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剛要邁步進臥室，周懷謹長臂一，握著門把將門關上。

回過來盯著他，兩人形一種奇怪的姿勢，像是被他圈在了懷裏。

的手快速地往他T恤下擺探去，他比反應快多了，反手就將的手截在半空中。

周懷謹放開的手，往後退兩步，雙手在兜裏，挑了挑眉：“你睡客房，明天一早就走。”

“好。”顧惜朝訕訕地答應。

顧惜朝躺在客房的床上，尚算是心滿意足。雖然沒有看到周懷謹的傷，他不想把自己那段艱難的經曆分給，但他起碼沒有冷下臉來趕走。

想到喜歡的人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顧惜朝就忍不住傻笑。

第二天，顧惜朝醒來時看了看手機，剛過八點。起來穿服，洗漱。

周懷謹基本不用護品，潔麵也隻是一支男士洗麵。顧惜朝想，哪天是不是該送他一套護品，畢竟他風吹雨淋日曬的。不過他天生好皮，惹人羨慕。

顧惜朝用清水洗了臉，素著麵去敲周懷謹的房門。耐心地敲了一會兒，沒人開。轉門把，門開了，裏麵果然沒人。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和軍用的豆腐塊有得一拚。

不難猜，周懷謹應該是去晨練了，這是他多年養的習慣。

百無聊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玩手機一邊等他，還不忘發了張自拍到朋友圈裏，文字是“清晨”，配圖是自己素麵朝天靠在布藝沙發上的照片。

開門聲傳來，顧惜朝調整了一下坐姿，端端正正地盤坐在沙發上，做乖巧狀。

看人沒走，周懷謹蹙了蹙濃眉。

也看著他，他兩手空空。

有些，仰麵著筆地站在沙發前的周懷謹。

周懷謹是真的帥，下頜線條堅毅流暢，鼻梁直，眉且濃，滿滿的英氣。許多時候，他隻是習慣地一挑眉，便是無限人。偏偏他麵疏淡，又平添氣息。

因為是去晨練，周懷謹隻穿了一件背心和短，好材一覽無餘。在外麵的手臂和小，可以見到線條流暢的。不用，也知道得和鐵一般。

“早上好。”

顧惜朝笑得神采飛揚。

周懷謹的目淡淡掃過：“回去記得找人開鎖。”

他回到臥房裏，過了一會兒開門出來，已經換了一套服。

他拿了桌上的車鑰匙就要走。

顧惜朝急眼了，他就這麽走了？

“你要去哪兒？”

聽到顧惜朝的詢問，他頓了一下。

這個姑娘呀，鞋都沒有穿，十個白瑩潤的腳指頭就這樣點在地上。

他蹙了蹙眉：“把鞋穿上。”

倔強地看著他，就是不穿。

“你去哪兒？”

真是服了！

“回家。”

他說的家是大院。昨天回去的時候，父親周林到下麵的部隊裏問兵，沒見上。今天人回來了，他在回單位之前，總是要見一見的。

顧惜朝樂了：“我也回。”

答應孟晚周末回家吃飯的。

他和已經許久沒有這樣一起回大院了。

周懷謹開著車，顧惜朝坐在副駕上玩手機。

早上發的那條朋友圈已經有許多人點讚，大部分是同事或者以前的同學，不明所以。

沈宴：哎喲，這速度可以呀，這麽快就登堂室了。昨晚……[邪惡臉][邪惡臉]

打開微信添加好友，試著輸周懷謹從前的電話號碼，跳出一個賬號，像是他的。

輕呼一聲：“我手機沒電了，借我打個電話？”

他開車，不便有太多的作，揚了揚下示意手機的方位。

顧惜朝將手機拿了過來，手機有碼，想也沒想就開始輸數字，還真是對的。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他的微信，粲然一笑，果然看到剛才發送的添加好友申請。

點了接，關閉後臺，然後將他的手機放回原來的位置。

“不是要打電話？”

“不打了，也快到家了。”顧惜朝攏了攏及腰的長發，“我從這兒走過去吧。”

這裏離大院不遠，周圍又都是部隊的房子，安全。周懷謹沒反對，停車將人放下了。

正是京城風景和空氣都是最好的時刻，不燥，微風正好。顧惜朝慢悠悠地走在投下的影間。

這條滿是法國梧桐的大路顧惜朝跟在周懷謹他們幾個後麵走過許多回，一起去上學，一起放學，看著他們一路打鬧。

時匆匆如流水。

走後，聽邊關月說就連周家和顧家的關係都變得微妙。如今，竟然連和周懷謹一塊兒進大院的勇氣都沒有。

門口換了新的哨兵，不認識顧惜朝，生生地將攔下。

顧惜朝沒帶份證，也沒有別的東西證明自己是顧長誌的兒，正費力解釋著，一輛紅的小車就停到了旁邊。

車裏的人穿得跟這車一個，得惹眼。摘下墨鏡：“小哥哥，我說你怎麽這樣，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顧首長的兒。我的七月姐姐，怎麽就讓您給攔這兒了！”

邊關月是邊家離經叛道的小公主，整個大院都是聞名的。哨兵認識，也信的話，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顧惜朝，放人了。

離家越近，顧惜朝的心反而越發複雜起來。

雖然邊關月大大咧咧的，但也看出了顧惜朝的異樣：“七月姐，你放心，那個人不在的。自從斷了，倒是消停了。”

邊關月說的那個人，是顧惜朝的姐姐顧夕。

“去幹什麽了？”

自那件事發生之後，顧惜朝便開始極度惡心顧夕，可除了惡心之外，還有無盡的悲憫。一個孩子，落下終殘疾，前途豈會不渺茫？

更讓顧惜朝到悲哀的是，發生了那件事後母親孟晚的態度。

孟晚大度地對表示寬恕，心裏卻給判了刑，認定顧夕的事和有關。

邊關月一直不喜歡顧夕，百無聊賴地說：“在西藏，轉經求佛寫新書。”

原來這幾年間，顧夕已經了風靡一時的暢銷書作家。

顧惜朝嘲諷地翹起角：“難得能靜下心。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絕嗎？在所有人麵前是一副害者的模樣，媽媽也不相信我。那天我聽到周懷謹和媽媽說的話，我覺得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顧惜朝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倒的最後一稻草，是在那件事發生後無意聽見周懷謹和母親的對話。

倉皇出逃。

後來時間久了，再想想周懷謹的那些話，覺得自己真的是昏了頭腦，斷章取義了。

飯桌上一家人十分和諧，默契地沒有提到顧夕，像是那件事從未發生過。

顧長誌治軍嚴整，但從不把那套用在兒上。他是個慈父，一直問顧惜朝在Y國的點點滴滴。那種地方，很多人不願意去，顧惜朝一待就是三年。他上不說，心裏卻很是驕傲。

在家裏，孟晚沒有在辦公室裏那樣嚴肅，可和顧惜朝間的話語也寥寥無幾。

顧惜朝也不知道為什麽。

記得小時候孟晚就很寵顧夕。在顧夕麵前，孟晚總是和悅的。這麽多年了，孟晚沒有苛待過，可是麵對的時候，孟晚不是手足無措就是冷漠疏淡。

孟晚從前帶顧夕去買子，也會給顧惜朝買，但從不帶一塊兒去，而是買了之後悄無聲息地放在的櫃裏。

顧惜朝一直不解。

一頓飯吃完了，孟晚才說話：“今晚住家裏吧，明天和我一起去單位。缺什麽跟阿姨說，一會兒讓阿姨給你去買。”

顧惜朝應下：“我自己去買。”

回自己樓上的房間，房間陳設如舊，桌椅上沒有一灰塵，被套床單也很幹淨，看上去經常有人打掃。

有午睡的習慣，今日沒想到睡過了，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三點多。

邊關月給發微信：“七月姐，他們在小籃球場打球呢，你來不來？”

像是怕顧惜朝不清楚是哪個“他們”，邊關月又發了一句：“某人也在。”

二三十分鍾前的消息。

顧惜朝回：“這就來。”

來了神，下床去找服。

櫃裏的服都是上高中大學時穿的，這幾年形沒變，可年歲漸長，有些服穿起來不是很適合了。

看來看去，的眼神終於停留在一條白的子上。

顧惜朝角微微上揚，就它了，不是說周懷謹也在嗎？穿這條子就正好。

顧惜朝到的時候，球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周懷謹運著球，沈宴想要截和，周懷謹手靈敏地避開，沈宴的隊友再次衝了上來。周懷謹漫不經心地抬手，既避開了人，球也劃出一道拋線進了籃筐。

邊關月百無聊賴地坐在球場邊的臺階上晃，閑不住，要不是為了顧惜朝，早溜了。

顧惜朝在邊關月旁邊坐下。

邊關月朝顧惜朝努努：“沈宴哥也太菜了。”

顧惜朝笑，沈宴是吃了沒有當過兵的虧。

比賽結束，不用說也知道周懷謹在的那隊贏了。

顧惜朝看看四周，邊關月趕把邊的塑料袋拎過來獻給顧惜朝，裏麵裝的是買好的水。

顧惜朝拿了水，往球場裏走，周懷謹正好運著球過來。

他許久沒見這姑娘再穿那一襲白的子了，印象中上高中的時候常常穿這樣。在他上大學時為數不多的暑假中，也經常穿這樣。

白皙小巧的瓜子臉，順的及腰長發，飄然的白。不說話的時候儼然是出塵的姿態，說話的時候聲音的，像是勾著人心似的。

周懷謹從小就是生追逐的熱門人，哪怕後來到了軍校，數量稀的學員也對他傾注了絕大多數目。

環燕瘦，可他偏就隻吃顧惜朝這一套。

經過顧惜朝邊時，周懷謹自嘲地一笑，側了一下。

顧惜朝卻故意迎了上去，用食指了一下他的手臂，得和鐵塊似的。

“小謹哥哥，喝水。”

給他遞上一瓶水，神自然，一點也不扭，像是兩人從未分開過一樣。

周懷謹的邊還有一些人，除了比較的那幾個，其他人都是一副不明就裏的樣子。

顧家的小七月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又和周懷謹好上了？

沈宴一招手：“走走走，你們累不累啊，還站這兒，趕回家吃飯了。”

一群人麵上知趣心卻八卦地四散開來，走出老遠還有人頻頻回頭。

周懷謹不接水，顧惜朝便一直抬著手，眼地看著他。

周懷謹把球抱在側用一隻手夾住，另一隻手拿過水，擰開喝了一口又蓋上，一隻手夾著球另一隻手握著水往場外走。

球場周圍早沒了人，那些人在沈宴的指揮下倒是跑得快的。

他了下，嗤笑一聲，顧惜朝這群眾工作做得好。

暮四合，天漸暗，耳邊滿是蔥鬱的法國梧桐被風吹拂後發出的沙沙聲。

周懷謹腳步不停地往前走，顧惜朝默默地跟在他後。

不他是什麽緒，隻知道應該是沒有生氣的。

他真生氣的時候，上的氣息特別淩厲。別說是，就算是沈宴遇到了都要退避三舍。

可又覺得他像是憋了一口氣，不怎麽想理自己。

周懷謹突然停下，猛地回。

顧惜朝堪堪收住腳步，差點撞到他上。

大院建得早，路燈昏黃，在路燈下看人朦朦朧朧的。

顧惜朝覺得周懷謹似是在打量，從頭到腳，一遍又一遍。

“跟著我，幹什麽？”他的聲音沒有波瀾。

顧惜朝蠻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坦誠地開口：“想跟著你。”

他笑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麽意味。

“想看你的傷。”

顧惜朝在周懷謹麵前本來就沒有什麽臉皮可言，更何況天暗淡，連他的表都看不清楚。

他有些玩味地勾了勾：“想看？”

話語間帶了幾分氣。

點頭：“想看。”

他鬆開了夾著籃球的手，球落到地上，不等彈起便被他準地踩到腳下。

他隨手將上的球起，頗有種隨便讓看的意味。

顧惜朝的眼神落到周懷謹理分明的小腹上，一點點地往上挪。再往上，被服遮住了。

顧惜朝的手往周懷謹服底下探去，他迅速手把的手摁住。

“還想往哪兒？”

顧惜朝咬著下：“我要看你的傷。”

“剛才你過的地方，就是。”他的話語淩厲。

眼裏霧氣氤氳，在燈的掩映下並不真實：“心髒上的。”

“沒有。”

他還是那句話。

“我不信！”

顧惜朝聲音淒惶。真的怕啊，他們就這樣斷了，他從的生活中徹底地消失。他再有任何熾熱的，大大小小的傷痛，都不再和分。

是做錯了，可不甘啊。

執意將手放在那兒，再往上一點點，就是他的膛、他的心髒。

僵持之下，周懷謹將手鬆開。

遲鈍地看了看他，驚喜地繼續探索。

指尖滾燙，像是燒著了一般，周懷謹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些燒，痛得不行。巍巍地往上挪，他深吸了口氣，隨去吧。

終於，到了那個傷口。

即使隻是用手覺，都覺得它猙獰無比。

顧惜朝抬起另外一隻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將周懷謹的服繼續往上掀。

那道傷疤實在是太清晰，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燈下，也能看清它像是隻碩大的蟲子，凹凸不平地橫亙在他的左。

來不及驚訝，來不及歎息，隻有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隻是看著傷口，然而腦海裏一幕幕都是他執行任務時的景。

雖從未經曆，卻同。

他將服放下來，有些心煩意。

“七月，有些東西，你看到了也無能為力。”

顧惜朝搖頭，哽咽著說：“我可以的，我想和你在一起，過好餘生。”

他笑笑，抱著球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我不想。”

大院裏頭有小超市，很久以前就有了。他們小的時候，還是個小賣部，隻賣些小零食。後來煙酒茶糖都開始賣了，再後來變了如今的模樣。老板一直沒換，是大院裏某個將軍的老部下，因為傷殘退了下來。現在有了專門的收銀員，老板就不常來了。

“還跟著我幹什麽？”

“你幹什麽？”

周懷謹的目在玻璃櫃裏掃過，最後讓人拿了一盒他常的煙。

“買煙，歸隊。”

顧惜朝這才想起來，已經是周日了。

“總是要吃了飯才走的吧？我也要買東西，等我一會兒。”

顧惜朝不管周懷謹答不答應，往小超市裏麵走。

不會常常住在大院，買起東西來也簡單，幾塊巾、牙刷、牙膏而已。護品沒帶，好在皮好也不挑，有好的便用好的，此刻在貨架上隨便拿一個也可以接。價錢是便宜了點，好在是正規牌子。

匆匆付了款出來，隻見周懷謹背對著超市門口煙。

這個人啊，即使是煙也會讓人覺得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