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手套印，印痕主要分佈在床單、枕套之上，別的地方沒有發現。從手套印痕分析，嫌疑人戴的是那種比較厚實的勞保手套，這種手套比市面上售賣的『搬磚手套』質量要好一些。一般汽修工人使用得最多。賢哥還在枕套上發現了汽車機油，所以我懷疑，兇手可能從事和汽修有關的工作。我暫時就這麼多。」

明哥：「國賢說說。」

「我這邊只有一份DNA檢驗報告，戴璐的、指甲的皮屑均為楊峰所留，除此之外沒有新的發現。」

明哥：「焦磊，你那邊有沒有進展？」

胖磊面凝重，他將一段理好的視頻拖進了播放：「這是楊峰離開時，行車記錄儀拍攝下的影像資料。當天夜裡仙槐社區主幹道上沒有來往行人，當汽車遠燈打開的一剎那，視頻中閃過了一個人的下半。」胖磊點擊暫停，「通過比對現場方位照片我發現，這個人所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戴璐家1樓臥室的況，他既然能在這個時間段出現，那我就有理由懷疑他就是本案的嫌疑人。而且你們看他右手的位置，圖像雖然很模糊，但是似乎可以看出他手裡拎著某種東西。」

「4米長的縊索、刺針、開鎖工、手套，要把這些東西帶進現場，確實需要一個承裝。」我補充了一句。

「對啊，那麼多巧合不可能同時發生，所以我斷定，他就是兇手。」胖磊選取一張最清晰的視頻截圖點擊放大，「嫌疑人所在的位置與楊峰的汽車有些距離，再加上室外線昏暗，我只能看出兇手穿一條藍工裝，別的一無所知。」

明哥補充道：「這個人被車燈照的一瞬間，有一個故意躲避的作，如果是正常行人，不會有這種反應，從犯罪心理上分析，他是兇手的可能很大。

「行車記錄上並未反映出主幹道上有其他車輛，也就是說，嫌疑人確實是徒步前往戴璐家中的。那麼殺人後，他也只能徒步移。

「從戴璐住到仙槐廟直線距離為978米，一路上要經過幾十間住宅，他敢這麼做，除了有一定的力外，還要對地理環境相當悉才行。我懷疑，移的這段路他可能不止一次地走過。案件偵辦至此，嫌疑人的作案過程可以分解為以下幾個步驟：

「構思作案計劃—準備作案工—多次踩點—進室殺人—刺字—徒步移—將懸吊於槐樹上—逃離現場。

「如果兇手是單純的復仇，整個作案過程太過複雜，而且有一個環節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在戴璐的背部刺上『殺妻之仇』四個字？這個舉其實是故意將犯罪機暴在我們面前，犯罪后逃避打擊是所有罪犯本能的反應，很有人在殺人後還會這麼明確自己的殺人機。

「四個漢字，幾十針就能完，但嫌疑人足足刺了226針。針孔越，字跡就越清晰，他這麼做，其實是有意讓我們注意到這四個字，他讓我們看到的目的，會不會是想讓我們先為主，把解凱列為第一嫌疑對象？」

聽明哥這麼一說，我心中一：「難道兇手不是解凱，是有人想栽臟嫁禍？」

明哥搖搖頭：「暫時不好排除解凱的嫌疑，我只是有些地方想不通。對了，葉茜。」

「冷主任您說。」

「現在能否聯繫上解凱的家人？」

「可以，他的所有親戚都住在仙槐社區，地址我們這裡都有。」

「小龍分析嫌疑人患有扁平足和足拇指囊腫，我查閱了相關資料，這是一種顯傳病，如果兇手真是解凱，那麼他的直系親中也會有人患有同種疾病。我們現在掌握了兇手的足跡特徵，你們刑警隊在走訪中注意收集解凱早年所穿的鞋子，一旦有所發現，聯繫小龍進行比對檢驗。務必要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本案與解凱有關。」

十一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黑轎車沿著「黃泉路」的路標徑直朝雲汐市殯儀館的方向駛去。孤燈下，保安室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手指很有規律地在桌面上打著節拍，收音機里播放的是他最的豫劇小調。

轎車停在門前，隨著藍牙門兩次閃爍，厚重的應門緩緩打開，金屬聲驚擾到了老人，他無打采地起朝窗外了一眼，當看清對方的車牌后，他友好地衝車子招了招手，接著又跟著節拍哼了起來。

轎車沿殯儀館的主幹道駛了西南角的法醫解剖中心，雖然周圍手不見五指，但車子還是穩穩地在停車線熄了火。推門走下的不是別人，正是這間法醫解剖中心的管理者——冷啟明。

解剖中心有一間冷藏室，室擺放著6組部專用冷櫃，每組冷櫃分上、中、下3層，最多可同時冷藏18年，一些久偵未破的死者都會在這裡無限期冷藏。

冷啟明走到7號冷櫃旁，他先是用鑰匙打開了最外層的明鎖，接著他又將手掌於置晶屏解開了暗鎖。防解除后，冷櫃右下角的綠按鈕發出淡淡的亮。

也許是冷藏過久，冷啟明左手按住冷櫃邊緣，右手則使出全力抓住門把手，三次嘗試后，鑲嵌了封膠條的櫃門被打開，門心涼的霧氣讓冷啟明打了個冷戰，他按綠按鈕，然後側站在一旁，冷櫃的托盤載著勻速向外移。

低溫使得表面凝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冷啟明取出專用的吹風設備開始對表進行理升溫。

隨著吹風機「嗡嗡」作響，水珠沿著停架隙滴落在地上。半個小時后，不再像之前那麼僵，冷啟明用棉布乾水，接著他又取出相機對準表的多文進行拍攝。

與此同時，雲汐市安化村的民宅，一位材高挑的子正在屋焦急等待，片刻之後，黑男子推門而，男子拽下口罩，一道深可見骨的舊疤痕讓人不寒而慄。

「有消息了？」人趕忙起詢問。

男人一把將口罩摔在桌面上，顯得異常煩躁：「樂劍鋒死了，我們不得不改變計劃。」

人一驚：「什麼？他死了？他是怎麼死的？」

「是自殺！沒想到他為了完任務竟然能豁出命，我還真小瞧了他。」

人始終不敢相信這個結果：「他怎麼會……」

男人長嘆一口氣，十分惋惜地說道：「像樂劍鋒這種人，說得好聽點兒是忠於職守，說得難聽點兒就是傻×，他總覺得自己能替人民負重前行，可人民到底買不買他的賬還兩說。為了一個任務把命都丟了，太不值得。」

人似乎很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按太問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男人反問：「丁磊現在在哪裡？」

「他的手機被扔在了河裡，我追蹤不到他的位置，他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樂劍鋒這個人重重義，看來他已經將丁磊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人沒有接話，男人繼續說：「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樂劍鋒的偵查能力，我們做得如此滴水不，到頭來還是讓他查個底朝天，可憾的是，他到死都沒查出那5億毒品的藏匿地點。

「樂劍鋒雖然清了我們的運作模式，可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單憑一張，他就是說破了天，『老闆』也不會輕易相信，要打破這種窘境，樂劍鋒要麼放棄任務，要麼就孤注一擲。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有牙口，命都不要。」

「現在『老闆』是什麼態度？」人問。

「我覺得，樂劍鋒選擇自殺有兩個用意，一來是證明自己的清白，二來是引起『老闆』的重視，所以『行者計劃』的槍口現在已經對準了我們。」

「那怎麼辦？」

「沒時間了，我必須說服陳雨墨，讓說出剩下的毒品的藏匿地點，接下來我們首要的任務是把毒品轉移。」

「陳雨墨離刑滿釋放還有好幾年，你認為會那麼輕易地跟我們合作？」

「會。」

「為什麼？」

「因為很聰明，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一旦『行者計劃』的槍口對準我們，剩下的毒品就是燙手的山芋，告訴我們藏匿地點，一來可以銷毀證，二來還能拿到分紅。現在辦案講究證據，毒品沒了，證據也就隨之消失。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們不守信用，把毒品黑了，現在手裡的分紅也足夠瀟灑幾輩子，所以只要陳雨墨不傻，就會選擇跟我們合作。等毒品安全轉移后，我會聯繫國外買家從邊境一次出手。到那時，就算是國際刑警又能奈我何？」

十二

刑警隊接連調查了兩天，結果再一次證實明哥的預有多麼準。經查，解凱眾多直系親中無一例傳病史，他逃跑時，家中的均未帶走，曾經穿過的鞋子都被提取了回來。

人在行走的過程中，鞋底在力的同時，鞋墊也同樣承載著人的整個重量，鞋墊的主要功能是讓足部到舒適，因此鞋墊要比鞋底更容易變形，「足拇指囊腫」會讓大腳趾折形，要想證明解凱是否患有這種疾病，只要出鞋墊用眼觀察便能一目了然。

常言道：「希越大，失也就越大。」接連比對十幾雙鞋墊樣本發現，解凱足部正常，並未患有任何疾病，單從這一點說，他作案的可能就被排除了。不過嫌疑人既然想到了「栽臟嫁禍」，那至證明一點，他對當年的「故意傷害案」相當了解。為了從源頭上找到線索，明哥把那本「戴璐被傷害案」的卷宗又仔細翻閱了一遍，最終他把一個人列了調查重點，這個人高明，五十有三，是仙槐陵的守墓人。

「老高，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明哥的口吻好似聊家常。

「以前？」

「到仙槐陵看墳之前。」

「那還能幹啥，就是一個種地的。」

「你是仙槐村土著？」明哥讓了一支煙給他點上。

高明深吸一口：「是啊……祖祖輩輩都在這裡。」

「後來怎麼想到去看墳？這個活兒可不是誰都願意乾的。」

「地租給別人，總得找個事做不是？別人嫌瘮得慌，我覺得還不錯。」高明那種發自心的竊喜，被明哥看在眼中。

「仙槐陵門口的雜貨鋪是你開的？」

「對，平時賣點兒酒水飲料、炮仗紙錢啥的糊口。」

「老高，你真是『龍蝦過糞坑——過糞（分）牽（謙）須（虛）』了。據我所知，你的三個兒子可都在市中心買了房，而且三套房子的錢都是你老高資助的，村裡人只要提到你，沒有不豎起大拇指的。」

明哥的話在高明耳里很是聽，他笑瞇瞇地回答道：「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我手頭有點兒，就幫襯幫襯。」

「聽說你兄弟高錢坤的『墳頭鋪』你也有份？」

「那個鋪子算是我們兩個合夥開的。」高明並不否認。

「仙槐陵有近千座墳，我覺得你一年怎麼著也能有個十幾萬的收吧。」

聽明哥把「十幾萬」說了「天文數字」，高明微微一笑，語氣輕鬆：「差不多吧。」

「以前吃死人飯不招人待見，可在當下這個金錢社會，想吃仙槐陵這塊的人不在數吧？」

高明角揚起，出一不屑：「不是我吹，在仙槐陵這地界，我高明說一不二，還沒人敢從我碗里搶吃。」

「聽你這口氣，敢上面有人啊。」

高明「嘿嘿」一笑，算是默認。

「解凱這人你認不認識？」坑已挖完，明哥切了正題。

「認識，以前是鄰村老鄉，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解凱故意傷人的案件你了解多？」

「知道一點兒。當年你們公安局的人也找我問過話。」「找你問的什麼，你還能記起來嗎？」

「就是問我有沒有看到解凱逃跑的方向。」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沒有看見。」

「當年的卷宗我看了，解凱作案的時間是在白天，有十幾個目擊證人看到他逃進了仙槐陵，而你在仙槐陵的雜貨鋪剛好就在他逃跑的路線上。仙槐陵沒人上墳時，放個屁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發生那麼大的事，你不會一點兒都沒聽見吧。」

「我……」

「你別著急，聽我說完。」明哥打斷了高明，「我聯繫了當年給你做筆錄的幹警，據他介紹，你對這起案件相當抵，問什麼都說不知道，而且在問話時還表現得極不耐煩。從心理學上分析，你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式反抗』，要麼你對警察有抵心理，要麼就是怕把真相說出來會損害你的利益。據我了解，每年清明節，轄區民警都會過來執勤，你的雜貨鋪就是臨時休息點，你和民警之間不會有什麼深仇大恨。前者排除，那麼就剩下後者。」

明哥接著說：「從剛才我們的談話中不難看出，你現在所有的收都是來自仙槐陵的壟斷式經營，守墓人的份給你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而這個份要民政部門的左右，你心裡清楚，只要出一點兒紕，估計你這個守墓人就要捲鋪蓋回家。我猜你沒有說出真相，可能是這件事對你守墓人的份有所威脅。」

「我……」高明被說得啞口無言。

明哥乘勝追擊：「你可能不知道，前幾天在仙槐廟發現的那就是當年沒被捅死的戴璐，你猜猜兇手是誰？」

高明額頭滲出了汗珠：「解凱又回來了？」

「應該是回來了。」明哥語氣重新變得平靜，「老高啊，故意傷害和故意殺人完全是兩個概念，我雖然不知道你瞞了什麼，但是我今天能和你聊這麼多，說明我們找到真相也只是時間問題。有句話說得好，『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你說一起傷害案你瞞也就瞞了，現在一條人命沒了，你再瞞，就怕到時候會引火燒啊。」

「唉！」高明長嘆一口氣，「我在電視上見過你，你是不是姓冷？」

「在下正是姓冷。」

「你是咱們雲汐有名的神探，既然今天是你親自問我，瞞肯定是瞞不住了，不過在說這件事之前，我有一個請求。」

「說說看。」

「在解凱被抓獲之前，我需要有人保護。」

「這個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安排。

見明哥答應得這麼爽快，高明一拍大：「行，我都說了。冷主任你猜得沒錯，當年解凱逃進仙槐陵時，我和他過面。不過這件事還要從頭說起。」高明續上一支煙，抿了兩口說道，「仙槐陵這片墓地有些複雜，這裡的墳分為三種，一種是回遷墳，一種是新墳，還有一種就是不符合規定的埋墳。咱們國家現在全力施行火葬，可農村人講究土為安，你說鄉里鄉親的，我要是不答應，以後我肯定會被人脊梁骨。所以只要是知知底的人找到我，想要土葬，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土葬沒有火化證明，不能銷戶，不能兌換社保，還不能領取社會福利，所以近幾年選擇土葬的人越來越。