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當時還難了很久,甚至很久不再這個遊戲。
梁空聽了,將手指包在掌心裏攥一攥,輕聲應說:“你的確想多了。”
駱悅人一瞬覺得灰心又好笑,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回來,但他攥得很,掙不開。
“我高中打遊戲從來不熱衷帶妹,影響遊戲驗,也不喜歡保護生。”
只會很直男的嫌生菜。
這也是他能跟芋頭的原因,一個嫌男生廢話多,一個嫌生技差,剛好湊一塊打過區域比賽,但後來因為梁空,顯然索卡跟芋頭更。
梁空問,大一跟索卡打遊戲的事怎麼之前沒跟他說過。
不好意思跟他說,因為在那之前,一直以為芋頭是他的初。
男之間一起玩過又散了,在瀾中的老牌八卦裏,很適合編無疾而終的。
當時也信了。
梁空說,後來只是對這個遊戲興趣沒那麼大了,他跟芋頭一直都只是遊戲好友的關係,能在現實見面,全靠索卡死乞白賴去人家直播間刷錢。
“我發現人一旦掉進誤區裏,看什麼都是不真實的。”
駱悅人忽然這樣歎。
梁空問何出此言。
想了想說:“就是高中那會兒,因為對你有一些誤會和偏見,所以對你邊的朋友也或多或都帶上有眼鏡。”
“譬如?”
駱悅人好半天琢磨出三個不太恰當的字:“……不正經?”
梁空思維迅速且准,眉梢一:“所以是我不正經連累我的朋友是嗎?”
他一笑,繼續說。
“那讓我想想你當時是怎麼看裴思禹的——”
“出淤泥而不染?”
駱悅人臉憋得有點紅,最後咳一聲說:“也不是啦,就是一開始會覺得他跟你們有點不一樣,也的確不一樣,他比較像我爸爸。”
乍看之下,會猜想這個人的神世界應該很富,或許他們也真的不貧瘠。
但讀再多的書也不可能杜絕一個人的偽善和懦弱,反而是看似寬廣的眼界,會提供他們諸多看似合理實則經不住推敲的行惡的理由和立場。
他們因此平靜,進而心安理得。
這是計較起來很可怕的事,這樣的人看起來溫細膩,實際上,自私又缺乏某方面的共力,並有一副好皮囊子能功免於公眾的指摘。
駱悅人看向梁空:“像你這樣的,就比較吃虧。”
“哪樣?”
說:“缺乏表面熱忱,又沒有包裝,凡事只肯三分,就這三分裏頭,還壞得明晃晃,別人一瞧,就不敢靠近你了。”
“或許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跟索卡,還有高祈,你們上都有類似的特質,好像都不怕別人誤會,也不在意在別人的謠傳裏當一個惡人。”
駱悅人說:“就像高祈,他跟我之前想像的很不一樣。”
駱悅人對高祈最深刻的一面,也是第一面,在高中,他來瀾中看運會,跟梁空一塊站在十四班的看臺欄杆附近。
廣播臺負責收集運會各班的通訊條,理科班生,這事沒人負責,駱悅人拎著一袋公費買的小橘子去催。
當時有熱門的男跳高在後方舉行,偌大看臺寥無人煙,只能聽到喇叭聲裏喊著幾米幾,第幾次試跳。
有人歡呼有人尖。
駱悅人走到十四班那邊的看臺下,給他們遞橘子,因為找不到十四班班長,只好著梁空說:“你們班的通訊條沒人寫嗎?這個也算分的,寫不夠,會被扣分的,能不能寫一下,就去網上搜抄一下就行了。”
手小,一把只能拿三個橘子。
高祈全收去了,然後良心未泯地分了一個給梁空。
梁空慢條斯理剝皮,穿白帶深藍邊杠的帽衫,腦袋上低一頂黑鴨舌帽,聞聲作一停,他抬頭,一張臉慢慢映進駱悅人的眼裏。
記不起他當時的語氣,只記得他說了一句“你讓我寫?”,應該是問句,很快就被旁邊的高祈接去話題,他說他來寫。
駱悅人看向高祈,那時候的認知裏還沒有濃系這種時髦辭彙,只覺得有個不適宜放在男生長相上的形容,豔麗。
比之梁空寡冷的拽王氣場,高祈要更好說話一些,但氣質並不純良,像那種看似跟你有商有量,扭頭就給你挖坑的兩面派。
他吃了駱悅人的橘子,笑容招人。
“行,待會就寫。”
駱悅人才不信他,小聲吐槽:“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
高祈就樂了,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怎麼,你們學校找不到我這麼帥的?
駱悅人還要去催別的理科班,走遠幾步,回過頭,弱弱指他腦袋:“我們教導主任不讓留你這種髮型。”
高祈紮了一個蓬鬆的小辮子,既青春又顯幾分紈絝氣質。
旁邊的梁空聞聲笑了。
看到他那個齒又好看的笑,駱悅人當時心裏一悸,趕忙跑走。
也就此奠定了梁空跟他朋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初印象。
跟梁空回憶完這樁舊事,駱悅人重新評價高祈。
“他這個人還有文藝腔調的,你知道有些文藝的髓是什麼嗎?就是知錯不改,堅決維護個人癖好。”
梁空還停在所講述的運會場景裏。
說的,他只要在場,基本都有印象,但他記得的,肯定都不知道,例如那天代表十九班跑八百米拿了第三名,他全程都在看。
“你以前對高祈可沒那麼多好話。”
駱悅人踢踢路面上的一粒小石子:“那不是不了解麼。”
“高祈之前過生日,我送他一本書,前陣子他看完了,忽然給我發了一段讀後,他說他喜歡的。”
高中時期的梁空窮盡畢生所能也不敢想像,駱悅人會在提到高祈的時候,出這一如逢知己的欣賞。
他以前以為那是裴思禹限定。
合著,就是那會兒向,認識的男生,博的本沒有暴,哪他媽有真心,來條狗跟聊聊詩詞歌賦,都欣賞。
今天穿的平底鞋,視線顧及不到梁空的臉,還一視同仁地提到索卡,說索卡也有意思,有江湖氣,特別像那種土匪頭子,能為朋友兩肋刀。
久沒有人應話,才抬頭向上看去,神不解。
“你什麼表?”
梁空收了嘲意,醋味十足地沖說:“見不得你誇別的男人,不行?”
駱悅人解釋:“他們是你的好朋友。”
“合著,沾我的?”
駱悅人微微瞪大眼肯定道:“當然啊,因為是你的朋友,我覺得他們肯定也有可取之。”
梁空冷笑一聲:“還可取之?索卡在酒吧推你,不知道誰眼睛哭腫了告狀,讓我打他。”
說完,梁空憐地的臉。
“寶寶,你是真不記仇。”
到耳尖有一陣燒熱,倒不是因為被提及跟索卡之間還有一樁舊仇,而是他又這麼喊。
腳下力道一重,石子就被踢遠了。
舅媽和璐璐一直擔心會因為好脾氣為一個任人欺負的爛好人,實際上並沒有,對他人逾矩的行為非常敏,大學時,很多男生僅僅在對有好的階段,就會被察覺不適,會悄無聲息地規避遠離。
擁有一個獨立的心世界,並且非常小,對於這個小世界之外的人與事,都不那麼在乎。
以此來保留最大程度的熱,給那些重要的小部分。
曾經擔心後的自己因為份切換跟之前截然不同,梁空會不適應,甚至不喜歡,而去旁敲側擊他。
繞彎子問。
他卻直接回答:“你好像是失憶了?你高中的叛逆期,是誰陪你過的。”
高中那會兒雖然沒跟正經談過,但他對的認知絕不片面狹隘。
梁空很早就知道,駱悅人才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乖乖。
-
因為下半年在寫《今夜涉江》,駱悅人經常會拉著梁空一起回憶高中的事,又或者採訪他一些類的問題,以便在書裏更清晰立地用文字表達。
“你覺得你長嗎?”
駱悅人膝蓋上攤著筆記本,手裏拿一只黑筆,準備隨時記錄。
起初梁空不願意配合,後來躺到他上,讓他逃無可逃,他才肯勉強思考一下答案。
吐出三個字。
“談不上。”
同樣的東西,吃兩頓以上他就會覺得膩,從小到大,出了名的挑剔,難伺候,不肯將就。
這是駱悅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先是疑地看了他一會兒。
他可能也看不下去電視裏的球賽了,但裝得一本正經,悠閒夠來茶几上的一罐啤酒,單手拎著,修長食指扣進拉鉤,噗呲一聲,溢出些許雪泡,遞來邊喝一口。
電視裏的講解員緒高漲,現場進球的歡呼裏,駱悅人不解地問:“那你為什麼會一直喜歡我?”
這已經不是剛剛拿腔拿調,如記者一般的採訪語境了。
梁空垂下眼:“這也要寫到書裏?”
駱悅人搖頭:“這是我的私人問題,不可以不回答!”
梁空說:“但這是重複的問題,我以前已經回答過了。”
——因為在喜歡這個層面上,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出現過。
駱悅人恍然。
可這個回答太籠統了。
定神的功夫,梁空忽的向提出一個問題。
“長,等於一直喜歡一個人嗎?”
駱悅人反而被他問住。
“……差不多是一個意思吧。”
長聽起來像是已經擁有了,然後保持著脈脈愫,而一直喜歡一個人,是一種完全不能確定的冒險主義。
駱悅人沒有在這點上深究,很快問出新問題:“你覺得,需要經營嗎?”
捧著小本子提問的樣子過於認真,梁空有些忍俊不,但他剛有角上揚的趨勢,便瞪眼,像那種降不住壞學生的老師,拿足了氣勢,但其實沒什麼用。
梁空抿,配合做認真相。
“正常來說,可能需要,任何關係的長久建立,都需要雙方付出。”
“那不正常來說呢?”
梁空回答:“覺比什麼都重要,覺不對,任何長久的關係,我都不願意配合建立。”
在“覺”這個詞上停了幾秒,太縹緲,並沒有想明白,於是問他:“可覺是瞬間的。”
暫態之,似乎總不和長久掛鉤。
球賽已經徹底被冷落,梁空注意力移至上:“對我來說,一夕至萬古,我此刻不喜歡的事,以後也很難接,反之同理。”
之後,駱悅人將小本子上的其他幾個問題也一併問完,有時候,他回答完,會冒出新問題,一邊補充著問題,一邊記錄著梁空的回答。
寫到最後一句,駱悅人察覺一道視線長久落在自己臉上,由於是躺在他上的姿勢,本子懸空,寫字很慢,也需要十足專心。
停了筆,輕垂的睫朝上一,也同樣安靜地觀察他,不錯過任何一個細微表。
“我怎麼覺你開心的,喜歡採訪?”
梁空移開視線看螢幕,手上松松提著半罐啤酒罐,抵到邊喝一口,苦後回甘的碳酸在嗓子裏震開。
他淡淡說:“還行。”
駱悅人便沒再計較,繼續寫完剩下那句話,然後補充一下自己的想法。
而他,悄悄斂下目,任由螢幕之上的那些浮在自己瞳底一層層變幻。
他只看。
高中時,曾經很期待和這樣聊天,聊,聊觀點,聊人間是非,甚至為此去看看過的書。
高中學理,他有著異於常人的數學天賦,屬於那種無需點撥的聰慧,從小到大,他對麻麻的文字無甚好,而且很多時候,好不容易問來的的書單,有部分,他的確會看不懂。
他一直在試圖理解。
讀到深煩躁無趣的時候,他會把書蓋在臉上,聞著紙頁間的印刷油墨味,去假設,和聊天的場景,他這樣表達,會不會覺得他激進?
許許多多。
到今日,在他裝出來的若無其事裏,終於真,他跟聊著這些,和他年時期想像的一樣好。
只是遲了一點。
可是,很好很好。
並且一開始梁空的不願配合,並不是因為故意拿喬,而是,張。
就好比數年前認真復習過的一場考試,一直延期,甚至可能無限延期,他自己都無過,如今猝不及防又拿到考卷,會很害怕,擔心自己發揮不好。
甚至,擔心簡單幾句後,會覺得跟他聊這些一點也不愉快。
他還是很珍惜、很期待的喜歡,並沒有因為跟在一起了,得到了,擁有了,就習以為常地淡化知。
的一顰一笑依舊牽他的緒。
他無時無刻不在為喜歡的那種人。
新一年的春節。
他們去環城的坐觀車,駱悅人捧著熱飲,看過江岸的煙花,跟梁空聊起年後的工作安排,今年的時裝周,他們終於可以在同一個城市奔波,不過雜誌社這邊的前期日程很趕。
正說到斯董,駱悅人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觀車上只剩他們兩個了,而且行車路徑,也和往年不一樣。
印象中,觀車是不會到臨江路的。
可是,已經遙遙看見了黑金牆的曼國會所。
駱悅人停了聲音,手心依舊被熱飲紙杯暖著,看向梁空:“怎麼會到曼國會所來了?”
臨江路,1750號,曼國會所。
高中雖然和梁空同校,但彼此正式的集,好像就是從這裏開始。
梁空也拿著一杯熱飲,黑大裏是一件黑的高領衫,他脖頸修長,肩形正,環著手臂,靠著車椅背,微微一笑:“帶你看一下你的產業。”
駱悅人更懵了。
“我的產業?”試圖理解,“你是要把曼國會所送給我嗎?”
梁空小幅搖頭,否定。
“不止。”
“待會兒會去九州路的保齡球館,你應該還有印象,然後去小廣場的自習室,瀾中公站對面的書店,最後去棠杏東路,那家已經搬走的餛飩鋪子,還有棠杏苑你媽媽賣掉的那套房。”
“我都買下來了。”
駱悅人瞳孔定住,生地出幾個字:“你好誇張啊。”
梁空頷首,頰邊微有一弧度:“是吧,求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頭頂明亮的路燈一盞盞飛馳,駱悅人下意識往周圍看了看。
沒有人。
車外的行人奔赴不同的方向,車水馬龍,好像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
印象裏的求婚,一定是親朋簇擁,不缺大批觀眾,男主角說出求婚兩個字時,人人化月老烘托著氣氛,一聲接一聲喊著答應他。
可此時,周遭是安靜的。
只有梁空一個人眼眸明亮地看著。
他說:“我知道這些你不一定那麼喜歡,我對你什麼心思,這麼多年,你知道就行。但有些東西不能免俗,得讓你以後跟不管誰說,人一聽也知道,梁空是花了心思來娶你的。”
“有的是家裏的產業,我能做主,有的鋪面房子不那麼好買,是這一年我一趟趟自己去談的,都是你寫的那本書裏提到的地點,對你來說,可能算的上有點意義,都是些房產,拿出這些,對我來說很無足輕重,就算我送一整棟樓給你,可能也是無足輕重。”
“我只是不能免俗地想通過這些告訴你——”
“真心誠意我有,表面工作也不缺。”
“這不是一個限時問答,你不用著急告訴我你願意與否,這只是一個通知,單方面且唯一地通知你,梁空,已經做好了娶你的準備,至於你什麼時候準備好,可以是任何時間,我隨時恭候。”
“鑒於過年期間,家裏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跟你說了一些有的沒的,我在此糾正一下,我希,人生任何一個階段的你,都不會恐慌,你就當你自己就好了,結婚又或者生子,都是你的意願,不用擔心自己不能為一個賢妻良母,那本來就不是你的角,你不用強迫自己適應,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落俗,你永遠不會落俗,在我的世界裏,你永遠是最高級別的浪漫。”
停了兩秒,梁空看向對面。
“沒打草稿,有點張,說完了,你開心嗎?”
駱悅人鼻子好酸,聽他問最後一句“你開心嗎”,頭一低,眼眶裏湧出兩滴淚,沒管眼淚,視線模糊著,只一味朝他點頭。
似不夠,閉著眼,又出聲說:“開心。”
梁空朝攤開手心,立馬將掌心放進去。
他的手,讓從對面過來和自己一起坐,替了淚,不要哭,他不是希哭的。
過了一會兒,駱悅人反應過來似的問他:“那我要給你點什麼呢?”
梁空擁著,淡淡地笑:“我十幾歲喜歡的妞,寫了一本書告訴我,有多喜歡我,夠我吹一輩子了。”
駱悅人吸一吸被冷風凍紅的鼻頭,靠在他肩上:“那我也要好好想想,給你一個驚喜。”
-
開春後,拍過三月刊,駱悅人工作漸漸閑下來。
五一休長假,他們跟朋友一起出海玩了幾天。
晚上,打完撲克,駱悅人回房,發現梁空不在。
高祈捧著個椰子從走道路過。
“在外頭釣魚。”
駱悅人從懸梯下來,在室悶久了,忽然吸到新鮮空氣,人頓時覺得清醒,吹著風,挽頭髮進艙找椰子。
索卡在開放式的廚房煮義大利面,老遠就聞到濃郁的番茄味。
熬夜打牌,這幾天作息完全了,大家各自的飯點也不同,廚房一天說要開七八次火。
索卡問嗎?
駱悅人搖搖頭,他幫忙找吸管,椰子是找到了,沒吸管。
兩人一通翻櫃子翻屜,沒找到,最後索卡在沙發上翻到一袋吸管,給駱悅人一,說肯定是高祈幹的,他這人隨手拿隨手丟隨手忘。
駱悅人聽他數落高祈,忽然有新認知,索卡居然有藏的老媽子屬。
看著手裏的吸管,跟索卡說:“再給我一個藍的。”
索卡拿給,忙著去顧電磁爐上的鍋,拿筷子攪了兩下說:“去找梁空?在後頭,你問他吃不吃面。”
“算了,爺不伺候,懶得聽那爺一邊吃一邊挑三揀四。”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12點。
駱悅人捧著椰子,走到甲板上,遊艇外的一排小夜燈開著,似墨藍海面上的一桅燈。
梁空坐在燈邊沿,背對著門,肩線寬闊。
駱悅人問釣到魚了嗎?
他聞聲,轉過頭來。
平日裏西裝革履,即使是出席時尚類的活,他也是偏正式的著,而此時,他白t外頭套一件灰連帽衫,一回頭,平時打理起來的劉海自然垂落在眉骨上,額發乾淨蓬鬆,面孔白皙,眉目間帶著點剛睡醒的倦。
格外有年氣。
梁空看著,後襯著室濃郁的焜黃燈,讓淡紫失了調,輕薄的抓褶角在大上方一息一息揚。
他蹙起眉說:“有夜風,穿件外套再出來。”
因他那個回首長久失神,駱悅人沒有聽清他的話。
“啊?”
梁空沒有重複,直接勾手指過來。
駱悅人抱著椰子走過去,他將魚竿放在一旁,快速了自己上那件灰的連帽衫遞給,穿。
駱悅人放下椰子,站在他邊慢吞吞套袖子,視線落在梁空上。
站,他席地而坐。
這是非常好的觀察視角。
看他氣質冷淡又立的側臉線條,看他蓬鬆的額發,看他上那件無袖的白t,最後視線落在自己手指著的帽衫拉鏈上。
一系列緩慢的視線挪。
終於對應起這份悉。
九州路那家flipped的保齡球館,人生中鬼使神差靠近梁空的第一步。
那天璐璐放鴿子,在對面的甜品店二樓窗邊,也是這樣的俯下視角,看梁空從車上下來,街角的風吹蓬他的頭髮。
他也是這樣的打扮,只是那天的外套是黑。
梁空仰頭瞥抱著椰子發呆的,視線又下移,腳上一雙薄白的中筒,穿著布藝的室拖,人擔心。
“站穩了。”
他的帽衫很大,蓋住原本的服,只一截淡紫的邊,風一吹,擺得格外活潑。
駱悅人回過神,蹲下來:“我陪你一起釣魚可以嗎?”
梁空瞥了眼旁邊空置的水箱,還無所獲,輕笑道:“監督我?”
駱悅人已經輕而靈活地鑽進他兩臂之間,坐在他前,藍那只吸管往後遞。
說:“陪著你。”
梁空配合著調整坐姿,由窩靠在自己前,折下脖頸,含住吸管,喝了一口清甜的椰,餘看見椰子空裏還著另一只吸管。
椰子看著大又沉,不夠小分兩個來回。
風吹過的長頭髮,滿是香味地落在梁空的呼吸裏,他的視角有限,只聽到一聲空響。
他故意找事地說:“你現在跟我還要分兩個吸管。”
駱悅人理所當然地說:“當然要分。”
梁空意味不明地“嘖”一聲。
駱悅人扭過說:“這樣才可以用你的吸管。”
梁空視線朝下一瞥,藍吸管被咬扁,那支依舊是飽滿圓孔,而他,從沒有咬吸管的習慣。
駱悅人言之鑿鑿:“生活不可以沒有驚喜。”
梁空低下頭,在肩窩裏埋了一會兒,脖頸間的香氣溫熱又好聞,嗡嗡地說:“你會給人驚喜。”
駱悅人不太懂釣魚,這貌似也是梁空最近才有的新好,暗猜他可能技不佳,陪他坐了好一會,魚線半點靜沒有,便想著給他找臺階下。
“會不會是太晚了,魚都睡覺了?”
梁空兩臂環過的子,穩穩拿著一柄魚竿,眼神向寬廣的海面,燈影落在水面波紋裏,浮金碎銀一樣晃著。
下一秒,魚線猛的一墜。
水箱裏終於有了活。
梁空在側臉上親一下,回答剛剛的問題:“也不是,有的魚晚上不睡覺,喜歡看人談。”
那條魚可能察覺到自己被嘲諷了,魚尾“啪”的一聲打在明的水箱壁上。
駱悅人歪在他肩上笑。
這個人,怪氣起來,連魚也不放過。
海上很靜,風也和,城市燈火比天上的星星都遙遠,二樓時不時還有笑鬧聲傳來,駱悅人朝上去。
恍然憶起,和梁空重逢的第一面,就在這艘悅人號上。
而他當時就站在二樓欄杆那裏。
日照著他,他躬,趴在欄杆上松松搭著手臂,比日更耀目。
手在他過長過寬的袖子裏,駱悅人懶得,跟梁空提起這件事,只用肩膀他:“你那時候在看什麼?”
梁空也回憶,記得穿著紅子。
“看你邊那個男的,一般,對你倒是殷勤。”
駱悅人忍著笑,梁空當時誤會有男朋友來著,一本正經延續話題:“那你在想什麼呢?會不會有一瞬間很後悔,覺得這麼多年白等了。”
“那倒沒有。”
梁空著海面上湧起的浪花,小小的魚漂隨著水紋,看似如浮萍般無依,但它清楚地知道,有一明的線始終連接著它。
就像一個發點。
總會被收回,它不會永遠這麼漂泊著。
他的聲音忽的沉下去,話裏並無多緒:“我很想值不值得,後不後悔之類的問題。”
駱悅人默了一陣,想到這是高中就開導自己放低期待的人,這是一個活在紅塵最盛,渾熱烈肆意的人。
曾經一度忍不住羡慕他,靠近他,甚至很傻地以為只要像他那樣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就會為和他一樣,既瀟灑又酷的人。
實際上,他的愉悅絕大多數來自清醒和自知。
幾乎不做庸人自擾的事。
駱悅人說:“你的期待一直很低。”
“所以我過得很開心。”
駱悅人靠著他問:“比如呢?”
“你給我發一條資訊我開心,打電話問我下班要不要一起吃飯,也開心,你抱我,親我,趴在我肩上,拉我的手,我都開心,甚至你告訴我你同事養了只小貓,我都開心。”
“那如果沒有我,你也會開心嗎?”
他好像在認真思考,停了好一會兒才出聲。
“會吧,這世上樂子太多,只要有手有腳,能四跑,神正常,沒得抑鬱症,生命裏缺一個人,大多時候,都很無關要。”
他低下頭,話音近耳邊,問記得高考結束那個暑假嗎,索卡在酒吧推下去跳水。
梁空之後把索卡灌到扶牆走,索卡那次吐得半死,他說你他媽的喜歡個妞至於嗎?就那麼重要?
怎麼說呢,重不重要,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
有些東西缺了也不會死,還能繼續過日子,可是,人又很奇怪,幾乎不為尋常的日子活著,總是活在無數個悲喜瞬間裏,哪怕日復一日的尋歡作樂,玩得花樣百出,可漂浮,淺薄,麻木,這些永遠都不會是記憶點。
他聲音輕輕的,輕的幾乎融進夜風裏,說要怎麼形容你的重要呢。
“人生就好比一個尋寶遊戲,我運氣好,開局就在金字塔頂端,一路都是好東西,任由我撿,我知道這是別人夢寐以求的,我也喜歡,但不那麼在意,我只想找個地方把這些東西裝著。”
“如果沒有你,我就沒有這個地方,我不知道跟誰說——你看,我有這麼多好寶貝,我都願意給你。”
第69章 69校園if線(上)
簷下雨落進臺階前的淺窪,渾水裏砸出簇簇的小水泡。
瀾城春的天氣,總是變化多端,中午班裏幾個生還一邊曬著太,一邊討論什麼時候能穿單薄漂亮的裝,臨近下午放學,天頃刻轉,下起了大雨。
一場留學宣傳的講座剛在小禮堂結束。
駱悅人手裏拿著某機構的宣傳冊,只比一只手掌稍大,頂在腦袋上也不擋雨。
歎一聲氣,抬頭青灰的天。
這雨好凶,這冊子好肋,甚至連這場講座都肋。
第三節課臨時在各個班了幾個尖子生來湊數,江瑤的大伯當教導主任抓紀律有一手,管統籌不是強項,各班抓來的“壯丁”一聚頭,可容一百五十人的小禮堂半數都未坐滿。
由於大家都是從各班被臨時調過來的,並無什麼團結神,坐得稀稀拉拉。
場面極不好看。
投影的ppt上分了兩個板塊,留學介紹和該機構的師資就,駱悅人帶了一張數學卷子,坐下就開始寫。
強行煽起來的掌聲,轟然作響,遽然打斷的專注。
駱悅人放下筆,盲從地拍了兩下掌,環顧四周發現是第一節部分已經宣講結束,主講老師在臺前找到留著地中海髮型的教導主任,雖然帶著客氣的笑,但臉不是很好,不知道說了什麼。
十來分鐘後,小禮堂口烏泱泱湧進來幾十號人,男多。
教導主任忙著管理秩序,站在前頭展雙臂,跟指揮響樂團似的,左揮一下,右抬一下,人進來的學生儘快落座。
駱悅人聽到前座坐下的男生低罵。
“靠!我們班要去上育課,剛走到半道,整個班被擄過來湊人頭了,上上周育老師老師發燒,上周育老師冒,好不容易他媽的育老師不生病了,老子球都沒到,被喊來聽講座,傻批學校怎麼敢的啊。”
旁邊的生扭頭朝後看,抿笑,小聲道:“你們十七班上育課,梁空怎麼也來了啊?”
“說是人不夠,籃球隊今天訓練,也被一起喊過來了。”
生歎:“哇,梁空現在這麼聽地中海的話,真難得。”
駱悅人是聽到十七班才往後看的,果然看到兩個男生,個子格外高挑,氣質迥異卻同樣出眾,順後排往前,兩人正在找座位。
看樣子像是找了一會兒。
裴思禹問坐哪兒,梁空那大爺的臉上都不滿意。
裴思禹正說著:“沒必要吧,跟生坐一塊,人姑娘又不會吃了你。”
話音剛落,他看到回頭的駱悅人。
這姑娘有點輕微近視,不知道有沒有看見自己,於是裴思禹出了個春風般溫的笑容,朝駱悅人揮了一下手。
因為剛剛對著數學卷子刷題懟猛了,這會兒遠視有點模糊,眯著眼朝梁空盯去,大概幾秒,對方抿著線,偏過頭,駱悅人的視線才得以聚焦,也看清了裴思禹。
還有梁空。
裴思禹,因為兩人在廣播站共事了大半年,梁空也不陌生。
瀾中公認的野生校草,風雲人,總聽同班生提起。
江瑤說他了兩個朋友,項曦和俞晚梨,同樣是校花的有力人選。
禮貌地跟裴思禹揮了揮手,算作回應,然後扭回頭,繼續做數學卷子。
於是錯過梁空跟裴思禹講話的場面。
梁空問裴思禹:“你?”
裴思禹以為他又老樣子,哪怕是在一塊玩過的生,第一天走路上遇見了,梁空都能對人毫無印象。
“我們廣播站的駱悅人啊,你應該見過吧?”
當然見過。
梁空跟裴思禹並肩,並沒有看到他主打招呼,只看到駱悅人對裴思禹出一個甜甜的笑,還跟他揮手。
他們什麼時候到這種程度了?
梁空一副紆尊降貴的模樣,輕頷首:“既然你跟,那跟坐吧。”
由於畫錯了一條輔助線,駱悅人的思路像一團線,正拿橡皮要,後方的室燈將一大片影子映下來。
轉過頭,不偏不倚跟梁空斂下的眸子對上,他這雙眼生得好看又迫十足。
指甲在橡皮上掐出印子,正想問有事嗎?
一道溫和聲音橫進來。
“你旁邊應該沒人吧,我們能在這兒坐嗎?”
駱悅人視線往旁邊偏移,看見好商好量的裴思禹。
也回以淺笑,點了點頭。
駱悅人靠邊坐,空位在裏,先出來,讓兩個男生進去。
裴思禹心想這大爺不是煩跟生坐一塊嗎,那他坐中間,當個隔斷,他本想好心讓梁空先進,沒來得及說,後背就猛推一把,他踉蹌著先進,梁空隨後,坐在他跟駱悅人之間。
裴思禹觀察他兩秒,心想這大爺自己不介意就行。
隨後目落在駱悅人上,歎到底不一樣,這姑娘眼裏只有數學題,視梁空為無,半點跟梁空搭訕的意思都沒有。
想必此刻梁空也覺很好。
裴思禹格好,跟誰都能聊得來。
幾何題解不出來,停了筆,裴思禹剛好聊到文理班數學課的進度,駱悅人就想跟他請教一下這題怎麼解。
裴思禹說:“拿來我看看。”
駱悅人正說著,我想不到要在哪里畫輔助線,卷子遞到一半,中間那位正大明刷手機的野生校草,突兀出聲。
“連接d點。”
駱悅人手僵在半空,看向梁空,納悶不已,他不是剛剛一直在玩手機嗎?他什麼時候看自己卷子的?
場面安靜而尷尬。
臺上的講師卻已經講到緒激,說先前某位學長如何通過留學改變命運。
“同學們,留學絕不僅僅是鍍金!眼界的開闊將是終生的益!去看那些沒看過的,給自己機會,去探索未知!去發現可能!你的世界,將翻天覆地!”
這話應時應景。
從沒有這麼近地看過梁空。
他睫好長啊。
而d點和點連接之後,果然算出了正確答案。
講座一結束,就抓著試卷冊子飛奔出去,憋了兩節課,太想上廁所。
梁空目送背影,修長手指將發下來的冊子抓皺。
就這麼不能忍跟他坐一塊?
梁空的冷面和低氣,裴思禹都能理解,畢竟正打著籃球被喊來聽什麼留學講座,誰都不太願。
他們球隊都有人當面反抗,跟教導主任說:“這種講座不是都各班的尖子生去聽嗎?主任,我們是打籃球的,下個月還要比賽呢。”
主任說實在缺人,上育課的高一十七班全班都被喊去了。
話沒說完,梁空已經遠遠把球砸進球框裏。
“主任讓去就去,哪那麼多話?”
一群怨種連球都沒來得及換,裹上外套就去了小禮堂。
主任滿意頷首,果然梁空之前那份文采斐然的檢討書是用了心寫的。
講座結束見教導主任,梁空還被喊住,被主任好好表揚了一番,還重點誇了他上次的檢討書就很能看出態度端正,梁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梁空,很好很好。
裴思禹在旁抹汗,那是他寫的,當然跟這拽王之前的態度不一樣。
等放他們走了,小禮堂已經不剩幾個人影。
“我去,下雨了!”
出小禮堂,裴思禹看著雨幕,自覺幸運,最後一節課是育課,他們班每個人都早早收了書包,他書包裏剛好有傘。
剛把傘拿出來,他便看到另一頭站著的生,皮白皙,形單薄,校服外穿一件櫻草的針織開衫,跟這雨一樣,純然裏著一抹淡青。
“好像是駱悅人?三個人沒法一起打,我們……”
後一句要表達沒法表現紳士風度,送生一程了。
話音未落,他手心已經空了。
裴思禹看著一把奪去折疊傘,撐開傘骨的梁空,後者看都沒看他,只丟下一句話:“三個人是不方便,趙茂好像在後面。”
意思是你找別人一起。
裴思禹見他走遠,只好進禮堂再找人。
駱悅人想等雨小一點再一鼓作氣沖回教學樓,低著頭,打發時間地翻著留學手冊,翻到第三頁的圖片展示區,排版做得好看,一時看得專注,聽到旁邊倏然浸進雨氣的清冷聲音。
不久前還教怎麼畫輔助線。
“你有出國的打算?”
駱悅人合起冊子,搖頭說:“沒有。”
“怎麼沒走?”
駱悅人瞥了眼一步外雨水沖刷的深地面,承認自己之前是有點盲目聽信傳聞了,不是說梁空很會嗎?會到能同時兩個朋友不翻車,為什麼會問這種傻問題?
指著天,弱聲道:“下雨啊,我走不了。”
他接下來的話更呆滯。
“送你。”
形一個不能閉合的小口,瞬間大徹大悟,他會在什麼地方。
正常來說,有傘的男生要來問,需要送你嗎?他不僅連問句都沒有,還讓語境反映出是需要幫助,他只是順便答應的意思。
走神那兩秒,梁空又說:“不是說走不了?打算自己飛回班?”
駱悅人收起思緒,朝前一步踏進他的傘下。
一靠近,又聞到剛剛在禮堂裏那男孩子的清冽息,混著一點好聞的皂香。
從小禮堂到教學樓並不遠,學校週五的放學鈴也已經打了,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人,駱悅人拿著那本留學的小冊子,輕輕了他傘柄一下。
傘朝他那邊小幅一歪,梁空則朝反方向過來,目裏是疑問。
駱悅人抿抿解釋:“你,肩膀好像,都了。”
他輕飄飄的:“傘小,照顧生,應該的。”
可是……他這個好心程度,已經不太正常了,如果是他的朋友,看到他這麼照顧別的生,應該會不舒服。
話不知道怎麼就口而出,帶著一不可察覺的道德譴責。
“你有朋友了,其實不應該太照顧別的生,你這樣禮貌,是一種不禮貌。”
梁空瞥,聲音又冷又沉:“誰跟你說我有朋友了?”
全校?可以這樣說嗎?而且說他同時了兩個。
駱悅人聲音很小:“……我聽別人說的。”
說完,兩人也已經走到教學樓下了,不敢再看他好像不高興了的眼睛,匆匆跟他說了一句謝謝,就轉跑回班裏收書包。
文科班在一樓,進了班也能看見梁空站在教學樓口那兒的影。
是在等嗎?
心裏忽然泛出一不知來的暗湧,細微,又像這春雨,的,有些不能承載的沉。
從小家教嚴的,平時和男生來往,接最多的男同學就是廣播臺的裴思禹,下雨天,有男生等一起,還是一個同時兩個朋友全校聞名的男生。
這簡直前所未有。
沒有那種扭和矜持,背著沉沉的書包,手指攥著書包帶子,走過去問:“你在等我嗎?”
高大的男生在晦暗雨簾前轉過臉來看,年眉骨冷峻,表匱乏時,呼之出一種淡然不羈。
“昂。”
愣住的表,似乎在問為什麼啊?
梁空直接說:“你從這兒到公站還是淋,我剛剛不是白送了。”
有道理唉。
駱悅人說謝謝。
兩人撐一把傘往校門口走。
梁空淡淡說:“上次文科聯考,你拿了全校第一,厲害的。”
駱悅人立馬瞪大眼:“拿第一?怎麼可能,我目前最好的一次,也只考了第五,誰跟你說我拿了第一的?”
還在想誰會開這麼無聊的玩笑,隨即聽到梁空的回答,思緒一頓。
“我聽別人說的。”
他聽別人說的,是假的,那剛剛也說聽別人說他有朋友,也是假的?
他是在回答這個問題嗎?
有話就問,語氣直白,眼神單純:“你真的沒有朋友嗎?”
梁空反問:“你關心這個?”
“啊……啊?”
怎麼就上升到關心了?這不就是八卦一下嗎?
駱悅人仰頭側盯著他,陷一種無法辯解的怔然,被看著的梁空,卻比更張,但可以裝作淡定,生轉開視線。
更生地出聲。
“瀾中不讓早,你不知道?”
校紀校規,駱悅人總比他。
可是……
“你看著不太像遵守校規的人。”
聞聲,梁空深深蹙眼瞧,匪夷所思的,像要在上盯出點什麼:“駱悅人,你對我誤解多啊?”
這是他第一次喊的名字,連名帶姓,正式,但又有種說不上來的覺,好似和梁空這樣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之間,單單他喊自己的名字,就夠曖昧了。
雖然駱悅人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曖昧。
連他剛剛說的是一個問句都忘了,直到梁空將這把藍格子傘塞給。
駱悅人猛然回神,又定住。
這是生氣……不跟一起打傘了?
駱悅人目送他孤高的背影進了書店旁邊的超市,再出來,他手上多了一把新傘,米杏底,印著淡紫小花。
一看就是生打的。
他從手上把格子傘接走,另一只手朝一遞,視線朝不遠抬了抬。
“29路公來了。”
駱悅人慌忙撐開傘,朝公站牌跑去。
等在車上坐下來,收了的傘,猛的,趴在雨氣模糊的車窗上回頭看。
梁空已經不再的視線範圍。
低頭看著手裏的傘,新極了,甚至連傘繩上掛著的吊牌都在,上頭印著價簽,59,心裏有兩個問題。
梁空怎麼知道要做29路公回家?
梁空為什麼要給買傘?
怕到家那邊的公站,雨沒停,會淋雨回家嗎?
天徹底黑下來,雨也停了。
駱悅人腦子裏的胡思想沒有停,晚飯桌上梅惠問,今年瀾中文藝匯演有節目安排嗎?
心不在焉說有,學校安排了跟裴思禹四手聯彈。
談什麼曲子,他們還在商量。
晚上剛好裴思禹在企鵝上給發消息說到這件事,說現在離演出還有一個多月,練習時間頂多一周兩次,太手生的曲子不適合他們兩個磨合。
如果不是有一個教音樂的媽媽,駱悅人可能不會對鋼琴興趣,屬於能生巧型,在這方面沒什麼想法,便說讓裴思禹決定,自己可以配合。
裴思禹說好,他儘快選曲。
對話本該在這裏自然結束,也符合他們在廣播臺共事,實際上又沒那麼的關係。
可駱悅人看向鬥櫃上的那把碎花傘。
鬼使神差朝那邊打出一行字。
[你跟梁空是朋友對吧,方便把他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待回神,消息已經發了出去。
裴思禹似乎震驚:[你要梁空的聯繫方式?]
也不是沒別的生在梁空朋友這裏試圖打聽他的聯繫方式,但是梁空一早放過話,不讓隨便給,他很嫌煩。
可是以裴思禹對駱悅人的瞭解,不是那種滿腦子泡泡的生,再加上講座散場,梁空肯和駱悅人撐一把傘。
離奇的。
駱悅人又問:[方便嗎?]
裴思禹回:[我能問問你找梁空什麼事嗎,就是他這人還傲的,老有生想搭他,他不讓朋友隨便給聯繫方式。]
駱悅人趴在床上,看到這條回復,下意識咬住大拇指的關節,想到幾個小時前,灰天晦雨,他皺著眉,反諷似的說,駱悅人,你對我誤解多啊?
聽他朋友這樣說,這人還潔自好的呢。
沒瀾中傳聞裏那麼花。
不知道同桌江瑤知道會不會失,駱悅人每次聽們聊及梁空,都不能苟同他那些劣跡,但江瑤說,因為他壞,所以才蘇。
駱悅人不能理解這種強盜邏輯。
反而是現在,好像才對這個人改觀,也生出一些好。
裴思禹地問:[或者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看看能不能幫幫你。]
駱悅人打字。
[我要還他傘。]
裴思禹說:[原來是這個啊,不用,那是我的傘,你還給我就好了,周日晚自習我去你們班拿。]
啊?
駱悅人又朝鬥櫃上看去,淡紫小傘躺在那裏,怎麼可能是裴思禹的傘,那是梁空新買的,價簽牌子還在呢。
駱悅人:[不是你的傘。]
裴思禹:[真是我的,梁空從我這兒拿走的。]
停了幾秒,駱悅人忍不住發:[不可能,這傘是梁空買給我的。]
那頭久沒回復,駱悅人才細瞧螢幕,察覺自己上一句話說的有多曖昧,還著一氣。
駱悅人:[你聽我解釋。]
裴思禹說,差不多能理解,然後推了梁空的聯繫方式給,說你找梁空說吧。
已經如此順利了,甚至盯著頭頂鈴蘭造型的燈,開始醞釀開場白。
但是!
梁空沒同意的好友申請。
一直沒同意。
駱悅人堪堪有幾分瞭解,為什麼瀾中生說他難泡,一直以為他是花蝴蝶來著,看見朵花在風裏招搖地擺一擺,他就停下來玩一會兒。
跟此想法一起冒出來的是梁空那張冷淡不羈的臉,還自帶音效臺詞。
駱悅人,你對我誤解多啊?
大課間,駱悅人在一通胡思想後拿歷史書埋住臉。
班長走上講臺通知:“資訊老師明天有事不能到校,下午資訊課上數學,資訊課挪到晚上那節數學自習。”
有消息靈通的同學,已經打聽起來。
“資訊老師也帶十四班吧,十四班是早上的課,他們班明天也跟我們一起補課嗎?”
班長說:“有可能唉,通知說,不在北2機房上了,挪到了多機房,很可能是兩個班一起。”
駱悅人瞬間來神了,明天晚上會跟梁空他們班一起上課?
的興在班級鬧聲中一點也不突出,因為前排幾個生比反應更快,也比更激。
兩個班一起上資訊課,進教室和出教室都熱鬧,駱悅人書包裏放著那把碎花傘,跟梁空同排,中間隔了三個人和一條過道,試圖用眼神傳遞資訊。
放學能等一下嗎?
結果看他,他也看,皺眉著急,他也學一樣皺眉,但沒懂的著急。
因為是機房作課,主燈沒開,只有邊角的輔燈和無數臺電腦螢幕彙集的昏,而在這個場景裏,他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稽得像某種故意搞怪的模仿遊戲。
他一直在學。
駱悅人指指門,兩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模仿,走了兩步,然後停住,最後擺擺手。
這樣他應該明白了吧?
不要著急出這個門。
梁空看完一通比劃,但是沒看清中間的作,他複演,指了指門。
駱悅人以為他懂了,雙眸差點興地冒,一陣點頭肯定。
梁空直接跳到最後一個作,手掌平行著晃了晃,這是什麼?東西?門?
今天負責值日?打掃多教室?
那又關他什麼事?
為什麼那麼急的樣子?
梁空細一想,恍然大悟,瞬間理通邏輯,他拍拍前桌男生的肩:“我剛剛丟了一個紙團,幫我撿起來。”
今晚講的是畫製作,剛上課老師弄了一個手工小互來講畫分幀的原理,發了小紙片,拿數張紙畫漸變的圖案,然後快速翻閱。
這些男生沒素質,丟紙,梁空已經意識到了,以作則,“鼓勵”大家當文明學生,男生們一個接一個像病毒傳染一樣,貓下腰去撿自己旁邊的廢紙。
如果有人問這是在幹什麼,那人答著也不知道是從哪位仁兄那兒編來的鬼話,通通信以為真。
“今天梁空值日,別丟垃圾啊,撿一下,撿一下。”
十四班和十九班本來以過道為界限,一左一右,這邊生居多的班級還在頭疼製作小球滾的課堂作業,而男生占多數的十四班忽然出現人傳人現象,把資訊課上了大掃除。
江瑤按步驟製作了小球,也建了幀,但無論怎麼回車都滾不起來,急得拉旁邊的駱悅人幫重做。
於是,梁空再朝那邊看去。
看到一個積極投課堂作業的駱悅人,心裏松了一口氣。
很好,滿意了。
第70章70校園if線(下)
晚自習鈴聲一響,資訊課也結束,老師關了投影儀,囑咐大家有序離開機房。
學生趕著投胎似的,一窩蜂往門口,沒有任何秩序可言,邊聊邊鬧,只差把機房屋頂掀了。
梁空忽然到後腰鼓起一陣細風。
——服被人扯起來了。
誰他媽膽子這麼大,對他手腳?他不悅地扭頭朝後看,頃刻眉眼又變溫和,駱悅人混在人群裏,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悄悄拽他服。
幹嘛?
讓他一起值日?
行啊,樂意幫老婆幹活。
他一,又松了手,磨蹭在原地,但看他那眼神,梁空這次沒猜錯:你也別走。
等機房裏人走完,隔壁機房好像還有別的班在拖堂講重點,走廊寂暗,兩側樓梯間亮著燈,吃力抓著梁空的手腕,往寥無人煙的一側跑去。
梁空跟得上的步子,只是猝不及防,朝後頭大敞的門看了看。
不值日了?
之後的場景,梁空不陌生。
他剛進瀾中,就有學姐放學後害帶怯地攔住他,然後低頭從書包裏翻出一封心包裝的書,遞到他面前。
從小不缺人喜歡,梁空倒也很會理,收是絕對不會收,但也不會讓人家姑娘太下不來臺。
但駱悅人沒從書包裏掏書,遞那把淡紫的碎花傘給他,跟他說:“謝謝。”
梁空沒接,看了一眼手上的傘,目又移到被走廊頂燈照著的白皙面孔上。
駱悅人提醒道:“你忘了嗎?這是你買的傘。”
梁空問:“你晚上一直看我,是想還我傘?”
“當然,我怕一下課你就走了,但你……好像沒明白我的意思。”
梁空微微擰住眉,人心海底針,誠不欺他。
“那你直接給就是了。”
駱悅人揚聲道:“那怎麼行!那……那他們都知道我跟你有關系了。”
甚至後來考慮過給他寫個紙條,也因此作廢,以梁空在瀾中的知名度,應該不缺人快馬加鞭把資訊課上駱悅人給梁空傳紙條的事擴散出去。
不是明智之舉。
梁空低笑,彎下脖子靠近幾分。
後頸僵僵一,朝後,一點點挪,就快靠到走道牆壁上,但還是沒擋住男生那高氣質帶來的迫力。
“我們什麼關係啊?”
他聲音很輕,甚至沒此刻的心跳沉,駱悅人偏開頭,接不下話,把傘往他手心胡一塞:“給你,謝謝。”
梁空看了看手裏的傘,拖著聲音說:“這傘……我也沒法撐啊,別人會以為這是我朋友給的。”
駱悅人:“……”
他在說什麼啊!
手想把傘拿回來,聲音輕飄:“那,那我跟你買這把傘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居然把傘換了手,胡朝下一探一抓,剛好在他虎口位置。
男生乾燥的皮和滾燙的掌溫,毫無知。
駱悅人瞳孔瞬間放大一震,還沒來得急出聲,就有人替了一句。
“我靠!”
路過的男生站在三樓樓道口,出吃瓜看戲的興聲音。
駱悅人嚇得像鴕鳥,一切都是下意識的逃避作,抓著梁空的,頸一彎,將自己臉埋住。
口被一小小的力道輕輕抵了一下,腰側的料被抓,何止呢,他心臟都因此了。
像一張皺的紙,再難攤開。
年結在半明半暗的燈影急劇浮,眼皮一垂,在他的視線。
及肩的短髮朝兩側掉,出白皙細膩的後頸,棘突的骨節位置有一顆淡褐的小痣,像一小點濺出來的巧克力醬,落在皮上,通常都會有下意識的作,去。
腦子裏不知怎麼,有那種畫面,梁空抻了抻發麻的五指,面上卻保持著一派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急不忙,先將的帽衫兜帽拉起,蓋在腦袋上。
目再朝樓梯上方移去,面冷聲沉,警告意思明顯:“看什麼看?”
那人怕梁空,立馬識趣掉頭,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探半個腦袋,跟心小弟似的詢問梁空:“需要把樓道門關了嗎?”
“你說呢?”
對方立刻從善如流,點頭道:“懂懂懂!”
砰的一聲,門合了。
突兀的閉合聲後,樓梯間被襯得更靜,駱悅人像一只驚的鳥,作緩慢遲鈍地抬起目。
梁空剛剛給搭的帽子,隨這姿勢朝後掉去。
“走了?”
梁空冷淡應著:“嗯。”
駱悅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和梁空之間是什麼親姿勢,猛的一鬆手,著急往後退,後腦勺撞牆之前,一只寬大手掌更迅速過來,給墊了一下。
更加無措,整個人手足無措地往旁邊站,剛剛後腦到他掌心,像電,此時渾發燙。
“對不起。”
思緒了,忽然就無厘頭解釋起來:“那個,我本來找了裴思禹,想還你傘,然後他推聯繫方式給我了,我加了你,你沒同意,我,我不是非要在今天上課把你留下來的。”
梁空偏頭笑了下,替此刻的行為總結。
“駱悅人,你張什麼啊?”
臉上的表一頓,駱悅人覺得自己像一團待發的面,看似尋常,實際上,部正在經歷巨大發酵。
堪堪對上梁空的眼睛,極力鎮定著自己,聲音懸著一口氣,又很溫:“像,像你這樣的男生,應該見過很多生在你面前張吧。”
想說自己的反應也只是尋常。
可梁空不順的話接。
他冷淡說:“沒關注過其他生。”
駱悅人暗一口氣,太沒經驗了,也招架不來,心裏只有個聲音在發問,他是不是在人啊?
是吧,不然這是在幹什麼?
忽的,他湊近幾寸打量,表還如一貫淡然,聲音著一調侃的混球意味:“駱悅人——”
心慌一應,手不是手,腳不是腳。
“嗯?”
他用低低的氣音通知:“你好像——臉紅了。”
掩耳盜鈴一樣捂住雙頰,眼睛瞪圓,藉口很爛:“天,天氣熱了。”
梁空配合,眼底帶一開的笑意說:“是,春天到了。”
什麼啊!這個人為什麼用一把清冷低沉又一本正經的聲音,說的每句話都人頭皮發麻的胡思想啊?
就像一顆快要離地飛起的氫氣球,駱悅人腳步輕而地朝樓下跑去,留背影給他,一邊逃一邊說:“很晚了,我要回家了,拜拜。”
梁空翹起角,仗著長的優勢,不不慢跟在後,像個老父親一樣叮囑:“你慢點,小心摔了。”
駱悅人一聽,像被男妖攆一樣,腳步更快了。
一樓的樓道門被朝外一推,夜風倏然灌,涼而愜意,有春天的復蘇意味。
吹過,再撞到梁空。
梁空喊住。
“你不是說加了我聯繫方式嗎?你什麼,我給你同意一下。”
聽聽,這是什麼話!
吹過冷風的,好像被迅速降溫一樣恢復了學霸思維,從他語意裏猜道:“很多生加你嗎?”
“還……多。”
巨他媽的多。
索卡上個禮拜把他聯繫方式掛他們學校表白牆上了,還是帶圖的那種。
狗東西已經教訓過,但是梁空的手機沒消停。
駱悅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瞬間變了臉,丟下邦邦的三個字“那算了”,轉頭就走。
快走到校門的時候,想通了。
這種反應太明顯。
還能是什麼別的意思呢,顯然就是瞧不起梁空這種花蝴蝶。
是的。
他在心裏又變了花蝴蝶。
到家發現梁空主來添加,駱悅人想一想,也沒同意。
之後兩天,開始往禮堂跑,要和裴思禹排練,曲子是他定的,駱悅人沒意見。
練習間隙,裴思禹放了一首《alert》,駱悅人對電子樂沒接,只覺得由前奏尖長的警報聲切主旋律,躁又神聖,有種勢不可擋的狂。
能立馬抓住人的緒。
“這個混響做的好好聽啊。”
裴思禹說:“梁空的曲子。”
駱悅人怔了怔,手指無意識搭上琴鍵,按出一段低低的音符,悄無聲息地融進他的旋律裏。
那時心裏有種很奇妙的覺。
好像每次帶著一點不自知的賭氣,想給他蓋棺定論時,他上總能冒出更鮮活的特質,持續的好奇。
還有一點難以察覺的、想靠近的希冀。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上個學期,他跟他那個紮著漂亮小辮的別校朋友看運會,去十四班找人寫通訊條,被高祈調侃。
梁空忽的笑了一下,紅齒白,又著玩世不恭。
好俗氣的心悸。
那時不去深想,只將一切擱置在太高照的緣故上。
晚上寫完作業,已經淩晨一點多,思緒一懈怠下來,便不由自主地天馬行空。
臨睡前,躺在被窩裏,給某個人的好友請求點了通過。
翌日早上,天剛亮帶著熬夜過度昏昏沉沉的腦子,坐著搖搖晃晃的公到了瀾中,剛下公,就看見了梁空。
他高長,靠在站牌邊,旁邊有空位,但是不知道誰用一只咖啡袋占了位。
駱悅人呆呆看著他。
忽然有悟,理解了控,長得帥還是有大好的,起碼一大早看到他那張臉,像看到冰川水的廣告,清冷,乾淨,廓分明,人神清氣爽。
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畢竟他們現在在同屆校友的關係上,又多了一層網友的關係,雖然還沒聊過天。
但駱悅人有點擔心他不理自己,那就太尷尬了,想來想去,沉下一口氣,起脯。
決定裝瞎。
剛邁出一步,到阻力,剛剛還抱臂閑閑靠著的某人,挪一金貴手指勾住的書包。
“拿走。”
駱悅人低頭看那只咖啡紙袋。
哦,原來是他的。
進班後,駱悅人還跟踩著雲一樣飄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紙袋裏取出香濃溫熱的咖啡,喝了一口。
間淌過醇厚暖意。
想到不久在公站牌那兒,反應不過來,說,給我麼?你為什麼會給我買咖啡呀。
梁空說:“你昨晚不是想我想到兩點多麼?對你的困意負責。”
誰想他想到兩點多!
駱悅人提著袋子,渾不自然:“我只是剛好想起來了,好像……好像,之前有人加我來著,就順便同意一下吧。”
說完,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冷無,慢吞吞把袋子遞給他:“這個,要還給你嗎?”
梁空說不用,當他為自己的自作多買單。
追上他,又跟他保持著距離,目不斜視地問:“你真的沒有朋友嗎?”
他繞有興味一勾:“怎麼,你興趣?”
磕起來:“我,我就是八卦一下。”
駱悅人懷疑這個混球爺被江瑤大伯附,居然教育起來了。
“天天在腦子裏想這些東西,怪不得連別人加你了,你都要隔三天才能想起來,駱悅人,你記這麼差,不好學文科啊。”
駱悅人無話反駁,臉上有點燒。
他說:“都說了瀾中不讓早,你不相信我,難道不信校規?”
我是不信你會遵守校規好吧。
-
那陣子,梁空同時兩個朋友的消息剛傳出來不久,兩個主角還在你死我活的扯頭花中。
項曦戰鬥力十足。
這天,被喊到檀樟公館。
梁空在客廳毯子上席地而坐,茶几上,地毯上鋪滿了書,高一到高二的理化生全冊,還有一堆教材資料。
項曦從來沒見過梁空這麼認真投的學習狀態,從這本翻到那本,還正正經經記著筆記。
這爺可是連考試都要看心選擇答題還是補覺的主。
“你這是幹嘛啊,是要會考了,你是理科生,這個時候要看也應該看政史地啊。”
“你懂什麼。”
梁爺樂在其中的輕嗤。
駱悅人說要跟他換學習筆記,他平時上課能把書帶齊了,那都是教導主任燒了高香,他哪有學習筆記這種東西。
但是已經答應駱悅人,高低他得整點像樣的東西出來。
不就是筆記,不就是會考考點,有手就會的東西,能難倒誰?
熬幾個夜罷了。
梁空一邊筆疾書,一邊通知項曦:“你儘快把我們一早分手的消息傳出去。”
項曦剛在他旁邊坐下來,深無語。
“我剛跟你宣兩個月,我媽媽昨天還說要我們好好的呢!”
梁空懶得考慮這些:“不管啊,趕分,你找高祈吧。”
“我怎麼找高祈啊?”
梁空為了恢復清白之,勉強替項曦一腦子:“你就說你一直跟高祈談,你們鬧彆扭,你拿我氣高祈,現在你們和好了,跟我無關。”
項曦被氣笑:“你還會編。”
“高祈不行,那人最會討長輩喜歡,我爸打他小那會兒,就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不得高祈當他婿,我跟他談了,以後不好分手。”
梁空說:“索卡也行,反正別扯上我。”
“索卡?”項曦驚道:“就他那髒辮,那大花膀子,我跟那狗東西談,我還不如跟我媽說實話,反正都是被氣死。”
梁空耐心接近負數。
項曦納悶:“你不是說你高中不打算談嗎,你當一下我男朋友怎麼了?為了朋友,這麼一點犧牲都不願意嗎?”
梁空靠在後的沙發上,甩了甩寫酸的手,然後手背曲起,支著下頜,悠哉悠哉轉頭,總算給了項曦一個正臉。
能看出來這大爺心不錯。
“我說高中不談,是我喜歡的妞之前說高中不談,但是吧,最近好像有點想跟我談的意思,懂?你壞我好事。”
項曦更加震驚:“你有喜歡的妞?”
“昂。”
“你什麼時候喜歡的!”
“老早。”
項曦眯起眼,面冷下來,咬牙道:“你別告訴是個甜妹吧。”
梁空想了想,是甜的。
皮白,頭髮,小鹿眼,笑起來,燦燦的,像星星在發。
項曦立馬發作:“梁空!你要是敢喜歡俞晚梨,我今晚就回家上吊,跟我媽說我這輩子非你不嫁!就算同歸於盡,我也不讓你跟俞晚梨好!老娘要是輸了,誰也別想贏!”
梁空皺著眉,滿眼嫌棄地看著項曦,因為太,在他這兒一直沒有半點貌濾鏡。
梁空輕飄飄吐字。
“你神經吧。”
項曦話沒停,不許梁空跟俞晚梨在一塊,從生辰八字編到型星座,反正就是三個字。
不般配。
梁空不理。
說完,項曦口了,去小桌上拿水,發現那裏放著一遝政史地的書,有些舊,但能看出來主人好好保存。
翻開扉頁。
歷史兩個印刷黑字下,寫著兩行娟秀小字。
高二(19)班
駱悅人
-
文藝匯演那天,前臺麻麻坐滿觀眾,後臺也一片,由於統籌出錯,休息室安排得不合理,臨時把樂組調到三樓。
表演結束駱悅人回後臺,提著將將拖地的紗,往三樓走,剛好見項曦從樓上下來。
說實話,多有點張。
雖然梁空說了兩遍瀾中不讓早,但是他的緋聞一直傳得有鼻子有眼,而呢,多是有點心思不純吧。
表面上一個是知名混球,一個是文科學霸,八竿子打不著,但私下裏,他們的聯絡實在太多。
幾乎每天晚上他們都要聊天,有時候他給講數學題,有時候教他怎麼快速記憶文綜的知識點,還有一些時候,就聊幾句閒話,說看到他今天打籃球了。
那些跟他聊天的深夜時分,都覺得很開心。
聊晚了,第二天他一定在公站那兒等,大多數時候拎走咖啡,他不跟同行,他好像知道不喜歡為別人茶餘飯後的八卦談資,一直很巧妙地避嫌。
先走,他繼續站那兒。
他朋友太多,不缺人跟他打招呼,他和別人一起進校。
誰也看不出來他們之間的聯繫。
可畢竟項曦是他的緋聞友,駱悅人聽到那句輕快的“嗨”,整個人一哆嗦。
隨即揮揮手,也跟項曦“嗨”了一聲。
項曦很豪邁地搭肩膀。
“對了,跟你說一下,我跟梁空從小就認識,我們之間是哥們兒的關係,而那個俞晚梨,跟梁空連朋友都算不上的。”
駱悅人反應慢一拍,點頭說:“哦。”
項曦盯著看,像在研究蛛馬跡,打趣似的調侃:“你不覺得開心嗎?”
駱悅人生地拍了兩下手。
“額……開心,為你們的友誼鼓掌。”
項曦忽然懂了,梁空這人邊從來不缺漂亮妞,為什麼偏偏喜歡眼前這一個,好看又有氣質這不新鮮,上有種鈍反差萌,真人的。
項曦也拍兩下手。
“那我祝你們早日為鼓掌。”
駱悅人愣住,那會兒還聽不懂有笑話,那點恥,僅僅是因為項曦話裏提到了“”,和梁空,還沒到那種程度吧。
而且……
他說瀾中不讓早,說得真真的。
項曦就踏著樓梯往下走,有點慫恿意味,笑著說:“你問問他唄,沒准他現在改主意了,男人很善變的。”
駱悅人了角:“那,他現在在哪里呀?”
項曦說:“你跟裴思禹那個休息室吧,他帶了理綜筆記給你。”
鋼琴表演結束,裴思禹只是跟旁邊人說兩句話的功夫,就不見駱悅人了。
他本來想跟說會考的事,問借歷史書。
想著今天跟高祈他們還有約,傍晚要去打籃球,他先把借書這事滯後,打算回休息室拿自己的包,把這表演西裝換了。
三樓休息室的門,沒有合嚴,他剛走近,就聽到駱悅人的聲音。
沒頭沒尾的一句。
“不是你說瀾中不讓早的嗎?”
裴思禹在門口腳步一頓,疑猜道,又有人來跟駱悅人告白?
這姑娘不食男,無心,應該全校皆知了吧?進校就拒絕了廣播臺的學長,怎麼還有人不死心?
他心想進去打斷一下,省的這靦腆向的小姑娘尷尬。
門推開,他聲音還沒出,映眼簾的畫面,讓尷尬的那個,了呆呆站在門口的自己。
化妝桌上亮著一圈暖的燈泡,穿著紗的駱悅人坐在桌子上面,兩臂朝後撐,而站在面前,與近到幾乎的男生。
是梁空。
他側臉被玻璃外的如火暮映著,骨相孤高優越,又因線而和,俯靠近桌上的生,邊帶笑,聲線低又著一前所未有的耐心溫。
他說:“那你不也說了。”
面如這晚霞,豔若桃花,帶著閃避的意問:“我說什麼了?”
梁空說:“你說,我看著不像遵守校規的人。”
隨即補一句。
“你說對了。”
聞聲,駱悅人咬住下。
他問:“你胳膊撐在後面酸不酸?”
“啊?”
反應不及,下一秒,朝後弓著的細腰被一只有力手臂勾起,輕輕抵在年前,被他上好聞的清冽氣息包圍住。
他在耳邊輕輕說話:“可以抱我。”
如隨指令般將胳膊搭上他寬闊的肩膀,不遠,紅頂塔樓的巨鐘傳來一聲整點報時。
咚的一聲,回在他們之間的咫尺之距,讓心無限蔓延。
響徹校園,響徹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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