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志向也是沒準兒了。
不過買都買了,再說這些也沒啥意思。
周蕓蕓私底下琢磨著,就算三囡搞不定那麼多鵝,不是還有二伯他們嗎?自打周大囡嫁出去之后,二房就一躍為周家人口最多的一房,區區二十只鵝,應該能搞定。
這麼想著,周蕓蕓就淡定了,頂多就是憐惜的瞅了瞅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被坑的二堂嫂。想也知曉,指男丁飼養家禽是不可能的,倒是二伯娘、二堂嫂極有可能被迫接手。
暫不提這些,單說逛夠了又采買齊全后,周家一行人便收拾東西回村了。仍舊是男丁步行眷坐車,不過到家的時間倒是相差無幾。
周家大院。
阿瞪著那標志的銅鈴眼,一臉不敢置信的著滿滿一筐的鵝崽子:“這得有多?三囡,你知道養鵝多費事兒嗎?看回頭折騰不死你!”
其實就是因著養鴨鵝費勁兒,當初阿才特地買了兩對回來。沒指能養出果來,只是想著給倆小的尋點兒事做。
結果,大金倒也罷,如今他上半晌要去孟秀才家進學,下半晌跟著阿爹下地干活,真正分給家禽的時間之又。可三囡就不一樣了,直接養出滋味來了,就這麼徒然間從一只鵝飛速過渡到了二十一只鵝。
你倒是慢點兒緩緩來啊!!
面對周家阿的問題,三囡只一聲不吭的抱著大竹筐回了那屋,氣得阿連聲噴:“說你兩句還真就來氣了,小丫頭片子!”
這檔口,周家二伯娘聽著響跑出來了,正好看到三囡抱著寬口大竹筐往屋里走,趕忙喚道:“沒事兒,回頭阿娘幫你,不怕啊!”
“可看出誰是親的了。”周家阿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旋即顛顛兒的湊到周蕓蕓跟前,笑瞇瞇的看著,“我的好乖乖今個兒買啥了?只這些油鹽醬出,就沒旁的?你咋不買點兒蜂?上回那一罐子不是只剩下一小半了嗎?還有八角茴香這類的配料,買啊,錢不夠阿再買,好乖乖可不能虧了自己。”
方才還在看三囡笑話的周蕓蕓一下子笑不出來了,只能故作無辜的跟阿對視。
一旁的二伯娘笑著跑去幫三囡了,鵝崽子還太小,不能獨立覓食不說,連帶出去都得悠著點兒。起碼在最近半拉月里,只能靠三囡投喂了。
這也是個蠻浩大的工程。
很快,周蕓蕓就發現,三囡果真像預料中的那般,為了給二十只鵝崽子尋吃食,跟個淘氣猴兒似的,上躥下跳的到鉆。可便是如此,吃食也有限,鵝崽子并未像大花那般長得飛快。
瞧了兩天熱鬧,周蕓蕓便道:“三囡,你索弄個蚯蚓坑得了,左右你也不怕臟。”
因著最近周家附近能尋到的蚯蚓和蟲卵愈發了,三囡琢磨著是不是要上山跑一趟。正好聽了周蕓蕓這話,三囡立馬笑著湊上前來:“阿姐,姐姐,你是我親姐!快跟我仔細說說那啥蚯蚓坑唄。”
周蕓蕓抖落了一的皮疙瘩,到底還是照實說了起來:“就是挖個坑養蚯蚓,又臟又惡心,難度倒不大。”
及時想起三囡沒有地,且更沒有毫經驗,周蕓蕓又道:“要我說,你還是找個竹編筐子養比較好,正好側邊和底下都有孔,往里頭一層土一層飼料的鋪好,再放一些活蚯蚓進去養著。對了,要記住喂養蚯蚓的飼料以家禽牲口的糞便為佳,你要是忍得住惡心的話,人的糞便也可以。再有就是枯枝爛葉、雜草麥稈、木屑泥都行。反正一定要注意通風換氣,夏天勤噴水別給干死了,冬天就注意著點兒保暖。”
周蕓蕓一面說一面回憶著之前聽同事提過的蚯蚓養,話說當初那位奇葩同事是抱著讓大家集節食減的心態講的趣事兒,也只聽了一耳朵,細則真的記不住,不過大致上應該沒錯。
琢磨了一下,周蕓蕓又道:“其實最好的法子應該是弄塊沃的田養蚯蚓,不過既然沒這個條件,筐子也湊合。還有一點,我記得要在上頭蓋稻草麥稈防止水分過快流失……反正你到時候再弄個蓋子給蓋上,正好省得蚯蚓跑了。”
其實就周蕓蕓這種不詳不盡,外加毫無把握隨口瞎說的模樣,換個人都不帶相信的。可誰讓這會兒面對的是三囡呢?
三囡是相信的。
盡管養蚯蚓這事可以說是聞所未聞,可換個角度想想,這不跟養家禽牲口一個道理嗎?弄個地方給蚯蚓住,有條件就弄好點兒,沒條件就差點兒,之后投食喂水,養了以后再開殺。反正道理都是相通的。
“對了。”周蕓蕓忽的又道,“我記得養了以后要減度……這麼說罷,就跟你的鵝崽子一樣,這會兒是二十只在一個大竹筐里,等長大了就住不下的。大概就這樣罷!”
三囡一面聽著一面狂點頭,心道,果然跟想的一樣。
“我先試試。”
竹筐子是現的,要是嫌窟窿多想法子堵上就好了。沃的泥土更好辦,直接從水田里摳。飼料更容易,的鵝崽子天天屙屎,還有滿院子的也不消停,正好一并收拾了去,說不準還能被夸呢。至于活的蚯蚓,那就只能繼續挖了。
三囡想得很徹,養蚯蚓就跟養鵝沒啥區別,萬事開頭難,只要步正軌了,之后鐵定順暢。至于失敗了咋辦?要是鵝死了,至蛋留下了,不然也能吃鵝。同樣,蚯蚓死了能喂鵝,再不濟就當白費了力氣,虧不了啥。
連最壞的后果都想清楚了,三囡這下算是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了,整個人力十足投到養事業里,天天只看到撒歡似的蹦跶著,就沒有閑下來的時間。
周家其他人尚未覺察到異樣,二伯娘先不干了。是最早發覺閨最近越來越邋遢的事。經常一泥的回家不說,那兩只手簡直跟爪子似的,指甲里全是黑乎乎的泥,整個人還散發出一子難言的臭味,偏就這樣還有閑心一天三趟的收拾院子里的糞鵝糞。
“哎喲我的小祖宗喲!你有工夫倒是捯飭一下你自己!不想洗裳我幫你洗,算我這個當娘的求你了,別那麼邋遢!”
在這之前,二伯娘還覺得大伯娘太慘,攤上了那麼個蠢貨閨。可如今周大囡都已經嫁出去了,就開始同起自個兒了。好賴周大囡是個的,哪里像閨,簡直就是泥猴子投胎的!
二伯娘發飆時,周蕓蕓就坐在太平缸旁的小凳上,畔臥著正曬太打瞌睡的胖喵,周圍連一只都沒有,只因也怕胖喵。見二伯娘氣這般,再一瞧三囡這模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在確定又是自己造的孽后,周蕓蕓心虛極了,當下便替三囡辯解道:“二伯娘你也別生氣,三囡這是在忙著挖蚯蚓給鵝崽子們加餐呢。”
“人家閨惦記的是花裳、紅頭繩,只我家閨整日里不是挖蚯蚓就是捉蟲子!”二伯娘一臉苦相的看著周蕓蕓,嘆息道,“我這是愁啊,萬一三囡將來嫁不出去咋辦呢?”
周蕓蕓無言以對。
三囡也有些煩了,趁娘一個沒留神,趕腳底抹油溜走了。
如今忙著呢,才沒有那個閑工夫跟阿娘瞎扯呢。尤其在發覺蚯蚓養比想象中的還要快時,一下子就悟了。
仔細回憶周蕓蕓先前那番話就知曉了,竹編筐子只是最省事的法子,若是需要大量繁蚯蚓,最好還是尋一塊田。三囡本人是沒有田的,可阿之前將周家附近幾塊地都給買下來了,周家的地盤一下子就擴大了,加上周家原就是挨著山建造的,邊邊角角不要太多。
三囡琢磨著,得尋個的地方,養上多多的蚯蚓。正好,要是直接養在地里,就不用擔心通風換氣的問題了。至于蚯蚓會不會直接鉆地逃跑了,這個可能還是有的,可三囡覺得,只要每天定時去填料,總會有蚯蚓等著投食的,說不準還會有傻蚯蚓自個兒送上門來呢。
待步六月時,三囡已經徹底嘗到了甜頭。的子是屬于那種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在看到的鵝寶寶們每天吃得肚兒圓,跟吹氣一般的起來后,更是開開心心的撈了一大缽的蚯蚓拿去謝周蕓蕓。
周蕓蕓:……救命啊!!!!!!!
其實蚯蚓比起其他的蟲子,惡心程度還是要很多的,問題是一大缽麻麻的蚯蚓啊!周蕓蕓渾皮疙瘩全起立,只覺得集恐懼癥都要犯了。
要不是早就知曉三囡是甚麼子的人,周蕓蕓還倒是這小丫頭故意整。可就算知曉了真相,面對這麼厚重的禮,周蕓蕓深深的認為,承不住。
尤其三囡這小破丫頭放下這厚禮就跑了,等周蕓蕓眼睜睜的看著缽子里的蚯蚓都要爬出來時,大金回來了。
“大金,大金這些都送給你,拿走!趕拿走!!”
大金走過來瞧了瞧,心疼的看了他姐一眼,手拿過那破缽,順勢把已經爬出一半的蚯蚓給摁了回去:“阿姐,這誰送你的?”
“除了三囡那熊孩子外,誰會給我送這個!!”
周蕓蕓簡直要瘋,兩輩子加一起都沒收到過這麼奇葩的禮,三囡這是要逆天啊!
“好的啊,喂喂鵝都。”大金邊說邊去喂他的心肝鵝去了,比起阿送的那只,他更喜歡親手養大的鵝。等喂了鵝,瞅著鉑里的蚯蚓還有不,大金索挑了個離周蕓蕓極遠的地方放下那破缽,權當給滿院子的加餐了。
做完這些,他又去尋他姐了。
“阿姐,我瞅著三囡是打算當鵝老大了。偏我這頭忙著呢,沒法天天放鵝。你說我干脆養不?”
周蕓蕓還沒將腦海里那堆的蚯蚓驅逐出去,乍一聽大金這話,還頗有些沒能回過神來,半晌才道:“好的,蛋能做好多好吃的。”
比起鵝蛋,蛋的用途明顯更廣一些,且也比鵝更能下蛋,就算個頭小點兒,數量也能彌補。還有一點,比鵝好養太多了,不說如今周家院子大隨便竄,就算真把困在一個掌大小的地方,只要飼料管夠,那是半點兒也不耽擱下蛋。周蕓蕓也是想不通,三囡咋就跟鵝杠上了呢?天天下蛋的母都給賣了,只為了多買鵝崽子。
就跟阿說的那般,回頭累不死!
這檔口,大金也想到了旁的。
“阿姐,我想好了,等過了今年,我就不打算再繼續進學了。算籌我會了,記賬也不難,省下時間能干好些事兒。反正,我一定比三囡強!”
最后一句話才是關鍵。
大金其實也很憋屈,先前他盤算了很多,甚至在前些日子還猶豫著要不要再買些小崽子回來養,可最終還是放棄了。其實撇開上半晌進學外,他的時間也不算,可他覺得做人不能這般自私,要是為了自己的私產不幫家里做事,那才狼心狗肺呢。
旁的不說,三囡忙歸忙,可每日里還不是一樣幫著拾柴生火的,甚至還能忙里閑把大院子捯飭一遍,只獨獨忽略了自個兒。
為周家人,吃的是周家的米糧,穿的是周家的裳,自然要給家里做事。空做一下私活是無妨,哪怕伯娘堂嫂們,也時常空做些針線活拿到集上去賣,可因著私活耽擱了家里的活計,才沒良心呢!
可要是公活私活都不想放棄,那唯一能放棄就只有進學了。
“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訴阿,放心,不會為難你的。”周蕓蕓頓了頓,略有些懷疑的看了大金一眼,“你說你已經學好算籌了?那我出道題考考你?”
“阿姐你盡管出題!”旁的大金不敢說,算籌卻是他的強項,連孟先生都夸他學得極好,都快趕上先生本人了。
周蕓蕓略一思索,旋即便道:“先來道簡單的題。假如有若干兔共一籠,從上面數有三十五個頭,從下面數有九十四只腳,請問籠子里一共有幾只兔子幾只?”
大金:……
眼瞅著大金開始懷疑人生了,周蕓蕓心道,還沒使出殺手锏瘋狂游泳池管理員呢,這麼簡單的題就不住了,往后真的能幫家里算賬?
這般想著,周蕓蕓抬眼看去,卻見大金已經賊頭賊腦的打算開溜了,剛打算喚住,就看到三囡跟個兔子似的一下子竄進了院子,大著道:“天天天!外村的人給周大囡送嫁妝來了!我都瞧見了,那麼大個兒的床,還有倆大柜子大箱奩,裳被褥一點兒都不,連碗筷都是全的!”
借著三囡咋呼聲,大金功的逃過一劫,并饒有興趣的跟三囡一道兒跑到村里看熱鬧去了。事實上,不單這倆小的去,全村上下但凡聽了消息的,都一窩蜂的趕去了。
驚天大消息,周家嫁閨,卻王家出嫁妝,還是這般的厚重,由此可見周家有多刻薄,王家有多善良。
對了,王家就是大伯娘娘家,也就是周大囡的外祖父家。
至于王家送來的嫁妝,盡管離周大囡要求仍相距甚遠,卻已經在十里八鄉屬上乘的了。
架子床打了,大柜打了,箱奩也有了,只是了桌子椅子;被褥裳都有,就是背面底襯都是土布而非細棉布,裳也沒有帶皮的,且都僅有一份;鞋子倒是有兩雙,可瞧著這尺寸似乎有些不對;鍋碗瓢盆齊是齊了,人詫異的是,全是單個的;至于米糧、自是沒有,首飾更是別提了。
饒是如此,看到這般厚的嫁妝,楊樹村這頭對隔壁村的傻子也皆充滿了憐。
見過外孫出嫁添妝的,卻沒見過出這麼一份厚重的嫁妝,這是打算掏空家底給外孫撐面子?
村里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只紛紛議論王家的厚道。周家這邊一樣被蒙在鼓里,好在因著沒花自家的錢財,他們也不甚在意,權當湊個熱鬧,倒是在心里概著,沒想到大伯娘這麼疼周大囡,母也是真偉大。
大伯娘才是真的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前次回娘家,終是忍不住將事說了出來。但凡能想到旁的法子,也不至于這麼做。可惜,三年前那事兒也有錯,明知道自己已然親卻仍跑去見了面,又因著好面子也沒認真跟撞見此事的周大囡解釋。最麻煩的是,這事兒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一旦真的鬧開了,周家大伯只要來楊柳村問一問,就能知曉曾經的竹馬是何時歸來的,也能知曉他們年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