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高三
賀雲深病在翻了年以後逐漸穩定, 三四月時,付媛特意請了假,前往寧城去路家道謝。
高二下學期,各科老師開始進行一總復習。
段嘉衍在學習這件事上表現出了超乎尋常毅力, 宋意他們最開始還拿這事兒笑話他,到最後, 連沈馳烈也不開玩笑了。
期末考試結束,他們要搬去高三教學樓。
「兒子, 」沈馳烈從後拍了下段嘉衍肩膀, 他掃了眼段嘉衍端著教輔, 發自心一聲慨:「畢業那年,你就是浪子回頭鮮活典例。」
「你就是偏科鮮活典例。」
「我上周開始補英語了, 」沈馳烈說:「希還能搶救一下。」
段嘉衍稀奇地看著他:「你不是號稱自己是天賦型選手,這輩子都不需要補課嗎?」
「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吧。」沈馳烈坦坦:「我現在發現, 除了你家那位, 大家都不算天賦型選手。」
段嘉衍點了點頭:「謝謝你誇他。」
看段嘉衍還要繼續朝前走,沈馳烈哎哎哎:「傻了?你新教室到了。」
段嘉衍啊了聲,倒回來。
他瞟了眼教室門牌。
高三十班。
他們了一中最高年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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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微風掠過球場, 天明亮, 空氣中漂浮著花草被曬熱香味。
周行琛手裡籃球有一搭沒一搭拍著地面,才和班上男生打完球, 周圍都吵吵鬧鬧。
「數學最後一道是不是選B?」
「不是C嗎?」
「我剛問了路哥, 選B。我這回心涼。」
「我十道選擇錯五道, 完了。」不知誰嘆了口氣:「這次月考難度是真大。」
高三第一次月考剛過, 按照一中一貫閱卷速度,最遲明天績就能全部出來。
周行琛往後看了看,沒看見原本跟在他們後邊人影:「段嘉衍呢?」
「超市。」陳越昂了昂下:「跟路狗買水去了。」
「帶手機了沒?讓他幫我帶瓶可樂。我把手機落教室了。」
陳越邊發消息,邊側目。
他看周行琛臉不怎麼好,稍作猶豫:「你最近,跟顧梨相得怎麼樣?」
周行琛抿著,眉宇間出一焦躁。
良久,他才模糊道:「就那樣。」
段嘉衍回來時,除了自己運飲料,還幫周行琛順了瓶可樂。
他把可樂放在周行琛桌角,後者趴在桌上,無打采跟他倒了個謝。段嘉衍多看了他兩眼。
回座位後,段嘉衍邊翻下堂課要用試卷,邊問自己同桌:「小周最近很喪啊?」
路星辭看他把書桌都翻了,替他從書里出了試卷:「你上周把試卷夾理書里了。」
段嘉衍驚喜地看著自己找了半天沒找到試卷,隨口一句捧:「厲害啊哥,這你都記得。」
他手去拿路星辭手上試卷,略微傾。路星辭順勢逗貓一樣用手指勾了勾他下。然後才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他最近提不起神,好像是因為顧梨。」
段嘉衍聽到這裡,有些同地看了看垂頭喪氣周行琛。
顧梨是生,高二下學期為了集訓去了外地,和周行琛算是異地了。上學期期末,兩個人好像還因為學業力差點兒分手。
或許因為這是升上高三第一次月考,一中這次閱卷速度格外快。當天下午,陸陸續續有人跑去辦公室看績,說是正在做排名表,總分已經出來了。
下課時,學委把新出來排名表在了教室牆上。
陳越去掃了眼績,回來忍不住對路星辭道:「你這個是真恐怖,這次都能穩在700以上,你覺不覺得自己特別畜生?」
這次月考難度大,全年級只有路星辭一個人總分過了700,趙敏君上午就告訴了他總績。路星辭笑了笑,順口問:「你多?」
「632,我排年級第十。」陳越說著說著想起了什麼:「沈馳烈可以啊,就在我後面一個。他這次英語沒拖後。」
段嘉衍原本正垂著腦袋小憩,他做題做得困了。朦朧中聽見他們討論績。
見段嘉衍睜眼過來,陳越啊了一聲:「我忘記看你分數了,你去看看?」
段嘉衍正好想上廁所,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站起來。
看績時候,段嘉衍習慣從中間開始找自己名字。但他看了好幾秒都沒看見,一直往下掃,才在偏低分段看見自己。
英語108,數學88,語文102,理綜140。
438。
這個分數,他連二本線都不到。
段嘉衍沈默了半晌。
雖然早就覺這次月考他發揮得不太好,但真正看見分數,還是有種不順心覺。
去廁所路上,段嘉衍惦記著自己績,心有些煩躁。自從高二和路星辭定下來後,他都盡可能地用心學習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考這麼差。
放完水,他聽見了周行琛聲音。
因為站在樓梯口,周行琛說話聲音有些模糊。段嘉衍只聽見他稍微提高音量說了聲行,而後似乎就掛掉了通話。
段嘉衍看他緒不太對,喊了聲:「周行琛?」
背對他人沒反應。
段嘉衍又喊了一次。
這次周行琛悶悶地答應。段嘉衍兩三步下了樓梯,正要繞到周行琛面前問他怎麼了,後者自己回過頭。
眼睛紅。
哭了。
段嘉衍都快看傻了。
周行琛看見他,哭得更慘了:「就剛才,狐貍和我分手了。」
段嘉衍愣了愣:「為什麼要分手?」
「異地,不了。說每天都很累,我他媽……我他媽不也很累?」
「別哭,」段嘉衍拍了拍他背:「沒事,你慢慢說。」
「說力大,怕考不上好學校,也怕跟我不在一個城市。」周行琛看見他,抑緒彷彿找到了突破口,聲音哽咽:「還說我們家庭差距太大了,父母都是普通人。誰在乎這個啊,我覺得就是想找藉口甩了我……人是不是都這樣?」
段嘉衍猶豫片刻,手去攬周行琛肩膀:「兄弟,你要是真想哭,那就哭個痛快。我陪你。」
周行琛比他高,他要跟人家勾肩搭背,還得把腦袋仰起來。
段嘉衍尋思著,這個場景應該很像安一隻巨大哈士奇。
周行琛哭同時,勉強保持著理智:「不行,你別抱我太久,路哥聞到我信息素會殺了我。」
段嘉衍哭笑不得,又把他放開。
周行琛哭著哭著忽然道:「有時候我覺得,你還真是牛啊,你好像什麼都不怕。」
段嘉衍略茫然:「我該怕什麼?」
「你跟路哥,」周行琛頓了頓,還是沒忍住:「你不怕和他分開嗎?」
段嘉衍聽到這兒,一時之間答不上話。
這次月考分數條件反般從他腦子里掠過。一直埋在心裡、這大半年來從來沒有正視過問題,被直截了當地提了出來。
如果高考考砸了,他會和路星辭分開嗎?
他覺得按照他和路星辭格,他們是不可能直接分開,但這並不代表,沒有異地可能。
時間久了,會不會像周行琛和顧梨一樣,兩個人都覺得心累?
而且異地這三個字,及到了他神經。
某些遙遠、他幾乎快忘記事,又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年時空空大房子,永遠都工作繁忙父母,付媛離婚時,反復向律師提到分居兩個字……
看段嘉衍不說話,想起段嘉衍這次月考似乎也考栽了,周行琛臉上劃過一忐忑。
「我不是那個意思,」周行琛略微不安道:「我就是覺得這些關於未來事,不太說得準。」
他抓了抓頭髮,開口補充:「你跟路哥肯定不會分開,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周行琛說這話時還認真,段嘉衍看著他模樣,一時之間百集。
可就算是路星辭,也不能保證未來一定會按照預想中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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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放學前,路星辭約覺段嘉衍狀況和平時不大一樣。
往常對方都會認認真真聽講,今天卻一反常態地發呆了大半節課。
路星辭見他一臉放空地轉著筆,一時之間,也只能想到段嘉衍月考績:「心不好?」
段嘉衍點了下頭。
「是因為月考?」
段嘉衍點點頭,又搖搖頭。
比起月考,更讓他在意是周行琛無意間提出問題。他浪了這麼多年,這會兒才真切產生了後悔這種緒。
在路星辭考700多時候,他只能在二本線下邊晃悠。要是他從小到大對學習稍微上點兒心,也不至於基礎差到現在這種地步。
想追上對方腳步,似乎實在沒那麼容易。
路星辭看他突然就無打采,一瞬間都有些想問他是不是被周行琛染了。
他停下寫字,正準備和段嘉衍認真聊會兒天,後者突然道:
「周行琛和顧梨異地了幾個月,今天下午分了。」
路星辭微怔,有些意外:「為什麼?」
「學業力太大,家庭差距大,再加上是異地,周行琛說他們每天基本沒時間說話,覺得沒有未來。」
他語速有些快,像是早就想好了要說什麼。路星辭沒,等他繼續。
段嘉衍停了好幾秒,面遲疑:「要是我高考考砸了,也異地,我們會不會……」
他沒把那幾個字說出來。
「不會。」路星辭安他:「這次題目本來就很有難度,趙老師私下和我說過,年級組老師怕大多數人剛上高三收不了心,特意把題目出得很深,想給大家敲敲警鐘。你這次沒考好,不代表高考會考砸。」
「就算我高考考得還行。」段嘉衍猶豫道:「異地事,好像還是說不準。」
「那你就趁著最後一年好好學。」他耐心地安:「照你現在這樣學下去,最後至可以過一本線。能選擇大學會有很多。」
「嗯,」段嘉衍聽他說完,答得含糊:「我試試吧。」
路星辭聽見他意味不明回答,微瞇了下眼。
他不知道段嘉衍是真聽進去了他話,還是在跟他繞彎子。對方模稜兩可回答,讓他有種無從下手無力。
往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段嘉衍沒打採樣子,束手無策同時,也有些揪心。
他幾乎是無奈地問:「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不是相不相信。」段嘉衍微頓:「以後會怎麼樣,好像說不準……」
路星辭眼皮了,輕聲問:「那你覺得,什麼事說不準?」
段嘉衍沒有立即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
「路星辭。」段嘉衍突然喊了他一聲,喃喃道:「我們會不會也分手了?」
這聲沒頭沒腦詢問,令路星辭角弧度下,眉梢微挑。
他忍了再忍,語氣都泛著冷意:「你說什麼?」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種事被挑起火氣,明明段嘉衍現在狀態不好,剛上高三,第一次月考考砸了,心裡迷茫再正常不過。
他應該理解他。可大概是Alpha天使然,又或許是他格中本來就有強勢,一旦段嘉衍表出離開他意向,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就有種想把人拴一輩子衝。
段嘉衍有力,他也有。
升上高三之前,父親委婉地問過他有沒有畢業出國打算,既方便深造,也有利於將來接管家裡事。
姜瑤知道他放不下段嘉衍,一直暗示父親打消這個念頭,後者看路星辭態度堅決,也就沒再勸過他。
這些事,他從來沒跟段嘉衍提過。
段嘉衍見他臉上表都沒有了,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對他說了什麼鬼話。
如夢初醒。
段嘉衍幾乎有了揍自己一拳衝,他張了張口正想解釋。
路星辭卻側過眸,沒再搭理段嘉衍。
他手裡握著筆,指節泛白,力道大得似乎能把筆斷。能看出來他在抑著脾氣。
段嘉衍見他這樣,緩了緩,聲音有些啞:「我剛才……」
講臺上化學老師實在忍不住,猛地拍了兩下黑板。
「段嘉衍,你上課還有心思拉著人家聊天?」
「看看你這次考什麼樣子,上學期好不容易有了點進步,之前幾科老師都誇過你。怎麼到了最關鍵時候,你反而想放鬆了?」
老師看他低著頭,皺了皺眉,最後嚴厲地勸誡道:「好好聽課,說閒話。」
被訓這樣,段嘉衍也不好再說話了。
等到下課鈴一響,他連忙喊了路星辭一聲。後者掀了掀眼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路星辭眼珠漆黑清,再加上是單眼皮,這樣冷下來時顯得異常疏離。
一瞬間,段嘉衍大腦都空白了片刻。
見他愣愣地盯著自己看,路星辭在心底嘖了聲:「有話就說。」
「……」
意識到對方是真生氣了,段嘉衍先前想好解釋一下就堵在了嚨口。
他不知道現在說那些話,會不會讓對方更生氣。
他半天沒開口,路星辭心裡那一期待也被磨掉,乾脆收回了視線,沒再看他。
段嘉衍茫然地看著他側臉,幾乎手足無措。
從高二到現在,路星辭從來沒跟他發過脾氣。上一次生氣還是因為他應激癥,但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而且到最後,還是路星辭來哄他。
。
拉閘。
段嘉衍在心裡一聲哀嘆,後悔緒鋪天蓋地湧上來。如果時間能倒流,他一定衝過去按死剛才胡言語自己。
他明明比誰都清楚路星辭,怎麼能對人家說這種不過腦子話?
他眨了眨眼睛,一直盯著路星辭目游離了片刻。
不過,生氣了也好看……
段嘉衍覺得自己可能腦了。他扔掉了那些莫名其妙想法,開始苦苦思索該怎麼哄人。
男朋友生氣了,該怎麼哄呢?
想了半天,段嘉衍腦子里靈一現,突然有了個不算辦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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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聲打響,陳越朝後排多看了兩眼。
往常這個時間段,段嘉衍都會和路星辭打打鬧鬧,有時候他心來,還會送對方出校門。
但今天,他倆一反常態地保持著沈默。這種沈默讓前排陳越格外不適。
最近因為周行琛事,陳越對邊這幾對兒都很敏,他低聲問:「他倆怎麼了?」
宋意也低了聲音:「不知道啊。班長怎麼也不說話?」
正眼觀鼻鼻觀心。
段嘉衍突然站起來,語速很快:「路星辭,等會兒來一下天臺。」
他說完,單肩挎著書包就往外走。
陳越都快看傻了,心說我,最近周圍們是染上了什麼瘟疫?怎麼一對兩對火藥味都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