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子,我就要去本家小住一些時日,母親連日牢累,又要照顧丹姐兒和茉姐兒,家中之事多有勞三嬸了。”
黎氏立刻心領神會,笑道:“郡主放心,三嬸子必定會好好看著府邸,不讓任何一個人出妖蛾子。”
“那就有勞了。”
西涼茉的馬車遠去後,白珍打發了其他沒有被點去的丫頭各自回屋子裡做事,遠遠地竟然看見了一個穿著素白緞紗的子領著一個丫頭站在迴廊的影,看著大門外,似在目送主子遠去,但那雙眼眸細長,卻如含了一汪人秋水眼睛裡卻異常的沉,幾乎可以說——怨毒。
白珍低聲問自己邊的小丫頭:“那是誰?”
小丫頭了一眼,頓時大驚失,扯著白珍的袖子嘟噥:“珍姐姐,我們快點走吧,那是二小姐端縣主,與郡主可是水火不容的,如今郡主不在,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要被抓了把柄。”
原來,那就是二夫人所生的二小姐西涼仙麼?
白珍心下揣測,聽說在宮裡被罰,斷了,了個跛子,兩三個月都不曾出來見人,如今郡主才離了府邸,就出來了,這意味著什麼呢?
白珍皺著眉,看著西涼仙已經轉讓兩名侍扶著一拐一瘸地離開,只餘下一道削瘦而異常凌厲的背影。
西涼仙轉過迴廊,有些力地坐在了長廊之上,一旁的紅蓮立刻用細綢手絹爲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縣主,我們出來也有時辰了,該回去喝藥了。”
西涼仙坐在長廊凳子邊一手拂開紅蓮的手,冷漠地道:“我都喝了將近三個月的藥了,再怎麼喝藥,我的都不會好了!”
“小姐……。”
“所以,我只有看見那個害我瘸、害丹兒毀容、害得孃親失去尊嚴與爹爹憐的賤婢,比我淪落到更悽慘的地步,我纔會覺得活著還有意義,呵呵……。”西涼仙沉地道。
咬牙而笑:“西涼茉,你以爲你還有機會翻不去赫赫麼,且在本家好好地消吧,從高高枝頭跌落在地,零落泥碾做塵,若你能被送到赫赫做野蠻人的,倒還是你幸運了,呵呵……。”
那笑聲音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尖利,西涼仙眼底的滿滿的驚與毒意,讓一旁的紅蓮、紅菡都不寒而慄。
“縣主,那現在……。”紅蓮還是不得不問。
“那賤人有去無回,如今不過是黎氏在掌家,西涼茉能下手剪除母親邊的人,害得母親傷心許久,如今,也該是嚐嚐這樣滋味的時候了。”西涼仙冷冷地道。
這日,主子出門後,蓮齋午後即開始便閉門謝客,白珍被黎氏喚去,院子裡有品級的丫頭只剩下白珠和在後院看守庫房的白晶。
白珠正領著著院子裡的其他丫頭們門抹窗,曬花晾草,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暴的敲門聲。
白珠有些不高興地皺眉道:“誰呀,這麼不懂規矩!”
說罷正要去開門,卻見門一下子被人踹開了來。
白珠一個不防,差點跌倒,還是一羣小丫頭趕上來扶住,纔沒摔倒了。
白珠莫名其妙地看著一羣媳婦婆子兇神惡煞地拿著板子和繩子一下子衝了進來,領頭那人卻是認得的,盯著那個穿著紫比甲的丫頭怒道:“白,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婆子冷笑一聲上前道:“縣主有一套陛下賜的嵌金珠玉文房四寶,如今不見了,這賜之都敢,可是大罪,如今白姑娘指的是蓮齋裡的丫頭的,我們奉了縣主的命前來搜一搜,若白珠姑娘識趣的,就讓路。”
“白,你這吃裡外的東西,郡主院子什麼好的沒有,會去那些破玩意?”白珠大氣,指著白的鼻子開罵。
這郡主才走了半日,居然就敢欺負上門來了,豈有此理!
那婆子立刻大聲道:“我們可沒有說是郡主的,但你們這些丫頭未必沒有那見寶眼開,手上不乾淨的!”
“膽敢辱罵陛下賜之,給我掌!”白冷笑一聲,忽然下令,原本就是西涼仙送來的,原本還想在這裡混個前程,卻不想西涼茉早將們看,只信任白珠幾個,早就看白珠們不順眼了,尤其是白珠看著不但沒有麗,又是個榆木疙瘩似的人,憑什麼也提了二等,權力還在之上。
白珠立刻被幾個婆子衝上來按住,就是一通子,白珠手上也是有些功夫的,怎麼肯吃虧,立刻打了回去,把那幾個婆子打得唉喲直喚,不敢再上前。
白一驚,未曾想到白珠竟然會功夫,但眼珠子一轉,又傲然冷笑:“哼,縣主就知道你們這些做賊的必定心虛,早有準備,來人,給我將這賊丫頭拿下,生死不論!”
一羣拿著棒子的家丁立刻從門外衝了進來,立刻將白珠圍了起來。
白珠雖然手上有功夫,卻到底是個娃兒,雙拳難敵四手,不久就中了好幾下子,咬著淌紅腫的脣角,一邊踢開那些家丁,一邊怒罵:“豈有此理,這裡是郡主的院子,你們都不想活了麼!”
那些家丁卻彷彿沒有聽見似的,徑自圍攻,片刻功夫,白珠就被一個襲的家丁一子打再頭上,倒在地上,被捆了起來。
白領著丫頭婆子們趾高氣揚地走到面前,白珠恨恨地盯著,白一揚手就是一掌,隨後嗤笑道:“郡主?你家郡主到時候不過是個人人的能睡的貨,你以爲你又能有什麼好下場,賤蹄子。”
說罷就領著人往庫房裡面衝,不一會,裡面就響起了白晶憤怒的斥罵和手的聲音,只是這一次,白做足了準備,直接派了好些家丁進去。
不一會白晶就頭髮凌地被人押了出來,同樣也是狠狠地瞪著那些闖進院子裡的人,隨後看見了倒在地上的白珠,白晶看著滿頭是,到底年紀小些,忍不住大哭不止。
不一會,頭先說話的那個婆子就端著一碟子東西出來了,對著院子門喜笑開地道:“回縣主,東西找著了,就在這庫房裡頭,必定是這些賊丫頭們做下的好事!
院子裡的人都向門邊看去。
只見門邊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由兩個大丫頭伺候著的子,秀髮烏黑,梳了個飛天髻,左右各一如意雙喜點翠蝙蝠玉頭金步搖,燦燦生輝。兩耳飾了明珠鐺,頸上是紫金瓔珞圈。一秋香攢花牡丹,肩披金刻鏤白雲批帛。
面欺霜賽雪,掃了拂雲眉,眼眸細長,卻如含了一汪人秋水,只是這汪秋水裡卻盪漾著點點冰冷的毒,原本圓潤的臉卻顯得瘦長了不,薄脣地抿著更顯出三分刻薄冷漠來。
正是靖國公府邸裡曾經的京城第一才,顯赫的端縣主——西涼仙。
蟄伏數月,在送走了西涼茉後,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下那頹然素白的衫,換回了當初常穿的華錦服。
要宣告,從今日起,西涼茉短暫的輝煌已經是過眼煙雲。
西涼仙看都不看那些珠玉鑲嵌的文房四寶,而是冷冰冰地地掃了蓮齋的院子裡一眼,看著雅緻幽靜的蓮齋,眼裡閃過一嫉恨。
隨後,冷漠地對著被趕到院子中央的人道:”如今人贓俱在,若你們聰明點,檢舉出那東西的賊,本縣主就大發慈悲,放過你們,若是沒有人承認,你們便都死在這裡吧,也省得這消息傳出去,損了我國公府邸的聲名!“
蓮齋裡衆丫頭婆子們面面相覷,承認什麼?
怎麼可能有人去了縣主的貴重品,還放到了郡主的庫房?
這分明就是針對蓮齋的人的一場殺局!
白珠捂住流的額頭,惡狠狠地瞪著西涼仙:”二小姐,你休得口噴人,郡主不過是去本家住些時日,你如何就敢這樣來作踐人,就不怕陛下問罪麼?“
西涼仙略顯細長的眼睛直勾勾地定在了白珠的臉上,白珠毫不畏懼地回視,西涼仙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你倒是個忠心的丫頭,西涼茉有你陪葬也算值當了。就把你賞給這些辛勤辦差的家丁吧。“
那些家丁原本都是韓氏在外院私下培養的勢力,哪裡曉得西涼茉在院的手段,自然是不怕的,盯著白珠,眼出意,卷著袖子就上去就往外拖白珠:”謝過縣主賞賜!“
白珠驚怒,卻沒有辦法掙扎開那些家丁,有些甚至就直接去的服,親起來。
白珠淒厲的怒罵著,被拖進了蓮齋的廂房,其他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出。
就在這邊西涼仙對著蓮齋的衆人手之時,且說這一頭,西涼茉領著衆人到了本家,這一次卻是姐領著丫頭僕婢們出來接人。
拜見過了老太爺和餘老太君,餘老太君極爲厭惡這個不自己權威轄制,又份高貴的侄孫,更不敢再隨便得罪同來的何嬤嬤,只是隨便擺擺手就讓們一行人下去了。
姐領了們一同到了一別緻的院落,院子裡四種滿了金龍爪與綠玉兩種華大氣又不失雅緻的秋,石桌石椅雖然有些年份了,但因著雕刻緻卻倒有幾分古樸的氣息。還有一蔓藤纏著的鞦韆架子倒是新的。
小巧的琉璃屋檐下,掛著一塊牌匾上書——香墨軒
房子里布置得也頗爲緻,一應牀褥都是簇新的錦緞,桌椅閣榻都是上好紅木所制,青瓷描金大花瓶裡著剛摘的新,房裡燃著淡雅的香氣,只是多有些奇怪的鬱,彷彿總也照不進來似的。
”有勞嫂嫂費心了。“西涼茉對著姐微微一笑。
”哪裡,都是自家人,相互照拂也是應該的。“姐笑盈盈地道:”郡主今日且好好安歇,我留下的丫頭就在外院伺候,您有什麼需要讓們過我的院子裡報一聲就是了。“
西涼茉看著,不由心中暗道,這個姐果真是個妙人,帶了這些自己的丫頭過來,就是不想讓本家有機會往自己房裡塞些個探子進來,姐倒是相當識趣,只安排了了些使丫頭在外院。
姐出微末商賈之,卻能代替趙氏執掌最看重出的本家庶務,沒有三分本事,還真做不到。
姐簡單地再吩咐了幾句自己的底下人,出門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西涼茉離最近便扶了一把,但在到姐的手後,西涼茉臉上的笑頓了一頓,隨即就毫無異樣地道:”嫂嫂,小心。“
姐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掩脣道:”讓郡主見笑了。“便被自己的嬤嬤給扶了出去。
送走了姐,又用了一份頗爲緻的午膳,打發了西涼本家的丫頭把碗碟送走,屋裡只剩下兩個嬤嬤和白蕊、白玉的時候,才從袖裡拿出了方纔姐摔跤時塞來的字條打開來看。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歷年送至赫赫和親的子,沒有一個是完璧子之,小心。“
何嬤嬤頓時臉一白,浸宮闈已久,一看這紙條便大約有了些模糊的猜測出來。
白嬤嬤也臉沉了下來,白蕊和白玉面面相覷,卻不敢猜。
”大小姐……。“白嬤嬤忍不住想要開口,方纔注意到這墨香軒看似雅緻,但卻地極爲偏僻的後院樹林邊,人跡罕至。
”夜裡,讓我們帶來的人把守好院子的門,送來的晚膳不要用,且先用之前帶著的那些乾糧頂一頂,大家都警醒些。“西涼茉打斷了白嬤嬤的話,淡淡地吩咐。
何嬤嬤召集了所有的人進來,攏手袖,面嚴肅地對著衆人道:”這裡是本家的組屋,有著上百年的歷史,佔地極廣,房屋不知幾許,若無識路之人引領,必定出不去,而本家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放我出去的,今日我們既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那麼我希大家都有以命護著主子的覺悟。“
西涼茉皺了下眉,可以對自己的敵人毫不猶豫地下毒手,但對自己的人,卻絕不是那種要犧牲屬下姓名來保護自己的人,但西涼剛要開口,卻被白嬤嬤的手在肩上大力的一按,便說不得話了。
白嬤嬤認真地看著西涼茉,低聲道:”茉姐兒,你應該知道,只有你好了,我們這些人才有庇護託之地。“
西涼茉啞然,心中卻知道白嬤嬤的話是對的。
但隨即眼底掠過一鋒銳的芒,這一次,若無事,必定要本家的人,還有國公府邸裡的那些圖謀不軌的者付出的代價!
到了夜裡,墨香軒裡的燈火隨著時間漸晚,漸漸地一盞盞地熄滅。
萬俱籟,只餘下滿院子冰冷的花幽香,冷風梭梭然的吹過,捲起幾篇殘落的樹葉,白日裡看著靜幽雅的地方,如今卻充斥著夜啼的梟鳥發出刺耳森的啼,讓人不寒而慄。
正房裡,白嬤嬤不放心香爐的香,早已經讓白珠熄滅,只餘下幾乎聞不見的殘燼暗香。
所有人彷彿都已經深深睡去,西涼茉靜靜地穿著衫,伏在被子裡,警醒地聽著屋子外頭的靜,知道自己的人都沒有睡,等待著夜晚裡那些在暗窺伺的那些心懷叵測的鬼影們的異。
也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忽然間,空氣裡陡然多了一詭異的香氣,西涼茉初初並不曾注意到,直到忽然背後有冷的氣息傳來,眼睛一瞇,手裡著的薄薄小刀瞬間如閃電般帶著凌厲殺氣向後刺去。
但手腕卻在虛空中瞬間彈不得,彷彿遇到來自幽冥的阻力,大驚,手腳瞬間無力,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捂住,腰上一,就被人提到牀的半空中,然後竟然被提著沿著樑柱悄無聲息地升了起來,一點點地向屋子上方提去。
而白蕊就在的牀榻下裝睡,正地盯著窗外,卻毫沒有發現咫尺之間,自己小姐竟然已經慢慢地消失在牀幔之上,那場景彷彿幔帳將人吞噬,要多恐怖詭異有多恐怖詭異。
眼看就要到了房樑上,西涼茉正是大急之間,的耳垂忽然被後的人一口含住,用尖利的犬齒廝磨,有詭譎而華麗好聽的男音在耳邊低低飄:”小丫頭,手上還是這麼毒。“
聽著這把聲音,西涼茉渾的氣息一泄,那種恐懼便然無存了,只剩下滿腹的驚疑、無奈與無發泄的怒氣。
百里青!
難道晚上要對那些和親姑娘不利的是這隻千年老妖?
但……他是太監吧?
西涼茉腦子裡還在快速轉著,耳垂上忽然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銳利的犬齒一下子就劃破了如貝的耳垂。
”小丫頭,若再多無妄思慮,休怪本千歲可要好好地調教一下你了。“百里青慢條斯理地了下脣上的一點胭脂,扣著纖腰的手了。
西涼茉陡然一僵,臉上掠過一緋紅,眼中閃著惱怒,這隻千年老妖,倒真是眼睛利得很,居然看穿了所想。
”來,瞧瞧好戲。“百里青似乎很興味盎然,著耳邊吐氣如蘭,引得西涼茉很是不自在。
但還是立刻定了心神,目往下一凝,立刻發現了不對勁,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牀邊的紅木雕九福五斗櫥竟然挪了一個位置,出一個黑漆漆的一人高的口來,看著極爲森。
空氣裡飄散著淡淡的腥味,那一爐已經滅了香竟然縷縷地飄出煙霧來。
白蕊姿態僵地半倒在了榻下,也不知是昏迷了,還是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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