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在迎駕的路上還在不停的思考,太子怎麼就來了浙閩呢？不是去西北了嗎？

王大人則思量，太子是如何來的浙閩呢？腳程也忒快了吧？

侍郎大人們暗道,果然是太子啊,神出莫測的。

神出莫測的太子坐在帳中,待諸人行過禮，賜坐之後溫言道，“宋大人的消息也忒慢了，我這麼一大隊人來將軍府,你就不犯尋思，來的是什麼人？做什麼來著？我還想著宋大人給我個驚喜呢。結果宋大人完全沒察覺，警覺不夠啊。”說著還一幅極其失的口吻。

這是什麼變態心理啊！焉不啾的來了,不一點風聲,其實是在等你來找,莫不是捉迷藏的意思？饒是宋淮宋大人也覺得太子殿下種種行為令人費解。只是如今也不是研究太子費解之跡的時候，見太子似有不滿，忙道，“微臣本不知將軍府來客，倒是馬將軍，也不提醒微臣一聲，讓殿下空等這幾日，都是臣的罪過。”宋淮並不知馬維也是害者，心道這姓馬的外頭只瞧著實誠罷了，這樣的大事，竟然都不暗示一聲。以宋淮之涵養也忍不住抱怨了馬維一句，推一下責任。

明湛哈哈大笑，“馬將軍比宋大人更笨，我在他這裡吃住三天，他竟然一無所覺。”

這事兒，除了明湛一個人歡喜，其他人想附和著笑笑都覺得笑不出來。王大人一馬當然起，一袍，曲膝跪在地上，一臉忠心，中氣十足，擲地有聲的開始進諫，“殿下何等貴重份，這樣微服出行，千裡迢迢的，路上或有什麼萬一，要如何是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當為國家為社禝為百姓珍重己吶。”

“行啦，父皇都答應的。再說，如今國泰民安，能出什麼事？我這不平安到了嗎？”王老頭兒素來會挑病，明湛索尋他個錯，堵上他的，省得他沒完沒了的囉嗦，於是一哂問道，“若是一個國家的員裡喊著天下太平，而儲君卻不敢離開護衛軍出行，這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嗎？倒是你們，早早出門，怎麼還不如我腳快！”

王大人臉上一窘，“是臣等無用，在山西遇著風雪，走不得路，便在驛站停了三日，待雪停了，路又不好走，耽擱到了現在。”

“這就是了，我想著必是有個緣由。老天爺留客，也是沒法子的事，跟你們有用無用不搭邊兒。你們若是沒用，我做什麼派你們當欽差。”明湛道，“以後縱使謙虛，也別說這種話了。你們自謙沒什麼，連帶著我也跟著沒面子。”

王大人道了聲“是”，明湛歎口氣，指一指他，“還有這有事兒沒事兒‘撲通撲通’嗑頭的病，莫非你站著說話我就聽不明白了？起來起來，一把年紀的老遠的過來，本就辛苦，地上寒涼冷，怎麼還這樣不知保養？”

王大人裡說著“禮不可廢”，從地上起，心裡覺得太子殿下雖然口氣不大好，可真是老臣哪。

杭州城裡是的有行宮的，只是事先也不知太子過來，平日裡只是幾個老太監看守，難免荒疏。宋淮便道，“微臣想著行宮未曾準備接駕，想來一應家什用都不齊全。今日過去，怕不周全。不若太子殿下暫且移駕總督府，臣即刻派人收拾行宮，待行宮一切妥當，微臣等再奉殿下移駕。”

“何必這樣麻煩，就打擾宋大人吧。”

明湛這樣一說，宋淮滿心歡喜的謝恩，這可是天大的面，把太子殿下伺候好了，比演武啥的更有益。

明湛又道，“我素來用度簡單，你也不必從哪裡想方設法的去給我弄什麼稀罕什，我不喜歡那些虛排場。馬將軍這邊調五千過去護駕，一應防衛由馬將軍與宋總督、宋侍郎瞧著安排吧。近衛給黎冰、陳盛。我在這裡花銷的銀兩，到最後報了帳給我，我行了印，介時隨折子一道報予務府，務府自然會撥帑下來。不必用你們浙閩的銀子了，也省得勞民傷財。”

宋淮忙道，“太子賢明，實是百姓之福。”

明湛不耐煩聽這些奉承，便起準備去總督府。

馬維素來是騎慣了馬的，還好將軍府自有規制，也是有馬車的，只是長久不用，灰飛塵起的，即便立元元小說~網手打碼刷洗幹淨，也得有個晾幹的時間呢。明湛打量了馬維窘迫的神半晌，過足了癮，方道，“無妨，騎馬就是。飛飛，你與我共乘一騎。”

王大人板著臉問，“不知這位先生姓名？”阮鴻飛一直站在明湛畔，王大人早瞧了他好幾眼，既不像朝中臣子，也不是侍衛打扮。太子在外，一切都得小心，王大人憂心君父，故有此一問。

“飛飛是父皇給我的侍衛，這一路多虧他方面周全。就是晚上睡覺，我離了他也睡不安穩。”明湛大一張，信口開河的給阮鴻飛編了個來曆，一面笑瞇瞇地轉頭看向阮鴻飛，問王大人，“我這麼在外頭明晃晃的騎馬，若是什麼地方‘咻’的來一箭，或是什麼人暴起行刺……沒個高手在我邊護著，出了事如何是好呢？你說對不對，王大人？”

說天下太平的是你，懼人行刺的又是你，王大人厚著臉皮弄明白了阮鴻飛的來曆，撂下一顆老心，奉承一句，“皇上與太子思慮周詳，勝臣萬千。”閉了。

明湛過去拍了拍王大人的肩膀，歎道，“知道你是不放心……”話說一半，抬走了，倒王大人的紅了眼眶，想著太子殿下如今恤臣下苦心，焉能不以死相報，忙急腳追了上去。

明湛三言兩語，便令素來忠耿的王大人改變了對他的看法。以往王大人覺得太子殿下偶爾會幹些不著調的事（書事件以及微服出行事件），現在卻給太子殿下找好了理由，年輕人嘛，偶爾跳也是有的。不過，在王大人看來，太子的確是有聖君之相。

宋淮是個心眼兒多的人，出門時便暗示了心小廝去稟告夫人收拾院子，招待太子爺。

待明湛這一行人浩浩的到了總督府，總督府的正房已經騰了出來，一應用都是新的，擺設都是挑了箱底兒的上上好的。明湛掃了一眼，道了聲“叨擾”。饒是元元小說~網手打日”的話來。

明湛打發了眾人下去，他這次出來路遠，便沒帶方青何玉，好在如今有個搖可以勉強充為近，明湛還打趣搖，“看你這個子，扮個小丫環也能糊弄過去的。”

搖氣道，“殿下只說我矮，莫非殿下自己就高了？不信比一比，我個子比您還猛一些呢。”

“飛飛，你說我們誰高誰矮來著？”明湛過去同阮鴻飛並坐在榻上。

“做什麼，高一點兒有什麼好不？”阮鴻飛優雅搗弄著一套紫砂茶，心道，兩個小矮個兒比高，這有什麼好比的，遂漫不經心的說，“你們都還小呢，還得再長幾年，過幾再比吧。”

明湛笑，“我年紀雖不大，奈何心，且輩份高。算了，何必跟小孩子計較。”

搖白了明湛一眼，對阮鴻飛道，“先生，我去看看下面的人。”就下去了。

明湛守在阮鴻飛畔，看他在那小茶爐裡夾了幾塊兒銀霜炭，舀水煮茶，正想一手腳，就見陳盛進來回稟：浙閩巡、布政使、杭州知府……前來給太子殿下請安。

反正是杭州數得上名號兒的離的近的都來了，明湛歎口氣，“讓宋淮安排晚上的宴會，不要奢靡。跟來請安的大人們說，我現有些累了，讓他們先喝兩杯熱茶，沒事的話歇一歇，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忙，晚上一道吃飯吧。”

“好生囉嗦！”阮鴻飛轉頭對陳盛道，“傳太子殿下口諭，太子遠途而來，疲倦，免請安。晚上太子設宴，到時再見吧。”

陳盛也覺得阮鴻飛的話更有氣勢，行了一禮，忙去回了。

阮鴻飛待屋裡沒人的時候問明湛，“朝廷是不是沒銀子了？”

“哪兒啊，有呢。”明湛死要面子的不說實話，拍脯一幅充大款的派頭兒，“誰沒銀子，我也不能沒銀子吶。”

阮鴻飛似笑非笑地看明湛一眼，“看你這不大工夫，已經說了兩次‘不要奢靡，崇尚簡樸’的話了，我以為庫裡沒銀子了呢，想著要不要幫襯你些。”

“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湛得知人的好意，笑道，“真沒銀子我會跟你張的。”

阮鴻飛一臉看人心的微笑，“這倒是，現的金銀擺著。魚米之鄉，還能死人不？”

“李方那裡不會出差錯吧？”對付這些員，明湛業務練，不過他是頭一遭跟海盜打道，也不知李方底，雖然飛飛素來可信，明湛仍忍不住想多打聽一二。元元小說~網手打

阮鴻飛淺笑，“你沒聽說過盜亦有道麼？到了李方這個地位，說話就不能跟放屁一樣了，何況他是當了我的面兒應承的。”茶水已滾，冒出嫋嫋的白霧，翻手遞給明湛一盞，“這茶怎麼樣？”

“還。”明湛也品不出個好歹，他對李方的興趣比對茶大的多了，而且話題已開，追問阮鴻飛，“昔日我聽說李方□擄掠，曾經把一個村子的人點了天燈……”惡名可不是一般大。

“不是一個村子的人，是一家人而已。”這些事，阮鴻飛還是清楚的，一笑道，“李方原本是福州什麼村兒的一個漁民出，朝廷海，漁民的日子民不好過。後來他跟著鄉裡大戶兒去了西北鋪子當學徒。待過了幾年，回家一看，爹娘妹妹都死了。你別看李方如今破了相，且在海上多年，上帶了幾分殺氣，難免惹人懼怕。其實年輕時聽說也眉目端正，他妹妹是村裡出名的人兒。鄉下農家，這麼個小兒，縱然比不上高門大戶的姑娘小姐們尊貴，父母也極是疼的，便給兒定了同村的一戶人家，想著兒嫁的近，守著娘家，嫁的知底，也不會委屈。誰知道待這姑娘長大，眉目越發漂亮，有一次給這村裡大戶的兒子瞧見，非要納了做小。李方父母怎能同意，這家大戶走了縣裡的關系，治了李家一個罪名，強搶了李方的妹妹去。最後，李家家破人亡。李方是個有的人，知道了家裡的事，當夜便提刀去了那家大戶，只殺了三五個下人，便負傷而逃。他臉上那道疤便是那時候落下的。後來舉縣通緝，他索便下了海做起海盜。漸漸手裡有了人手，一次上岸劫掠，將那家大戶圍了，家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點了天燈。只是這事給人傳的邪，李方的兇名也就這樣起來了。”

明湛歎道，“還算事出有因，他也算條漢子。”

“其實像李方這樣的頭目，上岸搶個三瓜倆棗的，還不夠累呢。”阮鴻飛道，“大家不過是求財而已，誰還殺人有癮呢。”

“飛飛，你為何會出海呢？”

“開始我只是在南面兒做些生意維生而已，”阮鴻飛並無所瞞，見明湛湊上前，曲臂將他攬住，歎道，“後來生意做的大了，我看他們有些人暗地裡與海上人易，利潤驚人，便也找了路子。那時我有裡有些人手，皇上登基後也知江南長時間把持在方皇後手裡，細細的盤查了一遍，有一些人在江南呆不住了，我便買了條船，讓他們到海上躲躲。說起來，都是生活所迫，慢慢發現咱們這裡不值錢的松江布販到南洋去都能賣出綢的價錢來。時間久了，有了地盤兒，就到了現在。”

明湛道，“你這也是白手起家，比我強多了。”

阮鴻飛笑歎，“多天意弄人吧。我年時自負有幾分本事，想的不過是學文武藝售於帝王家，日後做一代名臣什麼的。誰知會突生變故，一步步被勢至此等境地罷了。若是你有我的遭遇，也不會比我差。”

“我要是到你的事，也不必別的，先把太子閹了出口惡氣。”

阮鴻飛哈哈大笑，“這個我倒是信。你剛來帝都的時候把杜家那小子砸的頭破流，我就覺得別看長的醜，還有男人幾分氣。”

“我醜嗎醜嗎醜嗎醜嗎？”明湛氣呼呼的咬阮鴻飛臉一口，這可不是**一樣親呢的輕咬，直接啃出兩排大牙印，把阮鴻飛氣的哭笑不得，一面臉上的口水，一面道，“說笑而已，怎麼這樣容易當真？看你糊弄大臣們一套一套元元小說~網手打的，這倒聽不出來了？”

宋淮正抓心撓肺的琢磨明日的安排，話說明湛來的真不是時候，若是春暖花開，還能去逛逛西湖，聽一聽柳浪鶯啼，看一看雷鋒夕照，如今這麼大冷的來了，太子殿下遊湖，看滿眼的枯枝敗葉，能有什麼意趣？如果老天下場雪，也能賞一眼斷橋殘雪，偏這賊老天不幫忙。

再者，太子殿下的子與常人不同，倒難住了宋大人。

宋淮實在是有些不準，與周之源商議了半宿，也沒個準確的法子，只得疲憊不堪的回了臥室休息。

宋總督為了給太子殿下騰地方，不得不與老婆搬到另一空著的院子，宋夫人也沒睡呢，撓心抓肝兒的問丈夫，“不知道太子殿下對晚宴還滿不滿意？”

“沒說不好，就是好了。”宋淮拍拍夫人的手，“辛苦你了。”

宋夫人松一口氣，眼中有淡淡的喜悅，念了一聲佛，笑道，“這我就安心了。還有一事，因未與老爺商議，我也不敢做主。聽說太子並未帶侍，咱們是不是挑幾個伶俐的過去服侍。”

“你選好了，明天我問一問殿下的意思再說。”

宋夫人倒了盞溫茶遞給丈夫，低聲音道，“老爺，咱們兒也是將芨茾的年紀了。”

“萬萬不可！”宋淮瞬間明白妻子的意思，果斷拒絕，瞟一眼自己的夫人，皺眉不悅道，“咱們是什麼人家，即便想兒從龍伴駕也要正經選妃，走這樣私的手段，即便兒了太子的眼，日後進了宮能有什麼好不？”

宋夫人倒有自己的小算盤，低聲道，“我是聽說太子只有兩位側妃，一個是北威侯阮家兒，如今北威侯府早已不比從前；再有一個是西藏公主，那些蠻能懂得什麼溫小意。咱們兒正當妙齡，模樣門第都是好的，老爺也想一想，只憑出這一項，就能比了這兩位側妃去。何況老爺正當朝廷重用。”

“沒哪個親娘願意看到兒元元小說~網手打子在外頭納個子回去的。”

“老爺，衛王妃遠在雲南，如今鎮南王康健，再怎麼說王妃也不能奔到帝都長伴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