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死者年紀不大，材高挑，經濟水平很高，以類聚，人以群分，嫌疑人如果和死者不在一個層次，很難將其帶上山，由此推斷，兇手的經濟條件也不會很差。」

馮所長聽完，仔細回憶了起來：「黑虎山通閉塞，資源匱乏，附近的村子我都悉，沒聽說誰家特別有錢。對了，老夏，你知道不？」

「我們那時候條件更差，能解決溫飽就不錯了。」

七

葉茜將對話髓詳細記錄下來，隨後明哥指揮我們開始了今天最重要的一次勘察——刨墳。

在刨墳前，必須搞清楚一個問題，嫌疑人刨墳時使用的是何種工。很多人都有植樹挖坑的經歷，當你使用鐵鍬一鏟子下去時，很容易在地面留下一層的鏟挖痕跡，而形這種痕跡的主要原因，是鐵鍬的挖地力迫使泥土在一起，形了一個面。面的大小和鍬面基本吻合，我只要在墳地的邊緣找到這種痕跡面，就可以判斷嫌疑人使用的是什麼型號的鐵鍬。

老賢據土壤風乾程度判斷出了翻土區域，在開鬆土之後，一塊塊掌大小的梯形截面顯出來。

這種刨坑工估計很有人見過，俗稱「積糞鏟」。它的構造很簡單，一個直木柄前鑲嵌一個三角形的金屬板。金屬板和木柄直角，最主要的功用就是刨糞。早年農民的生產經營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畜牧，二是農耕。畜牧會產生大量糞便，糞便經過烈日暴曬很容易糊在地面，這種乾燥的糞便必須藉助工才可鏟走。村民把辛苦鏟來的糞，丟棄在自家的糞池中發酵，發酵好的糞水，是農耕的主要料，如此達到循環利用的目的。

「積糞鏟」手柄較短，長度和砍刀旗鼓相當，別看它短，刨地能力卻一點兒也不遜於長把鐵鍬。然而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原來的糞多被化代替，「積糞鏟」這種工也變了稀罕。

「積糞鏟」有一個極大的缺點，因為金屬板面積有限，很難刨出深坑，嫌疑人若真將塊埋在墳地里，那麼埋藏的深度不會超過1米。

10分鐘后，我的推論得到了證實，胖磊幾乎沒有費勁兒，就刨出了一個印有「樂家超市」的白膠袋。死者的頭部和四肢均裝在其中。

明哥：「馮所長，附近有沒有『樂家超市』的地方？」

「有，經營好些年了，就在黑虎山的鎮子上。」

明哥：「葉茜，記錄一下膠袋上的固定電話。」

「好的，冷主任。」

待葉茜停下筆，明哥小心翼翼地將膠袋解開，袋子中的頭骨和四肢均已完全白骨化，不過好在頭髮保存相對完好。

在確定死者手腳骨骼沒有缺失后，明哥將頭骨捧在手心中仔細觀察。

胖磊：「頭骨有況？」

明哥：「死者做過長曲線下頜角截骨。」

「啥手？」不是胖磊，我也是一頭霧水。

明哥解釋道：「長曲線下頜角截骨，就是在口腔採用微創切口的方式，利用頜面全景掃描機械人，對截骨線進行掃描，然後再用特製的手鋸從角的下頜角上方直至角垂直線以下，做的一次截骨手。這種手，可以讓國字臉變瓜子臉，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削骨整容。手價格很高昂，從死者下頜骨的曲線看，給做手的醫院技相當，據我了解，整個灣南省都很難有這種削骨技。」

一提到整容，我瞬間想起了一個國家：「會不會是去韓國整的？」

明哥：「能用得起幾十萬的隆矽膠，去韓國整容也不是不可能。」

八

勘查結束時，太早已低垂，馮所長安排派出所民警流值守保護現場。為了查明源，明哥要求刑警隊對近幾年全省的失蹤人口逐一排查。安排妥當后，我們幾個全部返回科室，完一項以往案件都沒有的程序——析鹽。

人所共知，類的腌制多使用食鹽。腌制的目的是使防腐保鮮，同時又增加風味。它的原理是，食鹽產生的滲使鹽分進的組織中，的水分則向外滲，使組織部分水，抑制了有害微生的生長繁，從而達到防腐的目的。

決定滲的主要因素是鹽分濃度。瘦細胞的蛋白質分子量很大，蛋白質溶的爾濃度小，使鹽分子可以順利進組織細胞中，並使水分子從細胞滲出。鹽分越高，產生的滲就越大，水分滲出的速度也就越快。

析鹽，實際上就是加水浸泡，把細胞中失去的水分給補回來。實驗中析出的鹽水要用大火熬制出鹽，以便分析分和鹽的用量。

析鹽工作分三大塊。

我負責定時換水，胖磊熬鹽，明哥和老賢則要時刻觀察塊的變化。前兩項只是力活兒，最後一項才是技活兒。舉個例子，解剖時我們會分析死者的胃容，一旦臟浸水時間過長，胃、食道、大小腸的食糜混在一起，這會給檢驗分析帶來很大的難度，所以此項工作必須拿準。

3天後，析鹽告一段落，在此期間我們還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死者的牙齒在放酒中浸泡后，出現了「玫瑰齒」特徵。

「玫瑰齒」顧名思義，就是指牙齒呈現出玫瑰。它是因牙髓腔細管破裂所形的特徵。「玫瑰齒」在法醫學上，是判斷是否為機械窒息死亡的重要特徵。由此可以判斷，害人是被扼死後分的。

刑警隊那邊調查一結束，明哥便組織召開了本案的第一次專案會。

明哥：「葉茜，說說你們的調查況。」

葉茜：「我們刑警隊分兩個調查組，一組是對3年全省的失蹤人口進行梳理，沒有發現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員。

「另一組是圍繞『樂家超市』展開調查。黑虎鎮上，只有這一家大型超市。因薄利多銷，超市每天的客流量很大，附近村民腌使用的鹽，基本都是來自這家超市。

「除此之外，製作腌還需要切刀、鑽孔刀、皮麻繩，這些工我買了一套，已經提前給了小龍和國賢老師。

「後來小龍提出協查『積糞鏟』的銷售渠道，據我們的走訪結果，『積糞鏟』早在五六年前就已銷聲匿跡，市面上本買不到。我們這邊大致的況就這麼多。」

明哥：「好。那我來介紹下法醫檢驗的況：死者為，25歲左右，高一米七五，材高挑，做過隆和削骨整容，有生育史，出現『玫瑰齒』特徵，死於機械窒息。析鹽后，觀察死者會部，並未發現側切痕跡，其腹部和子宮，有微創刀口，因此可以判定，死者的分娩方式為剖宮產。我諮詢了衛計委的相關人員，在我們雲汐市，可以做微創剖宮產的只有一家名為『家和睦』的私立醫院。這家醫院收費昂貴，在普通醫院幾千元可以解決的問題，去那裏最需要好幾萬。雖然價格昂貴，但那裏的條件相對公立醫院來說要好很多，許多孕婦為了減分娩痛苦，願多花錢罪。如今二胎政策開放，普通婦保健院接生力巨大，這就使得私立醫院問診量劇增。據衛計委給我發來的數據，僅去年一年，在『家和睦』做微創剖腹的產婦就有4000多人。法醫方面暫時還沒有實質的進展，小龍你來說說痕跡檢驗的況。」

我整了整思路，開口道：「嫌疑人使用的分刀就是葉茜在鎮超市裏購買的切刀。腌在晾曬的過程中，需要穿孔並拴繩懸掛，這些特徵，在塊上均有現，說明嫌疑人知道腌的製作流程。

「我在石屋地面上，發現了大量的堆土痕跡，這是士高跟鞋擊地面后所形的痕跡。隨後賢哥在燃燒殘留中發現了方形的金屬片，這種金屬片多用在鞋跟底部減磨損。從金屬片的大小看，死者上山時穿的是一雙『恨天高』。穿這種高跟鞋上山，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懷疑，死者在被害前，並不知道自己會被帶上山。嫌疑人臨時提出要去那麼偏僻的深山，死者能在自己不適合攀爬的況下答應對方的要求，說明死者對嫌疑人相當信任。試想，一男一，在什麼關係下才會鑽深山老林？」

葉茜：「談？」

「恭喜你，都會搶答了！」

九

明哥：「國賢，理化檢驗什麼況？」

老賢慢悠悠地將煙頭按在煙灰缸中，接著他出厚厚一沓報告：「既然小龍剛才提到了燃燒殘留，那我就先從這裏開始說。

「第一份檢材，是燃燒殘留。我在其中分離出了多種質，有碎布片、碎皮片、金屬環等，這些東西均為高檔上的裝飾品，由此可見，死者的經濟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第二份檢材，是土坑的深層土壤。這是我從土坑裏挖取的。經檢驗，助燃劑是汽油。不如此，我在分離土壤時，還發現了有機納米分子，它是燃油寶的主要分。燃油寶可憑藉納米分子材料，直接攻擊油分子中的長鏈碳鍵，在燃油室產生『微』，使汽油二次霧化，引發完全燃燒，提高熱效率、降低油耗。因此，嫌疑人焚燒死者使用的汽油，是從汽車的油箱中直接取的。市面上，一瓶燃油寶的價格在60元左右，檔次較低的轎車很會用，我猜測，嫌疑人作案時駕駛的是一輛中高檔轎車。

「第三份檢材，是拴的麻繩。製作繩子的麻為我們當地的胡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它的工藝很特殊，一般市面上售賣的麻繩多為雙或者三，而我們提取到的麻繩為四，中間多了一牛皮，這樣可以增加繩子的韌，延長使用年限。檢驗樣本和葉茜從集市購買的比對樣本完全一致。

「第四份檢材，是焦磊析出的鹽。分析礦質含量，它的分與『樂家超市』出售的完全相同。焦磊一共熬出近50斤鹽，而腌制塊的實際用量要遠遠高於這些。」

葉茜舉手示意：「國賢老師，我能不能一句？」

「你說。」

葉茜：「井鹽、鑽孔刀、皮麻繩、切刀是當地居民製作腌的必備工，出了黑虎山，都不一定有人知道這些工的用。4種工的售賣點，分佈在集市的4個角落，尤其是皮麻繩的經營戶，竟藏在一個民宅之中，我們打聽了好多人才找到地方。種種跡象表明，嫌疑人極有可能就是黑虎山居民。」

「會不會是從黑虎山走出去的富豪？」我提出了一個假設。

葉茜：「不排除這個可能。」

明哥頻頻點頭：「先做況掌握，國賢你繼續說。」

老賢：「第五份檢材，是隆矽膠。這種證我是第一次檢驗，在業同行的幫助下，我在矽膠的底部發現了生產編號。經查詢，死者上的隆矽膠是韓國『泰利』公司生產的，該矽膠價格昂貴，出口關稅較高，只在韓國國的整形醫院銷售。也就是說，死者是去韓國做的整容手。我們雲汐市有一家名為『韓』的容會所，組織客人赴韓整容，這是他們的王牌業務。

「第六份檢材，是死者的胃容。析鹽后，被害人的胃部還有大量未消化的食糜，其應該是進食不久后被害的。我從食殘渣中分離出了牛、蔬菜、蝦仁、三文魚、松等食材。從食的種類看，死者進食的最後一頓是西餐。

「在這些食材中，著重要說的是松。它是一種蕈類的總稱，分類為子囊菌門西洋松科西洋松屬，大約有10個不同的品種，通常是一年生真菌，多在闊葉樹的部著生長，一般生長在松樹、櫟樹、橡樹下。松氣味特殊，含有富的蛋白質、氨基酸。不如此，松還有很高的藥用價值，與瓊珍靈芝並稱為免疫之王，是提升人免疫力的上好食材。

「松對生長環境的要求極其苛刻，且無法人工培育，產量稀。因此歐洲人將松、魚子醬、鵝肝並稱為『世界三大珍餚』。在眾多松種類中，最便宜的國產松，也要每公斤上千元，假如是法國產的黑松或意大利產的白松，價格更是貴得離譜。以雲汐人的消費水平，不可能所有西餐廳都能提供這種頂級食材。

「第七份檢材，是死者的頭髮。據測量，死者髮長57厘米，有染髮史。市面上常用染髮劑可分為三類，氧化染髮劑、金屬染髮劑、植染髮劑；死者使用的是最為昂貴的植染髮劑，這一頭長發要是染下來，最也要好幾千元。

「在顯微鏡下觀察，頭髮的染層發生分離，髮向上4厘米以的頭髮均無染劑附著，按照人類髮每天生長0.44毫米的規律計算，死者是在染髮后3個月左右遇害的。」

老賢說完，明哥提出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第一，調取『家和睦』醫院中，近幾年微創剖宮產的人員名單。

「第二，查清『韓』容會所這些年介紹過多人赴韓整形。

「第三，聯繫餐飲協會，讓他們幫著找出在雲汐市有哪些西餐廳可以提供松。

「第四，排查全市大型理髮店，那些染髮輒幾千元的店面要列為重點。」

十

灣南省公安廳8樓走廊。

一位穿制服、頭戴大檐帽的男子正手持一份「機要文件」朝803辦公室走去。在很多影視劇中，「803」一直是刑警的代號，曾有一部系統介紹刑警的電視劇，名字就《中國刑警803》。而在灣南省公安廳803辦公室，則坐著一位分管全省刑偵的副廳長，名孟偉。

「咚咚咚」，男子輕聲叩門：「孟廳長，您的機要文件。」

「門沒鎖，請進。」

男子聞聲，附耳於房門，當確定屋只有孟偉一人後，男子突然推門而進，接著迅速將門反鎖。

「你是？」孟偉慌忙起。

「他娘的，頭一回穿警服，真有點兒不習慣。」男子將大檐帽甩在辦公桌上，出了原本的模樣。

「阿樂？你怎麼來了？」孟偉一臉詫異。

樂劍鋒微微一笑：「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灣南省，哪兒還有比公安廳靠譜的地方？」

「你呀你，還是一副鳥樣子。」孟偉掏出一盒中華，扔給了樂劍鋒。

「乖乖，檔次上去不啊！」樂劍鋒愜意地出一叼在上。

孟偉一把搶過煙盒：「來，就這點兒家底兒，給我留點兒。」

樂劍鋒點起煙吞雲吐霧一番后，正道：「『老闆』找過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