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應晨書把車開得很快,想著不知道君熹有沒有穿暖和。
到了那個華人超市,拿起丟在中控臺的手機他就立刻進去找人。
沒有問在哪兒,這個點超市幾乎沒什麽人,自己人的影看著也明顯。
應晨書進門才走幾步就注意到了離大門不遠的位置,在一排冰激淩櫃前站著個穿一襲白羽絨服、腳踩白雪地靴的孩子,頭頂還戴著茸茸的棉線帽子,側影格外溫可。
倒是全都很暖和。
應晨書沒有放松下來,依然加快了腳步過去。
他萬萬沒想到站在冰激淩櫃前。
“熹熹。”
君熹回頭,眼睛彎起,聲音格外愜悅:“應先生好快啊。”接著就指著櫃子裏說,“你看這個……”
“太冷了不能吃。”
應晨書把小子一攬住,“這天氣不行,乖,我們順便去買個菜,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君熹哼哼唧唧拉著他指著冰櫃,“你看,國産的。”
應晨書扭頭去看。
冰櫃裏一排整齊劃一的雪糕中,指著的那個是印著老北城四合院的一個圖案。
“像不像我們家。”君熹聲音甜,有點興,“像謝安院誒。”
應晨書意外地挑了挑眉,已經很多年沒有買過這些東西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展這個樣子了,雪糕是這個樣子的。
記得上一次買冰激淩,還是練安七八歲的時候。
君熹瞧著那個雪糕笑瞇瞇,也沒想吃,就是覺得新鮮而已。
應晨書垂下眸,附耳和說話:“原來是看這個,對不起。很像謝安院,很可,你想不想吃?”
“不是很想的,只是很漂亮,人在國外看到這些元素就走不道了。”
“那買一個,你吃一口。”
君熹開心地鑽他懷裏:“買買買,買個茉莉味兒的,應先生和我一起吃。”
應晨書給拿了一茉莉味兒的,還特意拿去先結了賬給吃,再帶回去逛超市買菜。
說好不想吃,只吃一口,但是君熹一路吃了一口又一口,停不下來應晨書也沒制止,只是跟說小口吃,小牙齒別給凍到了。
“不會凍到,以前你不在北市的時候,冬天我和練練每天都吃。”
收到這位父親意味深長的眼神,君熹不好意思地笑了:“雖然我不是很合格的家教老師但是我們倆都喜歡吃……小孩子就要滿足的所有要求。”
應晨書了似水的臉頰,“我意思是,你自己在北市的時候,是真的為所為的嗎?冬天都天天冰激淩。”
“那不是很正常嗎?你又沒管我,又沒人管我。”
“我讓你照顧好自己你是左耳進右耳出了。”
“沒事吃個雪糕而已,我只要不生個大病,命還在,我就對得起應先生預付的工資。”
他深嘆口氣,“我是這個意思嗎?我是怕工資打水漂了?”
“如果沒有這個意思,那就徹底沒什麽意思了,你那會兒又不喜歡我。”
坦然一笑:“好吧,我明白你那會兒也有關心的分,但是,也就是……隨口一說。”
應晨書把摟懷,低頭蹭了蹭暖暖的小臉,溫耳語:“是我不好,沒有做到還要求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應晨書了的腦袋,“但確實讓你獨自喜歡了很久。”
君熹粲然一笑,咬了口糯似水的雪糕,上的茉莉花兒味,毫不在意地道:“應晨書能喜歡已經是我三生有幸了。”
他手小臉,“別說這些話。”
君熹嬉笑。
“買個泡面吧,我再也不想吃面包了。”路過百貨架,君熹眼冒星,“泡面泡面,我最泡面了。”
“你什麽時候吃面包了?”
“剛剛,當下午茶吃,差點把我吃沒了,寶寶肯定也很嫌棄。”
“……”應晨書愧疚,下意識道,“你喊我起來給你做,傻瓜。”
“我會做飯,我只是懶得做。”君熹又輕輕咬一口冰,“所以泡面方便快捷。”
“下回喊我,聽話,泡面就算了。”
“為什麽?”君熹湊到貨架上看價錢,“我看看幾塊錢,不貴的話應先生給我買一個預防,沒吃也行嘛。”
“是有點貴……我喜歡的這個牌子1.58歐哦。”君熹回頭看應晨書,“那,那不要算了,沒吃有點浪費,我是打工人。”
對上男人深的桃花眼,他薄微啓,嗓音磁:“八年前你在四合院借住的時候我都沒讓你早上吃泡面,現如今你想拿泡面當下午茶,它不是1歐還是1人民幣的問題,熹熹。”
應晨書臉飄著難得的無奈,淺笑道:“我們沒到這地步,有點難為你的應先生了,熹熹。”
君熹失笑:“沒事嘛,這不一樣的。”
“我們是來度月的,”他的小腦袋,“不是你一個人來過年的。”
君熹一下子偃旗息鼓:“好吧好吧~聽我老公的~”
兩人去買了菜 ,回家後應晨書下廚給做飯。
君熹很閑,在屋子裏晃晃悠悠的找事兒幹,一會兒去給應晨書打打下手,但是應晨書做飯非常雅致就像藝品一樣賞心悅目有條有理,所以基本沒有發揮的餘地,很快轉就出了廚房,拿了個手帕壁爐,桌子。
應晨書中間出來撈:“怎麽了今天什麽基因?怎麽一屋子都要一遍?”
“我閑著沒事。”
“玩玩手機。”
“孕婦要多多運的。”
應晨書無奈失笑,運太多了他都怕累著,還是希躺平休息。
“這些回頭我們走後喊阿姨來收拾就好,你不要彎腰,別閃到了。要不給你放個電影看好不好?”
“算了馬上要吃飯了看不完,我看外面的風景好了。”君熹走到落地窗前。
恰好看到一陣迎風飄落的枯葉,想起曾經那白雪飄飄的場景,“下次我們冬天來吧,應先生,我想看柏林的雪。”
應晨書正要回廚房,聞言朝拐了過去,“上次你來的時候,我也看到了柏林的雪,在此之前,有十四年沒看到了。”
君熹驚訝地回頭:“你看到了?”
“嗯。”應晨書站在邊一起看外面的秋黃,“那天你起來後,發現下雪,你就一早上都坐在這裏看。我也一直看著監控,和你一起看雪。”
君熹的眼眶頃刻間就泛起了紅,明明已經結了婚,辦了婚禮,他們此刻是來柏林度月的,可是聽他說當年他陪在監控裏看雪,一下子就忍不了想哭。
應晨書把抱懷。
他不想哭,但是小姑娘好像很喜歡聽這些,他的事。
他一邊拿手背給揩掉眼角的水花,一邊說:“除非我不知道你來了,不然,我很想每分每秒陪著你。
我為什麽總是記得你吃泡面,不喜歡你現在還吃泡面,因為那會兒隔著那麽遠,我什麽都做不了,我難得有你的消息,卻看你一個人坐在客廳吃面,吃完倒在那裏睡覺,孤孤單單的,晚上寫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我怕你總是餐餐吃泡面,我讓那位打掃衛生的阿姨提前來,告訴你這周邊怎麽玩,哪裏有好吃的。”
君熹吸了口氣,從他懷中擡起頭,瞪大一雙漉漉的眸:“那天晚上,那個阿姨,是你喊來的?”
“嗯。”
君熹眼底的淚花再次迅速地聚集,落不落,“我,我不會頓頓吃泡面的,我出去吃餛飩了,但是不正宗,後來我自己包餃子了,就是包太多才在這裏住了半個月。”
他輕笑:“那告訴你怎麽玩也行,你一個人在這裏,出門到都是陌生的,我擔心得不行。”
君熹一頭紮他懷裏,“嗚嗚嗚應先生最好了,你你。”
應晨書索帶去廚房,他一分鐘都不想分開了。
君熹過了孕後最挑食胃口多變的那個階段了,但是應晨書已經習慣做得格外盛都是之前挑食時喜歡吃的。
這裏沒有阿姨就只能每日三餐他自己準備,君熹覺得這麽矜貴的應晨書做這些總有些格格不,但是轉頭一想,當年在四合院住,兩人還什麽關系都沒有時他就已經制止過吃包子,親自給下過廚。
他這個人太好了,沒辦法,如果不是這份異于常人的好,又怎麽會不控制明知不可能也喜歡上了。
吃飯時,應晨書問君熹,原定的計劃差不多了,要不要多待幾天。
君熹搖頭:“不用了,我們已經在這裏待十天,玩得差不多了。”
“想不想去鄰國玩一下?”
“不用,那些我都去過,來這裏是因為這裏曾經有你啊。”
應晨書頷首,“那我們就如期,後天回國。”
“嗯嗯嗯,好。”
應晨書:“熹熹,我回去後可能就會工作了,你考不考慮換到我那兒去?”
“你要工作啦?”君熹扭頭看側的人,“你覺得自己子怎麽樣?最近是沒咳了,但是你自己覺得呢?有沒有其他不舒服?”
“沒覺得,好的,”應晨書了的腦袋,另一只手舉著筷子給夾菜,“之前的病,這段時間算是休養好了,前一陣的咳嗽也基本下去了,我回去後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我就上班了。”
“好~”
“其實本來也沒打算那麽快,我是準備再緩一個月,年底去的。”
“那為什麽……”私心當然希他好好休息,反正他如今什麽也不缺,不需要份的加持能力的增長來為他的婚做籌碼。
應晨書:“臨時發生了一個事。”
君熹一下子正襟危坐:“什麽事?怎麽啦?”想起他原來說在和曾山打電話,馬上很張。
應晨書手摟,“不用擔心,只是這個事很意外,其他人都沒空,需要我去理。”
他一邊給夾菜一邊把事從頭到尾跟說。
君熹聽完,飯都忘記吃了,瞪大眼睛愣愣地著他。
應晨書哄吃,“晚上我再跟你細說,先吃飯。”
同一日的紐約時間下午三點,一架飛機在肯尼迪機場迎著蕭索寒風起飛。
到達北市時由于時差關系這邊依然是下午,姣好的飛機舷窗,看著很暖,但機艙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也是和紐約差不多的蕭索冷空氣。
趙高啓穿著件寒的風,從房間裏把包裹得嚴實的戚桑抱起來出去,一步步下了舷梯。
下面停著一輛商務車,走在前面的梅令弘開著車門等他。
趙高啓把人抱上車放到安置好的床上。
四個人分了兩輛車子離開了機場。
先去醫院檢查了一番。戚桑子沒有因為這趟行程而有什麽影響。
國的醫生又一起會診開了個會議,針對接下來的治療的。
但是這個事比較棘手,病人經過十三年的昏迷,子肯定是極差了,後面能不能治療,如何治療都得仔細商討制定方案,急不來。
所以趙高啓兩天之後把家裏的醫療械準備好了,就暫時先把人接回家去了。
其實在醫院待著簡單方便,醫院的所有設備都已經準備齊全了,但是趙高啓不想要繼續在醫院裏,已經足足地,足足在醫院躺了十三年了,他一分都不想要在那種地待著了。
他把接回兩人的家。
這些年趙高啓私下經常換車,煙酒都喜歡,但是房子他從來沒有買,名下有不家人送的但他從來不去住,日常要麽回趙園去和父母住要麽就在自己位于城東的一宅子裏。
那是個小洋樓,是曾經和戚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房子從上世紀末建至今,如今已經算老房子了。他很來,但每次來都會待好幾天。
趙高啓從趙園裏一下子拉過來四位阿姨,兩位負責照顧他的桑桑,兩位忙活著家裏的起居,廚房與衛生,他打算在這裏常駐了。
但是趙家人節儉,從上到下那麽多口人,那麽大一個宅子統共也就幾個阿姨,一位阿姨負責一工作,絕對沒有浪費人口浪費錢財。
一下子被他帶走四個,趙園的生活直接癱瘓了。
他父親趙延川下班時聽說這個事,實在是不著頭腦,難得為瑣事給他致電,“你小子怎麽回事?拐賣人口麽?”
“嗯。”
趙延川斥責他,“你都一把年紀了整天讓你父親逮著你罵你好意思?天不幹正事。”
“爸……”
“別喊我,趕把幾個阿姨送回來,你一個在外面住要四個阿姨?你以為你是皇帝啊。”
“爸,我不打算工作了。”
電話安靜了一瞬,緩了緩,趙延川加重的呼吸傳過去。
“怎麽?要提前退休了?你爹都沒退休,你想轉過來當太上皇啊。”
“……”趙高啓說,“你這年紀可以退休,你自己不退休。”
“趙高啓!!”
趙高啓沉默下去。
趙延川深呼吸:“晨書才給我發消息,說他回國了,這兩天檢查完子,沒問題就銷假回來工作了,你跟我說,你不打算工作了?你腦子在想什麽?你這輩子要是有晨書,有晨書一半的聽話,我這會兒死也值了。”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生不對家庭。”
“你說什麽?”趙延川的聲音重了起來,含著深深的不可思議。
電話被掛斷了。
趙延川莫名其妙,氣得緩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沒得心髒病。
他給應晨書去了電話。
應晨書早上七點的飛機到北市,此刻正吃完晚飯打算陪君熹散散步。
兩人在後院閑走,他邊走邊接了這個電話。
趙延川:“晨書,你最近聯系趙高啓那小子沒有?”
“趙叔,怎麽了?”
“他是瘋了,說不工作了,不工作就算了,說,沒生對家庭,是怎麽回事?我就說他兩句,他這才幾歲,三十多歲的人說不工作了,我罵他兩句,就給我說沒生對家庭,他是想把我氣走?晨書,你明天先去找他,把他搞定了你再來找我,我是不想跟他聯系了。”
電話來得快走得也快。
君熹知道他的電話似乎和趙高啓有關,馬上催他去忙。
應晨書沒有馬上走,陪著走了一圈,他需要理一理思緒想想事要怎麽理。
待小姑娘累了,他把送回房間休息,自己才出門去了趟趙園。
聽說他來了,趙延川也知道大概是為趙高啓的事兒來的。
他在茶室喝茶,招呼推門而的應晨書坐。
應晨書目便看到他臉掛著黑幕,明顯還被兒子氣到。
“唉,自從練練不在國生活,家裏是安靜得過分,我還指他多帶孩子回來,這倒好,自己不想要這個家了。”
趙延川邊說邊倒茶:“你說,作為一個父親,作為這樣一個家庭,我沒什麽對不起他的吧?虧待他的吧?
我做的,已經比別人寬容太多了,他不想結婚就不結了,把他安排到一個不會犯錯的位置去,逍遙又自在,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從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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