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蕭明輝送的是一把裝飾華麗的小劍與彎弓,不過劍是沒有開過刃的,適合給孩子擺著看,弓也是重在華麗與細,就算是等元柏長大了也得另換。
七皇子蕭明燁是吳麗妃所出,吳麗妃原本就很久沒有得寵,得了宮權之後稍有些疏忽怠慢,去看貴妃生產的時候頭臉整齊,惹了聖上不快,但奈何七皇子將來的事還得貴妃來做主,因此送的禮也不比王惠妃的五皇子差,一等一的珊瑚樹,足有六七尺高,上麵還掛了明珠,白日之下熠熠生輝。
八皇子和九皇子還小,不方便送太貴重的禮,但是也是自己親手做的小手工,反而逗得聖上與貴妃發笑,鄭玉磬想了想,還讓母抱住元柏的小胖手,朝幾位送他好東西的兄長拜上一拜。
在場的皇親國戚瞧著聖上龍大悅,貴妃也高興,湊趣地也說幾句吉祥話討好這位正當紅的寵妃。
不過滿殿喜悅中,鄭玉磬卻瞧得見當元柏去拜蕭明稷的時候,蕭明稷微微側,避過去了。
聖上對廢太子送的禮愈發有些瞧不上,雖然不指他如今和以往一樣的排場,但是最小的弟弟滿百日,他送的東西卻最普通,沒有一點為長兄的覺悟。
自然一想到廢太子當年的排場悉數是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堂堂儲君,主縱容腐敗,心頭的火氣就是也不住,隻是瞧一瞧側心的子,勉強逗一逗兒
子,省得和他計較。
至於蕭明稷,皇帝對他送什麽都不覺得奇怪,畢竟他的俸祿最,平日裏也不見員怎麽孝敬,可能偶爾路遇不平還得自己額外掏荷包資助一些困難的員,平素沉悶,騎功夫雖好,但其餘的地方一點也不像自己。
沒有一個皇子妃總歸是不行,倒不是說皇帝打未來兒媳婦嫁妝的主意,隻是有個主人管賬,和他一個不懂宅的男子總是不一樣的,別看這個兒子日子過得勤儉,也隻有一避著人的私宅,可花費卻不。
其中總有缺之,但是蕭明稷又不會管,這個兒子連自己過壽都沒送過特別貴重的禮,隨大眾的主兒,更不指他給弟弟送什麽彩奪目的好東西,因此隨便誇了兩句不走心的場麵話,就人坐回去了。
“說來看著輝兒和燁兒送的東西,朕倒是記起來有幾樣還存在庫,沒來得及送給貴妃。”
聖上含笑對貴妃道:“是先帝當年賜給朕的弓箭,還有幾株揚州轉水運送來的外國珊瑚,正好小孩子喜歡看這些亮晶晶的,朕這幾日忙昏了頭,忘記差人給娘娘送過去了。”
每年的貢品皇帝都會自留一部分賞人,往年那些剩下的都是給張貴妃打理,分發給下麵的宮妃與皇子,但是今年東西送來的時候,聖上隻吩咐人清點庫,沒說怎麽置。
錦樂宮裏六七尺高的珊瑚足有十數株,都是世所罕
見,因此鄭玉磬看見七皇子送這些倒也不是特別吃驚。
鄭玉磬知道聖上怕是有意在眾人麵前抬自己,便讓人取了一杯酒,親自奉與聖上:“那妾也不推辭,便替十殿下謝過聖人疼了。”
顯德習慣地想要上前伺候,這壺酒是新送過來的,不是聖上素日飲的烈酒,貴妃奉上的又是瓷杯,聖上疑心重些,總得再試一遍才行,這一條也不針對貴妃,聖上桌案上的杯盤銀居多,鄭玉磬知道的。
但是還沒等他上前,聖上已經從鄭玉磬的手中接過那盞不醉人的花釀,一飲而盡。
鄭玉磬微怔,“聖人……您怎麽直接喝了?”
這要是萬一真有人下毒,那豈不是完了?
“音音親手送來的,別說是酒,就算是毒又如何,朕一樣甘之如飴,”聖上瞧目驚異,臉也因為飲酒有些紅撲撲的可,握住了纖若無骨的荑,低聲笑道:“紅臉如開蓮,素若凝脂。音音當得這句。”
蕭明輝第一回沒有聽清,第二回聽見的時候整個人的酒都嚇醒了。
難怪聖上當初知道他府上側妃燕音音有孕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誇讚,反而是罵了一通。
他還以為聖上罵他和母妃的原因差不了多,心裏納悶大哥的太子妃不是比他們這些人的正妃家室更好,當初廢太子宮裏有個婢懷孕,雖說後來莫名其妙流了,阿爺不是也高興的嗎,怎麽到他明正娶的側
妃就不了。
蕭明輝看了一眼正在飲酒的蕭明稷,當初在錦樂宮外那印象深刻的一瞥,似乎也有了原因。
隻是這個人是怎麽知道貴妃閨名的?
他旁正妃的臉也有些不好看,見蕭明輝有所醒悟,緩緩道:“殿下,回去還是燕妹妹改個名字好了,寫個折子遞給聖人,別犯了娘娘的名諱。”
“聖人醉了!”鄭玉磬見聖上當眾隨口喚閨名,有些惱道:“您再這麽喝下去,以後我便……”
雖然低聲,但是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聽聖上這邊,所以後麵的話也接不上了。
“酒不醉人,但音音可以。”聖上笑道:“以後你便怎樣,再也不給朕繡香囊了?”
聖上的配飾不計其數,但自從得了鄭玉磬繡的之後,卻隻佩戴那一個了,不戴在上的時候,就換了白玉環。
鄭玉磬瞥了一眼聖上腰間的玉環,悶悶道:“反正繡的不好,也不見您常戴,還不如還我,以後有的是人給聖人繡呢!”
“宴席上氣味雜,朕收在裏的,哪能音音送朕的東西沾了一點髒汙?”聖上捉住了的手來隔那暗袋,調笑道:“給了朕的便是朕的,以後朕的飾就都給音音安排繡著,旁人就是繡了朕也一概不收。”
鄭玉磬知道這隻是一句玩笑話,皇帝當然不會要自己做繡娘,低低應了一聲,似是含,“您醉了,快別說了。”
“貴妃也陪朕飲一杯,”
聖上人斟了一杯酒給:“從今以後,廷的事便都要煩勞娘娘,朕也得先在這裏謝過你了。”
周圍這樣熱鬧,鄭玉磬便是不善飲也要喝一杯,反正今日已經吃了些不該吃的東西,這幾日都不必喂養孩子了。
蕭明稷別過眼去,略皺了眉,口中辛辣的酒胃裏,像是刀割一樣,反而覺得舒服。
如今居九重,足不出戶,要見一麵也隻能是在宴會上,但是聖上卻是十分護著。不見的時候心裏的那個總會時不時跳出來,自己夜不能寐,見到的時候,卻又要眼睜睜地看著與聖上恩。
溧長公主也算得上是聖上與貴妃的人紅娘,特意從道觀裏趕過來送了一份賀禮,聖上也對這個妹妹十分喜歡,安排坐在了一個靠近自己與貴妃的地方。
“皇兄這話好生人羨慕,與貴妃像是一對神仙眷,”溧長公主輕聲一笑,出聲恭維道:“許久不見娘娘,氣倒是好了許多,可見聖上疼,天恩雨是最滋養人的。”
鄭玉磬笑了笑,舉杯同對飲,對溧長公主什麽覺也沒有,畢竟聖上若是對沒有表出明顯的意思,那也不會了將自己獻給皇帝的心思。
一個長袖善舞的長公主,雖然不喜歡,可還是得應付。
聖上對自己這個知識趣的妹妹倒是很滿意,畢竟聖上也是在道觀才第一次擁有了這樣
豔無雙的人,哪怕有些違背了自己素日的準則,可若沒有那一場刻意安排的風月,兩人也不會有如今的滿。
“你倒是很進宮,一貫躲在道觀清淨,”聖上笑著道:“留在宮中住些日子,你和貴妃更悉些,同說說話,省得貴妃心裏悶。”
“那臣妹便不客氣了,”溧長公主也不推,落落大方地謝恩,“等再過半個月秋高氣爽,臣妹想和皇嫂一塊兒去騎馬,還想討要聖人的那匹紫電。”
這一聲皇嫂不合規矩,但確實是討人歡心的,聖上“哦”了一聲,隨口對鄭玉磬笑道:“你瞧瞧,進宮來竟然也不是為了瞧朕這個做兄長的與新出生的侄子,隻想拐了你一起去騎馬,天底下哪有這樣和諧的姑嫂?”
溧年輕的時候玩的也好,不喜歡騎尋常的馬,正巧皇帝的紫電如今空閑,有時候便會借給妹妹騎。
但他想著這樣鄭玉磬可能會不高興,側同顯德吩咐道:“娘娘子弱,你吩咐馬廄這些時日選一匹溫良的名馬,馴服之後給貴妃,溧也不許欺負你皇嫂,帶著騎兩圈,就吩咐宮人伺候下來歇一歇。”
溧長公主從未見過聖上這樣老婆子一般絮叨,但是聖上都能為鄭貴妃急到十幾個時辰水米不沾,這樣的仔細也沒什麽可驚奇的,撇了撇,同鄭玉磬笑道:“我聽說皇兄前幾日還笑人家裴相公懼,如今
自己倒是怕上了!”
溧長公主似乎覺得自己有些酒後失言,連忙道:“不過我想皇兄也是因生怕,畢竟皇嫂這樣的人,我要是個男子,討這麽一個媳婦,我也得厲害,什麽都依著。”
聖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但是就是這樣的反應,才更嬪妃們嫉妒。
鄭玉磬不明所以,但是子恢複得很好,又長時間待在錦樂宮裏,就算是什麽樣的金籠玉屋也都待膩味了,很想出去見識廣闊的天地,同聖上說了兩句,這件事便算是應下來了。
甚至還將元柏給長公主放在懷裏抱了抱,沾一沾清修之士的福氣。
溧長公主懷裏抱著這個的嬰兒,心裏慨萬千,不經意間瞥了蕭明稷一眼,見他略有些不滿,心暗暗嗤笑。
不過是最近相中他兩個材魁梧的侍衛,討過去玩兩日,這個孩子竟然也學會討價還價了,那兩個人又不吃虧,一點也不懂得孝敬。
其實現在的天氣也沒有那麽熱了,他拿喬,多空他幾日才好!
元柏作為一個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小孩子自然不會會到自己今天收了價值幾何的禮,又或者在幾位兄長心裏留下怎樣的印象,過了幾天之後,大概都不記得今日父母的疼。
聖上也怕累到了小兒子,忍耐到禮節差不多走完過場,才攜貴妃和十皇子一道離去,瞧著們母子了錦樂宮,叮囑鄭玉磬,一會兒若
是有命婦過來請安討好,想見的就見一見,不想見的推歇息就算了。
“聖人這是給我出難題麽?”鄭玉磬斜睨了他一眼,嗔道:“要見便都得見,不見就一個也不見,這不是得罪人嗎?”
聖上倒也這樣說話無所避諱,殿換常服陪吃了一盞茶,逗了逗元柏,把他逗得咯咯笑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要走。
“朕知道音音生養孩子辛苦,但近來卻沒什麽時間陪你出去走走,溧是個玩的,子活潑,對宮裏的地方悉,你出去散散心,若是不放心元柏在宮裏,就人送到紫宸殿來,等到將來他年紀大些,朕親自教他騎。”
元柏這麽小,五髒六腑脆弱,馬場沙土飛揚,對他沒什麽好,鄭玉磬才舍不得帶他去,便對聖上聲道:“哪有妾出去玩耍,聖人又要勞國事又要照顧孩子的?”
“夫妻之間,誰照顧不是一樣,音音若不是家中沒有太近的親眷,朕都想過給你家裏在長安賜一座府邸,等到每月休沐,朕帶你回家看看,用一頓膳也好。”
聖上對後宮嬪妃與父母來往這一點並不是完全隔絕,不過也得是得寵位高的嬪妃、又或者是生了孩子過繼給宗室的子才有這種出宮相對寬鬆的待遇,旁人並沒有可以隨意見到父母的恩寵。
鄭玉磬生產之後雖說子沒什麽妨礙,但心似乎差些,聖上聽了羅韞民的稟報,也了陪
出去遊玩的心思,但是總不出時間。
“不過如今有溧,讓時不時陪你出去玩,朕也覺得安心。”
從前這個妹妹很在長安城裏,聖上倒也沒有想過這樁事,可是現在想一想,溧長公主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除了同他一般風流,倒是有閑的主兒,玩上一日也不會有各種事來找,又能說會道,把音音哄得開心也是好事。
“那我就放心了,”鄭玉磬把元柏抱起來,讓他瞧著聖上笑:“將來等他大了,我可不能孩子騎馬把我比下去了。”
聖上心中倒不是這麽想,但怕鄭玉磬生氣,應和了一聲,才命人抬輦往書房去。
鄭玉磬維持得的笑意僵了半日,頂著這些冠首飾去外頭走了一遭,實在是困到不,說實話也沒有想過見誰,隻是倚在榻上看著元柏像是翻了蓋的烏一樣四腳朝天,手和腳自己各各的,仿佛都有自己的想法,覺得有些好笑。
可能小孩子也不需要驗人生各種憂愁,又被聖上帶的皮實了,每天都有無窮無盡的力。
要是他每一天都能開心自然是最好,但是人一輩子真正無憂無慮的時也就那麽幾年,瞧著聖上的意思,等他真正開蒙之後,那大概還有的忙。
瞧了一會兒這個好玩的小孩子,等到寧越過來稟報說起那些賀禮都已經由岑太醫細細查驗過,是不是連著聖上送來的東西一塊收起來。
“
那座三殿下送來的整塊木雕……”鄭玉磬想了想,瞧著寧越道:“你覺得有沒有什麽不妥?”
寧越如今應該不會同蕭明稷說起自己已經知道他份的事,若是蕭明稷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大概也會寧越告訴自己。
然而寧越卻搖了搖頭,低聲道:“奴婢也不知道,這座木雕中規中矩,又是觀世音的雕像,除了有些肖似娘娘,奴婢瞧不出來哪裏不好。”
聖上在鄭玉磬剛進宮的時候也讓人送來了送子觀音的玉雕,就是那塊整玉沒有木頭這麽大。
宮廷製造大同小異,隻是觀音的寶相莊嚴,又有無窮變幻,就是蕭明稷真的是授意人按照貴妃的畫像來,其實也沒什麽。
這其實還能看作是有意奉承,不算是什麽錯。
但是鄭玉磬想一想那個雕塑上的佛珠,總覺得有些疑心,搖搖頭,“人把東西都拿過來,看看有元柏喜歡的就放在外麵,我記得不是還有寶石和珍珠做的花嗎,留幾塊放在殿,以後賞人也方便。”
殿已經有聖上送的玉雕了,鄭玉磬又不是虔誠的教徒,沒必要再安放一個在殿,這尊木雕又太像,將來等宮裏其他嬪妃有孕,自己想要轉手把蕭明稷的東西送出去,也有點困難。
畢竟如果不是兒子將來做皇帝後納的嬪妃,宮裏大概沒有哪個懷孕的人會願意看見貴妃這張臉,不拿來做詛咒真是可惜了。
這東
西掃一眼,大概就能直接扔在庫房裏吃灰十年二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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