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當年他老三天兩頭要去惹隋家，去人家的墳墓，我哪一次不是訓斥兩句就過了，我知道他心裏悶，發洩罷了，從來就沒有舍得去真正地發火。”

應晨書雙手接過他遞過去的一杯茶。

趙延川惆悵地嘆息：“著最好的吃穿用度，起點也是最高的，家裏人如此縱容他，他如今說他沒有生對家庭，他想要什麽天上月嗎。”

應晨書輕抿口茶，放下茶杯後看著對面近七旬的男人，他鎖著眉頭，呼吸沉重，明顯被氣得不行。

“趙叔，高啓這句話，你就當是他心不好時的胡言語，您別責怪他，他這幾天心差。”

“他在外面怎麽鬼混得心差，還好意思回來跟我說這些混賬話。”

應晨書斟酌須臾，開口：“其實我本來打算年底再銷假的。”

趙延川瞧他：“顧著說他，也得關心關心你，你子要是還沒好利索，你就繼續休息一段時間。”

“我目前還行，檢查應該沒什麽大礙了。我想提前銷假，是最近有個事我想不能等太久，并且這個事兒，也是我今晚來的目的之一，也和高啓有關，和他為什麽會對您說那句話有關，您先別生他的氣。”

趙延川坐直了子，一邊端茶一邊揚揚下，“什麽事，你說。”

“您知道，隋育修還沒死，隋家也不是只有一個兒子，說到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隋家尚存一氣息，只要有人想煽煽風，就能死灰複燃。”

趙延川瞇了瞇眼，銳利的目過杯子看到對面的年輕男人上。

“誰會和隋家還有牽扯？”

應晨書：“龐家，隋鶴宗的妻子一族。”

“龐家現在和隋家還有牽扯？”

應晨書：“我們家在三角洲幾乎已經穩定下來了，龐家自覺在那兒生不了多麽長的，目標應該想轉到北市來。而隋家在北市的百年基，只要隋育修不死，系就不會枯萎，曾經積攢起來的那麽多關系，只要讓龐家得到一二條，就足夠給龐家進軍北市提供一條康莊大道了。”

趙延川深呼吸，思索起來，“可是隋育修現在不由己。”

“所以龐家想撈他出去，有一個很適合的理由，不適。”

趙延川見他：“這事依據是已經出來了嗎？”

“龐家已經找了高啓了。”

趙延川瞇起眼：“這事和他八竿子打不著一塊，怎麽會找高啓呢？我就怕他摻和這些事，把他安排到千八百裏遠的位置去，他為此還鬧過，可是我怕他子沖，在核心圈裏早晚出事。你和令弘都比他冷靜千百倍。”

應晨書：“這事是和他無關，找他是因為，要和他換條件。”

趙延川臉當即正了起來：“他該不會還是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吧？今天說話才如此反常。”

“他沒有，高啓子雖吊兒郎當，但是什麽事該幹什麽事不能幹，他是所有人中最清楚的，知道不能因為他拖累整個家族。”

“那怎麽回事？”

“趙叔，高啓說那句話，確實不應該，但是，我說了您不要生氣，其實仔細想想，他也說得沒錯。”

趙延川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言語。

應晨書：“因為，隋家為什麽對他一直不滿，當年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孩子而已，品學兼優，出頂級的世家，為什麽隋家非不同意他和戚桑在一起，您知道，是因為兩家立場不合；

而後來，為什麽戚桑會出事，是在高啓的車上出事，隋二要撞的是他；

而最後，戚桑的最後一面隋家都不讓他見到，為什麽要做這麽絕，因為，他是趙家的人。

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個人原因，他和隋家無冤無仇，只因為他姓趙罷了……”

趙延川低下頭，搭在桌上的手握了握拳，又松開，“我知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兩家的關系所致，家裏是對不起他的，讓他無端承了這麽多，可是這些年他都沒有表現出來，為什麽今天忽然這麽說……”

“因為龐家的人找他時，拿了一個致命條件跟他換。”

趙延川不可置信地起眼神，“什麽致命條件？”

“戚桑，桑桑。”應晨書輕吐口氣，“當年隋家不讓高啓見最後一面，是因為，他們把人帶走了，帶出國了，而且，救起了。”

趙延川手中的杯子跌在了桌上，茶水灑出來。

應晨書取起一側的茶布手蓋在茶水上，“這次高啓去出差，恰好接到了一個電話。”拿起茶布，他把所有事說了。

最後，應晨書對著昏昏漲漲無法回神的老人說：“這次，如果醫院沒有找的家屬，如果當年高啓沒有離經叛道和桑桑領證，他就要因為趙家，再次被報複一次，那如果過幾天龐家把這個消息給了高啓……您知道，他哪裏得了這樣的打擊，彼時您可能聽到的，就不是高啓說的那句混不吝的話了，可能是他的死訊。”

趙延川低下頭，呼吸繚得不斷咳嗽。

應晨書端起茶壺給他倒茶，繞過桌子起送到他手中，再給他拍了拍背。

待趙延川緩和一些了，他才回去坐下，繼續說：“所以，您別怪他，他最近可能想多陪陪桑桑，他有十幾年沒見了，這也是人之常。

至于工作，您給他排個假好了，他有院記錄。了這麽大的打擊，他子也不好。其他的，我來理，您別心。”

“你去看過他了嗎？”趙延川的聲音似乎一下子蒼老了下去，沒再有他剛剛進來時的蒼勁有力帶著薄薄的怒意。

應晨書：“我午後就空去了，看了高啓也看了桑桑，因為醫院還沒研究出治療方案，難的，所以他把桑桑帶回家了，他現在就差二十四小時守著了。”

“我說這混賬，把趙園的阿姨都喊走了，我還罵了他一頓。”他擡起頭，無力地笑。

他是所有世家子弟中出最好的，但是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的命是最不好的，看著吊兒郎當事業上沒什麽特別高的就，可是他一輩子都淪為家族地位穩固的犧牲品了。

但凡趙家這些年下了些，他都不會被人如此嫉恨。

他是生不對家庭，普通人家的，哪裏需要一次又一次地承這種錐心之痛，什麽榮華富貴，哪有他痛的多。

北市深夜降溫，一下子氣溫只剩幾度。

趙高啓請假了就直接賴床睡覺，他昨晚在相連的房間裏陪了戚桑幾個小時，半夜覺得坐久了腰痛得很，為了這條命還能多陪幾年，他就老老實實回去睡覺。

但早上才八點，阿姨就去敲他的房門說：“趙園的先生和夫人來了。”

趙高啓頭痛不已，“不是吧，就幾個阿姨，至于追上門來嗎。”

真是服了。

趙高啓直接翻繼續睡覺，不想起來迎接。

可是很快，他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外面傳來了他母親呼喊他的聲音：“高啓？阿啓？開門。”

“帶回去帶回去，阿姨都給你們帶回去，別煩我睡覺。”他把被子蓋住了頭頂，心想回頭他自己招幾個阿姨得了，他不就是想拿現的方便點嗎畢竟這兩天沒時間去找人。

那幾個阿姨在趙園工作的年限都不算久，沒有超過十年，趙高啓心地把工作了二三十年的那兩個阿姨留給家裏的爺爺，只帶走了幾個短時限的，沒想到這還讓人追上門來了。

他真的大為不理解。

幾個阿姨都沒有經歷過十三年前趙家的那段至暗時，所以也不知道趙高啓讓們照顧的孩子是什麽況，也就沒人給趙園的人。

但在自己家裏睡覺趙高啓也沒有鎖門的習慣，一會兒房門就被打開了。

“阿啓。”他母親步房間，聲音無奈，“都幾點了還睡覺。”

趙高啓一不。

趙延川慢悠悠踱步進來，看著床上隆起的被子，嘆息：“我聽說你前幾天院了，人怎麽樣了？”

被窩裏甕聲甕氣傳來一句：“死不了。”

母親嘆息了一聲，“起來，這孩子。桑桑在哪裏？”

被窩一下子被掀開，趙高啓起眼皮瞅向房間裏站著的父母。

趙延川負手而立，面帶愁容地看著他，臉不似以往訓斥他時那恨鐵不鋼的憤意加無奈，今天是一種惆悵憂心夾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愧意。

“誰說的？”他推開被子。

趙延川：“誰說的重要嗎？誰和你關系好你心裏有數，這些事你讓令弘曾山百忙之中跑去紐約給你理照顧你，讓晨書提前銷病假回來給你忙前忙後，你卻自始至終背著家裏，你這不肖子孫一把年紀了幹的淨是氣人的活。”

趙高啓閉上耳朵，指了指他隔壁的房間後兀自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去隔壁房間，就見他母親坐在床前抱著戚桑枯瘦的手在掉眼淚，裏嘀咕著說他們桑桑命不好，太不好。

連素日只會說他不懂事的父親站在病床邊看著這消失十三年的人，都約約紅了眼眶。

趙高啓靠在門框上，看著清早城東的日飛進房間，圈中有細微的塵埃在輕快地打著轉，折落在房間的各，讓睡中的人被襯得有了些生機的覺。

趙高啓喜歡這樣的時候，好像一切都是有希的，有活下來的希，他也有好生活的希。

待父母走了，趙高啓坐到了床邊，低頭先親一口，“桑桑，早上好。”

“你什麽時候醒來。”他沒忍住口而出，看著被屋裏的溫度熏陶得微微紅的臉頰，沒忍住說了，“你要是醒來，我們去環游世界去，把這些年你沒走的路都補回來。”

“不能走路也沒關系，我推著你坐椅，一樣的。”

“你醒來吧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