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南州一樣炎熱的東州城里。
攻城失敗的敵軍拖著兵,頂著毒辣的日頭,零零散散地朝著不遠的營地返回。
慕北手持長劍,立在高高的城墻之上,宛如天上的戰神一般,睥睨著腳下渺小又脆弱的蒼生。
城門外,尸橫遍野。
城墻下,尸骨堆積如山。
地面上干涸的跡被曬得干裂發黑,空氣中也彌漫著尸腐爛后的惡臭。
慕北的視線飄向遠方,等了一個多月的援軍和糧餉至今都不見蹤影。
“將軍,今日已是他們第三次攻城了,每日都這麼搞,士兵們真的不知還能扛多久。”
李副將順著慕北的視線遠眺,亦是一籌莫展。
“軍糧都見底了,如今東州城連只老鼠都抓不著,連續幾日,大家都是靠挖草果腹。再這麼耗下去,恐怕剩下的這兩百士兵都要死在這東州城里。”
慕北一言未發,冷白的面容冷幽暗。
在這烈日炎炎的夏日里,他周的氣場卻大有冰封十里的架勢。
朝廷為何還不派援軍,糧餉為何遲遲未到?
放出的最后那幾只信鴿,太子魏之遙可有收到?
慕北心中疑問連連。
“將軍,圣上會不會是放棄我們,放棄東州了?”李副將疑道。
慕北神淡漠,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緒。
發干起皮的輕啟,他沉聲緩緩言道“即便朝廷放棄了我們,我們也不能放棄。再等幾日,實在不行,到時你便帶著其它士兵將領連夜逃出城外。”
“將軍你呢?”
“我”
慕北冷冷地哼笑了一聲。
“我慕北從不為魏家的天下江山而戰,我只為大湯國的黎民百姓而戰。既然選擇了金戈鐵馬,我自是要把灑在這戰場之上,做最后的守城人,對得起我慕家世代英明。”
只是
慕北垂眸看向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又垂手去了掛在腰間的香囊。
那個“四不像”香囊臟兮兮的,還濺了漬,早已
看不出面料原本的。
繡這個香囊的人還未尋到,就這麼死在這里,他簡直是死不瞑目。
也不知虞笙笙在何,日子過得如何?
若是早就尋了別的男子,他慕北就算步黃泉,也要氣得七竅生煙。
他跟虞笙笙做過的那檔子荒唐事,他慕北豈能允許跑去給別的男人做,在別的男人懷里或下得那般銷魂。
是想一想,就恨不得把那個人給得碎。
所以,他得活著。
是日夜里。
虞笙笙將兒滿滿哄睡后,就將東州城的形勢同父親說了一遍。
“父親,若困在東州城的人是你,在無外援無糧餉,你可有何法子扭轉局勢?”虞笙笙問。
虞日重聞言后,著胡須,甚是坦率地搖了搖頭。
“你爹我又不是神仙!想讓我出主意幫慕北就直說,還兜著圈子咒我”
他用手指頭點了點虞笙笙,“真是大不中留。”
虞笙笙吐了吐舌頭,扯著父親的手臂撒道“父親大人,看在滿滿的份上,就快幫我想想主意吧。”
虞日重架不住兒撒,也不想看慕家絕了后。
他爽快道“明日讓武尚景給我弄個東州的輿圖來。”
虞笙笙一刻都不想耽擱,“我這就吩咐阿澤去要。”
三日后。
幾輛載有糧面的馬車,在南州城一家鏢局三十人的護送下,快馬加鞭地駛離了城門。
隊伍中間的那輛馬車上。
虞笙笙一男子打扮,同夏澤、武尚景正確認著接下來的行程。
武尚景指著輿圖上的一點。
“我們連日趕程,順利的話,大約在十
日后可在此與我義父的兵馬匯合。”
“到時,我便將虞伯父的計策,同我義父言明,分三隊人馬,助慕將軍解困”
眉頭鎖,虞笙笙聲如蚊吶,含含糊糊地念叨著武尚景適才說的兩個字。
“十日要十日”
武尚景自是曉得虞笙笙在擔心什麼。
“對,路上沒有任何意外,順利的話,按現在的腳程速度,也要十日。”
虞笙笙凝視著武尚景,問道“武將軍之前隨沈大將軍打仗時,可有連續半個月都吃不上飽飯,肚子的況?”
“有,但跟慕將軍這次的境遇比起來,那幾日簡直不值一提。”
武尚景的神凝重,亦是擔憂道“東州那邊連續兩年干旱,也不知道東州城中的井水是否干涸”
虞笙笙憂心忡忡,神郁結,秀眉擰得比方才又了些。
武尚景最見不得悶悶不樂的樣子,緩緩抬手,指尖點在了虞笙笙的眉間。
突如其來的舉,讓人措手不及。
虞笙笙僵在那里,定定地看著他。
那常年玩槍弄劍的手,同慕北的手一樣,指腹亦是長了一層薄繭,在上,有一點點的糙。
溫熱的指腹輕輕打圈,一點點開了鎖在眉頭的愁思。
武尚景彎起來的桃花眼如花般明燦爛。
“別擔心,慕將軍是何等人也。”
他眸眼晶晶亮,音低緩溫和,了先前的年氣,更多了幾分及冠之后的沉穩。
“都說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既然能讓慕將軍歷盡磨難活到今日,那他便是有長命百歲的命數,而你虞笙笙就是他的護符。”
搖搖晃晃的馬車,空氣短暫沉默。
虞笙笙與武尚景看著彼此,最后同時相視而笑。
“護符”
虞笙笙咀嚼品味著這個詞,“虧武將軍想
得出來,這詞兒聽得怪膩人的,慕北都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淺笑地打趣著,心竟莫名地跟著輕松了幾許。
武尚景就是這樣的人。
每當緒消沉落寞或絕無助時,他總是像個小太似的照向,用他的樂觀和領著往前看、往前走。
若是讓武尚景做夫君,那定是不二人選。
可錯就錯在,虞笙笙的心里,除了慕北,至今為止,還裝不下另外一個人。
明明沒法給予武尚景所期待的,卻要次次這麼麻煩他。
虞笙笙很是愧疚,卻又不知該如何來回應這份深。
思來想去,也僅僅就是一句“謝謝”而已。
“這次我找了南州城最好的鏢局,其實我跟阿澤兩個人前往東州就可以的,你何必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跟我們出來,這若是被朝廷知道,就是玩忽職守,要被定罪的。”虞笙笙替他擔憂道。
武尚景則一副不以為然的恣意模樣。
“笙老板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我武尚景可不是擔心你和阿澤的安全,而是擔心我義父罷了。”
“我武尚景雖傾慕笙老板,可也不是事事都是為你著想。”
“你想,我義父原本是當今太子的令,前去救援慕將軍的,可現在卻是于進退兩難之地,我這個當兒子的,難道不該去助他解困?”
虞笙笙扯著,笑容難掩尷尬,“那自是應該的,是我自作多了。”
武尚景垂頭憋笑,只覺得虞笙笙那窘迫的樣子,甚是憨萌可。
沉默了許久的夏澤,則雙手環抱著自己的佩劍,毫無存在地坐在兩人之間。
一雙睡眼左瞧瞧,右瞧瞧,亦是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只能翻個白眼兒,痛恨自己為何坐在馬車里,礙他師父的好事。
“還有件事要提醒下你們。”
武尚景突然又想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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