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513.海灣來了大鯊魚（祝中秋節快樂喲）

年後的梭魚好吃，但過於常見，沒人喜歡。

王憶除外。

他興趣的說道：「壽星爺，看來咱們這裡來了梭魚。」

壽星爺說道：「嗯，來的不了，這都已經春天了，北邊的河流該化冰了，梭魚也該來了。」

王憶說道：「那你老把今天釣到的梭魚給我吧，俺們東北那嘎達有吃梭魚的好方法，嗯，大鍋醬燜開凌梭，配上鐵鍋糊玉米餅子，可香了。」

「等我做出來給你老送過一碗去，到時候你用梭魚湯泡餅子就大醬燜梭魚，這一口真是老得勁了。」

壽星爺一聽立馬點頭：「行，那我今天不釣紅加吉了，我來甩梭魚。」

王憶說道：「伱多甩點啊，咱今天中午吃梭魚吃個夠。」

壽星爺摘下梭魚扔進掛在水中的魚簍里，說：「行，不過咱這邊梭魚，再使勁也甩不上來多，真要弄梭魚得去紅樹島，紅樹島真是梭魚多。」

「解放前有一年開春，有船去紅樹島，我跟著過去甩梭魚。」

「那傢伙開凌梭是真多，甩了一竿子又來一竿子，就跟不要錢一樣，你敢下釣竿它就敢咬餌。」

「當時剛過了年，家裡沒東西了，我開心了便使勁甩桿，結果甩來甩去的，不知不覺太下山了，人家船也走了，喊話的時候我沒聽見，當時我全神貫注了。」

「那年天氣冷啊，太一下山海風吹起來能把人給吹的結冰。」

「我這一看害怕了，在這裡吹一宿，不得把人給吹死？但這時候想走也走不了，沒有船了啊！」

「最後還得是你爺爺啊，那時候他年輕，知道我晚上沒回來，就搖櫓在附近島上喊，最後琢磨到了我可能去紅樹島甩梭魚，便趕過去……」

說到這裡老爺子不自的發出嘆聲：「那時候都已經是半夜了，得虧他來的快，要不然我就凍死在那裡了！」

「解放前咱漁家人日子過的苦啊，穿的是破爛衫，家裡用火全靠灶里用土灰焙上點火星子，上別說打火機，連自來火也沒有，所以我當時想燒樹枝樹葉子取暖都不行……」

老爺子嘮叨著，又有魚咬鉤。

他急忙甩桿，結果釣上來的是一抹紅影。

這讓王憶大喜，說道：「嗨呀，真是想什麼不來什麼，不想什麼卻來什麼，壽星爺，你終於釣到紅加吉了。」

壽星爺用疑的眼神看著他，連連搖頭：「咱漁家子孫，現在都變你這個德了？連紅加吉和紅婆子都分不清？」

他收回魚線手抓住這條魚。

這不是紅加吉魚，是一條馬頭魚，俗名紅婆子，學名是甘鯛。

但一眼之下王憶分不清它的份也很正常。

紅加吉魚的學名是真鯛，它跟紅婆子是親戚。

馬頭魚同樣滋味不錯，只是個頭不大沒什麼意思，壽星爺沒有貪得無厭、見魚就收，他看了看這條魚的個頭，摘下來后扔回了海里。

漂亮的紅小魚落水后又在海面上跳了一下子，重新落水中后搖頭擺尾而去。

王憶說道：「壽星爺，按照咱們傳統文化中的傳奇誌異故事來說，你過幾天可能會有個小老婆。」

「就是剛才這條紅婆子是龍王的小兒，它貪玩貪吃被你釣到了，然後你把它放生了，它出於報恩之心，過幾天會變個小媳婦去找你。」

壽星爺笑道：「那我這輩子放生的魚可多了，你說的要是真的，那我得有幾萬個老婆了？」

王憶說道：「不一樣，這次的紅婆子分外有靈，你沒看到它被你扔進海里后又跳出水面一下子？那就是在打量你的樣子呢。」

壽星爺問道：「那你說，它會不會看錯方向沒看見我而是看見你也看上你了？」

王憶一愣。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啊！

嘶……

難道我要多個小老婆？

壽星爺重新下桿，後面好幾次收桿，結果只釣到了一條開凌梭。

這讓他很不滿，嘀咕說：「你是不知道的，如今的魚也明了，不像以前的魚，那時候的梭魚多傻呀，就是不往魚鉤上下魚餌直接給放空鉤，魚照樣上鉤！」

他正說著話，遠傳來一陣陣汽笛聲。

這讓他更是惱怒，說道：「媽媽的，我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不是魚變得明了，是了、靠岸的了。」

「絕對是被機船給嚇得不敢靠岸，都躲在海底不彈。現在這些年輕人就是圖安逸，捨不得使力氣，瞧著搖櫓就害怕、就發愁！」

「他媽媽的，沒有一點吃苦耐勞神了，想想三十多年前剛建國那會……」

他開始憶苦思甜，給王憶滔滔不絕的介紹剛建國時候的一些事宜。

王憶聽的津津有味。

壽星爺一路吐槽一路下鉤，還不錯，後面竟然慢慢的又釣到了幾條梭魚。

開凌梭個頭可不小，三十公分長短，尖頭長子，通圓滾滾，好像一把把梭子。

王憶把梭魚獨自收拾，壽星爺叮囑他：「你理的時候要留下魚頭，老話說的好，丟了車和牛，不丟梭魚頭。」

王憶答應下來，這時候王凱忽然踩著礁石磕磕絆絆的狂奔過來：「王老師、壽星爺！」

「王老師、壽星爺！」

壽星爺剛下桿，他這一鬧騰，別想有收穫。

這把老頭氣的不行：「你個兔崽子，今天就是來折騰爺爺是不是？嗯？我非擰著你耳朵……」

「鯊魚！后灣子里出現了一條鯊魚！」王凱激的嚷嚷道。

一聽這話，壽星爺果斷收桿站起來：「什麼？鯊魚？是龍王爺的鯊魚大兵來了？」

王凱說道：「對，一條大鯊魚。嘿嘿，兔子門，這是送來了，王老師、壽星爺，咱們快去把這條大鯊魚抓上來吧，到時候分包餃子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壽星爺聽到這話駭然，「鯊魚都是龍王爺的大兵，你敢吃？你咋不吃人啊？啊？你這是要造反了！」

呵斥了王凱，老爺子趕吩咐王憶：「你來收拾這些魚，我得快點過去看看。」

出現鯊魚的地方是在島嶼西北角的一座礁石海灣里。

這地方是一片礁石帶，漲的時候是海灣，退了就是礁石灘，所以島上人直接它為礁石灣。

王憶扶著壽星爺趕過去，路上王凱給兩人說。

原來這邊地方多有海螺，早上開始便有婦過來蹚水海螺，然後大傢伙正忙活著忽然聽到了一陣『嘩啦嘩啦』的響，抬頭一看：

竟然是一條鯊魚出現了！

出現的是一條相公灘海域時不時能看到的相公鯊，也就是雙髻鯊，因為它頭頂部分像是戴了一定傳統相公帽，所以在外島得名為相公鯊。

王凱一邊蹦跳著一邊介紹：「那鯊魚我看見了，可大了，那麼大、那麼長，我估計說也得有二百斤。」

「紅梅在那裡，說這條魚準是昨晚漲時候順著流靠岸戲水來著，現在退了，它慌了跑，結果就落到礁石灣里了。」

「壽星爺，要我說吃它吧，二百斤呢，一家一戶說能分一斤，都說鯊魚跟豬一樣香，包餃子吃……」

「讓你媽把你包餃子。」壽星爺氣吁吁的說道。

「這鯊魚是龍王爺的大兵，我說過多次了，你們就是不聽，快快快，王老師你趕過去，你得先過去，別讓社員殺了它！」

王凱的話讓他很擔心。

如今的天下套了，年輕人沒點數，不敢使勁搖櫓，卻敢瞎搗！

他很擔心有人餵了一口吃的殺了龍王爺的大兵，惹怒龍王爺，到那時候可糟糕了。

王憶把他給王凱，快步轉過山角去了礁石灘。

礁石灘里確實有一條鯊魚在淺水中困難的打，那尾鰭拍打著海水一濺三尺高，看起來很兇殘。

特別是那個頭很大，這時候還在水裡橫行霸道，時而甩尾時而想跳躍時而張開口衝撞海水……

此時灘上聚集著好些婦姑娘老漢，他們正在沖著水中鯊魚指指點點：

「怎麼能弄了它？趕殺了它吃啊。」

「對，鯊魚好東西，正好是正月，鯊魚分了包餃子，鯊魚肝賣給縣裡讓國家煉魚肝油。」

「有沒有鯊魚鞭啊？給王老師補一補……」

討論聲很響亮，王憶聽的很清楚。

沒辦法，海島人家都練就一副大嗓門，畢竟海上風大浪也大，不扯著嗓子喊話別人聽不清。

聽到社員們商量著怎麼給自己補一補，王憶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鯊魚到底有沒有鞭啊？有沒有腰子？他還真沒有用這東西進補過——不對，是真沒吃過這些東西。

劉紅梅在這裡，看到王憶后就說道：「把你王老師給驚了？」

婦調侃他：「他這是聞風而來啊，聞著補風就來了。」

「嗯，王老師最會補了，過年喝黃酒，他自己往裡加一大把枸杞。」

「來，王老師過來看鯊魚，你以前看到過嗎？」

王憶搖搖頭。

這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鯊魚，而且是一隻龐大的雙髻鯊。

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品種。

雙髻鯊有很多分類。

劉紅梅說道：「礁石灘這裡地形獨特，中間有個坑，落的時候經常有魚被困在這裡頭，不過還真是頭一次困住鯊魚，這可真厲害。」

丫過來興趣的問道：「王老師，我聽人家說，鯊魚就跟一樣，裡面都是脂肪，外國人說這酪一樣的東西，那是不是很香啊？」

「喲呵，你還知道外國人怎麼說鯊魚？」有人調侃。

丫嘻嘻笑：「都是從收音機里聽到的。」

王憶說道：「你們說的是鯨魚吧？好像鯊魚不能吃，味道很，因為它沒有排尿系統，尿都是通過皮往外排泄。」

「於是尿素分佈全，不好吃也沒法吃……」

他這裡正在介紹，其他人已經計劃著怎麼殺了鯊魚吃了：

「這鯊魚太大了，肯定很厲害，都小心點啊，咱們赤手空拳的過來收拾海螺，也沒個魚叉，可別輕易下手，鬧不好被一口咬出個好歹可麻煩了。」

「大正月的要小心，都別下水過去——大米你滾回來，你要死啊？」

「用石頭砸，這裡石頭多，砸死它！」

不知道誰吆喝一聲，其他人紛紛響應：「砸！砸死它！」

「砸出個醬來！」

「砸出個新天地來，哈哈！」

可大傢伙怕被這鯊魚傷害到，不敢隔著近了，只能遠遠的扔石頭。

鯊魚的魚皮很厚，加上人能扔的石頭都是普通鵝卵石，砸在它上給它造的驚嚇反而比傷害更大。

本傷不了它。

有人說道：「還是得用魚叉，我回去拿魚叉，都等著，待會用魚叉死它！」

這時候也有老人提出了質疑，說道：「住手、你們說說還行，怎麼能對它真手？」

「你們這些小輩啊，沒大沒小的，看看這條魚的個頭，它肯定是一條老魚，這種魚了，可不敢傷害它呀……」

「二叔，你這是封建迷信。」劉紅梅毫不客氣的說。

二叔頓足，滿臉憤怒：「這是真的，以前在海上看到這樣的老魚不但要避讓，還要焚香燒紙呢，你們這些人呀不知道它的厲害……」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是新中國了。」又有人說道。

有見識的婦說道：「鯊魚本不會，它們就會吃人害人，翁洲的海濱浴場都放了防鯊網，就是怕鯊魚傷人。」

「我從廣播里聽說了，去年夏天琴島的浴場就發生了鯊魚傷人事件，他們組建了捕鯊隊伍，專門獵殺鯊魚。」

「反正鯊魚不是好東西，今天讓咱撞上了，可不能它跑了，快快快，回去拿魚叉死它！」

老漢們哪有婦們伶牙俐齒？被一頓搶白都懵了。

這時候壽星爺來了，他一路風馳電掣累的快要翻白眼了，看到婦們拿著石頭砸鯊魚，當場直接翻了白眼：「我草，你們是瘌痢頭撐洋傘，無法無天啊！」

「你們這些婦、你們這些後生，這真是盤子里扎猛子，不知道深淺！」

「二說的對，這是一條老魚啊、這是龍王爺的大兵，專門管海上風浪的，你們竟然敢得罪它？這是老壽星吃了砒霜去上吊——啊呸呸呸！」

話說到最後說的不對，把火燒到自己上了，他趕呸呸呸。

王憶聽到這話無奈的搖頭。

以前開會的時候，他覺得老爺子開明的，經常會代表社員發聲。

現在來看，涉及到知識盲區，這老爺子跟普通的老人家沒有區別。

封建，迷信，傳統。

但可以理解。

他看了眼鯊魚，發現退越來越厲害，這鯊魚況不對勁，便想對壽星爺說話。

壽星爺霸氣的揮手攔住他：「王老師，你別說話。讓你過來先攔住他們，結果呢？」

劉紅梅不服氣的說：「壽星爺，海上風浪是天氣決定的，跟龍王爺沒有關係……」

「別瞎說！」壽星爺嚴肅的打斷的話，「我問你，你是不是要跟我講科學？」

劉紅梅點點頭。

壽星爺說道：「好，講科學不要，正所謂砍頭不要，只要主義真，咱們今天就來說說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說海上風浪是天氣決定的，跟龍王爺沒關係，那你是聽誰說的？證據在哪裡？」

「你就敢打包票你說的科學是科學，我說的龍王爺就是迷信？」

劉紅梅說道：「當然了，我那是氣象局……」

「你不用急，你先聽我說，」壽星爺再次問道：「我問你，科學是講事實的，是對人民有益的，是可以保障人民生活生存的，對不對？」

「對。」

「我再問你，迷信封建是對人民有害的，是會破壞咱們好日子的，對不對？」

「對！」

壽星爺了幾口氣，王憶看了看鯊魚又要說話：「壽星爺你看……」

「讓你別說話！」壽星爺看了他一眼，「在學校你說話好使，在這裡我說話好使。」

「我是咱隊里的長輩人，你王老師有能力有學識有本事，那你就能不尊重我嗎？」

王憶不說話了。

壽星爺看向劉紅梅問道：「好，那我最後問你——咱們祖祖輩輩在海上生活多年了？以前有氣象局嗎？以前是不是都講龍王爺？」

「那咱們祖祖輩輩活的不好嗎？咱們的日子都被破壞掉了嗎？」

老漢們齊聲說：「沒有！」

壽星爺怒視劉紅梅語重心長的說：「別以為你是國家幹部你就懂一切了，我告訴你，46年的時候，有海軍大首長來咱外島，我們倆還互相抓過虱子呢。」

「我給他抓、他給我抓，人家比你大、懂的比你多吧？可人家也不跟我說，我是封建迷信他是講科學，人家還跟咱王家人說，說我懂的多哩！」

老漢們紛紛點頭。

這事他們有印象，那時候他們之中不還是青年人呢。

壽星爺又對劉紅梅說：「你說龍王爺是封建迷信，可誰家不供奉他老人家？誰出海上風浪不得給他磕幾個頭、給他燒香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