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早上的復盤，大家都有點兒心不在焉。以這群大神的注意力，當然不至於頻頻走神，可是，從主持復盤的喻文州，到剛剛痊癒坐在最後一排，還有點兒沒打採的張新傑，人人心裡都記掛著一件事——

淘汰賽的分組籤出來了沒有？

這個懸念足足掛了一個小時。十點整，勤勤懇懇上下跑的喬一帆同學敲開訓練室房門，送進一張微熱的列印紙。喻文州接到手裡，掃了一眼，順手遞給葉修。

葉修拎起來反手往後一亮。

嘩的一聲，十幾個選手瞬間圍了上來。

「誰誰誰？」

「我們對誰？」

「別吵啊別吵啊！」葉修被得步步後退。椅子也翻了、服也歪了，一口氣退到講臺後麵，脊背乾脆已經靠住了大螢幕。他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把對戰表反扣在螢幕上，五指張開牢牢按住，惡狠狠揚聲：

「都往後退！再搶撕票了啊！」

作為倖免戰火的那一個，喻文州獨個兒靠在門邊，樂不可支。他看著十來個大小夥子怏怏退下，把倒了的椅子扶好，才慢條斯理過來座。葉修清了清嗓子，把手裡那張紙翻到正麵，開始棒讀：

「淘汰賽對戰表：

上半區：

A組第一名國隊，對陣D組第二名丹麥隊；

C組第一名瑞典隊……」

失聲四起。黃天裝作小聲，其實音量特別正常地和張佳樂抱怨：

「怎麼不在上半區啊！我還想一那個猥瑣流拳法家呢！」

張佳樂惡狠狠翻了他一個白眼。

猥瑣流拳法傢什麼意思啊你？

吐槽老韓啊？

老韓雖然不在，當心我這個親隊友打你啊！

「……對陣B組第二名荷蘭隊；」葉修恍若不聞地繼續讀下去：

「下半區：

D組第一名韓國隊，對陣A組第二名挪威隊；」

「俄羅斯！俄羅斯！俄羅斯！」

訓練室裡的音量一下子高了幾個八度。不用葉修再往下讀，中國隊的對手，用排除法大家也知道。

方銳一掌拍在額頭上，痛苦低喃：

「這下真的是十三個老韓了……」

「十四個。」

張新傑不溫不火地嚴肅糾正。方銳絕地往下一趴：「好了好了，我知道，連牧師都是暴力好吧……」

「捶他們！」

「捶他們！」

一幫男生熱上頭的喊中，蘇沐橙側向楚雲秀，低低抱怨：

「真討厭……不能明天就捶棒子一頓。」

葉修可能沒法拿石不轉上場，對於提議修改規則的韓國隊，大夥兒都有點遷怒。

「下一再捶。」

楚雲秀淡淡一笑，眼神鋒利。蘇沐橙輕輕吐出口氣：「是啊……」

捶棒子之前，先要越過眼前的對手。

C組第二名中國隊，對陣B組第一名? 俄羅斯隊。

和早上的歡騰樣子不同，下午一點半? 再次集合的國家隊選手們，每個人臉上都是滿滿凝重。

趁著午休時間? 大家都快速看過了俄羅斯隊的戰鬥視訊。和德國隊、日本隊不同，和瑞典隊也不同? 俄羅斯隊? 是以小組賽三戰全勝的戰績? 取得出線資格。再加上他們的戰鬥風格，給人的覺就是——

「就非常的老子了……」

看視訊? 就有一種赤手空拳站在路中間，看著坦克轟隆隆迎麵碾過來的覺。

頂不住，就是崩盤。

和俄羅斯同組的荷蘭隊，義大利隊，澳大利亞隊——當然義大利本來就沒多強，澳大利亞更是魚腩，然而荷蘭隊確實是去年歐洲杯的亞軍——都是在團隊賽裡被衝垮了陣型。麵對俄羅斯選手們不計代價的集衝鋒? 一波沒頂住，瞬間就是一敗塗地。

狂野? 暴烈，剽悍。

「所以我們靠什麼贏他們？」

「靠心臟。」

楚雲秀，張佳樂，方銳，黃天，異口同聲回答。

零零星星的笑聲四麵八方響起。笑聲越來越響：沒錯，他們有的我們也有? 我們有的? 他們可未必有！

而且? 我們有四個呢！

選手們的目在四位戰大師上來回逡巡。左右觀了一會兒? 不約而同地集中到張新傑上。謝聯盟? 謝榮耀，他們還有霸圖，還有對霸圖風格最為悉的張新傑。

自家的風格自家人最悉。悉怎麼進攻，當然也就無數次推演過，用什麼方式才能把這支隊伍打倒。

再說——不就是懟老韓麼！

在座諸位，從第一賽季出道的葉修到第七賽季出道的孫翔唐昊，誰沒懟過老韓了？

但是這樣的話，剛剛病癒的張新傑，消耗會不會太大了……

「組委會那邊，規則到底吵出來了沒有？」

「沒有吧？」

「怎麼這麼慢？」

一片擔憂的頭接耳。雖然很想靠自己打贏不要勞煩退役選手吧——但是，關鍵時刻能有葉修和張新傑換手，這真是太好了。

想起來就讓人安心。

嘈雜中，張新傑平平靜靜的聲音在訓練室裡響起。

「我沒問題的。」

張新傑的音量並不高，也不見得如何激昂。然而堅定，執著，百折不回。便如這位霸圖副隊長所用的賬號卡一樣：江流石不轉，任憑驚濤拍岸雪浪崩雲，始終安安靜靜地矗立在水中，千年不變。

「你……」

喻文州側看他。剛說了一個字，另一個並不高，然而微微有些急促的聲音了進來，把他的話語攔腰截斷：

「這場團隊賽，讓我上吧？」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都移向了說話的肖時欽。

葉修和喻文州換了一個眼神。喻文州微微點頭；葉修向後一靠，雙手悠閑地握在前，徐徐吐了口氣。

出於降低消耗的考慮，張新傑一般不負擔指揮大任。除此之外，喻文州指揮了兩次團戰，葉修指揮了一次；而肖時欽，同為戰大師之一，到現在隻打過兩場單人賽。

當然，他會在這時候主請纓，想來並不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而是應該已經有了通盤的戰考量。所以剩下的就隻有——

「想好用哪張圖了？」

「想好了。」

「那就辛苦你了。——等下俄羅斯隊的戰分析，你來講吧？」

葉修向側邊一讓。肖時欽挪到他的位置上，接過鼠，點開了第一份戰鬥視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