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十二章 漸行漸遠

十月十三日，頒金節。

永和宮裡，德妃正換服。早上整個宮裡大大小小人都去奉先殿裡磕過頭，陪皇太后用過點心後，各宮主位都回宮自己慶祝了。

虧得宮裡沒皇后，不然們就該坤甯宮裡奉承一天，哪有這麼輕鬆。

德妃想到這裡，暗自笑道，自己真是年紀大了，膽子也越養越大，竟然都敢這麼想了。

嬤嬤進來道：“娘娘，四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來了。”

天天悶宮裡，能見見外面人德妃也高興，道：“孩子們來了幾個？人把偏殿準備好，一會兒孩子們磕過頭就他們自己自去。”

嬤嬤道：“四貝勒府裡是大格格、三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十三和十四剛大婚沒幾年，府裡小孩子都才一歲出個頭，全都沒進來。

德妃還記得二格格是早產，忙問：“老四家二格格怎麼沒進來？”

嬤嬤道：“聽四福晉說是前些日子著了涼。”

德妃不道：“真是……回頭記得給孩子帶點東西回去，好好養著，日後好了再進來吧。”這讓想起李氏把孩子生這樣，連累得孩子不好。

嬤嬤見不，不敢再說，趕出去了。

嬪和七福晉帶著側福晉跟著也來了，加上七貝勒家裡孩子們，偏殿越來越熱鬧了。外面德妃等人抹著牌都能聽到孩子們聲音。

四福晉等幾個小輩不安起道：“請娘娘恕罪。”

德妃樂道：“不用這樣，難得聽到孩子們聲音，他們鬧吧，他們玩得越開心，我也越開心。”說著還宮再送些點心和子進去。

德妃和嬪相繼說起了孩子，嬪先勉勵安七福晉道：“你也別著急，先開花，後結果。先好好養著小五，日後姐姐帶著弟弟跑，孩子會慢慢多起來。”

七福晉低頭應了聲是。

德妃也問四福晉：“今年府裡可有好消息？”

四福晉忙道：“正要給娘娘道喜，十月初二我們府裡李側福晉生了四阿哥，母子平安。”

四爺越大，進宮越，四福晉也不像之前那麼常常遞牌子進宮，德妃自己也是喜歡十四福晉進來，問一問小兒子況。

德妃大喜道：“怎麼不早說？真是喜事！”

嬪趕道賀：“娘娘大喜！”

殿中氣氛因為這個變得好極了。樂了一陣，德妃也點了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道：“瞧瞧你們兩個哥哥家裡，兒繞膝，你們也要加把勁了。咱們滿人人，皇上喜歡看到各個府上孩子多了，以後領著去給皇上磕頭，一站出來一大排，沒有比這個讓皇上高興了。”

說起這個，七福晉臉就有些不好看。

另一邊，四福晉因為四阿哥而笑僵臉出了真正喜氣來。

今年各府爺們都帶著自己家大兒子去見皇上了，四爺帶自然是弘暉，七爺帶就是納喇氏所出弘曙。

各府第二代現都長起來了，一起進宮結下不止是誼，還有人脈。七福晉就算現立刻有了好消息，明年生出兒子來也小了弘曙七歲。等兒子能進上書房時，弘曙已經可以說親了。

第一個孩子是兒，前兩年夭折了。生第二個還是兒，七福晉都覺得老天待不公平！爺寵喇納氏管不著，可為什麼四福晉就能一舉得子，還是四貝勒府裡大阿哥？所有嫡福晉數一數，除了直郡王家大福晉，連太子妃都沒有這樣運氣。

每年過年，七福晉心裡都苦得很。可哪年都沒有今年苦，開始害怕了。因為發現自己可能再也比不過納喇氏了。連生兩個兒幾乎要打垮了，但今年七爺帶著弘曙去磕頭了，才恍然注意到這段時間裡，納喇氏長子已經長大了。

瞥見坐上首四福晉一臉喜，七福晉忍不住恭喜了聲：“四阿哥滿月時可一定要下子，咱們一定要去賀一賀四嫂。”

四福晉臉一僵，笑意收了些，道：“一定忘不了你。”

十四兩個福晉對了個眼神，嫂嫂們鬧彆扭，們可不想加進去，於是這兩人頭頭聊起來，像是沒有察覺四福晉和七福晉之間氣氛。

出了宮，十四福晉忍不住跟十四爺說起了永和宮事，道：“真沒想到七嫂那麼好人，也有說這種話時候。刺了四嫂又怎麼樣？自己該沒兒子還是沒有啊？”

十四爺府裡也，比四福晉和七福晉好一點是還沒有側福晉，只有兩個格格。十四爺待們三個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了。

十四福晉進府晚，去年格格舒舒覺羅氏生了個阿哥。

可並不覺得如何，且不說今年才十五，日後日子長著呢，就算舒舒覺羅氏生早，攤上個長子又怎麼樣？不過就一個王府世子，還不稀罕呢。

十四爺明擺著年紀小，出頭晚，說句犯忌諱話，十四爺前程不本朝，要看下一個坐那金鑾殿上人要不要重用他。等坐那上頭不是親爺爺，而是伯伯時，就不信一個王府世子真能占什麼便宜。

何況一看十四爺那副‘老子了不起！’臉就不了，總想刺刺他。

十四爺聽了道：“你閉吧，都是哥哥嫂嫂，要你這裡廢話。”說完一抖韁繩，策馬跑了。十四福晉放下車窗簾子，拿起車裡放山楂吃，不坐車，一坐車就晃得頭暈，不吃酸本頂不住。

車裡侍候丫頭勸道：“主子何必非要說主子爺不聽話呢？咱們爺脾氣強，那兩個都順著爺，主子也順著不好嗎？”

十四福晉道：“都順著還有什麼趣？我就不順著，他才知道我是誰呢。”

另一邊，四爺與弘暉和弘昐騎馬，福晉帶著其他孩子坐車。回到府裡，弘昐想跟四爺一起回東小院，被四爺攔下道：“你也不小了，就住前頭，明天再去看你額娘和小弟弟。”說著把三阿哥往前一推，“阿瑪把弟弟給你了，好好帶著弟弟洗漱寫字，早點睡。”

弘昐拉住三阿哥，不太願答應了。近阿瑪管他管得好嚴啊，大概是上次闖東小院事讓阿瑪不高興了，他乖一點，阿瑪就不生氣了吧？

他正想著，三阿哥晃晃他手：“二哥，我想尿尿……”他憋了一路了。

弘昐馬上把考慮怎麼讓阿瑪消氣放到一邊，拉著三阿哥就往他院子裡跑：“忍住！馬上就可以了！”

剛進了屋，弘昐就人把馬桶拿過來，省得再弟弟跑過去，三阿哥捂著肚子原地單腳跳，急道：“要尿出來了！”

弘昐道：“再忍忍！”又怕他真尿子裡，彎腰先把他腰帶解了，道：“要不，你就對著牆尿吧。”

三阿哥拼命搖頭！

“來了！拿來了！”同喜那天挨了十板子，歇幾天就爬起來了，阿哥沒生他氣就好，這些日子正著急求表現，他把馬桶拿出來前還特意用熱水燙了燙。

顧不上再找個屏風了，桶一放下三阿哥就跳著過去，起小肚子舉著小嘩啦啦放水，弘昐他勾起尿意，看門關得嚴，屋裡就一個同喜，乾脆也解了子嘩啦啦了。

三阿哥看著好玩，他還沒跟哥哥一起尿過呢，故意用尿注去弘昐，還掂起腳尖想比他尿得高。弘昐哼哼冷笑，站直就比三阿哥高半截。

三阿哥故意往上尿，嘩啦就尿到桶外去了。兩人用尿打起了架，等尿完桶外了一半。同喜早躲到一邊笑了，見提上子弘昐有些不好意思，趕道：“阿哥爺，這沒事，回頭奴才拿草灰一蓋就沒味了，現天冷得很，本來就不容易有味。”

弘昐清了清嚨道：“嗯，那你收拾一下吧。”然後趕拉著三阿哥回裡面換服去了。

同喜也不旁人，自己去膳房要了點草灰炭灰，回來一蓋一掃就乾淨了。

這群阿哥地位再高，其實也是小孩子嘛。

同喜想著心裡暗自發笑。玩尿和尿泥，他還沒離開家鄉時也跟兄弟玩過呢。

東小院裡，二格格今天沒進宮就是為了陪李薇。四爺怕一家人都進宮了，一個人帶著孩子沒意思，了府裡戲子和說書先生，讓他們隔著窗戶院子裡唱，李薇好屋裡聽戲。又二格格裝病留下。

母兩個連個剛落地四阿哥，這一天也沒閑著。

府裡按著各個主子胃口排了不同戲。李側福晉看書生小姐，不看說什麼孝賢婦一類，上次看到個賢媳割救婆母戲，剛到第二幕就走了。戲主就記下了，今天特意把排好《玉釵記》拿出來唱，果然李主子從頭笑到尾。

就是戲主是不知道書生後花院撿到小姐掉玉釵有什麼好笑，為什麼看到書生舉著玉釵寫詩向小姐訴鍾會李主子笑得那麼厲害。

二格格跟著李薇看了一天戲，現還沉浸戲裡，好奇一件事，道：“額娘，你說那書生是看到玉釵值錢才對小姐鍾是真嗎？”

“當然是真。”李薇說著拔下頭上一釵，道：“額娘做給你看。”

屋裡玉瓶等人都取下頭上一釵並排放桌上，二格格也跟著放了一，不等額娘說已經看出來了，丫頭們釵和跟額娘釵放一起，真特別明顯。

丫頭釵多是銅混金或銀制，純金都。額娘雖然不戴太沉東西，釵針是烏木，可上頭鑲玉珠子是好東西。自己釵上也是寶石金玉不求多，只求。要是書生後花園撿到釵是玉瓶姐姐等人，肯定不會以為是那府裡小姐戴。

要是額娘和，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府裡主子。

二格格有點小失，畢竟戲裡唱一玉釵結一對好姻緣事多棒啊，就忍不住想會不會有些時候，也丟了點自己東西，然後就被人撿起，細心收藏？

誰知額娘接下來說：“還有，誰說這府裡就一個眷了？難道這小姐沒有額娘、太太？萬一這書生撿釵是小姐額娘呢？是太太去花園散步時掉呢？他就這麼貿然寫什麼詩，就不怕表錯了？”

二格格心裡好姻緣一下子全破裂了！

“額娘啊！”拉著李薇袖子，“額娘你太壞了啊！”

這二格格剛剛想起，不說府裡不一定只有一位眷，還不一定只有一位小姐呢！不就有兩個姐妹嗎？萬一那人撿了大格格東西以為是，或者撿了以為是大姐，那要怎麼辦？

難道還要自己每樣東西上都留個暗記？

那就太笨了！

二格格賴李薇上不依不饒，母兩個笑一團。四爺屋外就聽到了，揮手不玉瓶等人通報，掀簾子進來道：“你們娘倆樂什麼呢？”

二格格不好意思笑著從榻上下來給他見禮。

四爺虛扶了一把，問李薇：“四阿哥今天怎麼樣？”

二格格找個藉口就退下去了，李薇道：“他好，現正好該醒了。”人把四阿哥抱來，他一進來一雙圓溜溜黑亮大眼就左看右看。

四爺一見他這雙眼睛就高興，簡直像是能映出人心來似，乾淨極了。

他不敢從娘手裡接過來，只是湊過去握著他小手搖晃：“阿瑪這裡，四阿哥看阿瑪。”

四阿哥略顯遲鈍轉向他，然後就盯著他看個沒完。

四爺被他看得高興了，一時不察手從娘手裡接過來，然後抱住就發僵了。

李薇床上看著直發笑，他抱孩子抱習慣了，忍不住就手要抱，娘哪裡懂他心思？還不是主子要就給。

看不下去他樣子，手道：“給我吧。”

四爺小心翼翼過來，屈不彎腰直著背把四阿哥遞給，見像是很輕鬆就把四阿哥接過去，孩子還沒有一點不舒服樣子，歎道：“果然額娘都會抱孩子。”

李薇要準備喂孩子了，見他還站這裡不，催道：“去換服吧，等我喂完再進來。”

四爺本來還真是想一邊看看，他喜歡看四阿哥用力吃樣子了，吃得多就長得好嘛。見素素一手扣襟，一副他不出去就不解扣子樣子，沒辦法說：“好，好，爺出去。”

出來後去西廂換服，心裡還納悶，以前喂三阿哥時還他看，怎麼這次不讓看了？

屋裡，李薇一邊喂孩子，一邊心道：都沒神了，平時還是不能大大咧咧，一些事避著他一點，有助於增加夫妻之間吸引力。

坐月子時四爺不能留宿，看過四阿哥，陪聊了會兒就回前面書房去了。

他東小院換過服，回來後就蘇培盛讓人提熱水來泡腳，一邊問他：“阿哥們都幹什麼？”

蘇培盛道：“大阿哥屋裡寫字，二阿哥和三阿哥了夜宵吃。”

四爺聽到就不泡了，抬腳人腳，問：“了什麼？”心裡想，估計是宮裡飯不合胃口。

“劉寶泉侍候，兩位阿哥要是酸菜鴨子鍋，八寶飯，湯小餛飩，灌湯小籠包並幾樣時鮮小菜。”

四爺一聽這個功能表，難道宮裡了一天？

他先到弘暉屋裡看了看，見他已經寫了十幾張字了，道：“以後一晚只許寫十張大字。晚上是休息時候，寫字讀書都費眼，你要實無趣，不如做些遊戲，也可以找你弟弟們玩。”

弘暉慚愧道：“這段時間兒子太懈怠了，今天過節一天都沒寫字，這才想趁睡前練一練。”

四爺近也是越來越發愁，他發現越想讓弘暉放鬆，他越張，自己給自己加，一點都不手。偏偏他還繼承了福晉倔脾氣，自己決定了，任人說到天邊去也不理。

他輕聲安弘暉道：“學習不是靠一時之功，靠是天長日久積累，你平日那麼努力，阿瑪都是看眼裡。何況近並無懈怠，今天是過節好日子，松一天也並無不可。想用功，明天起來再努力。”說著拍拍他肩道，“你弟弟那邊好熱鬧，咱們過去找他們去。”

弘昐屋裡，哥倆都盤坐榻上，面前炕桌上擺著四個盤子，鴨子鍋放下麵，同喜、同福和三阿哥同樂、同音一起侍候著，把阿哥主子要吃給挾小碗裡送上去。

四爺帶著弘暉進來時，正聽到三阿哥說：“給我多挾幾塊牛筋，再來個虎皮蛋。”

弘昐還說：“你今天吃過蛋了，這個虎皮蛋拿來給我。”

三阿哥榻上扭來扭去不依，弘昐一口把虎皮蛋咬掉半個，燙得直咧，含糊道：“你忘了額娘話了？食惜福。”

虎皮蛋有滋味好吃，幾個孩子都喜歡。李薇怕他們吃多了不消化，就拿四爺食惜福放這裡，弘昐平時多看著點三阿哥。

門簾一掀，四爺和弘暉進來道：“什麼好東西？也我們嘗嘗。”說著拍了拍邊弘暉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