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挑了右手邊一間。

這兩間房基本上一模一樣，挑哪個都無所謂，都是和唐若遙做鄰居，秦意濃隨手一點，心不在焉，打算晚點再和韓玉平商量，看有沒有轉圜的余地。

生活製片不多打擾，先退下樓，走前提醒二位：“餐廳已經訂好了，二位老師稍作整頓，就可以吃飯了。”

行李箱被分別推進各自的房間帶上房門。

唐若遙靠在和秦意濃房間相鄰的那堵牆站著，試圖聽到些什麼。不得不說這位生活製片考慮得很周到，看著不怎麼厚的一堵牆，隔壁的聲音竟是不風，完全傳不過來。只有將耳朵在上面，才能聽到一點似是而非的響。

唐若遙眼底略略閃過一失。

辛倩爬上了臥室的飄窗，從窗戶經過湖面拂來的帶著水汽的潤的風，還有遼闊的視野，沒見過世面似的大驚小怪。

唐若遙反正聽不見對面的講話聲，便由著一驚一乍。

進衛生間洗了個手，順便簡單地補補妝，回來便見到辛倩拉開了櫃通風，蹲在地上在給收拾行李。話要說，活也要乾的，而且要乾得麻利。

唐若遙：“先吃飯吧，回來再收。”

辛倩：“好嘞。”

這邊熱熱鬧鬧，秦意濃房間裡一片死寂。

完全說兩間房一模一樣也不盡然，秦意濃這兒多了個臺。超級大腕和一般大腕還是有區別的，秦意濃也不謙虛地直接選了帶臺的。

秦意濃往臺的長椅裡一坐，開始出神。

關菡識趣地不打擾，門路地給檢查房間，排查安全患。

唐若遙在對面沒聽到聲音，也有兩個人本沒說話的緣故。

真要住這裡嗎？

秦意濃想。

不僅僅是因為做鄰居，還有安靜的空間，樓下的廚房和客廳，都讓生出一種“家”的覺，只有和唐若遙兩個人的家。

家代表的是溫暖，是貪，是不可自拔，是引人深陷的陷阱。

但同時也是心深一直求的，其實不是一個很有志向的人，走到今日都是被不得已的命運不停推著往前，著長現在的樣子。

或許……於幽微大膽地冒出一個念頭：再試一試去爭取，把一切握到手裡？

秦意濃心臟突地一跳，幾乎到了真切的刺疼。猛地閉了閉眼，霍然站了起來。

關菡回過頭。

秦意濃聲音寡淡：“檢查完了嗎？”

關菡頷首。

秦意濃率先一步出：“我們走吧。”

唐若遙抬手敲了敲隔壁的房門，第一天合住就帶來了在賓館的習慣，輕車路地去敲門，無人回應。

“秦老師？”唐若遙耳朵近門板，“你在嗎？”

等了一分鍾，辛倩說：“可能下去了。”

唐若遙蹙眉：“怎麼不我？”

辛倩很奇怪：“為什麼要你？”你們倆的關系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嗎？

唐若遙邊下樓邊隨口糊弄：“基本禮儀。”

辛倩眨眨眼：“噢。”

秦意濃果然在樓下了，客廳沙發上坐著，關菡形拔地站在後。

“秦老師。”唐若遙過來打招呼，然後好的笑容在臉上凝滯了一瞬。

秦意濃在室戴了副大墨鏡，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的眼神。

“唐老師。”秦意濃回，聲音還是一樣親切溫和。

唐若遙下心頭的異樣，隻為自己看不到秦意濃那雙顧盼多的桃花眼而惋惜。

生活製片在一旁候著，人齊了便引路出去吃飯。

吃過飯又被送回來，唐若遙剛想找秦意濃說話，對方便是一副困倦的樣子，以手掩打了個輕輕的哈欠：“我睡個午覺。”

唐若遙看看外面落到地平線的黃日，說：“……午安。”

“午安。”秦意濃扶著樓梯扶手上了樓。

樓上的那間小房間還是留給關菡使用了，至於辛倩，住在了一樓。自己沒有一點意見，別墅的樓下那也是別墅啊，人家秦影后肯定是要離助理近一點的，一開始就沒想過能住樓上。

只是更沒想過的是，唐若遙曾經試圖把從這棟房子裡騰出去。關菡是知道和秦意濃關系的，平時也很有分寸，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辛倩就不一樣了，萬一和秦意濃不自發生點什麼，家裡還杵著個礙眼的。再萬一，們倆在一樓就忍不住了，辛倩就不只是礙眼了。

但想歸想，秦意濃不主提，不能說，說了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唐若遙好地幻想了一番，又歎了口氣。

辛倩在前臺的櫃子後面拿了兩瓶果過來，一臉傻白甜地問：“喝嗎？”

唐若遙糟心地看了一眼。

大燈泡。

辛倩：“？？？”

秦意濃是不知道唐若遙心裡這麼多彎彎繞繞的，沒睡覺，一個電話打給了韓玉平。

韓玉平已經到了，現在估計也住了。韓玉平和劇組的高層安排了另外的地方。

韓玉平大概在忙，隻吐出一個字：“說。”

秦意濃支支吾吾：“叔叔，我這個房子住得不是很舒服。”

韓玉平：“你等等。”

幾十秒後，韓玉平語氣波瀾不驚地報過來一串數字：“這是生活製片的電話號碼，有什麼你直接跟他說。”

秦意濃：“……”

韓玉平漠然道：“還有別的事嗎？”

秦意濃語塞：“沒了……”

早該知道韓玉平不管這些破事兒，拿這事來和他說，本就是病急投醫。

秦意濃給關菡撥了個電話。

同一樓層的關菡敲門進來。

秦意濃疲憊地了眉心，道：“你去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什麼能住的地方。”

關菡抓重點：“能住？”

秦意濃默了默，道：“清淨點的，安全點的。”

關菡：“好的。”從容退下。

關菡走後，秦意濃又是一陣頭疼，在劇組拍戲，這兩個條件就不是好滿足的了，除非要離整個劇組，單獨住到特別遠的地方。

果然，打聽回來的關菡衝搖了搖頭，方圓二十裡，條件最好的就是這棟，沒有之一。

“算了。”秦意濃擺手，“你先下去吧。”

關菡說：“遙小姐已經上樓了，在房間裡。”

秦意濃挑眉。

關菡：“您要是想下樓，去院子裡走走也好，放松一下心。”

秦意濃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過了陣才回過味兒來，關菡是看出自己在躲著唐若遙呢。

月中天，夜融融。

秦意濃兩隻手撐在臺的護欄上，仰頭看高懸在夜幕裡的白月亮，盡可能地讓自己忽略隔壁唐若遙的存在。

隔壁和對門終究是不同的。對門隔的是走廊和兩道門，隔壁隔的只有一堵牆，視線掠過去，便會沒來由地怔愣一會兒，去猜想對面的人此刻在做什麼。

秦意濃把吹風機從屜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會又來借吹風機嗎？

唐若遙在淋浴間洗澡，溫水從頭淋到腳，閉著眼睛，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一險些沒站穩，連忙用手撐了一下牆壁，把腦子裡烏七八糟的東西甩掉。

洗完澡出來，整顆心都燒熱了，在窗戶那兒吹了會兒冷風，把臉上的高溫降下去，不出秦意濃所料地去敲隔壁的房門。

“秦老師，我房間的……”唐若遙披著噠噠的長發，神抖擻，笑著開口。

“吹風機壞了是嗎？”秦意濃回，將事先準備好的吹風機塞到了手上，揚眉道，“我買了新的，不用還了。”

唐若遙：“……”

秦意濃微微一笑：“還有什麼事兒嗎？”

唐若遙：“……沒有了。”

秦意濃說：“晚安。”

唐若遙慢半拍的：“……晚安。”

秦意濃帶上門，靠在門後大了口氣。

半個多月而已，這不就過去一天了麼？

唐若遙愣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上的吹風機，無聲地笑了。

秦意濃慌得也太真實了吧，還沒調整過來嗎？再這樣下去可是要於下風了啊。

唐若遙對著閉的房門了瓣，又站了會兒，才轉過，對上了……斜對門虛掩的門裡關菡面無表的臉，和幽幽的眼神。

唐若遙呼吸猛地一滯，心跳險些驟停。

為什麼總是神出鬼沒的？！

唐若遙勉強出個笑容，心驚跳地回房了。

關菡關好門，用手機給秦意濃通風報信，把唐若遙在門外的反應都說了。也不想的，誰讓是一個有職業道德的萬能助理呢。

關菡歎氣。

到底什麼時候能看到cp困覺？

以前還沒多大覺的，自從跟了這個組以後，就覺得兩人越來越般配，天造地設，舉世無雙。

秦意濃知道自己需要趕調整回原來的狀態，不能佔據主導起碼也要勢均力敵，不能讓唐若遙一味高歌猛進，步步。

但……天不遂人願。

翌日一早，秦意濃憑借高超的演技端住了，如願把唐若遙調戲了一番，到了片場，韓玉平把兩個人到一起講戲。

今天要拍的是兩人終於離家旅遊，在賓館短暫安置過後，手牽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不是很複雜的一鏡，臺詞非常，愈發考驗演員的演技。

韓玉平對唐若遙的演技已經有了底，有時候就不那麼刻板地給指定作和神態，放手讓自己發揮。

“哪怕是在陌生城市，沈慕青也放不開，一開始是走在韓子緋後半個位的，韓子緋故意停下來等，眼神裡流出不滿，這個不滿不是憤怒的不滿，要帶點嗔。”韓玉平對唐若遙說，“大膽發揮你的年輕優勢，可以演得稍微可一點，最好讓人看到心都化了那種，自然一點，行不行？”

唐若遙想了想，有把握，說：“行。”

秦意濃薄抿。

唐若遙平時這樣就覺得可得不行，再嗔賣萌，恐怕又要本出演了。

韓玉平又對唐若遙講了幾句，轉臉看秦意濃：“你的話……”他發現秦意濃似乎在發呆，抬手在面前揮了揮，秦意濃果然遲鈍地了眼珠，看向他。

韓玉平不悅道：“幹什麼呢你？”

秦意濃：“我在想劇本，你說。”

韓玉平和講戲就更簡單了：“抓住人格，按照小唐的戲給反應就是了，對了，牽你手的時候，你得，又又喜的覺，但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用眼神去演。”

秦意濃沒說話，比了個“ok”的手勢。

“《本》第……一次，action！”

韓子緋在大學的時候裡有各種活，沒和同學出去旅遊，所以對旅遊是並不新鮮的，但因著此次是和沈慕青一起，整個人都於一種狀態。

看看這看看那，步履輕盈，像是要飛起來。

沈慕青比沉穩多了，也好奇，用眼神打量著這座和家鄉完全不一樣的城市，它更開放，也更蓬，有一種朝一樣蓬的生命力。

就像此刻在面前肆意張揚的花朵。

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看旁邊的建築了，只是將視線落在韓子緋上，眼睛彎了起來。黑亮的瞳仁裡只有一個人的影，熠熠閃。

一對手牽著手的有說有笑地和韓子緋肩而過。

韓子緋眸閃，出一欣羨，轉頭去看沈慕青，沈慕青落後半個位，好像從一開始就是如此。韓子緋的大腦慢慢冷靜下來。

停下，站著不等沈慕青過來。

沈慕青接到的眼神，目裡出現閃躲，故意裝傻。

大庭廣眾的，們倆……不合適。

“沈慕青！”韓子緋又氣又惱，輕輕地跺了一下腳。

清潤的嗓音仿佛著秦意濃耳吹氣，有些起膩的，帶著意的麻從後脊柱攀升而起，發間陡然躥起一陣無形的電流。

險些打了個輕輕的戰栗。

秦意濃知道唐若遙可以，但不知道能這麼。的演技也很有長進了，肢不會再和眼神不協調，得渾然天，嗔得行雲流水。

關菡了小臂上的皮疙瘩，想：這誰扛得住？

辛倩往關菡那邊站了站。

關菡賞給一個眼神：“乾嗎？”

辛倩雙手抱著胳膊：“我有點冷。”許是看對方主搭理了，和關菡這位心目中助理屆的典范寒暄，“關菡姐，你覺得這幕演得怎麼樣？”

關菡出口的話自帶冷氣降溫功能：“不知道。”

演得太棒了！

秦意濃果然無力抵抗，乖乖上前，並肩和唐若遙走在一起。

唐若遙滿意了，眼珠轉了轉，眼角余去掃秦意濃的手，企圖和其他一樣十指相扣。

秦意濃扭了片刻，終於讓牽著了。

……

“卡。”

韓玉平上一秒喊卡，下一秒秦意濃就把自己的手指從唐若遙指裡了出來，接過關菡遞過來的水連抿了兩口，這個作銜接得一氣呵，仿佛是真的，趕著喝水。

在心裡默默祈禱，韓玉平可不要再搞什麼麼蛾子重來一遍了。

也不知道是唐若遙私自加戲還是之所至發揮到了這份上，剛才唐若遙和十指相纏不說，大拇指一直在輕的食指和手背。

韓玉平顯然是沒聽到秦意濃的祈禱，益求道：“小唐前面的那段有個沒打好，再來一條。”

唐若遙一臉抱歉：“不好意思秦老師，麻煩您陪我再來一次。”

秦意濃擺手：“沒事。”

一場戲拍了三次才過，秦意濃如釋重負。坐下來，了三場下來快和唐若遙長在一起的手，把升起的異樣覺驅除乾淨。

唐若遙大步流星走了過來，眼角眉梢流轉的都是熱的意，一點都不遮掩。一戲就容易這樣，秦意濃見怪不怪了。

“秦老師。”

秦意濃忍住了躲的衝，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一眼：“幹什麼？”

“秦老師有什麼保養手的方法嗎？”唐若遙坐在邊，一本正經地問。剛牽過過，問這樣的話題再好不過。

秦意濃不想和聊，直接說：“沒有。”

唐若遙再湊近兩分，主將手到眼底下給瞧：“您看我的手……”

還沒說下文，秦意濃便皺眉斥道：“拿開。”

小兔崽子，越來越放肆無禮了。

唐若遙訕訕收回手，須臾，抿了抿，小聲地委屈道：“剛被紙劃了一個口子。”

秦意濃擰了擰眉，似乎在忍耐，最終還是沒忍住問：“流了嗎？”

唐若遙把五指張開，給看中指側的一道痕，緩慢地往外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