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邦卻低聲道:“以我看,此新主人非君上莫屬。”
信陵君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興,說道:“譚先生所說的荀卿,聲名雖盛,卻是出於以怪誕言論驚世的稷下,依我看他只是個徒懂空言放論之徒。”
譚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異於稷下狂徒,乃孔丘的擁護者而兼採墨道之言,君上若有空間,應細閱他的著述。”
信陵君表現出廣闊的襟道:“多謝先生指點。”
譚邦剛想評說韓非,門外腳步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衛士報告道:“龍君求見!”
信陵君和項龍大愕然,想不到龍君如此有膽,竟尋上門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信陵君毫沒有起相迎之意,揚聲道:“龍君若非想喝酒,最好不要進來。”這兩句話擺明車馬,不賣龍君之賬,可見兩人的關係,已到公開破裂的地步。
朱亥雙目一寒道:“君上是否要朱亥爲你把門。”
信陵君含笑搖頭。
項龍看得心中佩服,信陵君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風度,正是他功的要訣。同時心中亦有點期盼,很想看看以男名垂千古的龍君,究竟如何“迷人”?
一陣溫婉悅耳似男又似的聲音膩膩地在門外說道:“信陵君爲何如此大肝火,是否奴家有甚地方開罪你呢?那龍更要進來陪罪。”
項龍聽得全汗倒豎,想不到龍君只是聲音已教人不了。
信陵君哈哈一笑道:“陪罪大可免了!”喝道:“還不讓貴客進來!”
房門大開,五個人魚貫而,項龍瞪大眼睛,看到領頭進來的龍君,立時爲之絕倒。
他的俏秀俊逸可說空前絕後,皮比子更白皙,一對秀長目顧盼生輝,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搖搖曳曳,若他肯扮子,保證是絕人兒。他最比項龍矮半個頭,可是骨均勻,手足纖長,予人合度的覺。穿的武士服考究工,以墨綠作底,然後在上邊以漂亮的線繡出花紋圖案,非常奪目。他戴的虎頭帽更是采,以棉料仿出虎面浪漫誇張的造型,帽後垂著一條虎尾。
項龍雖不好男,仍不得不承認龍君的確很“漂亮”、若非他腰佩長劍,項龍怎也記不起信陵君曾說過他是魏國三大劍手之一。你絕不會去提防這麼一個看似無力的男人,若只論俊,連晉絕對及不上他。
其它四人一看便知是一流劍手,尤其在龍君右後側的壯矮子,兩眼神充足,殺氣騰騰,一派好勇鬥狠的悍將本,令人不敢小覷。
龍君輕移“玉步”,來到幾旁,盈盈坐下,先送信陵君一個眼,水溜溜的眼睛飄過席上各人,最後落到項龍臉上,凝神細看,“花枝”般笑起來道:“項兵衛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項龍給他看得頭皮發麻,暗忖這他如此扭,早不當自己是男人,真使人噁心得要命,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他,惟有僵笑著道:“項某何德何能,竟煩勞龍君如此掛心?”
信陵君親自爲龍君斟酒,淡然笑道:“我也願聞其詳。”
龍君“嫣然一笑”道:“項兵衛既能擊殺衛國好手連晉,又再斬殺悍賊灰鬍,顯是有真材實料之人,奴家怎能不傾心?”
朱亥等聽得眉頭大皺,偏無奈他何。
項龍卻是暗自驚心,此人“巧笑倩兮”,看自己的眼睛更是“脈脈含”,毫不出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裡藏刀,尤使人到心寒。
信陵君失笑道:“來!讓我們爲龍君的多喝一杯。”眼一掃肅容立在龍君後的四名劍手,喝道:“賜酒!”
當下自有人把酒奉給那四人。衆人各懷鬼胎,幹了一杯。
只有龍君按杯不,待各人飲畢,把酒傾往旁地板上,人答答一般說道:“這酒賞給土地,慶祝趙國第一劍手踏足我大魏的領土之上。”
以信陵君的修養,亦微微變了臉,冷冷地道:“我今天特別爲龍安排了很多節目,若龍君你沒有別的事,恕我們告辭。”
項龍心中喝采,事實上他已給龍君那種飄飄忽忽的說話方式,弄得不耐煩起來。旋又心中懍然,暗忖若此君的劍法走這種飄忽的路子,當會是非常難以應付。若決戰時自己像現在這般不耐煩,躁急冒進,說不定會因而敗北。
龍君笑起來,“俏目”似喜似嗔地盯著項龍,聲細氣道:“本人今日來此,是想看看兵衛的男兒本,英雄氣概,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無忌公子當不會攔阻吧!”
信陵君和項龍對一眼,爲之氣結,不過又很難拒絕。
項龍眼中芒閃爍,瞧著以男留名後世的嗲俏男人,失笑道:“不知是由龍君親自試試項某的真材實料,還是由下人出場?”
信陵君似阻止一場火之災說道:“刀劍無眼,若龍君你要親自出手,恕我不能答應。”
龍君“笑”道:“公子既然這麼護奴家,由沙宣領教項兵衛的工夫吧!”
信陵君等均出警惕的神,向剛纔項龍特別留心的矮橫壯漢,使項龍更肯定此人必是戰績彪炳的無敵猛將。
沙宣踏前一步,朗聲道:“沙宣願領教項兵衛的蓋世劍!”
項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而且尚牽涉到趙國的面子,向信陵君恭敬請示道:“君上是否容許龍出戰!”
信陵君對他自是信心十足,更想親睹他的劍,看看有沒有刺殺魏王的資格,微笑道:“沙衛乃我王前高手,龍切不可輕忽大意。”接著朗聲道:“此次純屬切磋質,希你們點到即止。”又大聲喝道:“人來!給我把樓廳騰空出一個比武場來!”
話纔出口,廂房外立刻傳來搬幾移席的聲音。
龍君欣然一笑,盈盈起立。
項龍看得眼也呆了,難怪此人使魏王如此迷,真是沒有一個作不優,百千,表迷人,很難不把他當作人。
龍君向項龍微一欠,*臾(嫂)笑道:“奴家在廳外恭候兵衛大人。”
婀娜多姿地領衆人出房。
信陵君凝視著他背影消失門外,兩目芒閃起,下聲音冷冷地道:“給我殺掉沙宣!”
幾墊等均被移往四周廳角,騰空寬廣的空間。所有客人閒人均被驅下樓去,只剩下雙方的人。沙宣和項龍對立廳心,由一邊的大窗灑進來,照得近窗臺的地面一片金黃。龍君對手下充滿信心,角含春地看項龍,他的屬下則對項龍投以輕蔑神。沙宣的劍在大梁非常有名,乃魏安釐王的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梁人人害怕的人之一。信陵君表面雖從容冷靜,其實心頗爲張。若項龍不幸戰死,刺殺安釐王的大計盡付東流,可是若能把此人殺死,刺殺魏王時自是去一個障礙。
“鏘!”
沙宣掣劍出鞘,立時寒四。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萬分地抱著劍把,“喳喳喳!”不進返退,後移三步,踏得木樓板撼作響,先聲奪人。他雖往後退,可是氣勢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種不過氣來的覺,大爲震懍。
項龍到對方兇猛狠辣的氣勢,收攝心神,進墨子劍靜守的境界,與敵人利若鷹隼的目一點不讓的對視。雙方的人見項龍在對方凌厲的氣勢迫下,仍是屹立不,淵停嶽峙,意態自若,大驚異,那知正是墨子劍法以靜制的粹。
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敵取勝,往往憑藉自己特別的氣勢,得對方心膽俱寒,乘勢猛擊,使對方濺五步之,那知眼前此人一點不自己的氣勢影響,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時再無可退之地,暴喝一聲,揮劍攻上。龍君和從人立時喝采好,爲他助威。此劍迅若電,向項龍額中劈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氣勢。
項龍的飛虹劍仍安藏鞘,似乎毫無還擊之意,直至劍臨頭,信陵君等爲他擔心時,他形忽,快如兔般往旁邊移開,來到灑下的窗旁,仍是冷冷看著對手,雙目流出堅強無比的鬥志。他出於嚴格訓練的銳部隊,最懂利用環境以發揮最有效的戰。答應接挑戰時,早下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解決對手,一來是殺龍君的威風,二來是要信陵君更重視自己。他戰鬥經驗無比富,培養出高明的眼力,看沙宣拔劍的勢子,知此人膂力過人,專走狠辣險著,所以避他一劍,以削弱對方氣勢。
沙宣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他殺來。項龍一聲長笑,飛虹劍電掣出鞘,寶刀先橫擺一旁,劍作四十五度角傾斜,立時反出午後窗而的,照沙宣圓睜的雙眼。
沙宣做夢仍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種在室借反克敵的劍法,驟覺眼前強閃爍,一時間睜目如盲。項龍豈肯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避過劍鋒,風捲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四濺,慘起,沙宣頸側鮮激濺,傾跌地上。
這一劍割斷對方咽,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無生還之理。雙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沙宣的劍,竟在一回合之喪命於項龍手下。
項龍還劍鞘,向龍君淡淡笑道:“沙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上恕罪。”
馬車,信陵君高興地道:“龍給我出了這口鳥氣,真是痛快!”
項龍想起龍君走時那故作安然的神態,微笑說道:“不知安釐王會否因我殺了他的衛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一聲說道:“沙宣借試劍切磋爲名,先後殺掉我五名得力劍手,此次被你斬殺,安釐有什麼話好說的。”
車馬轉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有座清幽雅緻的園林院落。
信陵君顯是心極佳,說不定是因刺殺魏王有,親切地道:“我們現在去的是大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築’,此築固是風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主人紀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又以才藝震驚天下,與秦國的寡婦清並稱當代雙。”
項龍心中苦笑,換過以前,必然會因可見到天下聞名的雀躍,可是現在自難保,那還有心去泡妞兒,就算獲得對方青睞,自己亦要想方法使打消主意,免得爲他的未來傷心擔憂。想到這裡,頗有虎落平之嘆。
信陵君哪知對方早清楚他的計謀,還以爲項龍興得說不出話來,加鹽添醋道:“嫣然小姐最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公子雅士談文論武。”
項龍愕然問道:“論武?”
信陵君驚訝地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劍排名尤在龍君之上,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起?所以至今仍是未嫁之,誰人能得芳心,定可立時名揚天下,羨煞四方有心之徒。”
再嘆一門氣說道:“說到外型武技,龍均有選資格,就怕過不了詩藝才學一關。”
說話時,車隊駛院落。林木掩映中,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座落數幢雅緻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彼岸,有若仙人居的福地。項龍縱是心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梁竟有如此勝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見它麗的主人如何超凡俗。
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飛濺而下,猶如山水畫卷。房舍間奇花異草,花浪輕翻,四周長廊環繞,質樸古雅,婉蜒曲折,與通幽的小徑接連,使人想到漫步其上,必是流連難捨、陶然忘憂。
車隊通行長橋,像走一幅麗的圖畫裡,風拂碧水,林樹爭豔,州上的亭臺樓板與湖山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豔,絢麗多姿。
穿過一條修竹曲徑又途經兩座避雨小亭,車隊在一幢林中樓舍前的空地停下,那裡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不止是他們幾個。
項龍隨衆人走下馬車,一名清秀的婢由樓盈盈出現,向信陵君施禮道:“小姐正作午間小睡,信陵君和諸位請在客廳稍候片刻。”
信陵君毫不以爲忤,欣然領項龍步小樓下層的客廳裡。項龍心中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別風格的絕世,自己卻沒有獵豔的心和勇氣,真是造化弄人。
紀嫣然這座樓房以白石建,掩映在花叢草樹之間,形式古雅,彷彿仙境中的蓬萊樓閣,裡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麗仙子。步上登樓的石階,門有個供客人擺放和兵的緻玄關,兩名婢早恭候於此,殷勤服侍。
譚邦湊到項龍耳邊道:“紀才不歡喜有人帶劍進的秀閣。”
項龍點頭表示知道,暗忖紀才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這類顯赫的貴賓來訪,仍高臥不起,婢亦不敢喚醒,又不準人攜劍樓。迴心一想,又覺架子擺得好,因爲捫心自問,實不得不承認男人是賤骨頭,愈難到手的人愈寶貴,這刻連他亦很看看究竟豔至何等程度。
那兩個俏丫環對項龍特別有好,服侍得微,細心爲他拂拭服上的塵土,又以溼巾爲他抹臉。諸事停當,四人進大廳。
甫門裡,一陣嘹亮清脆的聲音在項龍旁嚷道:“貴客來了!貴客來了!”
項龍失驚無神之下嚇了一跳,循聲一看,不住啞然失笑,原來是一隻立在架上的能言鸚鵡。
兩個婢顯然極爲寵它,笑著拿谷料喂飼識趣的畜牲。
項龍環目一看,大廳裝飾得高雅優,最特的是不設地席,代之幾組方幾矮榻,廳放滿奇秀的盆栽,像把外面的園林搬了部份進來。其中一邊大牆上懸掛一幅巨型仕人帛畫,輕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襯起主人的才氣質。
廳四組幾榻上有二組坐了人,每組由兩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低聲談,似怕驚醒主人的午間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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