來，眼睛都亮了，“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

清辭終於釋然地笑起來了。

韓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從懷裏出個帕子折的小布包。打開來裏頭一對耳珠子，“從汝南過來，遇上賣珠人。珠子個頭不算頂大，但澤好，又圓。我都很見這樣亮的珠子，就買下來找人給做了一對。”

此時貴婦人們最金穿二珠環，像個葫蘆，取的是“福祿”之意。可這一對，沒做複雜的金托，隻是金累銜珠，不奪珍珠的彩。

“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爺給的東西，還沒有敢不要的。”他把人拉近了，“我給你戴上。”

今天正好沒戴耳飾，倒是便宜。但手一到的耳珠，那的覺讓他心頭就是一。他穩了穩神思，弄了半天卻還是不得要領。頭一次擺弄孩兒家的細玩意兒，天又不亮，他歪著頭尋那一點耳，戴了半天沒戴進去，扯得耳朵都紅了，他背上也滲了汗。

他灼熱的氣息撲在臉上，清辭一也不敢，屏著呼吸垂著眼，餘卻還是看到他的結上下滾了一下。下意識地咬住，偏著頭不敢再看了，眼觀鼻，鼻觀心。

盡管都克製著呼吸聲，但這氣氛還是說不出的曖昧。他隻得找了話頭，一邊給戴一邊道：“知道你想的是什麽，宮人不能和外朝私相授嘛。就知道你想得多，我跟外祖母那頭通過氣兒了，誰問起來，都說太後給的，誰敢胡說八道？你可別糟蹋我這份心。”

他是可以肆意妄為，但自己從前的魯莽了罪，現在也學著去子的那份不易。想想蕭蓉，是公主又怎樣？遊，或許他們之間並非他從前想過的那樣。隻是這世間的流言蜚語如冷箭，隻會向這些弱子，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甚至是被傷害、被連累的一方。所以他才會做什麽之前都從太後那裏過一趟明路。所以，他肯為披上太監的服。

清辭撅，這還把鍋甩給來了，這罪名真真嚇死人。“不收你東西，怎麽就是糟蹋你的心了？”

韓昭上下打量了一眼，繃起了臉，“爺對誰這麽好過？沒良心的小東西。”

清辭覺到汗都豎了起來，這世子爺跑了一趟汝南，真是大變了。疑地眼看他，正被他逮個正著。孩子那雙漆黑的眸子，那微微噘起的的，看著看著，就忽然想做點什麽。

可畢竟是個很能克製的人，最後，他幹咽了一口口水，生生把那念給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問：“怎麽啦，我還說錯了？”

清辭忙搖頭。剛才他看的目，看得人心裏發慌。可到底慌什麽，也不知道，下意識就不敢看了……

一垂眸，注意到他膝頭上的帕子。眼。湊過去借著天分辨，“這個帕子？”上回為了這個帕子被紀德英責罰了一頓。

韓昭終於是將兩隻耳墜子都戴好了，長籲一口氣，真是有點要命。見問了，索把帕子遞給，“我撿的。你說是你的，可能就是你的吧。”

“可你怎麽得的？”

韓昭轉頭佯裝看天，故作輕鬆道：“以前總去澹園泡溫泉，在溫泉邊上撿的。想要就送給你好了。”

這也說得過去。

清辭“哦”了一聲，也沒再多想。的手指輕輕挲著帕子上的花，又想起了母親。也不知道什麽線繡的，這麽多年那叢薔薇花還明豔如新。

“世子爺，謝謝你。”

韓昭不滿地轉過臉，長眉一擰，“還世子呢？”

赧然一笑，“謝謝你，元華哥哥。”

這個法就聽多了。

“我對你好不好？”

清辭點頭。

“那你怎麽謝我？”

“怎麽謝？”

“我問你，你還問起我來了？”

這是個榆木疙瘩，難解難伐……可他忘了自己也是隻青瓜。

腦子裏有倆小人在對掐，是裏寶和平寧。這會兒裏寶占了上風：男人就該主一點啊，總不能人家孩子主，對不對？

於是乎韓昭指了指自己的臉，“那，親一下吧。”

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卻說著那麽不正經的話。清辭沒覺得被他調戲，心底漫著一甜甜的暖流，讓覺得歡喜，可忽又覺得十分好笑，便噗嗤笑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說男授不親，大哥哥說不是的夫婿就不可以，隻有自甘墮落的人才會輕易讓男人。也懂禮守禮的，可有時候，人的心它自己有主意，在某些時候，禮教並不能束縛它。

瞧著扭扭的，韓昭覺得自己好像辦壞事了，轉過臉正想要說話，清辭這裏終於拿定了主意，一咬牙閉上眼抬起臉就往他腮上親去……

先是一陣，接著酸痛從鼻骨浮出來。一時間兩人都捂住了鼻子。

清辭沒想到會直直親到了他的上。怎麽會親到了他的上？這也太丟臉了。捂住臉，要哭了，“你幹嗎來去啊！”

韓昭怔在那一即分的親吻裏，人先是一僵，接著有什麽東西從四麵八方滾滾而來，都往心上湧。他下意識了幹涸的，那份甜，後知後覺。原來是這般的好滋味……

看還捂著臉哀嚎，他笑著捧住使勁往下藏的腦袋，拿開了的手，“害什麽臊啊？爺又不怪你輕薄了我。”

清辭真想哭了，“你還說！”

“好好，不說……那，”他頓了頓，額抵著的額頭，一雙眼裏全是桃花春水般悠悠笑意，“那我也讓你輕薄一下，扯平了，你就別生氣了？”

“啊？”

清辭真被他這副無賴樣子驚呆了，眼睜睜看他湊近了，忽然他手臂勾過的腰肢，在上覆了下去。

他開始吻得很慢，既生又溫。生是因為是“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溫是因為怕嚇壞了。他卻因為與舌的廝磨而念奔流。什麽東西囂著無安放，兀自膨脹，沒個去。所有旁人的教導都失了章法，隻隨心念所。輕齧重、淺舐深磨，自繾綣逶迤裏出失控的激烈來。

毫無準備，即便有準備也是無用的。陌生的還來不及味，更激劇的覺洶湧而來。熱意翻滾，整顆心都因他的親吻而細細地戰栗，綿無力，隻能抓著他的襟。外的冷和裏的熱這時候詭譎地融在一起，原來以為相擁已經人迷醉，此時方知舌的纏綿有更多滌心魂的歡喜。

長長的一個吻下來，他略鬆開了，去看的臉。還沉浸在愉的餘韻裏，微微息。緋紅的臉，水盈盈的眸子半合著，無措地著他。仿佛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麽，又仿佛還未饜足等待投喂的小。韓昭微微一笑，決定要喂飽他的小寵，便又吻了下去……

“沉枕席間，纏綿不覺久。”款款深難紓，但畢竟是寒冬臘月，也不能在漫野地裏徘徊太久，過了子時兩人就回了客棧。

店家早歇下了，隻有平寧幹等在大堂裏，手支著腦袋一頓一頓地打瞌睡。忽然聽見了馬蹄聲，人一下就醒了，忙站起來拆了片門板，探頭一看，果然是兩人回來了。

他眼，見韓昭滿麵春風，猜到今天晚上大約有了好事了，也笑嗬嗬地迎上去。“爺，姑娘，你們回啦？外頭怪冷的吧？”

清辭先心虛得紅了臉，囫圇地應了句，“還好。”

“嗯呢，有我們爺在，應該也不會冷。”平寧樂嗬嗬道。他的意思是，如果冷，韓昭定然會把服讓給穿的。但在清辭聽來，意味就完全不同了。想起晚上的事，臉上更燒了。

平寧渾然不覺，舉著燈引著他們上樓。樓梯有些年份了，也窄。韓昭怕跌跤，一直牽著的手。他在前頭，落後他一節樓梯。燈搖曳，他的影子罩在上，也是暖的。於搖擺不定的裏，看到扶手上雕刻的凰，雖然紋飾糙，卻也有展翅飛的姿態。

將送到了客房前，韓昭低聲道：“去吧。回去好好歇著，不著急，明天睡醒了再去寺裏。”

有人在，話就不好說了。清辭點點頭。韓昭不舍地鬆開手，放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