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好。”
他整個人愣在原地。
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一樣,臉蒼白而又無措。
我說,“我會打了他的,哪怕以後,我不能生育,我都會打了他。”
祝懷在我面前紅了眼,“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它也是你的小孩啊!”
我虛弱地笑著,“我給不了他未來,生下來也是吃苦,為什麼要生呢,太作孽了。”
祝懷抱住我,用力抱著,一遍遍喃喃著,“作孽啊……作孽啊……”
我知道他在心疼我,也知道自己快麻木了。這顆心隨時隨地都在疼,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安自己好。
無所謂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黎憫,託你的福,我終於,了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我再也不怕失去什麼了!
以後的路,什麼牽制我,我就拋棄什麼!什麼讓我心痛,我就丟掉什麼!
我在笑中淚糊了眼,我反手擁住祝懷,擁住他所能傳遞給我的一丁點的溫暖,就如同兩年前我還深他一般,朝著老天虔誠而又卑微地許了一個願。
在這一刻我是徹底原諒了他,原諒了年輕狂的我們,原諒了當年的錯過與糾葛。放下的一刻,舊傷疤地疼疼地重見,而我閉上眼睛。
上帝啊,哪怕我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我也請求你,將最後的寬恕留給我邊這個——我當年曾經深過的男人吧。
我願在地獄裡替他祈福,我願將我所有的幸運都去換他一個平安無事的以後。
我果然不能在你這裡待下去啊,祝懷,我要走了。
我揹負了太多,仇恨了太多,而你,大好的時不能再繼續浪費在我的上了。你該去遇見新的人,開始新的生活。
就如同你母親所說的,我不能帶給你任何未來,我也沒有這個資格給你。
上帝啊,希你能夠聽見我這個惡毒的小人最後自私自利的請求。保護這個深著我的男人吧。
祝懷,從此以後,你去過的你的生活去吧,而我,地獄。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渾渾噩噩地睡著了,後來是祝懷把我抱回床上,我在做噩夢,夢中掙扎而又痛苦。
我聽見黎憫說,祝貪,你那麼恨我,卻懷了我的孩子。
我聽見虞晚眠說,祝貪,你這個瘋子,不配有黎憫的孩子!
我聽見虞淵說,你想,就先我。
我聽見唐為在笑,笑我的卑劣渺小。
最後我看見祝懷那雙疼痛的眼睛。
他說,祝貪,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沒關係,沒人可以救我。
我選擇在地獄裡沉浮,我哪怕不要上天堂,我也要拉他們下地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走的很早,帶走了自己零星的行李,我想著自己是時候獨立搬出來了,程千綰那裡也不方便去,還是租個房子吧。
我問公司請了半天假,去中介那裡挑房子,邊挑邊砍價,最後敲定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普通居民房,簽下合同爽快地付了錢,我最後點了一遍自己上剩下的所有家。
說不,但是說多也的確不多,我嘆了口氣,將行李放到家中,去了附近超市新買了一些日用品,重新收拾好房子後我就推開門打算回公司。
剛開啟門,有人從門外推進來,“誒!”
是個男生。
是個長得……可的男生。
他衝我笑笑,出一對虎牙,旁邊還帶著小酒窩,手裡拿著一個手拿包,衝我打了個招呼,打完招呼就一頭往裡衝,“老劉跟我說這房子在找室友……”
他話說到一半連帶著作頓住了,“哦!你就是今天剛搬進來那一戶吧!”
我點點頭,對於他這種自來的格並不是很興趣。
“你好你好,我從明天起也會是你的室友了。”
他握住我的手上下襬了擺,我一臉懵任由他擺弄著我的手,心說,大兄弟……我跟你……也不啊。
“啊對了,我唐,你有空,唉算了我看你要出門也沒空,你會做飯嗎,我晚上人就先過來了,你要不買點菜回家我們一起吃一頓認識認識啊……”
“嘭”的一聲,我在他後把門摔上,拎著包走上大馬路打車。
啥玩意兒,唐,我還炮彈呢……
我到公司的時候,跟房婕妤提到了我新租房子,在一邊皺著眉頭,“舍友是個男的?沒事吧?”
“沒關係吧。”我說,“看著不像是正常的男的。”
“……那不是問題更大嗎?”房婕妤遞給我一粒悠哈,“你搬新家的時候燒香什麼除晦氣了嗎?”
我搖搖頭,“還有這個行道?算了吧,都是人,人比鬼還可怕呢。”
房婕妤沒說話,衝我眨眨眼,“別那麼消極,這個世界上總還是有好人的。”
我想了想,是啊,這個世界上還有程千綰那種熱心腸呢。
傍晚的時候我提早了一個小時下班,去了趟醫院,著點兒趕在醫生下班前把報告做了出來,還是上一個老醫生,帶著厚厚的鏡片,覺好像從來不,鏡片上都沾滿了灰。
說,“你怎麼回事啊?”
我說,“懷孕了啊。”
說,“你是不是前幾個月剛來過?”
我點頭。
又氣又急,“你怎麼這麼不惜你的呢?既然不想要孩子就記得做措施啊……”
我後知後覺發現這是在關心我。
重重在病歷本上了個點,最後給我配藥,印表機發出吱嘎吱嘎的運轉聲,轉過頭來看我,“你現在很差,這個孩子在你子宮裡發育也沒發育好,想生也很難。”
我咬了咬牙,我說,“是……和刺激有關係嗎?”
說,“不然呢?你是不是懷著孕還喝酒菸啊?哎呦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作孽……”
我沒說話,一通數落,隨後給我打了單子,提筆幫我預約打胎時間。
“最近都有空吧?”
我想了想,“要不,下個禮拜吧,我這禮拜剛上班,不能再請假了。”
“……”張了張想說什麼,看看我的臉,搖搖頭嘖嘖幾聲又把話嚥了回去。
付完錢拿了藥,我走出醫院,隨手攔了輛車回家,一開門,裡面就傳出一道年輕活力的聲音——
“喲!你來啦!”
我一臉震驚地站在新房子門口,唐穿著一件衛短袖蹦出來,跟高中生似的,一張臉白白乾乾淨淨,衝我笑笑,笑臉燦爛得是能把我的眼睛晃瞎。
我心說我還是老了……
“快過來!我就知道你不會幫我買菜,我就自己買了食材,坐下來一起吃火鍋嗎?”
我往裡看去,他在我們家的桌子上放了一個電磁爐,裡面滾著番茄鍋底,酸酸甜甜的香味飄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肚子真的跟著發出了咕嚕聲。
唐看著我臉很差站在門口,主給我讓位,一路嘰嘰喳喳,“你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不說話?我真的不是壞人……”
我將藥袋子放進自己的房間裡,隨後走出來,我說,“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那麼親熱……”
唐張著愣在原地,隨後默默地說著,“那我以後和你說幾句。”
我從廚房裡拿出洗好的碗筷在他對面坐下,唐又開始興高采烈地自顧自說話,“你喜歡吃鴨嗎?還有牛蛙,豬腦……”
這都什麼跟什麼重口味的東西!!
我說,“不用了,我吃素就好了。”
唐一個人嘰嘰喳喳就沒停過,“我和你說,我哥哥吃飯也很沉默的,媽的特別氣人,還不允許我說話,所以我才想著自己搬出來,你看,和你吃飯就輕鬆多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某種程度上你和我哥一樣可怕……”
我抬起頭來,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哥哥什麼?”
“唐……”唐頓了頓,“我哥不讓我告訴別人他什麼。我們家裡的名字都很保的。”
我看了看他,“所以其實你也不唐對不對?”
唐不好意思地腦袋,“我不方便把真名告訴你,所以看見你的時候,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隨便想了個唐一。”
他名字裡面的一原來是數字一,而不是服的。
我說,“沒關係,我也沒有把自己名字告訴你,我就喊你唐吧。”
唐點點頭,“嗯嗯,你喊我我肯定會應你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們都喊我哥唐三爺!”
哐噹一聲調羹摔在桌子上,唐被我嚇到了,趕過來看我的臉。
我手哆嗦著,用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
我說,“你剛剛說什麼?”
“你別用這種臉看我嘛……”唐喝著湯皺著眉,“跟我哥一樣,怪可怕的……”
“你哥哥又什麼?”
我站起來問他,“唐三爺?你哥哥唐為對不對?”
唐愣了,“你……你怎麼知道?”
我來不及想理由,他就放下筷子看我,“姐姐,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也是道上的人?”
我想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用犀利的眼神看著他,“你說話自己小心點。”
唐一屁坐回椅子上,一臉要死的樣子,“臥槽,真倒黴,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又落到了自己人手裡。”
我喝著酸說,“我不會把你送到你哥手上。”
唐立刻瞪大眼睛,“真的嗎!”
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就撲到我面前,哐哐拍著桌子,火鍋湯底都給他拍得晃出來幾滴,“姐,我就在這裡住沒幾個月,你可別為難我啊。”
我沒說話,默默喝湯。
唐坐回去陪我一起喝湯,快結束的時候他站起來一起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說了一句話,“最近我哥在家裡不好做啊,他因為一個人弄得家裡面的幾個長輩都不開心了,位置坐不穩。”
我冷笑一聲,“人虞晚眠嗎?”
唐差點摔了碗筷,聲音都抖了,“姐,你是什麼人啊,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沒說話。
唐去廚房裡把碗洗好,走出來一邊手一邊對我喃喃著,“姐,你可千萬別趁著我哥這會兒趁虛而啊。”
這孩子怎麼這麼沒心眼啊,真要想做什麼的道上人早就被他剛才一通話說得下黑手去了,還得到他叮囑?
我沒說話,看他穿著圍這幅樣子走出來,比我還像個人妻,經不住還是樂了,“我對你哥的位置沒興趣,放心。”
吃完飯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沒有開電視,唐坐在一邊,一團玩遊戲,我看了眼他長得又細巧又幹淨的樣子,應該被家裡人保護得很好,下意識開口道,“你哥哥很疼你吧?”
“是的,我哥最疼我了。”唐抬起頭來,完全不像唐為那樣上帶著殺氣,明明是黑道出來的,眼睛卻乾淨而又澄澈。
我沉默了一會,拿著包站起來,打算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唐在背後喊我,“姐,你要去哪啊?”
我說,“我去辦點事。”
唐拉著門,“你……你不會,要,要殺人去吧?”
我笑了,“別把我想那麼可怕,我晚點就回來。”
唐在門口站著點點頭,像個小保姆似的衝我揮揮爪子,“那你路上小心。”
我沒應他,徑自走出樓道,打了輛車,車子便飛快駛向別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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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回到黎憫家中的時候,我全上下都在沸騰。
黎憫坐在客廳沙發上,我一進去,整個客廳的燈就都亮了,我下意識眨眨眼睛,就對上了他冰冷的視線。
他說,“你還知道回來?”
我走上去,坐到他對面,然後正視他。
這短短數月時間發生了太多時間,我們都經歷了無數磨難,早就不像最初那樣單純的關係了。
我慘笑一聲,對著黎憫道,“黎憫,我又懷孕了。”
又字一出,我看到黎憫直直變了臉。
我就像最初那樣出手,衝他要錢,“給錢,一千八。”
黎憫坐在那裡,表震驚,甚至連側的手指都攥了拳頭。
他看著我,像是過我想看到更深刻的東西。
他問我,“祝貪,你又懷孕了?”
我笑了笑,從包裡拿出單子來,我說,“你也知道,我被唐為折磨過,所以這個孩子一開始就沒發育好,黎憫,我想生下他都沒辦法。”
黎憫臉白上一分,他的臉本來就白,現在更加得沒有人氣,蒼白而又冷漠,“是在你朋友家裡那次嗎?”
我理了理頭髮,“誰知道呢。”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黎憫站起,走到我面前來,他的眼睛思思盯著我,瞳仁裡有一整片凋零而又絕的機械銀河,寂寞又蒼涼。
我看著他這樣盯住我,似乎要把我穿。
他將手按在肩膀上,死死按住我,輕聲道,“孩子不能生下來是不是?”
我笑得很開心,“是啊,你不是應該輕鬆嗎?託虞晚眠的服,這孩子從一開始發育著床的時候就因為我到了刺激,所以哪怕以後長大了,也只會是一個死胎。”
黎憫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喃喃著問我,“為什麼?”
我好久沒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痛得鮮淋漓的表。
我低了聲音喊他,“黎憫,你不是說我不配生你的孩子嗎?”
“你不是還懷疑我在外面有男人嗎?”
“怎麼,上一個孩子打掉的時候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一個孩子,你怎麼還替它心疼起來了?”
我笑著衝他眨眨眼睛,“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我為了你,失去了兩個孩子呢。”
黎憫按著我肩膀的手在抖,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用盡力氣盯著我,那表恨不得將我撕碎,我從他眼裡看到了殺意,又看到了自己無數遍死在他手裡的慘狀。
我想,總算能讓我贏你一局。
我說,“你現在裝出這幅樣子來給誰看呢?黎憫。趕我走的是你,辱我的是你,最後放棄我的還是你……你說說看,這樣一個你,憑什麼讓我難痛苦還要傻兮兮地替你生孩子呢!”
“祝貪!”
我聽見他痛苦的聲音,像是到了什麼愉悅的蠱一般,竟然輕輕地笑出聲來。
黎憫在暴怒中將我按在沙發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強忍著怒意,用力地冷靜著。
他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今天我能打碎了他的面見到他這樣慌張無措,也算是不虧。
我捂著自己肚子,防止他做出什麼作傷害我,我說,“黎憫,我們之間,早就算不清了。”
他僵,氣息冰冷。
“你知道嗎,你還不清我的。你欠我的,不僅僅只是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